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頭又陸續進來了幾位客人。蘇依錯開了與女生相接的視線, 開始給過來結賬的客人打包。

她一邊收錢, 一邊在心中感嘆，感嘆這個世界的奇妙：原來這個世界上, 真的有長得如此相像卻又毫不相幹的兩個人。

然後她走神了。

“小姑娘你找錯錢了吧？少找了我一塊錢嘞！”

一個大媽大著嗓門道。

蘇依回過神, 又重新給這位大媽結算了一遍，發現自己真的把錢給算錯了。

“不好意思, 我把錢算錯了, 這是找的零錢……”她道。

“要仔細點嘞小姑娘，一塊錢也是錢！”

“……”

店裏的這波客人陸續離開後，蘇依靠著櫃臺莫名地舒了口氣。她擡眼看向角落窗戶邊的那個女生，發現女生好像是在找東西。

過了會兒, 女生從一個包裏拿了手機出來, 開始接聽。

這時店長湊近蘇依的耳朵邊, 小聲和她耳語，“你看她的包包啊, LV的限定款，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

“LV？鋁？”

蘇依對奢侈名牌之類的不甚了解, 知道得很少，以為“LV”是她化學課上學到的那個金屬鋁，一時納悶, 並且滿頭霧水。

店長趕忙糾正她, “不是鋁，是路易威登的簡稱LV啊，就是賣包賣得很貴像搶錢的那個品牌。”

“……店長你早說路易威登不就好了。”

“……”

蘇依說了句。她覺得應該是最近白徐給自己惡補化學到了入魔的境界, 她才會把LV聽成是鋁……

這時女生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手裏握著手機聽著，她的眉毛蹙緊了些，臉色看著不是太好。

蘇依垂眸點錢，女生講電話的聲音就這麽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我不打算回紐約了，媽媽，我想留在儷城。”

“我不回去，我要待在儷城。你別跟我說這些好嗎？不說了，我剛到儷城，還沒有和表哥打招呼呢，他見到我肯定會很開心的……那我掛了，你別讓人過來找我。”

黑長直掛了電話，回頭對著結賬的櫃臺這裏，對著蘇依喊，“蛋撻還沒烤好嗎？”

“烤好了，請問你需要多少？”蘇依回道。

“幫我打包，要三十個。”

“好的，請稍等。”

三個服務生還在換衣間裏換衣服，到現在都沒有出來，一時無人打包，蘇依負責的是收銀，店長一般不做這些，因此，蘇依說完那話後，有些尷尬。

算了算了，她就代勞一下，給在店裏頭等了許久的黑長直打包好了……

蘇依出了收銀臺，拿了專用的包裝盒，開始打包蛋撻。剛烤好的蛋撻香味四溢，她覺得好餓……

不過她只能幹吞口水。

她的動作很熟練，一套打包的動作流暢不拖泥帶水，店長忍不住對她投來讚許的目光。

“包好了，你過來結一下賬吧。”蘇依把包好的蛋撻放到櫃臺，淡聲道。

黑長直於是朝櫃臺走了過來，開始低頭找錢包。然後她拿了一張蘇依不認識的鈔票出來，放到櫃臺上。

什麽鬼？

蘇依盯著櫃臺上的錢，懵了。這錢她沒見過，鈔票上印的人像她倒是認識，看著像是歷史課本上出現過的美國國父華盛頓……

“呃……1美刀？”

“是1美刀，我剛下飛機還沒有來得及兌換，所以你自己去銀行兌換吧，謝謝。對了，1美刀是小費。”

黑長直說著，又從包裏拿了張100美刀鈔出來，遞給蘇依，“這個不用找了。”

“……”

蘇依猶豫著拿了錢，又低頭看了一眼，鈔票上印的人像是富蘭克林……

她算了一下匯率，這麽加起來的話，黑長直總共付了六百多元人民幣的錢，已經遠遠超過了這盒蛋撻應付的金額。這盒蛋撻只值六十元人名幣。

真的是有錢人。

蘇依拿著美刀，回頭詢問店長的意思，店長使了個眼色給她，意思是“ok”。蘇依於是在臉上堆起假笑，對著黑長直說道：“歡迎下次光臨，請慢走。”

黑長直沒說話，轉身走向靠近玻璃窗的位置，坐了。

“幫我拿過來，再加一杯香蕉奶昔，謝謝。”

“……”

蘇依於是回頭問店長，“要我去嗎？”

“不用，我讓小蘭送過去。”店長回身，往換衣間邊走邊道，“換個衣服換那麽久搞什麽東西……”

蘇依將美元放進裝鈔票的盒子裏，又擡眼往黑長直那裏看了一眼，內心著實有些羨慕。黑長直的臉雖然和她的很像，但說實在的，的確是要比她更精致一些的。

不過最令蘇依羨慕的是，她也很想要體驗一下隨隨便便甩別人一百美刀買點小東西還不需要找零的快感……

蘇依看著女生的側臉，陷入了一種少有的惆悵裏。

ˉ

白徐看了眼手機屏幕顯示的時間，皺了些眉。

現在剛好是早上八點整，是開始一天學習的最佳時間。然而他的學生今天並沒有來。

他於是給自己的學生撥去了電話。

電話沒人接，自動掛斷了。

白徐感到不解，於是又撥了一通過去。

這次電話沒響兩聲就接通了。聽到蘇依聲音的那一瞬間，白徐居然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

“什麽事啊白老師？”

“……”

白徐看了下時間，“八點多了，你還在家裏？”

電話另一頭的某人沈默了幾秒，白徐聽見了從手機裏頭傳出來的車喇叭聲，還有一些嘈雜的聲音，聽著，像是在鬧市區。

“你在外邊？”他問了句。

“……呃那個，我忘記告訴你了，其實我現在在外邊打小時工，以後也是，所以那個……以後的補習能不能挪到下午？如果不行的話那就不麻煩你了……”

“你很缺錢？”

“……”

良久，蘇依沒有回答。白徐站在陽臺邊上，聽見手機聽筒裏頭，傳來幾聲機器的“嗞嗞”聲。

“也不算很缺錢，但誠實一點來說，是有那麽一點點……”

“你現在在哪裏？”

“市中心的那家叫XXX的甜品店。你要過來嗎白老師？”

“沒有，我隨便問的。”

“……”

“那你繼續吧。順便，補習可以挪到下午。就只有這麽一次，以後如果你隨意更改時間並且也不和我說一聲的話，後果自負。我掛了。”

“……好的。”

白徐掛了電話，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韓霖正借用他房間裏的電腦，在打游戲。他走過去，瞥了一眼，看見韓霖的血槽已經快空了。

“你是菜雞嗎玩得這麽爛？”白徐嫌棄地說了句。

“什麽菜雞？我這明明是遇到掛逼了好嗎？！這死兔崽子，我待會不舉報他封號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白徐當即扯了鍵盤到桌上，又迅速地搶了鼠標，“我來。”

“你要能弄死這掛逼我就叫你‘爸爸’。”韓霖道，並起身離開了電腦桌，在邊上幹跳腳，“快點啊你我的血都快沒了！”

白徐沒說話，繃著一張臉盯著電腦屏幕，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著，快到讓人覺得手仿佛要抽筋。

韓霖開始在邊上指點江山。

“炸他後面啊你！”

“他換武器了你還用這招？！”

“完了完了完了，你這樣搞下去會把我武器磨壞的！”

“他放炮了你還沖上去？！”

“我去這麽風騷的走位？！”

白徐大幅度地甩了下鼠標後，全身而退，再次進攻前，他瞥了眼邊上的韓霖，“別在我旁邊放屁了好嗎？你這麽能幹怎麽被吊打成剛才那樣？”

“……”

然後韓霖不說話了，在一邊瞪著眼睛盯著屏幕恨不得瞪出來，但是他閉緊了嘴巴，不敢放屁了。

五分鐘過後。

“我tm的，你連掛逼都敢操？！”

“文明一點，這叫趕盡殺絕。”

把掛逼幹翻後，白徐隨手扔了鼠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活動完畢後，他掃了一眼坐在電腦桌前忙著舉報掛逼帳號的韓霖，輕飄飄地說了句，“叫我‘爸爸’。”

“……”

韓霖轉過頭，堆起笑臉，“咱倆啥關系啊還較真？別這麽小氣你說是不是……”

“叫不叫？”

“爸爸。”

ˉ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店長找了個服務生過來頂替蘇依收銀。

“你去吃飯吧蘇依，讓小蘭替你一會兒。”

“那好吧。”

蘇依走出櫃臺，伸了下腰。她在櫃臺站了半天了，腰酸腿脹的，現在終於可以解放了，她的心情甚是舒暢。

進去吃午飯前，她瞄了一眼角落的地方，嗯，黑長直妹子還在那裏坐著。

在等人還是怎麽的？

蘇依納悶，便多看了兩眼。黑長直忽然站了起來，拿了手機開始打電話，不過好像是沒有接通，她又掛掉了。

蘇依進了甜品店的內部，領了一個盒飯。裏邊太悶了，她打算到外邊去吃。

她選了個靠近黑長直妹子的座位，開始吃東西。期間，黑長直瞄了她幾眼，但是沒說話，眉頭還皺了一些。

等蘇依開始大口吃飯的時候，黑長直開口了。

“這飯味道好刺鼻，你能到另一個地方去吃嗎？”

“……”

蘇依低頭看了眼盒飯。好吧，這菜清一色的都放了很多辣椒來炒，對於不吃辣椒的人來說，的確會很刺鼻。

她只好端了盒飯，去了另一個位置。

這個位置離黑長直很遠。

蘇依吃到一半的時候，發現外邊下雨了。然而她沒有帶傘過來。下午的話，她還是決定去找白徐給自己補習，畢竟對她而言，學習也很重要。

她這麽邊吃邊打算著，手機鈴突兀地響了。

她拿了手機出來，發現是她的白老師打來的。

“有事兒嗎白老師？”

“我現在剛好在市中心，你說的那家甜品店是哪一家？”

“我在XX路這一家。”蘇依猶豫著，問了句，“你過來找我嗎白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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