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巷子一向很靜, 因為原先的老住戶都已經陸續搬離。夕陽的餘暉映照下, 白徐的頭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光暈，那光暈透著淺黃, 對比之下, 襯得他臉型的輪廓看著有些不太清晰。

蘇依待在原地，在猶豫要不要先開口和他打招呼。

那次酒吧事件過後, 她沒有再和他有過交流, 也沒有碰過面，盡管，她和他的班級只有數米之隔——她有在刻意避開能碰見他的地點和時間段。

巷子裏忽然傳來幾聲狗吠聲，把蘇依驚了一驚。她以前就聽說過這裏有惡犬出沒, 只是她從來也沒有遇見過罷了, 現在她聽了這狗叫聲, 只以為惡犬即將靠近，心裏生了想要快速離開的想法。

她握好了車頭的車把手, 蹬了踩踏，緩慢前行。快要靠近白徐的時候, 她忽然感覺很緊張，手心冒了些汗。

為了避免尷尬，她決定“先下手為強”, 於是率先開了口打招呼。

“好巧啊白哥。”她說了句。

“白哥”挑了挑眉毛, 然後擡眼朝她看過來，並順帶掐了手裏的煙，隨手扔到了地上。

蘇依莫名地心裏咯噔了一下, 但她不知道原因。她繃緊心神，腳下使了力大力地踩了踏板，加速。

不過她加速失敗了，白徐用一只手，掌了她的車頭。

他的力氣很大，蘇依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掌控車頭……

“……幹嘛擋我去路？”她問。

“沒什麽，看你最近在躲我，所以覺得不爽。”白徐道。

“……”

他伸手捏了蘇依的臉頰，“幹嘛躲著我？”

“……”

蘇依於是認真地想了想，然後開口。她的話說得不夠清楚，因為被人捏了兩頰。“我沒躲你啊，可能就是，這些天我們恰好遇不到而已……”

她說完用手捉了他的手腕，囫圇不清道：“先把手拿開好吧？”

白徐於是將手從她的臉上拿開。他轉身從一邊的矮墻上邊拿了自己的包，又折回來，把包放進了蘇依的車籃子裏。

蘇依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忙問他，“幹嘛放我這裏？”她指了下自己的後背處，“我自己的包還自己背著呢……”

“幫我載一下。”他輕飄飄說了句。

“我要是說‘不’呢？”

白徐又伸手捏上她的臉頰，靠近她道：“你說呢？”他盯著她的眼睛，目光有些沈，“載不載？”

“……載。”

“順便把我也載了吧。”

“？”

白徐繞到蘇依的車後，坐上去，道：“可以走了。”

走你的頭。

蘇依沒動，她扶著車頭，左右搖了幾下，道：“我不會載人，你還這麽重，我走不了。”

她的自行車上現在是前有白徐的包後有白徐的人，這讓她怎麽走？

“我重嗎？”後邊的某人問了句。

“重。”

“那你到後邊，我載你。”

“……”

真會打算盤呢這個不良少年……

蘇依聽話地下了車，和後邊的白徐換了個位置。她坐好後，兩手抓了幾下空氣，因為她不知道手該往哪裏放，抓座椅沒安全感，抓人她又有點不敢，畢竟這是個不良少年嘛……

以前她不清楚他的真面目所以放肆了多回，現在她知道了，就不是很敢這樣放肆了，怕被打。

白徐微微側頭，“坐好了？”

“好了。”

“把手給我。”

蘇依伸出一只手到前邊。

“兩只。”

蘇依於是又伸了一只到前邊。然後她的手被白徐捉住了，他帶著她，環了他的腰，又幫她收緊了手。

“……”

蘇依的手心冒汗，不敢亂動，同時心跳加速，並且面紅耳赤，開始想入非非。

自行車駛上一條有些陡的的道路時，蘇依擔心自己被拋下去，所以她收緊了一些手臂。前邊的人發了聲，“摟太緊了，放松一點。”

“……”

蘇依松了手。然後前邊的某人又不樂意了，沈聲道：“你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手圈緊一點。”

“……”

蘇依於是聽話得像個沒有靈魂和主見的木偶，又收緊了一些手臂。然後車子忽然來了個急剎車，自行車的後輪擡了點，嚇得她差點叫出聲。車子停了後，她驚魂未定地跳下車，想指責某人胡亂行駛的行為，不過她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就被人拽著手腕拉進了一個拐角。

她來不及反應的時候，白徐低頭堵了她的唇，將她逼到一堵墻前，扣了她的手腕，肆意妄為起來。

“……”

蘇依睜著眼睛看他近在咫尺的臉，心跳如鼓，不敢動彈。她眨了下眼睛，眼睫毛刮得白徐的眼皮子覺得癢，他遂睜了眼睛，離開了她的唇。

白徐蹙著眉，用手捏了她的臉頰，逼近她，問，“接吻的時候……不知道閉眼睛？”

“我……沒經驗。”她如實回道。“你現在幹嘛總捏我的臉？”

“你的面部表情太少了。”

“？”

白徐放開她，又直起身，轉身背對著她，聲音低沈，“你以後多笑一點，我就不捏你的臉了。”

“……”

ˉ

第二日，蘇依路過（1）班教室的時候，刻意地往裏邊瞄了一眼，然後發現白徐不在。她忽然有些失落，悶悶不樂地回了自己班級的教室。

教室裏邊很安靜，因為大家都在做卷子。

程青青邊寫試卷邊吃著東西，同別人的嚴肅不一樣，她是很放松的。見了蘇依後，她停了筆，問蘇依，“這兩節課都寫卷子，煩死了……你剛才上哪兒了？”

“上廁所。”

“我怎麽覺得你有些奇怪？”

“有嗎？可能昨晚沒有睡好。”

蘇依說著，借了程青青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嗯，的確是有些憔悴。她昨晚上盡做白日美夢去了……

昨天黃昏的時候，她被白徐又強吻了一次，然後她的心徹底的亂了，想入非非到不可自拔，和別的懷春少女一樣，她覺得自己得了相思病，雖然，她其實是可以天天見到想見的人的，但，還是變得失魂落魄，無心其他。

“你還能睡不好啊……我一直覺著你是嗜睡人群來著。”程青青道。

“……”

蘇依開始拿筆做試卷。這卷子看著有些難，她做了幾道題後遇到了困難，於是咬著筆頭開始思考，她一面如臨大敵，一面毫無頭緒。

果然，早戀影響學習……

想到這裏，她猛搖頭，又拍了幾下自己的臉。

她的動作讓程青青感到納悶，忙問她，“怎麽了蘇依？”

“我想題走火入魔了。”

“上回月考你考咱班第一了呢，居然也會想題走火入魔？”程青青靠近她，問，“哎，你這是突然開掛了？”

“我不是一直都是班級前十嗎？”

“可你以前從沒有進過前五呢……”

“……”

ˉ

兩節課過後，蘇依把卷子交上去了，她如釋重負地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前桌有人傳了一本冊子過來，她睜開眼睛看了看，發現是一本專門介紹國內大學院校的書刊。

她對這感興趣，忙坐好翻了翻。

“你要報哪個學校啊？”程青青湊過來問。

“還沒想好。”

“我好像記得你以前說過你要學醫？”

蘇依點頭。

“那很難的吧？！分數高不說，學期也長，好像大多都是五年制的吧？再加上讀研之類的，想想就覺得可怕……”

蘇依沒說話，轉頭看著窗外，陷入沈思。過了會兒，她回頭，問程青青，“你想考哪所學校？”

“我的分最多只能上個二本，不過我不擔心這個……”程青青用手撐著下巴，道：“畢竟我長這麽好看……幹嘛浪費這張臉不去娛樂圈啊？所以啊，我要報北影。你覺得怎麽樣啊？”

“……挺好的。祝你前程似錦，以後上電視了我會幫你出演的電視劇的收視率出一份力的。”

“借你吉言啦……要是能和我家Max共結良緣就更好了。不過他是歌手呢也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演戲……”

“……”

ˉ

體育館內的籃球場上，韓霖正運著球，他邊跑邊和坐在地上的白徐聊著，從最近的八卦到各種大小趣事。然後他開始打趣白徐。

“我怎麽看你這些天都和小蘇依膩在一塊兒呢？你個跟屁蟲。”

白徐沒理他，兩手在手機屏幕上快速地敲擊著。

韓霖扔了球，走過來和他並排坐了，並湊過去看他的手機屏幕。

白徐正打著游戲，手速飛快。

“老周最近好像不去大沙街了？”韓霖問他，“我昨天好像在醫院附近看到他了，你說他去幹啥？”

“不知道，有可能是陪女朋友去的。”

“意思是？”

“你說呢？”

“這家夥這麽浪啊這就把人家的肚子給搞大了？！我的媽呀，可怕……為他的妞兒默哀。”

“默哀？你情我願的。”白徐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什麽表情。

“說得好像是這麽個理兒……不過，”韓霖擰著眉盯著白徐的側臉，猶豫著，道：“你可別和老周一樣，把……”

“把什麽？”白徐扔了手機，反問他。

“你爺爺的，你知道我的意思還問我？”

白徐沒說話，他起身，拿了外套穿上，然後往出口走。韓霖撿了他手機，舉著喊，“你手機不要了？！有新短信呢！”

ˉ

這天晚上，蘇依吃飯的時候被魚刺給卡住了，她用了點土方法，但是都不管用。

蘇晴忙拿了車鑰匙，並讓蘇依停止吞飯團，“別瞎折騰了，要是把魚刺越卡越深怎麽好？我們去醫院，去穿件外套。”

蘇依只好穿了件薄外套，和蘇晴去了醫院。到了醫院後，兩人掛了號後直奔急診。醫生拿了手電筒讓蘇依把嘴巴張大，他看了幾下後，用鑷子將魚刺取了。

“這魚刺都快卡進去了，再深一點就麻煩了……你在家是不是吞飯團了？”醫生問蘇依。

蘇依點頭。

“以後吃魚小心點，要是被魚刺卡了，要來醫院取，不要自己弄。”

“好的。”

出了急診室，蘇晴拿著繳費單去了繳費處，蘇依則自己待在醫院門口處吹著夜風。她等得久了，索性蹲下來，然後無意間瞥見白徐也恰好在醫院裏頭。

他的手裏拿了張單子，似乎是也要去繳費的樣子。

蘇依猶豫了會兒，還是跟過去了。她走近了，伸手拍了下白徐的肩膀。

“還沒好，你再等等……”白徐說著轉了身，見到身後的人是蘇依後，他驀然頓住。

“……”

“你怎麽在醫院？”白徐將手裏的單子折好，問道。

蘇依瞄了一眼白徐手裏折疊成小方塊的單子，隨口回道：“晚飯吃魚，不小心被魚刺給卡了，來醫院取出來。你來這裏做什麽？生病了？”

“我像病人麽？”白徐低了點頭，問她。

蘇依仔細看了下他的面色，搖頭，“不像。你和誰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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