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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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應鈞見到遲衡時，他正叫囂著要毀了乾元殿。他的眉梢輕挑，頗有興致地欣賞了一會兒才擡腳進殿。
遲衡一見到他，便沖了過去，厲聲質問：“虞瑤呢？你把她藏哪兒去了？”
應鈞對他問題置若罔聞，神色淡淡地問他：“你的毒解了？”
“解了。”遲衡忍氣回了一句，卻緊跟著再度追問，“虞瑤呢？”
應鈞不答反問：“既然毒解了，你還找她幹什麽？”
遲衡蹙眉思索了片刻，旋即擡頭怒瞪著他：“...跟你有什麽關系！把虞瑤交出來！”
看著他這副混賬樣子，應鈞忍不住笑了：“既然和本尊沒關系，你為什麽要找本尊要人？”
“應鈞！”遲衡滿臉寒霜地瞪著應鈞，心中滿是無處宣洩憤怒和不知起於何處的委屈。
應鈞默默看了他片刻還是如實告訴他：“虞姑娘走了。”
遲衡的瞳孔驟然一縮，仿佛失語般看著他，好半晌才找回聲音，喃喃道：“什麽叫走了？”
“在這裏，她本就孑然一身，如今幫你解了毒，也算是彌補了當初將毒強加於你的錯處，她想四處走走看看，如果可以，或許機緣巧合下還能回去她原本的世界。”
“什麽叫孑然一身，我呢？她把我當什麽。”遲衡眼眶泛紅，心裏又酸又澀，還有些不可名狀的惶恐，他不敢想象如果她真回去了他怎麽辦。
應鈞嘆了口氣，問他：“那你呢，你把她當什麽？”
“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遲衡怒道，“她到底去哪兒了？”
應鈞語氣輕飄飄道：“不知道，我帶她出了極域後就將她放下了。”
“你把她放哪兒了？”
“極域、東陵、南陽、西穹四方交界處。”
得到答案的遲衡臉色變了又變，此刻，他突然起了弒兄的念頭。應鈞居然把人放四界的交匯處，誰知道她會往哪兒去，縱使他轄極域掌北冥淵，要想找到她也無異於大海撈針！
“應鈞，你玩我！”他扯著嗓子大吼了一聲，頸側的青筋都暴了起來，擡手一道風刃直削應鈞的脖子。
應鈞輕巧躲避，淡淡提醒：“如今才過了六個時辰，你若是現在去找，還相對容易些，你確定要同我在這兒耽誤時間。”
一句話，遲衡直接偃旗息鼓，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應鈞在背後提醒了一句：“你最好想清楚再去找她，否則縱使找到了也沒用。”
遲衡壓根就懶得去琢磨他的話，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此時，虞瑤正身處青山綠水間，她翹著二郎腿悠哉游哉地躺在一顆大樹下，一旁燃起的篝火上還架著一只烤雞，一名唇紅齒白的雋秀少年正小心翻動著烤雞避免烤糊，只是他的目光並沒有落在烤雞上，而是小心翼翼往虞瑤身上瞟。
虞瑤原本不想理會，可是架不住他看個沒完，於是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歪頭看了他一眼，那少年立刻緊張地避開目光，裝模作樣地翻著烤雞。
虞瑤心覺好笑，起身拍拍屁股來到篝火旁坐下，伸手從他手裏搶過烤雞：“還是我來吧。”
“我、我來就行了。”少年伸手想去搶回來，卻被虞瑤輕巧避開。
“你翻得太勤了，不容易烤熟。”
少年“哦”了一聲，雙手環膝靜坐著，火光將他白皙的臉頰熏得粉嫩嫩的，一雙清澈的眸子微垂著，看起來很乖。
虞瑤忍不住打量了他兩眼，問道：“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荒郊野嶺來了？”
少年嘴巴囁嚅了一下，反問她：“你不也是一個人？”
虞瑤挑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原以為是只軟趴趴的小貓咪，沒想到還會亮爪子。
見她沒說話了，少年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企圖吸引她的註意力。
虞瑤卻只當沒聽見，依舊專心烤雞。
少年抿了抿唇，別扭道：“那個，我沒別的意思，今天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謝，我不過是恰好路過，順手罷了，我也沒想到能在懸崖上救下個俊俏小少年。”虞瑤感覺雞應該烤熟了，便離了火，盯著香噴噴的烤雞咽了咽口水。
少年聽出了她的調侃，薄嫩的臉皮無意識地紅了紅：“我叫謝璋，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虞瑤。”虞瑤轉眸沖他笑了笑，旋即目光又被烤雞吸引了。
謝璋見她繼續對著烤雞垂涎，也忍不住盯著烤雞看了兩眼，心中忍不住想，她一個元嬰修士怎麽還有如此強烈口腹之欲，難道烤雞真這麽好吃？
虞瑤見他也專註盯著烤雞，想了想，忍痛扯下一個雞腿給他：“餓了吧，咱倆一人一個雞腿，快吃吧。”
謝璋看著油滋滋的雞腿知道她想差了，卻難得沒有駁了她的好意，伸手接過，禮貌道了聲謝後低頭咬了一口，又香又嫩，他的眼睛瞬間亮了亮。
“好吃吧？”虞瑤說著扯下另一只雞腿埋頭啃了起來。
謝璋一邊啃著雞腿一邊點點頭，清澈的眸子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好奇道：“你是東陵人嗎？”
虞瑤咽下嘴裏的雞肉搖搖頭：“不是。”
正常人回答完“不是”後一般會主動告知自己來自何處，虞瑤沒有說，顯然就是不想說，謝璋雖然年紀小卻也不是不懂道理，所以十分識趣的沒有問。
虞瑤見他手裏的雞腿吃完了，十分豪氣地扯下一個雞翅膀給他：“吃啊，別客氣，你這個年紀還在長身體，得吃飽。”
謝璋看著遞到眼前的雞翅楞了一下，眼圈突然紅了。
“怎麽了？”虞瑤把雞翅塞他手裏，“想家了還是有人欺負你？”
謝璋一邊啃著雞翅含糊了一句“好香”，一邊淚珠子劈裏啪啦往下掉。
虞瑤迷茫地看著他哭得梨花帶雨，心想，難道是她烤的雞太香了？把孩子給香哭了？不至於吧...
“你別哭了，這、這只雞都給你吃。”虞瑤咬咬牙把面前的雞挪到他跟前。
謝璋看著面前的烤雞“哇”的一聲哭出聲，把虞瑤嚇了一跳，無措地看著他。
都怪她烤雞烤得太香了，瞧，讓孩子哭成啥樣了。
“我們萍水相逢你都對我這麽好，我哥他、他卻把我扔下懸崖...嗚嗚。”
別看謝璋抽抽嗒嗒的說著話，該吃的雞一口沒少吃。
虞瑤現在也聽明白了，和著俊俏小少年是傷心了：“你的意思是你哥把你扔下去的？你親哥？”能把一個剛剛築基的弟弟扔下懸崖，這得多心狠。
謝璋抽噎道：“不是親哥，是堂哥。”
“哦，堂哥啊，那就不奇怪了。”剛剛經歷過堂兄弟反目的虞瑤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精致的穿著，想了想道，“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謝璋搖頭，又啃了兩口雞翅，“我如果回去了，還會被他給扔了，下一次指不定扔到哪兒去了。”
“...你可以和你父母說說。”
“我爹娘...他們不會管的，他們只會罵我不爭氣。”
虞瑤點點頭，也不再勸他。
謝璋突然轉頭看向她：“姐姐，不如我跟著你吧。”
這聲姐姐讓虞瑤心裏顫了一下，一些被她刻意遺忘的記憶再度浮現在腦海裏，她盯著眼前躍動的篝火神情恍惚了一瞬，眨眼間，又被她壓下。
虞瑤沖著他堅定搖搖頭，她不想帶著個小哭包。不過這話卻不能這麽直沖沖說出來，她盡可能委婉道：“我自己都沒地方去，所以才四處流浪，你跟著我只能風餐露宿。”
她的拒絕他聽懂了，那雙明亮的眸子瞬間黯淡了幾分，癟著嘴，滿臉委屈地看著她，連手裏的烤雞也不啃了。
虞瑤被他看得有些尷尬，輕咳一聲，解釋：“我真的沒地方去。”
謝璋看著她那身上好的法衣和手上的極品乾坤戒默默思索片刻，試探道：“...你也和家裏鬧翻了？”
虞瑤笑了笑：“我沒有家。”
謝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了然地點點頭：“我懂，我也沒有家了。”
虞瑤：“......”這小子懂個屁。
謝璋一把扔掉手中的雞骨，挪到她身旁，對著她認真道：“姐姐，反正咱倆都沒有家不如作個伴，一起游山玩水，你還可以教我修煉，我呢...我幫你抓野雞、野兔，我還會抓魚。”
“我...教你修煉？？？”虞瑤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別的就算了，他居然指望她教他？這跟倒數第二教倒數第一做題有什麽區別？
“對呀，姐姐年紀也不大，修為已至元嬰，實在太厲害了。我伯父當年在世時修煉了那麽多年也不過剛剛步入元嬰期。”謝璋兩眼放光地看著她，赤誠的眼神裏帶著明晃晃的崇拜。
虞瑤被他看得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優秀而不自知。北冥淵裏大乘期都有好幾個，分神、合體更是一抓一大把，像她這樣的元嬰也就配守個門。
最終她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只好答應了，如他所言有個伴其實也挺好。
不過，最讓她受不了的是謝璋總纏著她教他修煉，這事兒怎麽教呢？她也不會啊。虞瑤心裏苦，卻又不能說，只好夜裏翻出乾坤戒裏的書仔細研讀，可惜，隔行如隔山，真得學不會。
於是，虞瑤便決定教他自己的必殺技——描符咒。
猶記得第一日，她當著他的面描了一張後，謝璋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去了，盯著她磕磕絆絆好半晌楞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但是，他很快發現她那本書上的符咒他從來沒見過，除了覆雜外，沒有任何缺點，於是興致盎然地跟著描了起來。
虞瑤每每看見他學得那麽起勁都不禁暗自唾棄自己，誤人子弟啊！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兩人邊走邊玩來到一個叫榆水城的地方，虞瑤盯著城門上的字仔仔細細想了好半天才記起來這是哪兒。當時寫文時，書中總給女主姜憶羅使壞的女配林瑜家就是榆水城。
而一旁的謝璋表現得也很奇怪，看起來似乎一點兒也不高興，還總是若有若無地阻止她進去。
虞瑤扯著臉上寫滿不樂意的謝璋往城裏走去：“好不容易遇到一座城，進去逛逛。”
“姐姐，這裏沒意思，再往南二百裏還有一座春陵城，聽說那兒挺有意思的，不如咱們去那兒？”
“來都來了，先進去看看。”虞瑤對榆水城頗有興趣，說什麽都要進去瞅一眼。
謝璋拗不過她只好無精打采地跟在她身後往裏走。
兩人剛剛進了城，就看見前面一堆人吵吵嚷嚷圍在一起不知道在幹什麽。出於好奇，她連忙擠過去。
沒想到居然是兩名女子在扯頭花，看樣子好像有什麽血海深仇。
一旁有人好奇議論：“打架的是林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吧，親姐妹還能打成這樣？”
知情人立刻奉上自己所知道的：“聽說這位大小姐林瑜幾年前渾身是血的被帶回林家，靈力徹底廢了，還被尊主逐出了滄瀾境，如今啊，已經被林家徹底放棄了。聽說她表哥，就是鐘靈城謝家那個原城主的兒子，好像也被逐出滄瀾境了。”
有人略帶興奮地打聽：“咱們尊主一向寬宥，這倆人得犯了什麽樣錯處才能惹得尊主動怒？！”
其他人紛紛搖頭，唯有虞瑤滿心震驚，他倆幹了什麽事她是知道的，但是...林瑜居然還活著這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正琢磨著，扯頭發的兩姐妹中的一個突然祭出了靈劍，滿臉憤恨地對著另一人大喝一聲：“林瑜，你去死吧！”
緊接著一道劍氣直擊那名女子，虞瑤詫異地看著兩人，卻見被稱作林瑜的女子連滾帶爬地躲閃，劍氣擊空，直直掃向眾人。
有人躲閃不及被劍氣劃傷，一時間，驚恐聲不斷，人群瞬間亂了。
手執靈劍的女子顯然是被憤怒沖昏了頭，根本不管圍觀人群中大部分都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揮舞著靈劍不斷進攻，眾人推搡間，一個抱著孩子路過的女人被擠到了最靠裏的位置，被追逐的林瑜居然扯過她們直接推上前擋劍。
眼見著情形妙，原本不想多管閑事的虞瑤來不及多想，手一揮阻止了刺下的利劍。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下一刻眾人突然齊刷刷看向虞瑤。
尤其是被虞瑤出手阻止的女子，與林瑜五分相的臉上盡是陰毒之色。憤怒讓她失去了理智，誤以為虞瑤和林瑜是一夥的，劍鋒一轉，指向虞瑤，尖聲道：“你是什麽人，居然敢管到我頭上。”
圍觀的眾人倏然散開將虞瑤徹底暴露出來。
虞瑤無奈地左看看右瞧瞧，這才發現謝璋那小子也不見了蹤影，不過他不在也好，省得惹出麻煩。
見她不說話，林瑜飛快躲到她身後，而執劍女子似是自覺丟了面子，頓時更怒了：“你知道本小姐是誰嗎，竟敢幹預我的事，有種的話你就報上名來。”
虞瑤回頭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後滿臉陰狠的林瑜，再看看跟前叫囂的人真是和林瑜一脈相承的尖酸嘴臉，頓時有些倒胃口，說實話，她當初設定人物時只想著給應鈞和姜憶羅添堵，所以怎麽膈應人怎麽來，可是如今真讓她自己遇上了才有點兒後悔。
什麽叫自食惡果？她今天算了知道了。
虞瑤嘆了口氣，往旁邊挪了一步，把呆楞的林瑜一把拽了過來：“首先，我不想管你們的事，不過是你們剛剛差點兒傷了無辜之人才逼不得已出手，所以，現在我把人還給你，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其次，我是個女的，所以...沒種。”
她隨手一推想將林瑜推出去，結果耳邊接連響起兩道咒罵聲，一道是林瑜的，一道是林瑜她妹的。
虞瑤被吵得耳朵生疼，險些落下淚，她當初到底是怎麽設定了這種二傻子惡毒女配。
林瑜她妹也不追著砍林瑜了，直接朝著她就沖了過來。
虞瑤勉強安撫住自己悲愴的心情，面無表情地擡手一揮，直接把人扇飛了出去。這一下，所有人都楞住了，包括虞瑤自己，她面上裝作若無其事，袖中卻悄悄捏手，心中仿佛有個小人雙手掐腰仰天長嘯，太爽了！
這就是絕對的實力！這就是作為“造物主”的實力碾壓！
可惜，還沒來得及充分體會這份舒爽，一道歷喝聲傳來，人群頓時散開，一名長著吊梢眼的精瘦中年男人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闖了進來。
中年男人先是惡狠狠地掃了一眼狼狽的兩姐妹，隨後瞇起眼睛看向她。
“你是何人，竟然在我榆水城撒野。”
面對他不由分說的質問，虞瑤下意識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榆水城主，一個她沒有起名的人物，當爹的這麽橫，難怪養出的兩個女兒也蠻不講理。
她猜得沒錯，來人確實是榆水城城主林如聲。
“這麽多人親眼目睹，撒野的人可不是我，而是林家的兩位小姐。”虞瑤心中不太高興，所以也不想和他多說，準備一會兒離開後悄悄給應鈞傳信，看看他準備如何處理，反正這樣的人是不配做城主的。
林如聲當場就沈了臉，大喝了一聲“放肆”，那模樣真是要多霸道有多霸道。
虞瑤也拉下臉：“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林家小姐卻草菅人命，到底是誰放肆！”
林如聲還沒被人這麽對待過臉徹底黑透了，他仔細看了看她身上的打扮和配飾，並沒有能夠證明身份之物，但是她的修為卻不低，他一時間有點兒拿不準她的身份，所以並不敢輕易動手。
“不知閣下師從何處？”他試探道。
虞瑤眸色一暗，沈默片刻：“此乃私事不便奉告。”
絲毫不給面子的話算是徹底將人激怒了，再加上林瑜姐妹兩個居然突然一致對外，在她們父親面前不斷哭訴虞瑤的惡行，林如聲直接對著身後之人一揮手，十數名修士朝著虞瑤就沖了過來。
虞瑤眨眨眼，猛得運起靈力劈出一掌將人瞬間擊潰。
自覺丟了臉的林如聲忌憚地看向她，突然冷笑一聲：“好身手，我來會會你！”說著便一個騰躍而起，於半空中召出靈劍，便斜劈了下來。
強勁的劍氣，讓虞瑤瞬間變了臉色。她能欺負欺負那些修為不如自己的，但是若遇上了與她修為旗鼓相當的幾乎是沒有勝算的。
所以她只能祭出靈劍反手格擋，趁著間隙，急速後退閃躲，林如聲眼底流露出一道精光，快速朝著她追去。
虞瑤察覺到兩人修為差不多，便不想和他硬碰硬，所以只躲閃偶爾回擊一下，可她畢竟缺少經驗，很快就被林如聲抓住機會劃傷了腿。
虞瑤吃疼，一個踉蹌摔到了地上，林如聲步步逼近，笑容陰沈地看著她。
這時，一道灰撲撲的人影突然飛出來擋在她面前，擡手擲出一道黃符，林如聲躲閃不及，嗤得一聲化作了一頭黑花豬。
虞瑤楞了一下，耳邊傳來謝璋急切的聲音：“姐姐，快走。”
她被謝璋攙扶起來，兩人就朝著城門口跑去。
虞瑤忍不住看了一眼他黑乎乎的小臉和臟兮兮的衣服，嘴角一抽：“你剛剛鉆碳盆裏了？”
謝璋累得呼哧呼哧直喘，聞言，沒好氣瞪她一眼：“還不是為了救你！”
虞瑤眸色微動，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心中大概有了一個猜想，不過眼下時機不對，不適合討論這些。
眼見著城門就在前方，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呼呼風聲，虞瑤連忙回頭看了一眼，林如聲已經追了上來。她早該知道，符咒的堅持時間與施咒雙方的修為有關，謝璋不過築基，而林如聲修為與她相當，所以拖這麽一會兒也算是極限了。
眼見著他手中的靈劍脫手飛出，虞瑤連忙將謝璋推開，反手一揮，將刺來的靈劍挑飛。
就耽擱了這麽一瞬，林如聲已經逼近，虞瑤只好再度迎上，好在她雖打不過，但是滑不溜丟很難抓，兩人兜兜轉轉誰也不占便宜。只是周圍看熱鬧的人不少，相比較於他的不管不顧。虞瑤則顯得有些束手束腳。
當他發現了她的顧忌後，居然直接朝著人群中的一名老者刺了過去。虞瑤見狀，牙根險些咬碎了，暗罵一聲姓林的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旋即回身抱開老人，順勢挑開他的劍。
他陰狠地扯了扯嘴角，趁她不防，直接一腳踹在她背上。
“噗...”虞瑤噴出一口血，人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跑呀，怎麽不繼續跑了。”林如聲輕蔑地看著她，譏諷道，“林家在榆水城經營了千餘年，還沒人敢如此挑釁於我！”
虞瑤忍不住咳了兩聲，隨手擦了擦唇邊的血跡，嘲弄道：“你們林家可真厲害，平日裏沒少欺上瞞下吧？”
林如聲的臉色一僵，吊梢眼瞪成了橢圓形，看樣子恨不能直接殺了她。
“姐姐。”謝璋驚懼的聲音傳來，虞瑤連忙看去，臉色倏然變了變。
謝璋被人用劍抵著脖子押了過來，委屈地看著她。
虞瑤正色看向林如聲：“這事兒和他沒關系，林城主沒必要和一個孩子生氣吧。”
林如聲冷笑一聲，斜睨著謝璋，顯然是對於他先前被一張符咒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豬這事耿耿於懷：“你們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刺殺城主，罪大惡極...”
“我們什麽時候刺殺你了！”謝璋憤怒地吼道。
林如聲被打斷了話也不生氣，反而低低笑了一聲，擡眸看向四下的百姓，問道：“你們剛剛看見他倆刺殺我了嗎？”
百姓們面面相覷，半晌後有人小聲說了句“看見了”，緊接著便有人跟著附和，此起彼伏的指認若不是她就是當事人怕是都要信了。
“怎麽樣，你們現在還有何話要說？”林如聲滿臉自得地看著兩人。
虞瑤垂眸不說話，看起來就像一只鬥敗的公雞，渾身上下都透著頹敗之氣，攏在袖中的手卻悄悄攥緊一張符。
林如聲見狀更是得意了，對著身邊的人吩咐道：“直接處置了吧，正好以儆效尤，讓其他有不軌之心的人知道該...”
趁他防備心漸弱之際，虞瑤突然錯身避開劍鋒，攥緊的符直接脫手而出，嗤得一聲，一條火龍將林如聲直接籠罩，烈火焚身的劇痛讓林如聲忍不住哀嚎，他帶來的人楞了一下，旋即上前替他撲騰著滅火。
虞瑤見狀一把扯過發呆的謝彰一個橫抱就要逃。
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剛剛飛起就遇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嘭得一聲，兩人直接摔了下去。
她的心頭一震，隱約有種不詳的預感。
“想不到，本尊竟然恰好趕上了熱鬧。”幽冷的聲音帶著獨屬於遲衡的森然與狠戾。
虞瑤渾身僵硬，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直到一抹熟悉的暗紅色身影出現，她還是不敢置信，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是路過還是找她...不對，肯定不是來找她，他的毒都解了，她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他還找她幹什麽。
雖然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妥，但是她不想見他，所以在謝璋過來扶她的時候下意識把臉埋進了謝璋懷裏。謝璋楞了一下，盡管不明白她怎麽了，但還是像個大人一樣將她摟住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小聲道：“姐姐，別怕。”
這一聲不大不小的“姐姐”仿佛打開了困住猛獸閘籠的開關，原本貪婪望向她的遲衡心臟驟然一痛，瞬間變了臉，眼底的寒霜快速凝結，連帶著周圍的溫度蹭蹭直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所有人都想看又不敢看突然冒出的煞神，雖然他們不認識他，但是從他的自稱和周身的氣勢還是猜出了他的身份。
遲衡的目光從虞瑤身上滑過落到了半摟著她的少年身上，仔仔細細一寸一寸的打量，殺意一寸一寸的爆發。
他突然回想起應鈞曾問過他的問題，如果虞瑤和別人結為道侶他當如何，當初他是如何回答的？
殺了那個男人？
然後呢？
遲衡瞇起眸子看了一眼裝鵪鶉的虞瑤，冷冷地扯開嘴角，把她關起來吧，讓她這輩子哪兒也去不了！
他站在不遠處，對著虞瑤伸出手，語氣又輕又淡道：“虞瑤，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匯聚到虞瑤身上，謝璋不明所以地看了眼來人，頓時被他眸中的殺意嚇得一哆嗦，但是他垂眸看了一眼默不作聲好像睡過去一樣的虞瑤，暗暗給自己打了打氣才底氣不太足道：“你、你有什麽事和我...唔。”
謝璋眨眨眼，不解地垂眸看了眼被捂住的嘴。
虞瑤沖他擠眉弄眼示意他別說話，這才輕咳一聲，不太自願地轉頭看向遲衡，原以為自己應該很鎮定，事實上她原本確實很鎮定，可是在觸及他那張怒氣翻湧的俊臉時，她的心似擂鼓一樣狂跳，不明所以卻莫名害怕。
“遲衡，好久不見，你叫我有什麽事兒嗎？”虞瑤咽了咽口水，警惕地看著他。
遲衡沈默片刻放下手，主動上前兩步，心中不知為何竟升起了一絲委屈，只是當他發現她抓著少年快速後退兩步時，那份委屈倏然轉化為了憤怒，不斷在他體內沖擊撕扯，出口的聲音變得異常冷硬：“跟我回去。”
虞瑤察覺到謝璋被嚇得渾身顫抖，連忙輕拍著他安慰了一聲“別怕”，這才再度擡頭看向遲衡，沈默片刻，輕聲問道：“為什麽？”她無聲盯著他，心中隱隱多了一絲期待。
他的到來出乎她的意料，她突然想問一句緣由或者一句解釋。
“你本就是我北冥淵的人，我沒點頭讓你走，你憑什麽自作主張離開！”遲衡被耗光了耐性，語氣裏滿是壓抑的怒氣和不耐。
虞瑤呼吸一窒，期待落空，她頹然地扯了扯嘴角：“遲衡，我不喜歡北冥淵，太冷了，再說我們早就說好了，只要我幫了你，我就可以離...”
遲衡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腳下緩緩踱步逼近：“話是你說的，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同意過！”他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離開，她幫他解了毒，他肯定不會虧待她，可她為什麽偏偏不肯待在他身邊！
“白眼狼，早知道就不...幫你了！”虞瑤氣炸了，卻迫於他的壓迫感帶著謝璋連連後退。
她的話雖然沒說明，但是遲衡還是懂了，她後悔了，她後悔救他！一瞬間，壓抑在心底的委屈和憤怒爆發了，駭人的威壓瞬間散開，虞瑤和謝璋連帶著圍觀的眾人紛紛扛不住跪了一地。
“姐姐，好難受。”謝璋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整個人捂著胸口蜷縮在地上。
虞瑤也不好受，本就受傷的她唇齒間再度嘗到了血腥氣，她忍不住暗罵了一聲狗東西，眼珠一轉：“你等一下，你給一點兒時間考慮考慮。”
“考慮？有什麽可考慮的？”遲衡腳步一頓，目光從謝璋身上掠過，聲音突然變得極輕，輕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面不改色地擰斷謝璋的脖子，“舍不得他？”
一想到她離開的這一個月可能和那個會醜兮兮叫“姐姐”的少年朝夕相處，他的心裏就又酸又澀，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每一次呼吸、每一寸血液都叫囂著要殺人，要把那個醜八怪碎屍萬斷！
“啊？”虞瑤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連連擺手，“不是，我只是覺得才跑出來一個月，就這麽跟你回去有點兒丟臉。”
遲衡怔了一下，好似突然被安撫住了：“你想如何？”
“我想考慮考慮。”
“...多久？”
“你能允我多久。”
遲衡見她還挺尊重自己，臉色稍緩，甚至當真認真思索了一下，結果餘光瞥見她的小動作當場臉色驟變，咬牙切齒就要去抓她，然而虞瑤已經帶著謝璋飛快地消失了，空中只回蕩著禦風咒的口訣和一句堅定的“再也不見”。
遲衡氣炸了，不單單是因為人又跑了，而是他知道了她身邊還帶了一個烏漆嘛黑的醜東西！
他滿心怒氣無從排解之時，偏偏有不長眼的人撞了上來，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林如聲小心翼翼湊過來討好道：“遲衡尊主，您放心，在下願意幫您一起抓人，您說要活的就要活的，您說要死的，我就...”
“你就如何？”遲衡嗤笑道。
林如聲立刻道：“我就幫您把人殺了！”
遲衡忍不住低笑了一聲，眼神都懶得分他一個，手一揮，直接削了他的腦袋。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暗紅色的人影已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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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鈞見到遲衡時，他正叫囂著要毀了乾元殿。他的眉梢輕挑，頗有興致地欣賞了一會兒才擡腳進殿。
遲衡一見到他，便沖了過去，厲聲質問：“虞瑤呢？你把她藏哪兒去了？”
應鈞對他問題置若罔聞，神色淡淡地問他：“你的毒解了？”
“解了。”遲衡忍氣回了一句，卻緊跟著再度追問，“虞瑤呢？”
應鈞不答反問：“既然毒解了，你還找她幹什麽？”
遲衡蹙眉思索了片刻，旋即擡頭怒瞪著他：“...跟你有什麽關系！把虞瑤交出來！”
看著他這副混賬樣子，應鈞忍不住笑了：“既然和本尊沒關系，你為什麽要找本尊要人？”
“應鈞！”遲衡滿臉寒霜地瞪著應鈞，心中滿是無處宣洩憤怒和不知起於何處的委屈。
應鈞默默看了他片刻還是如實告訴他：“虞姑娘走了。”
遲衡的瞳孔驟然一縮，仿佛失語般看著他，好半晌才找回聲音，喃喃道：“什麽叫走了？”
“在這裏，她本就孑然一身，如今幫你解了毒，也算是彌補了當初將毒強加於你的錯處，她想四處走走看看，如果可以，或許機緣巧合下還能回去她原本的世界。”
“什麽叫孑然一身，我呢？她把我當什麽。”遲衡眼眶泛紅，心裏又酸又澀，還有些不可名狀的惶恐，他不敢想象如果她真回去了他怎麽辦。
應鈞嘆了口氣，問他：“那你呢，你把她當什麽？”
“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遲衡怒道，“她到底去哪兒了？”
應鈞語氣輕飄飄道：“不知道，我帶她出了極域後就將她放下了。”
“你把她放哪兒了？”
“極域、東陵、南陽、西穹四方交界處。”
得到答案的遲衡臉色變了又變，此刻，他突然起了弒兄的念頭。應鈞居然把人放四界的交匯處，誰知道她會往哪兒去，縱使他轄極域掌北冥淵，要想找到她也無異於大海撈針！
“應鈞，你玩我！”他扯著嗓子大吼了一聲，頸側的青筋都暴了起來，擡手一道風刃直削應鈞的脖子。
應鈞輕巧躲避，淡淡提醒：“如今才過了六個時辰，你若是現在去找，還相對容易些，你確定要同我在這兒耽誤時間。”
一句話，遲衡直接偃旗息鼓，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應鈞在背後提醒了一句：“你最好想清楚再去找她，否則縱使找到了也沒用。”
遲衡壓根就懶得去琢磨他的話，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此時，虞瑤正身處青山綠水間，她翹著二郎腿悠哉游哉地躺在一顆大樹下，一旁燃起的篝火上還架著一只烤雞，一名唇紅齒白的雋秀少年正小心翻動著烤雞避免烤糊，只是他的目光並沒有落在烤雞上，而是小心翼翼往虞瑤身上瞟。
虞瑤原本不想理會，可是架不住他看個沒完，於是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歪頭看了他一眼，那少年立刻緊張地避開目光，裝模作樣地翻著烤雞。
虞瑤心覺好笑，起身拍拍屁股來到篝火旁坐下，伸手從他手裏搶過烤雞：“還是我來吧。”
“我、我來就行了。”少年伸手想去搶回來，卻被虞瑤輕巧避開。
“你翻得太勤了，不容易烤熟。”
少年“哦”了一聲，雙手環膝靜坐著，火光將他白皙的臉頰熏得粉嫩嫩的，一雙清澈的眸子微垂著，看起來很乖。
虞瑤忍不住打量了他兩眼，問道：“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荒郊野嶺來了？”
少年嘴巴囁嚅了一下，反問她：“你不也是一個人？”
虞瑤挑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原以為是只軟趴趴的小貓咪，沒想到還會亮爪子。
見她沒說話了，少年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企圖吸引她的註意力。
虞瑤卻只當沒聽見，依舊專心烤雞。
少年抿了抿唇，別扭道：“那個，我沒別的意思，今天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謝，我不過是恰好路過，順手罷了，我也沒想到能在懸崖上救下個俊俏小少年。”虞瑤感覺雞應該烤熟了，便離了火，盯著香噴噴的烤雞咽了咽口水。
少年聽出了她的調侃，薄嫩的臉皮無意識地紅了紅：“我叫謝璋，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虞瑤。”虞瑤轉眸沖他笑了笑，旋即目光又被烤雞吸引了。
謝璋見她繼續對著烤雞垂涎，也忍不住盯著烤雞看了兩眼，心中忍不住想，她一個元嬰修士怎麽還有如此強烈口腹之欲，難道烤雞真這麽好吃？
虞瑤見他也專註盯著烤雞，想了想，忍痛扯下一個雞腿給他：“餓了吧，咱倆一人一個雞腿，快吃吧。”
謝璋看著油滋滋的雞腿知道她想差了，卻難得沒有駁了她的好意，伸手接過，禮貌道了聲謝後低頭咬了一口，又香又嫩，他的眼睛瞬間亮了亮。
“好吃吧？”虞瑤說著扯下另一只雞腿埋頭啃了起來。
謝璋一邊啃著雞腿一邊點點頭，清澈的眸子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好奇道：“你是東陵人嗎？”
虞瑤咽下嘴裏的雞肉搖搖頭：“不是。”
正常人回答完“不是”後一般會主動告知自己來自何處，虞瑤沒有說，顯然就是不想說，謝璋雖然年紀小卻也不是不懂道理，所以十分識趣的沒有問。
虞瑤見他手裏的雞腿吃完了，十分豪氣地扯下一個雞翅膀給他：“吃啊，別客氣，你這個年紀還在長身體，得吃飽。”
謝璋看著遞到眼前的雞翅楞了一下，眼圈突然紅了。
“怎麽了？”虞瑤把雞翅塞他手裏，“想家了還是有人欺負你？”
謝璋一邊啃著雞翅含糊了一句“好香”，一邊淚珠子劈裏啪啦往下掉。
虞瑤迷茫地看著他哭得梨花帶雨，心想，難道是她烤的雞太香了？把孩子給香哭了？不至於吧...
“你別哭了，這、這只雞都給你吃。”虞瑤咬咬牙把面前的雞挪到他跟前。
謝璋看著面前的烤雞“哇”的一聲哭出聲，把虞瑤嚇了一跳，無措地看著他。
都怪她烤雞烤得太香了，瞧，讓孩子哭成啥樣了。
“我們萍水相逢你都對我這麽好，我哥他、他卻把我扔下懸崖...嗚嗚。”
別看謝璋抽抽嗒嗒的說著話，該吃的雞一口沒少吃。
虞瑤現在也聽明白了，和著俊俏小少年是傷心了：“你的意思是你哥把你扔下去的？你親哥？”能把一個剛剛築基的弟弟扔下懸崖，這得多心狠。
謝璋抽噎道：“不是親哥，是堂哥。”
“哦，堂哥啊，那就不奇怪了。”剛剛經歷過堂兄弟反目的虞瑤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精致的穿著，想了想道，“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謝璋搖頭，又啃了兩口雞翅，“我如果回去了，還會被他給扔了，下一次指不定扔到哪兒去了。”
“...你可以和你父母說說。”
“我爹娘...他們不會管的，他們只會罵我不爭氣。”
虞瑤點點頭，也不再勸他。
謝璋突然轉頭看向她：“姐姐，不如我跟著你吧。”
這聲姐姐讓虞瑤心裏顫了一下，一些被她刻意遺忘的記憶再度浮現在腦海裏，她盯著眼前躍動的篝火神情恍惚了一瞬，眨眼間，又被她壓下。
虞瑤沖著他堅定搖搖頭，她不想帶著個小哭包。不過這話卻不能這麽直沖沖說出來，她盡可能委婉道：“我自己都沒地方去，所以才四處流浪，你跟著我只能風餐露宿。”
她的拒絕他聽懂了，那雙明亮的眸子瞬間黯淡了幾分，癟著嘴，滿臉委屈地看著她，連手裏的烤雞也不啃了。
虞瑤被他看得有些尷尬，輕咳一聲，解釋：“我真的沒地方去。”
謝璋看著她那身上好的法衣和手上的極品乾坤戒默默思索片刻，試探道：“...你也和家裏鬧翻了？”
虞瑤笑了笑：“我沒有家。”
謝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了然地點點頭：“我懂，我也沒有家了。”
虞瑤：“......”這小子懂個屁。
謝璋一把扔掉手中的雞骨，挪到她身旁，對著她認真道：“姐姐，反正咱倆都沒有家不如作個伴，一起游山玩水，你還可以教我修煉，我呢...我幫你抓野雞、野兔，我還會抓魚。”
“我...教你修煉？？？”虞瑤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別的就算了，他居然指望她教他？這跟倒數第二教倒數第一做題有什麽區別？
“對呀，姐姐年紀也不大，修為已至元嬰，實在太厲害了。我伯父當年在世時修煉了那麽多年也不過剛剛步入元嬰期。”謝璋兩眼放光地看著她，赤誠的眼神裏帶著明晃晃的崇拜。
虞瑤被他看得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優秀而不自知。北冥淵裏大乘期都有好幾個，分神、合體更是一抓一大把，像她這樣的元嬰也就配守個門。
最終她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只好答應了，如他所言有個伴其實也挺好。
不過，最讓她受不了的是謝璋總纏著她教他修煉，這事兒怎麽教呢？她也不會啊。虞瑤心裏苦，卻又不能說，只好夜裏翻出乾坤戒裏的書仔細研讀，可惜，隔行如隔山，真得學不會。
於是，虞瑤便決定教他自己的必殺技——描符咒。
猶記得第一日，她當著他的面描了一張後，謝璋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去了，盯著她磕磕絆絆好半晌楞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但是，他很快發現她那本書上的符咒他從來沒見過，除了覆雜外，沒有任何缺點，於是興致盎然地跟著描了起來。
虞瑤每每看見他學得那麽起勁都不禁暗自唾棄自己，誤人子弟啊！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兩人邊走邊玩來到一個叫榆水城的地方，虞瑤盯著城門上的字仔仔細細想了好半天才記起來這是哪兒。當時寫文時，書中總給女主姜憶羅使壞的女配林瑜家就是榆水城。
而一旁的謝璋表現得也很奇怪，看起來似乎一點兒也不高興，還總是若有若無地阻止她進去。
虞瑤扯著臉上寫滿不樂意的謝璋往城裏走去：“好不容易遇到一座城，進去逛逛。”
“姐姐，這裏沒意思，再往南二百裏還有一座春陵城，聽說那兒挺有意思的，不如咱們去那兒？”
“來都來了，先進去看看。”虞瑤對榆水城頗有興趣，說什麽都要進去瞅一眼。
謝璋拗不過她只好無精打采地跟在她身後往裏走。
兩人剛剛進了城，就看見前面一堆人吵吵嚷嚷圍在一起不知道在幹什麽。出於好奇，她連忙擠過去。
沒想到居然是兩名女子在扯頭花，看樣子好像有什麽血海深仇。
一旁有人好奇議論：“打架的是林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吧，親姐妹還能打成這樣？”
知情人立刻奉上自己所知道的：“聽說這位大小姐林瑜幾年前渾身是血的被帶回林家，靈力徹底廢了，還被尊主逐出了滄瀾境，如今啊，已經被林家徹底放棄了。聽說她表哥，就是鐘靈城謝家那個原城主的兒子，好像也被逐出滄瀾境了。”
有人略帶興奮地打聽：“咱們尊主一向寬宥，這倆人得犯了什麽樣錯處才能惹得尊主動怒？！”
其他人紛紛搖頭，唯有虞瑤滿心震驚，他倆幹了什麽事她是知道的，但是...林瑜居然還活著這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正琢磨著，扯頭發的兩姐妹中的一個突然祭出了靈劍，滿臉憤恨地對著另一人大喝一聲：“林瑜，你去死吧！”
緊接著一道劍氣直擊那名女子，虞瑤詫異地看著兩人，卻見被稱作林瑜的女子連滾帶爬地躲閃，劍氣擊空，直直掃向眾人。
有人躲閃不及被劍氣劃傷，一時間，驚恐聲不斷，人群瞬間亂了。
手執靈劍的女子顯然是被憤怒沖昏了頭，根本不管圍觀人群中大部分都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揮舞著靈劍不斷進攻，眾人推搡間，一個抱著孩子路過的女人被擠到了最靠裏的位置，被追逐的林瑜居然扯過她們直接推上前擋劍。
眼見著情形妙，原本不想多管閑事的虞瑤來不及多想，手一揮阻止了刺下的利劍。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下一刻眾人突然齊刷刷看向虞瑤。
尤其是被虞瑤出手阻止的女子，與林瑜五分相的臉上盡是陰毒之色。憤怒讓她失去了理智，誤以為虞瑤和林瑜是一夥的，劍鋒一轉，指向虞瑤，尖聲道：“你是什麽人，居然敢管到我頭上。”
圍觀的眾人倏然散開將虞瑤徹底暴露出來。
虞瑤無奈地左看看右瞧瞧，這才發現謝璋那小子也不見了蹤影，不過他不在也好，省得惹出麻煩。
見她不說話，林瑜飛快躲到她身後，而執劍女子似是自覺丟了面子，頓時更怒了：“你知道本小姐是誰嗎，竟敢幹預我的事，有種的話你就報上名來。”
虞瑤回頭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後滿臉陰狠的林瑜，再看看跟前叫囂的人真是和林瑜一脈相承的尖酸嘴臉，頓時有些倒胃口，說實話，她當初設定人物時只想著給應鈞和姜憶羅添堵，所以怎麽膈應人怎麽來，可是如今真讓她自己遇上了才有點兒後悔。
什麽叫自食惡果？她今天算了知道了。
虞瑤嘆了口氣，往旁邊挪了一步，把呆楞的林瑜一把拽了過來：“首先，我不想管你們的事，不過是你們剛剛差點兒傷了無辜之人才逼不得已出手，所以，現在我把人還給你，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其次，我是個女的，所以...沒種。”
她隨手一推想將林瑜推出去，結果耳邊接連響起兩道咒罵聲，一道是林瑜的，一道是林瑜她妹的。
虞瑤被吵得耳朵生疼，險些落下淚，她當初到底是怎麽設定了這種二傻子惡毒女配。
林瑜她妹也不追著砍林瑜了，直接朝著她就沖了過來。
虞瑤勉強安撫住自己悲愴的心情，面無表情地擡手一揮，直接把人扇飛了出去。這一下，所有人都楞住了，包括虞瑤自己，她面上裝作若無其事，袖中卻悄悄捏手，心中仿佛有個小人雙手掐腰仰天長嘯，太爽了！
這就是絕對的實力！這就是作為“造物主”的實力碾壓！
可惜，還沒來得及充分體會這份舒爽，一道歷喝聲傳來，人群頓時散開，一名長著吊梢眼的精瘦中年男人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闖了進來。
中年男人先是惡狠狠地掃了一眼狼狽的兩姐妹，隨後瞇起眼睛看向她。
“你是何人，竟然在我榆水城撒野。”
面對他不由分說的質問，虞瑤下意識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榆水城主，一個她沒有起名的人物，當爹的這麽橫，難怪養出的兩個女兒也蠻不講理。
她猜得沒錯，來人確實是榆水城城主林如聲。
“這麽多人親眼目睹，撒野的人可不是我，而是林家的兩位小姐。”虞瑤心中不太高興，所以也不想和他多說，準備一會兒離開後悄悄給應鈞傳信，看看他準備如何處理，反正這樣的人是不配做城主的。
林如聲當場就沈了臉，大喝了一聲“放肆”，那模樣真是要多霸道有多霸道。
虞瑤也拉下臉：“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林家小姐卻草菅人命，到底是誰放肆！”
林如聲還沒被人這麽對待過臉徹底黑透了，他仔細看了看她身上的打扮和配飾，並沒有能夠證明身份之物，但是她的修為卻不低，他一時間有點兒拿不準她的身份，所以並不敢輕易動手。
“不知閣下師從何處？”他試探道。
虞瑤眸色一暗，沈默片刻：“此乃私事不便奉告。”
絲毫不給面子的話算是徹底將人激怒了，再加上林瑜姐妹兩個居然突然一致對外，在她們父親面前不斷哭訴虞瑤的惡行，林如聲直接對著身後之人一揮手，十數名修士朝著虞瑤就沖了過來。
虞瑤眨眨眼，猛得運起靈力劈出一掌將人瞬間擊潰。
自覺丟了臉的林如聲忌憚地看向她，突然冷笑一聲：“好身手，我來會會你！”說著便一個騰躍而起，於半空中召出靈劍，便斜劈了下來。
強勁的劍氣，讓虞瑤瞬間變了臉色。她能欺負欺負那些修為不如自己的，但是若遇上了與她修為旗鼓相當的幾乎是沒有勝算的。
所以她只能祭出靈劍反手格擋，趁著間隙，急速後退閃躲，林如聲眼底流露出一道精光，快速朝著她追去。
虞瑤察覺到兩人修為差不多，便不想和他硬碰硬，所以只躲閃偶爾回擊一下，可她畢竟缺少經驗，很快就被林如聲抓住機會劃傷了腿。
虞瑤吃疼，一個踉蹌摔到了地上，林如聲步步逼近，笑容陰沈地看著她。
這時，一道灰撲撲的人影突然飛出來擋在她面前，擡手擲出一道黃符，林如聲躲閃不及，嗤得一聲化作了一頭黑花豬。
虞瑤楞了一下，耳邊傳來謝璋急切的聲音：“姐姐，快走。”
她被謝璋攙扶起來，兩人就朝著城門口跑去。
虞瑤忍不住看了一眼他黑乎乎的小臉和臟兮兮的衣服，嘴角一抽：“你剛剛鉆碳盆裏了？”
謝璋累得呼哧呼哧直喘，聞言，沒好氣瞪她一眼：“還不是為了救你！”
虞瑤眸色微動，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心中大概有了一個猜想，不過眼下時機不對，不適合討論這些。
眼見著城門就在前方，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呼呼風聲，虞瑤連忙回頭看了一眼，林如聲已經追了上來。她早該知道，符咒的堅持時間與施咒雙方的修為有關，謝璋不過築基，而林如聲修為與她相當，所以拖這麽一會兒也算是極限了。
眼見著他手中的靈劍脫手飛出，虞瑤連忙將謝璋推開，反手一揮，將刺來的靈劍挑飛。
就耽擱了這麽一瞬，林如聲已經逼近，虞瑤只好再度迎上，好在她雖打不過，但是滑不溜丟很難抓，兩人兜兜轉轉誰也不占便宜。只是周圍看熱鬧的人不少，相比較於他的不管不顧。虞瑤則顯得有些束手束腳。
當他發現了她的顧忌後，居然直接朝著人群中的一名老者刺了過去。虞瑤見狀，牙根險些咬碎了，暗罵一聲姓林的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旋即回身抱開老人，順勢挑開他的劍。
他陰狠地扯了扯嘴角，趁她不防，直接一腳踹在她背上。
“噗...”虞瑤噴出一口血，人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跑呀，怎麽不繼續跑了。”林如聲輕蔑地看著她，譏諷道，“林家在榆水城經營了千餘年，還沒人敢如此挑釁於我！”
虞瑤忍不住咳了兩聲，隨手擦了擦唇邊的血跡，嘲弄道：“你們林家可真厲害，平日裏沒少欺上瞞下吧？”
林如聲的臉色一僵，吊梢眼瞪成了橢圓形，看樣子恨不能直接殺了她。
“姐姐。”謝璋驚懼的聲音傳來，虞瑤連忙看去，臉色倏然變了變。
謝璋被人用劍抵著脖子押了過來，委屈地看著她。
虞瑤正色看向林如聲：“這事兒和他沒關系，林城主沒必要和一個孩子生氣吧。”
林如聲冷笑一聲，斜睨著謝璋，顯然是對於他先前被一張符咒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豬這事耿耿於懷：“你們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刺殺城主，罪大惡極...”
“我們什麽時候刺殺你了！”謝璋憤怒地吼道。
林如聲被打斷了話也不生氣，反而低低笑了一聲，擡眸看向四下的百姓，問道：“你們剛剛看見他倆刺殺我了嗎？”
百姓們面面相覷，半晌後有人小聲說了句“看見了”，緊接著便有人跟著附和，此起彼伏的指認若不是她就是當事人怕是都要信了。
“怎麽樣，你們現在還有何話要說？”林如聲滿臉自得地看著兩人。
虞瑤垂眸不說話，看起來就像一只鬥敗的公雞，渾身上下都透著頹敗之氣，攏在袖中的手卻悄悄攥緊一張符。
林如聲見狀更是得意了，對著身邊的人吩咐道：“直接處置了吧，正好以儆效尤，讓其他有不軌之心的人知道該...”
趁他防備心漸弱之際，虞瑤突然錯身避開劍鋒，攥緊的符直接脫手而出，嗤得一聲，一條火龍將林如聲直接籠罩，烈火焚身的劇痛讓林如聲忍不住哀嚎，他帶來的人楞了一下，旋即上前替他撲騰著滅火。
虞瑤見狀一把扯過發呆的謝彰一個橫抱就要逃。
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剛剛飛起就遇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嘭得一聲，兩人直接摔了下去。
她的心頭一震，隱約有種不詳的預感。
“想不到，本尊竟然恰好趕上了熱鬧。”幽冷的聲音帶著獨屬於遲衡的森然與狠戾。
虞瑤渾身僵硬，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直到一抹熟悉的暗紅色身影出現，她還是不敢置信，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是路過還是找她...不對，肯定不是來找她，他的毒都解了，她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他還找她幹什麽。
雖然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妥，但是她不想見他，所以在謝璋過來扶她的時候下意識把臉埋進了謝璋懷裏。謝璋楞了一下，盡管不明白她怎麽了，但還是像個大人一樣將她摟住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小聲道：“姐姐，別怕。”
這一聲不大不小的“姐姐”仿佛打開了困住猛獸閘籠的開關，原本貪婪望向她的遲衡心臟驟然一痛，瞬間變了臉，眼底的寒霜快速凝結，連帶著周圍的溫度蹭蹭直降，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所有人都想看又不敢看突然冒出的煞神，雖然他們不認識他，但是從他的自稱和周身的氣勢還是猜出了他的身份。
遲衡的目光從虞瑤身上滑過落到了半摟著她的少年身上，仔仔細細一寸一寸的打量，殺意一寸一寸的爆發。
他突然回想起應鈞曾問過他的問題，如果虞瑤和別人結為道侶他當如何，當初他是如何回答的？
殺了那個男人？
然後呢？
遲衡瞇起眸子看了一眼裝鵪鶉的虞瑤，冷冷地扯開嘴角，把她關起來吧，讓她這輩子哪兒也去不了！
他站在不遠處，對著虞瑤伸出手，語氣又輕又淡道：“虞瑤，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匯聚到虞瑤身上，謝璋不明所以地看了眼來人，頓時被他眸中的殺意嚇得一哆嗦，但是他垂眸看了一眼默不作聲好像睡過去一樣的虞瑤，暗暗給自己打了打氣才底氣不太足道：“你、你有什麽事和我...唔。”
謝璋眨眨眼，不解地垂眸看了眼被捂住的嘴。
虞瑤沖他擠眉弄眼示意他別說話，這才輕咳一聲，不太自願地轉頭看向遲衡，原以為自己應該很鎮定，事實上她原本確實很鎮定，可是在觸及他那張怒氣翻湧的俊臉時，她的心似擂鼓一樣狂跳，不明所以卻莫名害怕。
“遲衡，好久不見，你叫我有什麽事兒嗎？”虞瑤咽了咽口水，警惕地看著他。
遲衡沈默片刻放下手，主動上前兩步，心中不知為何竟升起了一絲委屈，只是當他發現她抓著少年快速後退兩步時，那份委屈倏然轉化為了憤怒，不斷在他體內沖擊撕扯，出口的聲音變得異常冷硬：“跟我回去。”
虞瑤察覺到謝璋被嚇得渾身顫抖，連忙輕拍著他安慰了一聲“別怕”，這才再度擡頭看向遲衡，沈默片刻，輕聲問道：“為什麽？”她無聲盯著他，心中隱隱多了一絲期待。
他的到來出乎她的意料，她突然想問一句緣由或者一句解釋。
“你本就是我北冥淵的人，我沒點頭讓你走，你憑什麽自作主張離開！”遲衡被耗光了耐性，語氣裏滿是壓抑的怒氣和不耐。
虞瑤呼吸一窒，期待落空，她頹然地扯了扯嘴角：“遲衡，我不喜歡北冥淵，太冷了，再說我們早就說好了，只要我幫了你，我就可以離...”
遲衡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腳下緩緩踱步逼近：“話是你說的，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同意過！”他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離開，她幫他解了毒，他肯定不會虧待她，可她為什麽偏偏不肯待在他身邊！
“白眼狼，早知道就不...幫你了！”虞瑤氣炸了，卻迫於他的壓迫感帶著謝璋連連後退。
她的話雖然沒說明，但是遲衡還是懂了，她後悔了，她後悔救他！一瞬間，壓抑在心底的委屈和憤怒爆發了，駭人的威壓瞬間散開，虞瑤和謝璋連帶著圍觀的眾人紛紛扛不住跪了一地。
“姐姐，好難受。”謝璋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整個人捂著胸口蜷縮在地上。
虞瑤也不好受，本就受傷的她唇齒間再度嘗到了血腥氣，她忍不住暗罵了一聲狗東西，眼珠一轉：“你等一下，你給一點兒時間考慮考慮。”
“考慮？有什麽可考慮的？”遲衡腳步一頓，目光從謝璋身上掠過，聲音突然變得極輕，輕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面不改色地擰斷謝璋的脖子，“舍不得他？”
一想到她離開的這一個月可能和那個會醜兮兮叫“姐姐”的少年朝夕相處，他的心裏就又酸又澀，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每一次呼吸、每一寸血液都叫囂著要殺人，要把那個醜八怪碎屍萬斷！
“啊？”虞瑤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連連擺手，“不是，我只是覺得才跑出來一個月，就這麽跟你回去有點兒丟臉。”
遲衡怔了一下，好似突然被安撫住了：“你想如何？”
“我想考慮考慮。”
“...多久？”
“你能允我多久。”
遲衡見她還挺尊重自己，臉色稍緩，甚至當真認真思索了一下，結果餘光瞥見她的小動作當場臉色驟變，咬牙切齒就要去抓她，然而虞瑤已經帶著謝璋飛快地消失了，空中只回蕩著禦風咒的口訣和一句堅定的“再也不見”。
遲衡氣炸了，不單單是因為人又跑了，而是他知道了她身邊還帶了一個烏漆嘛黑的醜東西！
他滿心怒氣無從排解之時，偏偏有不長眼的人撞了上來，被燒得面目全非的林如聲小心翼翼湊過來討好道：“遲衡尊主，您放心，在下願意幫您一起抓人，您說要活的就要活的，您說要死的，我就...”
“你就如何？”遲衡嗤笑道。
林如聲立刻道：“我就幫您把人殺了！”
遲衡忍不住低笑了一聲，眼神都懶得分他一個，手一揮，直接削了他的腦袋。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暗紅色的人影已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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