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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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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浪(上)

今日,坤輿界上層將舉行一場會議,由和光發起,七權、主要宗門的掌權人和繼任都在其列。

七權還沒給洲一的事情定性,按理來說她並無發起會議的資格,也無權要求這麽多掌門出席。

但是,她作為萬佛宗執法堂新任堂主,又有聖賢儒門的顧鼎臣給她站臺。

在九節竹的職權框架下,其他宗門無權拒絕聖賢儒門的請求,不得不赴會。

九節竹門口。

各大宗門的掌門和繼承人陸續抵達,距離開始還有些時間,會議又未告知主題,眾人低聲討論起來,試圖套出相關情報。

然而,沒有人知道此次會議的目的,無不是兩眼一抹黑。

謝玄和謝鯤第一次參加高級別會議,從收到請柬便在期待,會議當日更是興奮不已,左看右看,恨不得去各大掌門跟前刷刷臉。

謝玄喜滋滋道:“和光前輩真夠意思,升官發財也沒忘記咱倆,等會得好好謝謝她。”

謝鯤連忙捂住他的嘴巴,“別亂說,她不是這樣的人,會給她添麻煩。”

謝玄哀嚎幾聲,想拍開謝鯤的手。兩人一鬧一推,惹來不少眼神。

旁邊的王家家主忍無可忍,一人給了一拳,“嚴肅點,盡給王家丟臉。”

兩人立即收手。

王家家主無奈搖頭,兩小子還沒到境界,叫來幹嘛?真不懂舉辦者的心思。

來穆臣暗中朝明非使了個眼神,悄悄引到角落,低聲詢問召開會議的緣由。

明非輕輕搖頭,他也不知。

來穆臣不信,“你可是師叔,她就沒透露半點兒?”

明非嘆了口氣,“自她從曜臺回來,我還沒和她私底下聊過。執法堂的事務,也是通過玉牌傳達。”

西瓜陣亡,對她的影響太大了。在明非看來,她好像還沒從中走出來,心思沈陷在曜臺裏。

雖說明非和來穆臣同西瓜也交情匪淺,但西瓜對他們的影響畢竟比不上她。

天道院、媚門、藥門、萬獸宗等掌門都來了,其後跟著各自的繼任者:鐘離亭、曲無眉、冷白薇、石蠻。

與和光同一甲子的坤柱,盡數到齊。跟在掌門身後,臉色平靜,心裏都有些打鼓。

這種級別的會議,按照升階順序來算,至少還需百年。提前被拉入核心圈,期待的同時有些惶恐。

十萬大山的豹族少主南山和移居滄溟海的蛇族少主左鷙攜手而來,輩份與坤柱差不多,卻沒有他們的惶恐。

獸族提倡從小磨礪幼獸,不僅在修行歷練,族內的諸多事務也是如此。

族長處於半隱退狀態,身為少主的兩獸很早就接過族群的擔子,代替族長出席九節竹的會議。

左鷙掃了眾人一眼,有些納悶,“盛京的廢土還沒清掉呢,他們還能召開這麽大的會議,不忙嗎?”

南山低聲提醒道:“不要生事,今日許是人族內部的糾葛,咱們不要趟這趟渾水。”

左鷙嘁了一聲,同意這話。

會議室,門外。

和光坐在輪椅上,毛毯蓋住膝蓋,風吹過撩起毯子一角,露出底下空蕩蕩的小腿,斷口包紮白色繃帶。

大腿上方擱著一個小木盒,密封嚴實,外覆陣法,瞧不出裏面的東西。

她面帶微笑,朝來人點頭,一一遞上座次名片。

大衍宗掌門瞅了一眼,沒接名片,“列什麽座次?按照七權輩份坐不就行了,誰還能亂坐?”

和光把名片遞進了些,還是那麽笑,“請按名片。”

大衍宗掌門還想說幾句,萬佛宗掌門搶過名片塞他手裏,扯著他往裏去,“哪兒來這麽多話,坐不就行了,還能讓堂堂大衍宗掌門站著?”

大衍宗掌門嫌棄甩開萬佛宗掌門的手,急沖沖的矛頭轉而對準萬佛宗掌門。

明非接過名片,擔憂地看著她,想要安撫幾句,就見她微微搖頭。

“師叔進去吧。”

明非無奈,只能進門。

顧鼎臣接過名片,沒有直接進去,蹲下身子,湊上前,壓低聲音問道:“和光堂主不打算透露點風聲,這場會議多虧鄙人給你背書。”

她彎唇一笑,“顧堂主不必擔心,這場會議過後的變化,會往顧堂主期望的方向發展。”

“是麽?”顧鼎臣拍拍她的膝蓋,撐住輪椅扶手起身,長長伸了個懶腰,“鄙人拭目以待。”

顧鼎臣走進會議室,掃過座次,猛然睜大眼睛。

以往的大型會議都是按各派勢力來劃,七權並立首位,其他宗門和修仙家族依次往後排列。

各勢力席位只限一人,由掌門人坐。若是帶了繼任者旁聽,沒有坐會議桌的資格,只能退到各自掌門身後,或站或搬張小矮凳。

今日不一樣,各勢力席位不止一人,請帖邀了多少人,無論掌門人還是繼任者其他實權人物,都有登上會議桌的資格。也就是說,他們都有參會議論的權力。

電光火石間,顧鼎臣腦海閃過一個驚人的想法,不禁捏緊名片。

若是她,還真幹得出來!

哈,不枉他為她站臺背書!

韓修離故意等眾人都進去,尋到私下說話的機會。

他走到和光身前,掀起毛毯一看,蹙眉道:“怎麽又弄成這樣?斷完手又斷腳。”

“別鬧!”和光重重拍開他的手,蓋好毛毯,“頭沒斷就行。”

“你還想斷頭?”韓修離皺緊眉頭,想說幾句,見她這慘樣又忍不下心,嘆了口氣,“人來得差不多了,我推你進去。”

韓修離走到輪椅後方,正想握上長桿。

斜刺裏伸來一雙手,直接從他這兒搶了過去。

王負棘上下打量韓修離一眼,直言道:“我來吧,韓少門主先進去。”

韓修離眨了眨眼,虛握了握手,腦子還沒轉過來。這人誰啊,以私人交情來說,怎麽也輪不到這人來推吧。

他想搶回來,剛擡起手。

和光察覺到他的想法,啪地拍開,朝他擺擺手,“你先進去。”

韓修離皺眉瞧她一眼,三步一回首,走了。

時辰快到,王負棘推著輪椅進去了。

會議室內,按照勢力劃分,各有以下人員出席。

萬佛宗:掌門、執法堂主和光、副堂主明非。

無相魔門:路掌門、少門主韓修離

大衍宗:掌門、長老來穆臣、執法堂主步雲階

昆侖劍宗:掌門、執法堂主江在棠、劍尊夏枕風

謝家:家主、下任家主謝玄謝鯤

王家:家主、下任家主王負棘

豹族少主南山、蛇族少主左鷙

七權以後,是聖賢儒門執法堂主顧鼎臣。

天道院掌門和執法堂主鐘離亭、媚門門主眉嫵和少門主曲無眉、藥門門主和執法堂主冷白薇、萬獸宗掌門和執法堂主石蠻......

有別於所有會議,除去正道之外,另列一方鬼樊樓的勢力,兩次席位。

鬼樊樓的人還沒有來,眾人也想不出會是怎樣的家夥。

和光翻看玉牌一眼,“鬼樊樓的兩位有事耽擱了,我們先開始吧,免得耽誤諸位的時間。”

在所有人的註視下,王負棘推著輪椅越過眾人,一直推到最上首,所有席位環繞的中央。

灼熱的目光如天外天墜下的隕石般撞向她,夾雜各種情緒,疑惑、震驚、不悅......

一時之間,眾人沒能掩飾情緒。

從召集者的角度來看,居於上首,理論上說得過去。

但是這麽多掌門長老在場,她一個後輩,怎麽敢堂而皇之上去,問都不問一聲。

顧鼎臣察覺到她的意思,心中的想法又確定幾分,忍不住笑了出來。

旁座的謝玄聽見,傾斜大半個身子側了過來,好奇問道:“顧哥是不是知道內幕,給弟弟說說唄。”

顧鼎臣回道:“這聲哥可不敢當,論年齡,鄙人還得喊你一聲叔呢。”

會議正式開始。

和光先是說了幾句場面話,恭敬問候在座諸位前輩。

接著提出第一個議題——界域戰爭的失敗

這場戰爭,坤輿界失敗在哪裏?為何被打得這麽慘?哪些節點出了問題?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第一個開口。

大衍宗掌門重哼一聲,“我們還沒興師問罪,你倒自個兒往槍口撞。且不論最後如何,私用掌門玉印......”

眼看話題有被扯開的趨勢,和光忙道:“您先別急,咱們一樁樁一件件慢慢來,按照順序,從盛京圍困開始。”

“避重就輕!不該從最嚴重的開始嗎?”大衍宗又想把話題拉到掌門玉印。

這次拉回話頭的不是和光,而是無相魔門的路掌門,他忙勸道:“召集者想怎麽來,就怎麽來!別以大欺小!”

路掌門嘴裏的話對大衍宗門掌門說,眼睛瞪得卻是韓修離。私用掌門玉印一事,他家渾小子也有份兒。

和光扔出一枚留影球,坤輿界的地圖立體呈現出來,戰爭的幾處關鍵地點都被標紅,疊加戰場的實時影像。

眾人都在裏面看到當時的自己,戰爭的一幕幕瞬間翻上腦海。

和光撥到盛京的畫面,用敘述重演戰爭的過程。

“利用正道邪修的矛盾,在各處發動騷亂,借此引開謝家衛隊。從程序上看,謝家的應變沒有問題。這兒的關鍵在於邪修,我們缺乏對鬼樊樓和邪修的了解和掌控。塗鳴前輩這種深度睡眠者,雖然是九節竹植入邪修的釘子。隨著邪修群體的擴大,光是這樣已經不夠。”

眾人同意。

“關於鬼樊樓還有很多值得磋商的地方,容後討論,我們繼續把關註點聚集戰爭。”

和光催動留影球,投出數張影像。

“從鐘堂主、曲堂主、冷堂主提交的報告來看,戰爭開始前,早在盛京布置的時候,街道的花卉、銅鈴,煙花大會,都是敵人的手段。”

“護陣人被圍攻,需要靈石開啟傳送陣,謝家運送靈石的途中,被內部的敵人阻攔。”

“昆侖劍宗的山門守衛被殺,地圖洩漏。”

“這些無不指向同一個事實,異界來魂已經深入坤輿界內部,侵入各大勢力,無孔不入。那些嚴格控制人員安全、要求走過前生鏡的組織,即使沒混入異界來魂,規則條例、行動方案等事項,也被異界來魂獲知。”

這是事實,眾人無從反駁。

“正因如此,從權力核心下達的所有反擊步驟,都被敵人預料到並立刻摧毀。”

和光看向掌門們,繼續道。

“如今各大勢力的組織配置、行動規範都在延續五千年前的規則,這也是急需改變的一點。”

重演過程到現在,眾人沒有提出異議,心裏都有些欽佩。

召集者做了完美的準備,從各個角度挑出重點,分門別類指出不足之處,讓眾人更加清楚更加透徹看清這場戰爭。

“接下來是戰爭的轉折點。”

和光又拋出一枚留影球,畫面中,驚慌失措的百姓爭先恐後湧入一堵巷子,踏過臺階便是邪修地界。

“盛京傳送陣被毀,禁空陣,城墻被圍,這一系列措施有兩個目的,一是把手無寸鐵的凡人困在城內,利用混亂實施屠城,二是拖延援軍趕來的時間。事實上敵人確實做到了這點。”

“鬼樊樓的通道,把百姓送出盛京的同時,把天南海北的援軍送到盛京。援軍抵達,盛京才開始發動真正的反擊。”

和光又拋出一枚留影球,沈沈黑霧罩住室內,洲一龐大的身子顯示在眾人眼前。

“第二個拐點是洲一。”

“先不提什麽拐點不拐點。”大衍宗重重敲了敲桌面,“按照你所謂的順序來,誰給你的權限?洲九為何會告知手印?你和他做了什麽交易?你私自胡來,亂了七權的規則!”

幾大掌權人點頭,在七權和九節竹內部,功是一回事兒,罪又是另一回事兒。

“私動玉印,放出洲一,此事的責任我一人承擔。”

和光嘴上這麽說,臉上卻沒有一點愧疚和後悔,“從青鯊拿到萬佛宗掌門玉印,殘指幫助他前往無相魔門,結合韓修離手裏的另一枚玉印,這一切都是我的計劃,他們不過按我說的做。”

“知錯就好,事兒還有回旋......”

大衍宗掌門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和光打斷。

“我負起責任,不代表我認為我錯了。或許在眾位掌門心中,規章制度更重要。不以規矩,不成方圓,我也這麽認為。就這件事來說,在遵守規矩和寧願違規也要動手之間,我選擇我認為正確的那方。”

“強詞奪理!”大衍宗掌門等人並不接受這番說法。

和光淡定道:“既然如此,那就順著您的程序推演一遍。如果我把傳訊戒傳給七權上層,你們決定放出洲一。諸位都在盛京,任務只能交給下面的人。”

“一人去拿萬佛宗玉印,派一隊修士護送趟過烏腳溪,還要一名渡劫期修士劃開虛空。算一算,諸位要經過多少人手,召集多少弟子才能辦得了這事兒。你們能夠保證途中不會走漏風聲,不會被異界來魂透露給虞世南或賀拔六野嗎?倘若賀拔六野打算出手阻止,你們擋得住嗎?”

“正是因為程序的繁雜和中途的不控因素,所以我認定避開七權直接行事才是正確的選擇。哪怕從事後看來,我也做了最好的部署,消耗最少的人力,最快辦成這事兒。”

大衍宗掌門重拍桌面,“關鍵在這兒嗎?問題關鍵在於洲一的處置權根本不在你手裏!我們還沒發話......”

迎著冒火的目光,和光仍舊平靜地打斷。

“對!掌門們才有決定權。當時諸位掌門都在盛京,立刻能決出答案。那麽,諸位會這麽做嗎?”

七權上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不讚同和不安的情緒。

很顯然,他們不會。

大衍宗掌門幾乎難以控制怒火,正想開口,被昆侖掌門按下。

“你情緒上頭,先緩緩,我來。”昆侖掌門斟酌片刻,道:“你的辯法很聰明,先拋出結論,再闡述理由。其他人試圖反駁,也很難想到跳出結論的框架,只能從理由找漏洞。”

無相魔門掌門連忙點頭,他也想到了。

大衍宗掌門哼了一聲,嘟噥道:“故作聰明的家夥。”

昆侖掌門繼續道:“從你說結論開始,洲一是第二個拐點,這兒就是問題。”

和光訝異睜大眼睛,“您認為洲一不是戰爭的轉折點?”

大衍宗掌門立即斥道:“這不是廢話嗎?”

周圍立刻響起低聲驚呼,不是來自各大勢力掌權人,而是各自的繼任人。

室內頓時靜了。

這兒有一個巨大而所有人至今才察覺到的分歧。

關於洲一,年輕的繼任人都認為它是戰爭的轉折點,但上面的掌權人並不這麽想。

顧鼎臣笑了笑,“這就有意思了,各位掌門能不能說說你們的看法?”

掌門們傳音交流片刻,由昆侖掌門代表解釋。

“從時間來說,鬼樊樓通道在先。昆侖劍宗的封閉陣已經解開,眾多劍修經由鬼樊樓趕往盛京。援軍已至,反抗逾疆界和天極界的修士不成問題。”

謝玄道:“當時我在盛京,聽到逾疆界修士的話,那些修士不過第一波兵力,還有數波軍隊在逾疆界和天極界待命。只要渡劫期修士劃破虛空,隨時都能過來。”

謝鯤點頭,“從戰況而言,並沒有您想象得那麽簡單。”

兩人都是盛京淪陷的經歷者,親眼目睹戰場的殘酷。

昆侖掌門沒想到會被小輩反駁,皺了皺眉。

“那兩界有待命戰力,我們也有。這兒可是坤輿界,咱們的地界,論兵力,自然是我們多。就算他們把修士全數投入,也打不過咱們,不過多花些時間。”

謝玄和謝鯤擰緊臉龐,不喜歡昆侖掌門這般自豪的語氣。

謝玄嗤笑道:“您也知道盛京是咱們的地界,戰爭多打一會兒,房屋就塌幾棟,人族就多死幾批。”

謝鯤也道:“從戰場位於坤輿界開始,無論怎麽打,我們都輸了,僅僅是慘敗的程度不同。”

昆侖掌門緊緊蹙眉,“不要用感性思維,理性來看,這改變不了我們最終能驅逐敵人的事實,具體要投入多少兵力,死傷多少戰士,咱們只能事後......”

“既然如此,有傷亡更少的做法,為何我們不用呢?”江在棠道。

“什麽?”昆侖掌門沒想到會被自家小輩打斷,呆呆扭頭看過去。

江在棠至今也忘不了澹臺春英勇赴死的笑容,屍骨無存的唐不功,還有那些和敵人同歸於盡的師兄弟。

“繼續打下去,還要死多少人?放出洲一,就能結束這一切,為何不這麽做?”

步雲階道:“盛京各地的留影球顯示,正是洲一進入天極界的消息傳來,天極界開始撤兵。”

來穆臣接話道:“疏狂界的傳訊戒到守墓人遲迦陵手裏,他去逾疆界劃開虛空,逾疆界也陸續撤退。無可否認,洲一確實是戰局的轉折點。”

謝玄扯嘴笑了笑,“用話本來說,是戰場進行到最高潮的戛然而止。”

大衍宗掌門不願這麽想,依舊堅持他們的看法,“不用洲一,我們也能......”

“照您的方案,盛京怕是會變成一座鬼城。”鐘離亭劃開兩枚留影球,分別是戰前和戰後的盛京。“那兒曾是坤輿界最繁華的城市,各路法脈,百家爭鳴。”

曲無眉輕嗤道:“盛京如今變成什麽樣?您可曾親眼去看過一回兒?還是說賀拔六野一走,就火急火燎跑回宗門?”

冷白薇的眉頭壓得很低,“很多人本來能救回來,但是醫修人手不夠,靈氣不足,時間不夠,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藥門已經全宗出動。”

若是戰爭持續的時間更長,死者還會增加多少?

會議室靜了下來。

顧鼎臣緩聲道:“據聖賢儒門的初步調查,盛京死者一百二十萬,傷員三千萬,報案失蹤者兩千萬。”

擁有全屍才能算死者,滿城的殘肢斷臂很難算清人數,那些失蹤者可想而知。

氣氛愈加沈重。

顧鼎臣頓了頓,才道:“當初湧進盛京的人數是八千萬。”

“八千萬?”豹族少主南山算了算數量,“還有兩千多萬的差呢?”

“滅門絕戶,屍骨無存,不算死者,也沒有報案失蹤。”

這句話如同傾天而覆的冰山,一下子把眾人砸得如墜冰窖。

早知盛京境況很差,這些數字血淋淋擺在眼前,眾人才對慘狀有個大概的理解。

掌門人的臉色變了變,眉眼間的那股執拗依舊沒散。

眾人都看出他們還想再說,礙於現狀難以開口。

顧鼎臣忍不住笑了。

“諸位還沒看清嗎?盛京的慘禍,不是死了五千萬人這樣一件事,而是死了一個人這件事,發生了五千萬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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