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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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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不知昏迷了多久,虞瑤再次有意識時是被人一盆冷水潑醒的,但是據她猜測,這應該不是被潑的第一盆水,因為她渾身上下都濕到能擰下水的地步。

到底是哪個喪心病狂的人能幹出這麽缺德的事兒!

她忍著身上的劇痛和寒意費力睜開眼,卻發現周圍一片漆黑,面前似乎站著兩個人,渾身上下罩著黑袍,幾乎融於黑暗。

虞瑤閉上眼睛緩了緩,這才重新睜開。

“醒啦?”粗啞的嗓音,語氣冰冷。

虞瑤仔細回憶了一下,與那夜出現的黑老頭不是一個人,但是她不敢確定他們之間是否有聯系。

見她沒吭聲,其中一人忍不住怒道:“別琢磨了,沒人能找到這兒,也沒人能救你!”

虞瑤忍不住看向說話之人,身材高大,但是體型似乎偏胖,尤其在旁邊那人的襯托下,顯得有些壯碩。

她趴在地上,微微垂眸,看起來十分乖順:“我知道,我一定會全力配合你們,只求你們別殺我。”說著,她害怕得嗚咽出聲。

偏胖的那人輕哼了一聲,罵了聲“廢物”,語氣裏帶著十足的鄙夷。

虞瑤仿佛沒聽見,繼續哭,哭到身上都開始發抖。

另一名黑袍人開口道:“我們問你什麽,你照實回答我們就放了你,否則...你永遠也別想走出這兒。”

虞瑤哭聲一頓,忙不疊點頭:“我回答,肯定照實回答。”

“你和遲衡之間是否行了夫妻之道?”

偏胖那人看了問話之人一眼,似乎是想說什麽卻沒說。

虞瑤楞了一下,心下忍不住想這個問題他問出來不覺得燙嘴嗎???

偏胖那人見她又不吱聲,怒喝道:“問你話呢!有還是沒有?”

虞瑤被嚇了一跳,來不及仔細分析這個問題到底是想幹什麽,便實事求是回答:“沒有。”

偏胖那人吼道:“你敢撒謊!”

“我沒有撒謊,夫妻之道分為幾個步驟,我們還、還差最後一步。”虞瑤倉皇解釋。

“怎麽可能,前兩日臘月十五,你們不是...”偏胖那人說到一半猛然頓住,威脅道,“你最好說實話,否則別怪我手下無情!”

“兩位前輩明鑒,我說得都是實話,他、他...”虞瑤嘴上說著,大腦快速運轉,不管抓她的是誰,只要她一口咬定兩人之間沒那啥,他們就不好再進一步盤問。

“有話直說,吞吞吐吐的幹什麽!”

“他不成事。”虞瑤想了想又補充道,“就是虛,您懂吧,男人的苦衷。”

“老子怎麽會懂!”偏胖那人怒道。

說完之後,他頓了一下,語氣莫名道:“你是說他不行?”

虞瑤忙點頭,點完才發現這麽黑的環境下他們不一定能看清,連忙又張嘴堅定的嗯了一聲。

偏旁那人猶疑地看向另一人,那人一直緊緊盯著虞瑤默不作聲,幽冷的眸子好似黑夜裏躲在暗處的猛獸,不知何時便會撲上來一口咬斷獵物的脖子。

“你撒謊。”輕飄飄的語氣卻讓人忍不住膽寒。

虞瑤心中一緊,顫著聲音道:“我不敢撒謊,事實確實如此,呃...”

那人突然出手隔空掐住了她的脖子,強烈的窒息感傳來,虞瑤下意識掙紮了起來。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別再我面前耍花招,否則...”他突然加大了幾分力道,黑暗中傳來他陰冷的聲音,“這麽纖細的脖子,若是斷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雖然不是頭一次被人掐著脖子威脅了,但是這一次虞瑤真得害怕了,面對遲衡時她擁有來自創作者角度的了解,多少能拿捏住尺度,但是面對著她完全不了解的人時,她只有無力和慌張。

黑暗和未知將她心底的恐懼無限放大,骨骼擠壓發出的咯吱聲,讓人毛骨悚然,她能清晰感受到那人周身散發的殺意,他們明顯是沒打算放過她。

鹹腥在口中彌漫,她費力擠出一句:“我、真的沒有說謊。”

事已至此,除了堅定說法讓他們相信,她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

那人冷笑一聲,再度收緊手,截斷了她所有的呼吸。

求生欲讓她拼命掙紮起來,可惜這點兒力道根本不足以撼動他分毫,甚至加重了窒息感。

虞瑤眼前的已經開始模糊,她心知這樣下去不行,張大嘴使勁吸了一口氣,聲嘶力竭地喊道:“遲衡真的不行!”

淒厲的叫聲回蕩在黑暗中,悲涼又絕望,電石火光間,一道巨大的轟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震得人頭暈眼花。

“不好,遲衡來了!”有人驚呼出聲。

緊接著虞瑤便感覺喉間一松,整個人無力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呼吸。

不知從哪兒射下一道光線,隨後光線越來越多,甚至有些刺眼,嘈雜的聲音也隨之傳來,她能清晰聽到有人喊“尊主”。

周圍坍塌的很快,就在黑暗消失的瞬間,面前兩人突然祭出一道黃符,之前掐住虞瑤脖子的那人不知道念叨了些什麽,黃符突然燒了起來,兩人隨之消失無蹤。

遲衡恰好看見這一幕,他的臉色頃刻間陰沈得嚇人,盯著兩人消失的位置,寒聲道:“廖氏瞬移符。”一字一句仿佛摻了冰碴。

言韶和淩岐站在他身後,誰也不敢妄動,眾所周知廖氏是遲衡的禁忌,自打廖氏最後一名族人廖執幾年前身死後,遲衡的心結才稍稍開解了些,沒想到廖氏的瞬移符重現,這豈不是說明廖氏還有殘餘的族人。

虞瑤捂著喉嚨從地上費力爬起,動作間她忍不住咳了兩聲,打破了眾人的沈默。

遲衡偏頭看向她,點漆似的眸中沒有一絲光亮。

虞瑤只作不知,跌跌撞撞往外走。

看著她滿身狼狽的模樣,遲衡倏然蹙眉,眸中多了幾分情緒:“言韶,送她回昭雲殿養傷。”

虞瑤身體一僵,沒有回頭也沒有搭理他,依舊自顧自往外走。

言韶應了一聲,三兩步來到虞瑤身側,伸手想要扶她,卻被她躲開了。

“不、必。”喉嚨受損導致她的聲音嘶啞難聽,明明努力發出聲音,卻依舊小得可憐。

言韶楞了一下,小心覷了一眼她的臉色,道:“虞姑娘,我還是送你回去吧。”

“不。”虞瑤眼皮子都懶得撩一下,推開他繼續往外走。

言韶尷尬地站在原地,難得沒有計較。

遲衡盯著她的背影,心間驀然湧起一股煩躁:“站住!”

虞瑤腳下微頓,下一刻就像沒聽見一樣繼續向前走。

遲衡的眉頭狠狠擰起,閃身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冷聲道:“你拿本尊的話當耳旁風?”

虞瑤嘆了口氣,拖著重傷的身體錯步繞開他繼續往前,遲衡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拽了回來。

虞瑤腳下不穩,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到,好在腰間出現一雙手將她及時扶住。

“你在鬧什麽!”遲衡不耐煩道。

虞瑤擡眸看著他,眼裏沒有絲毫情緒,卻讓他胸口一滯,目光落在她蒼白的唇上,嘴角還帶著殷紅的血跡,眉心不覺擰得更緊了,視線下滑到她頸間,白嫩纖細的皮膚上印著駭人的青黑,顯得格外刺目。

“礙於你今日受驚,先前你說得那些不當之言本尊就不計較了。”遲衡頓了頓,掃了一眼她的慘狀,伸手替她掐術清理了一番,“先回去休息吧,一會兒讓醫修替你看看傷勢。”

虞瑤面無表情道:“多謝尊主大恩。”

遲衡心下焦躁道:“你陰陽怪氣的到底想幹什麽。”

“魚兒也上鉤了,餌的價值也利用完了,剩下的就不勞尊主操心了。”虞瑤操著鈍痛的喉嚨淡淡道。

“你...”遲衡瞳孔一縮,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行了,就這樣吧,我累了。”虞瑤擺擺手,徑直越過他往前走。

遲衡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麽,最終卻什麽也沒說,知道她離開後,才氣沖沖一揮袖子夷平了整座山洞。

虞瑤確實累了,踉踉蹌蹌走了許久,擡眸看著四下的梅樹和枝頭上的殘雪,莫名有種無處可去的悲涼。

偏偏這時天空還飄起了雪花,本就受傷的虞瑤被凍得直打哆嗦,她隱隱有些後悔剛剛不合時宜到來的骨氣,現在可好了,為自己的骨氣買單的時候到了,說不定直接凍成冰雕。

虞瑤邊搓著手往手心哈氣,邊四下尋找避雪的地方,最終躲到了一座四面透風的涼亭裏。

迎著凜冽的寒風,她自嘲的想,如今倒也算體驗了一把荒野求生。

經歷了生死一線,她縮著身體疲憊地靠在涼亭的柱子上閉目養神。

從她發現碧璽是假的時,她就隱隱察覺不對,直到遲衡突然帶人出現時,她才確認自己被人當成餌,目的就是引出她背後之人。

她不清楚遲衡到底做了什麽,只能大膽猜測應該是兩人的鴛鴦浴事件被大肆傳播,或許再添油加醋讓對方誤以為她反水了?不然對方大可像上次一樣悄悄出現問問進程,留下她在遲衡身邊繼續任務豈不是更好?何必冒著風險大費周章抓她。

虞瑤深深嘆了口氣:“煩!”

“你在此處做什麽?”有人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唉聲嘆氣。

熟悉的聲音讓她立刻睜開眼,看清來人的瞬間她心中微微有些詫異,他怎麽會在這兒。

虞瑤站起身和來人打招呼:“表哥。”

衛陵川“嗯”了一聲,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除了眉心微微一動外,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虞瑤原本已經做好準備被這個便宜表哥忽視,出乎意料的是她被衛陵川撿了回去,終於有了暫時的安身之所,這讓籠罩在她心中的陰霾被掃空大半。

跟著他來到鳳麟殿先去見了遲鈺,遲鈺原本正站在門前看雪,看到她身影的瞬間淺淡的眸中倏然一亮。

衛陵川站在臺階前,恭敬道:“公子恕罪,阿瑤受傷了又暫無安身之處,屬下便自作主張將她帶回,待來日天氣轉好便會將她送回家。”

虞瑤跟在他身後乖乖行了一禮,白雪落滿肩頭,凍得她止不住顫抖。

“受傷?”遲鈺眉頭一動,身形一閃來到她身側,看著她幹涸泛紫的嘴唇,一把扯過身上的披風蓋到她身上,垂眸間看見她脖子上青中泛黑的掐痕,眉心狠狠蹙起,“進殿再說。”

虞瑤的嘴唇囁嚅了一下,低聲道了一聲謝。

三人進殿後,遲鈺擡手想探查她的傷勢,衛陵川連忙制止:“公子小心身體。”

遲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衛陵川猶疑著收回了手,往旁邊讓了讓。

虞瑤見狀連忙道:“我傷得並不重,就不勞煩公子了。”

遲鈺好似沒聽見她的話,伸手開始探查:“有些傷看起來並無大礙,卻不可忽視,免得落下病根。”

溫潤的嗓音如清風拂過,無意間撫平心底的焦躁。

“多謝公子。”虞瑤垂眸乖乖任他動作。

片刻後,探查結束,遲鈺的肅然收手。

“公子,如何了?”虞瑤坐在軟椅上仰頭看他,白皙的脖子襯的掐痕越發觸目驚心。

“傷了肺腑需服用丹藥,調息靜養。”遲鈺臉上掛著一絲慍色,“誰傷了你?”

虞瑤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看出了她的猶豫,遲鈺臉色微沈:“是尊主?”

這事兒雖然和遲衡脫不了幹系,但確實不是遲衡打傷了她,便搖了搖頭。

遲鈺垂眸看了她片刻,唇間溢出一聲輕嘆:“罷了,你既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你只管好好養傷,別胡思亂想。”

長久以來的擔驚受怕和今日的委屈仿佛在這一刻找到宣洩口,虞瑤抿著唇,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遲鈺楞了一下,蹲下身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從袖中掏出一張素帕攥在手裏,遲疑了一下,才替她擦去眼淚。

“你若是受了什麽委屈便同我說,我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虞瑤擡眸看著他,淚珠子掉得更多了,好後悔當初寫了那本破小說,到頭來卻是她這個作者受苦。

見她哭得更兇,遲鈺心中微微一顫,溫聲道:“別哭。”

“鈺公子,你、你嗚嗚...人真好。”虞瑤一邊抽抽嗒嗒,一邊還不忘誇他。

遲鈺低笑一聲,替她擦了擦眼淚:“多謝阿瑤誇獎。”

虞瑤哭夠了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多少年沒在人前落淚了,都怪遲衡那個狗崽子。

遲鈺問:“不哭了?”

虞瑤點頭:“哭夠了,再哭下去就有點丟人。”

遲鈺輕笑出聲,眉眼間盡是溫柔:“心中郁結哭一哭正好散了郁氣。”所以並不丟人。

虞瑤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心中湧上一股暖意,忍不住感嘆,多麽善解人意啊!

“好人有好報,公子日後一定會圓滿的。”虞瑤看著他認真道。

遲鈺怔了一下,對上她哭紅的眸子表情有些覆雜,許久才道:“借阿瑤吉言。”

相比較於鳳麟殿和諧的氣氛,昭雲殿就顯得有些壓抑。

言韶低著頭站在殿內,只覺得周身冷颼颼的,他悄悄看了一眼柱子似的淩岐,忍不住想,難道只有自己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人呢?”寂靜的殿中突然傳來遲衡的聲音。

言韶楞了一下,預感這個問題可能是個坑,便老老實實縮著不答話。

淩岐看了他一眼,主動上前道:“回尊主,還沒有查到那群人的蹤跡。”

話音剛落,殿內的氣溫驟降。

言韶心中警鈴大作,腦中靈光一閃,試探道:“尊主是想問虞姑娘的去向?”

結果便是一記眼刀子從他身上狠狠剮過,言韶知道自己猜對了,連忙道:“回尊主,據暗衛傳來的消息,虞姑娘去了鳳麟殿。”

這次上方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傳來遲衡低沈的聲音:“...本尊問她了嗎?”

言韶有些無語,尊主要不要聽聽他自己的語氣再說這話。

淩岐是個耿直的性子,聞言便道:“屬下愚鈍,請尊主示下。”

言韶歪著腦袋滿臉震驚地看著他,心想,這人就不能老老實實當個柱子,何必非要長張嘴。

果然,原本緩和的氣氛驟然凝結,言韶不用擡頭也能想象出他家尊主的臉色。

遲衡冷聲道:“滾出去,如果抓不到那群人你們倆就不必回來了!”

淩岐挺直腰板,鄭重道:“是,屬下領命。”

言韶看著他轉身的動作,整個人都傻眼了。

淩岐見他不動還主動拽了他一把,他這才回過神,甩開淩岐的手生怕沾上傻氣。

“尊主,您看要不要屬下去把虞姑娘先接回來,她今日傷得不輕,若是耽誤了...”

頂著遲衡冷凝的目光,言韶的聲音越來越小猶如蚊鳴。

“滾!”遲衡暴躁道。

言韶被嚇得一哆嗦,這回也不用淩岐來拽他,自己就一溜煙兒竄了出去。

直到殿內只剩下遲衡自己,他才擡手煩躁地捏了捏眉心。

“接什麽接,又不是沒長腿!”

“本來就是個細作,如今還敢甩臉子了!”

過了一會兒,又聽他小聲嘀咕:“傷得很重嗎?”

回憶起她蒼白的臉色,和面無表情的樣子,遲衡的心間再度湧上一股難以言明的焦躁,擡手蓋住臉,陷入沈默。

門外大雪簌簌下著,天地間白茫茫一片,仿佛要將世間所有的骯臟盡數掩蓋。

直到夜半,風雪漸停。

北冥淵西北方向一個冰洞中,兩名渾身上下罩著黑袍的修士一個安靜地坐著,另一個則站在洞口處一遍遍往洞外看去,從他的動作中能明顯看出他心中的焦灼。

片刻後,一名與兩人相同打扮的人出現在冰洞外。

坐著的那人依舊安穩坐著,站在洞口處那人卻立刻透過他向他身後掃了一眼。

“人呢?”

“主子沒來。”來者低聲道。

“沒來?出這麽大事他居然...”

他正要抱怨,端坐在冰面上的人出聲打斷了他的話:“行了,眼下說再多也是無用。”沙啞的聲線帶著枯木腐朽的氣息,如果虞瑤在,定然能認出此人便是突然出現在昭雲殿又憑空消失的黑老頭。

“可是...”那人似乎還想說什麽。

黑老頭輕輕擡手,而後對著來人道:“你繼續。”

來人恭敬道:“主子讓我給兩位帶句話,此時風聲正緊,切莫多生事端。”說完之後,來人沖著兩人拱了拱手便轉身離開。

先前說話被反覆打斷那人輕呵了一聲,轉頭對著黑老頭道:“寒初,你說他在想什麽?”

黑老頭沈默了許久,才淡淡道:“想什麽又有何妨?今日你太急了,不然也不會打草驚蛇。”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的身形漸漸變得透明,最終完全消失。

先前說話之人楞了一下,旋即冷笑一聲:“居然只用了虛影,還真是謹慎。”

一陣風聲劃過,空蕩蕩的冰洞沒有留下絲毫痕跡,荒蕪的冰山徹底沈寂下來。

翌日是個大晴天,虞瑤經過整晚的休息人也有精神了,思及昨日遲鈺耐心教自己調息之法,她心中很是感激,想了想自己也沒什麽東西能夠回報,便決定約遲鈺出門透透氣,不然他整日悶著沒病也憋出病來了。

聽到她的提議遲鈺便應下了,兩人便繞著鳳麟殿晃晃悠悠散步。

虞瑤搓著手道:“其實像這種冷天最適合吃火鍋,以骨湯為底,撇去油花,切上兩盤薄薄的羊肉片,往煮沸的骨湯裏一放,等肉變色了便夾出來,蘸上配好的芝麻醬,一口下去又香又嫩,身上也暖和了。”

遲鈺不知道什麽叫火鍋,但是看著她眼睛放光的模樣,忍不住笑道:“你想吃?”

虞瑤咽了咽嘴裏泛濫的口水,言不由衷道:“也不是很想吃,就是單純感嘆一下。”

遲鈺哪兒能不明白她的想法,想了想道:“羊肉溫補,確實適合冬日吃,不過你內傷未愈,需要再等幾日。”

虞瑤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實,我不想吃。”

遲鈺十分善解人意道:“嗯,我知道你不想吃,但是我被你方才的描述勾得有些嘴饞,等過兩日我讓人準備好,你陪我一起吃吧。”

虞瑤狐疑地看著他,實在看不出他像是個會饞嘴的人。

遲鈺不動聲色的任她打量,表情在正經不過了。

虞瑤仔細回想了一番自己先前的描述,咽了咽口水,確實容易嘴饞,她這才信了,笑瞇瞇朝他點點頭:“好,到時候我幫你調制蘸料,保證你會喜歡。”

看著她笑,遲鈺也跟著笑了:“我很期待。”

兩人之間正融洽之際,鳳麟殿後院傳來一陣喧嘩聲,虞瑤好奇地往聲源處看去,沒有留意到遲鈺瞬間沈下的臉色。

“發生了什麽事?”虞瑤忍不住想湊過去一探究竟。

遲鈺已經率先一步走了過去。

虞瑤連忙跟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遲鈺的心情不太好。

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遲鈺略顯焦灼的背影,心下更好奇了。

這時,遲鈺突然停下,轉身看向她道:“你在此處稍等一會兒,我先去...”

話音未落,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傳來,緊接著一名身著素衣的女人光著腳沖了過來,身後跟著幾名護衛,她口中還不住地喊著“風郎”還有什麽殺了他、報仇之類的話。

虞瑤眨眨眼,誰是風郎?

思索間,女人越過遲鈺朝她沖來,風拂開了她臉側的青絲,虞瑤這才看清她的長相,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面容姣好,與...遲鈺有幾分相像。

“賤人,去死吧。”女人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五指成爪朝她抓來。

虞瑤匆忙閃開,女人再度朝著她撲了過來,眼看著尖銳的指甲即將抓上她的臉,女人突然不動了。

虞瑤擡眸看去,才發現是遲鈺制止了她的動作。

女人被人阻止了動作,似是更怒了,轉頭惡狠狠盯著遲鈺,擡手就是一巴掌,尖銳的指甲在他臉上留下幾道血痕。

遲鈺仿佛感覺不到疼一般,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女人發了瘋似的拍打著他,口中哭喊道:“你怎麽對得起我,怎麽對得起我!”

周圍的護衛仿佛見怪不怪了,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

虞瑤微微蹙眉,不過別人的家事外人不便摻和,所以她並沒有上前,反而輕手輕腳退遠了些。

終於女人發洩夠了,罵聲漸低,動作漸緩,遲鈺擡手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淩亂的發絲,溫聲道:“好了,母親,沒事了。”

雖然有意不去關註兩人,奈何耳力太好,她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尤其是聽到“母親”兩字時虞瑤微微一怔,

這時,一名身著素衣、身量高挑的女子飛身過來,對著遲鈺微微頷首。

虞瑤發現遲鈺直直盯著來人,表情十分奇怪,轉瞬間便恢覆如常,將低低嗚咽的女人推開,趕來地女子溫柔上前扶住女人,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行至拐角處,她突然回頭看了虞瑤一眼,那一眼,猶如被毒蛇猛獸盯上了一般,虞瑤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正當她準備一探究竟時,遲鈺恰好上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虞瑤收回目光,擡眸看著他臉上的傷,白皙如玉的面上掛著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被指甲劃傷的地方已經滲出了血絲。

“你臉上的傷口需要處理一下。”

“很抱歉,今日讓你受驚了。”

兩人同時開口,說完之後,都楞了一下。

虞瑤趕在他說話前,連忙道:“你別多想,我沒有受到什麽驚嚇,倒是你該先處理一下臉上的傷。”

遲鈺靜靜地看著她,點點頭:“那就好。”

發生了這件事後,兩人也沒什麽興致繼續散步了,便回了大殿。

衛陵川端來了藥和棉布想給遲鈺上藥卻被他揮退了。

衛陵川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半晌轉頭看向虞瑤,賴在鳳麟殿白吃白喝的虞瑤接收到眼神示意後,只好上前道:“鈺公子,你臉上的傷還是需要處理一下,不然日後留了疤就不好了。”

見他沒有出聲反對,虞瑤接過衛陵川手裏的東西,像模像樣的給他清理傷口。

“如果我弄疼你,你就告訴我一聲。”虞瑤囑咐道。

遲鈺靜靜看著她,應了一聲。

她不清楚內裏,也不準備扒人傷疤,便專心幫他處理傷口。

只是,遲鈺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臉上,透亮的眸中清晰倒映出她的身影。

虞瑤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手一哆嗦,棉布重重按在他臉頰的傷口處。

她立刻道歉:“對不起,弄疼你了,我輕點。”

遲鈺收回目光,溫聲道:“無妨,不疼。”

虞瑤緊張地抿了抿唇,強逼著自己只盯著他臉上的傷口不要到處亂看。

昏暗的大殿陷入沈寂,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終於傷口處理好了,許是殿內點了炭盆,她的身上已經浮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黏黏膩膩的不太舒服。

正當在她準備收拾東西時,出乎她意料的是遲鈺主動開口道:“父親當年先天體弱,去世後,母親便受了刺激,一百多年來她有時會安安靜靜看著窗外發呆,有時則會發癲發狂。”

虞瑤收拾東西的動作微微一頓,忍不住安慰道:“很多事,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凡事都有兩面性,人生在世本就需要挑挑揀揀著去看,換個角度想,至少她還在你身邊,或許有一天大夢初醒,她坐在你身邊還能溫柔地喚你一聲阿鈺。”

遲鈺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覆雜。

虞瑤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正想找補兩句,便聽遲鈺淡淡道:“或許如今這般於她而言也不是什麽壞事。”

虞瑤不解地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遲鈺微微一笑道:“天意無常,順其自然吧。”

虞瑤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不待她琢磨明白,便聽到有人進殿的腳步聲。

先前退到殿外的衛陵川掃了虞瑤一眼,對著遲鈺拱手道:“公子,言護法求見。”

虞瑤挑了挑眉看向遲鈺,恰好遲鈺也在看她。

察覺到她的緊張,遲鈺微微一笑,溫聲道:“別擔心,你若不想回去,我便打發了他。”

虞瑤遲疑了一下,她確實不想回去,卻也不想給遲鈺添麻煩。

遲鈺似是她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撫性地看了她一眼,對著衛陵川道:“你告訴言韶我舊疾覆發,正在昏睡,一切事宜待我醒來後再說。”

衛陵川猛得擡頭想勸他,對上他的視線後重新垂下頭,應聲而去。

聽見他以自己生病為借口替自己擋了言韶,這讓虞瑤心生愧疚:“鈺公子,其實你...”

“我的舊疾在冬日裏頻發也不是什麽秘密,他們不會懷疑的。”

“可是,你如今好好的,我是擔心你這樣說自己對你不好。”

遲鈺眉眼一彎,臉上不僅沒有憂色反而看起來心情大好。

“阿瑤在擔心我?”

“...以前我時常聽人說,有人謊稱生病,結果真生病了。”

“不會的。”遲鈺目光溫柔地看著她,認真道,“便是真病了,也是舊疾所致,與此事無關,阿瑤不必憂心。”

面對著這樣的遲鈺,虞瑤的心跳漏了半拍連帶著呼吸都微微一頓,對視片刻,她慌忙別開視線,含糊地應了一聲便找借口出了大殿,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回到房間,她忍不住想,遲鈺不會是喜歡...嘶,不可能,兩人一共就見了幾次,他不可能對她有別的心思。

難道是原主和遲鈺之間有什麽瓜葛?

言韶這頭腳步沈重地回了昭雲殿,卻在進門前一刻猶豫了,尊主好不容易同意讓他接人,結果人沒接回來,這不得...

他正想撤退,守門的護衛好奇道:“護法,您怎麽不進去?”

“噓!”言韶一把捂住他的嘴。

“言韶,滾進來。”殿內傳來遲衡的聲音。

言韶臉一垮,沒好氣地瞪了護衛一眼,在護衛委屈的目光中,他扯了扯衣襟,暗暗給自己打氣,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慫,這才推開門進去。

可惜,剛一進去就被上方淩厲的目光殺了個七零八落。

“尊、尊主。”言韶行禮後小心翼翼杵在那兒,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把事圓過去。

遲衡一見他這副模樣心中便有數了,原本就陰沈的臉色更嚇人了,隱隱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她不回來?”

“不、不是,屬下沒見到人。”

“沒見到人?”慵懶的嗓音,細聽之下暗藏危險,令人不寒而栗。

言韶連忙解釋:“鈺公子舊疾覆發,不便見人,所以...”

遲衡輕嗤一聲:“病得可真是時候。”

言韶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屬、屬下明日再去看看,肯定能把虞姑娘請回來。”

“請回來?”遲衡鳳眸一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必了,她愛在哪兒待著就在哪兒待著!”語氣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似是含怒卻更似賭氣。

言韶忍不住擡頭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頓時涼了半截,完了,尊主不對勁,這反應不會是...

作為一個忠心的下屬,言韶打算死覲,嘴剛張開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遲衡煩躁地出聲趕他。

“出去!”

“是,屬下告退。”言韶身子一抖,麻溜地滾了。

出了門,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好像沒覲成,左思右想,他認為肯定是自己想差了,他家尊主根本就不是那種懂得風情月意的人。

至於虞瑤那兒,總有辦法能讓她回來。

事實證明言韶的決定還是十分正確的,次日上午,虞瑤便出現在了昭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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