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參見吳公！”

牛渚的吳軍大營，吳公帳中，孫堅專註地盯著淮南地圖，上做各種標記，己方勢力交錯，淮南局勢盡皆體現出來。當了吳公，孫堅身上威嚴日盛，一舉一動帶給身邊人極的壓力，其正向著一國君主不斷蛻變。

聞聲，眉頭的思索之意散去，轉身便見桓階入帳:“伯緒來了，坐！”

“是否曹操那邊有回覆了？”

“是的！”桓階點頭答道:“曹操那邊的回覆很快，同意我軍借道廣陵！”

“曹孟德，倒是幹脆！”孫堅表情上露出一絲玩味:“伯緒，你說孤借路，順道拿下廣陵如何？”

孫堅眼中流露出的勃勃野心，令桓階頗感無奈，心中微嘆，拱手道:“若行此舉，有失道義。且曹操者，梟雄也，其對我軍不會不加防備。廣陵的陳登，亦不是易於之輩。貿然攻擊廣陵，就怕得不償失。若引得曹軍東來，掀起兩方大戰，於我方亦不利。反倒會給袁術以喘息之機，吳公，恕臣直言，此舉不妥！”

被桓階拂了建議，孫堅並未露出慍色，但依舊冷笑道:“方今大爭之世，諸侯割據，群雄逐鹿。戰陣之間，當無所不用其極，只要能與我軍得利。道義，只有勝利者才配講！”

聽孫堅的語氣，桓階心裏一個咯噔，正欲起身再勸，便又聞孫堅輕笑道:“不過伯緒之言有理，如今擊滅袁術才是首要之事。曹軍是不好對付，一切便等破了袁術再與曹操較量，看淮南，究竟落入誰手！”

對淮南，孫堅一向是懷有野心，除了其富庶之外，此地戰略地位極重。若能據之，吳國便進可攻，退可守，而對北防禦不必全恃長江。而對孫堅來說，躲淮南，便去11可以之為北上的基地，窺測中原。

雖然是江東猛虎，但孫堅可不想一輩子窩在江左，向北進擊以奪鼎之重，這才是他的志向。

“德謀那邊什麽情況，那張勳就真那麽難對付？”想到廬江那邊的戰事，孫堅表情不怎麽好看。

“張勳此人，有統兵之才，又深得軍心，守備嚴密，而無漏洞可尋。其麾下兵力上萬，德謀將軍能將其逼在舒縣已是盡力了。再加黃祖與我軍不同心，需時時提防，若不增兵，實難有所突破。”桓階替程普解釋道。

作為跟隨孫堅多年的心腹大將，孫堅自是信任無比，不會妄加猜忌。也清楚程普那邊的難處，只不過隨口一提罷了。

“來人，召集諸將議兵！”孫堅一臉嚴肅:“我吳軍是該動動了，再拖下去，就要入冬了！”還有半句話孫堅沒說出來，江東的那些世家對孫堅動數萬大軍於外，二而無絲毫建樹，頗有微詞。再拖下去，江東又要不穩了。

曹操有句話說的不差，以江東水師之利，吳國士卒之精銳，長江何處不可渡，倘走廬江，也不過繞些路罷了。若吳軍盡全力，紀靈亦難擋。只是孫堅可不願耗費士卒性命與之血拼，尤其是北邊的曹操取得重大突破後，就更有耐心了。

到如今，孫堅自覺時機差不多了，也果斷要動起來了。走廬江那邊，耗時費力不說，相比於廣陵，遠了太多，曹操既然敢放他過境，對他來說再好不過了。

“就這樣，大軍悄然潛經廣陵渡水入九江，直襲紀靈後方。先破紀靈，再擊袁術！熬了這麽久，是該讓敵軍見識見識我江東兒郎之勇健了，以免為他人所小瞧！”沒有多加商議，講明局勢，孫堅一錘定音。

“諾！”吳軍諸將喜而受命，受阻牛渚這麽久，一幹精兵勇將也確實憋得不行。如今，戰刀終於有出鞘的機會了。

“幼臺！”看向居左首的奮武將軍孫靜，孫堅吩咐道:“孤與你五千兵士把守牛渚，防禦水寨，以為疑兵，迷惑北邊的紀靈。待孤動作，南北夾擊，一舉破敵，將這江右天險，一並納入我軍掌控！”

“諾！”孫靜鄭重應道:“請兄長放心！”

牛渚的吳軍水營，還是那之前的樣子，從北望去，並沒有什麽不同。只是內裏，兩萬多江東大軍已然棄寨登陸，悄然潛向東邊。從下游郡縣調集了大批船只渡江，經廣陵繞背向歷陽。

“孫文臺那邊，應該已經向歷陽發起進攻了吧！”曹操問程昱道。人在壽春，註意力早放在南邊戰事上了。

“孫堅的動作很快，輕兵急進，以彼軍速度，此刻定然已至紀靈軍背後。若紀靈不察其蹤跡，必然吃大虧！”程昱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以孫文臺之勇略，再加其麾下驍勇，真讓其繞了後，紀靈必敗！”曹操語氣肯定。

在帳中踱步幾個來回，曹操表情變化幾番，考慮半晌，高聲下令:“來人，傳曹純！”

六百整裝完畢的虎豹鐵騎，呼喝著縱馳南下，受曹操令，美其名曰支援孫堅，實則以作監視。

南面的孫堅，三日便潛至歷陽郊外，休整一夜，於清晨饗士卒，隨後暴起發難。先擊歷陽袁營，再攻城池。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進攻，本就士氣不高的袁軍根本無從抵擋，紀靈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進攻，也是慌了手腳，妄圖聚集士卒抵抗，收效甚微。

見北面動靜，在牛渚一直盯著袁軍動向的孫靜也毫不猶豫，大出江東水師，向北猛攻袁軍水寨。兩面夾擊，袁軍將士不能擋，四散而逃。隨後孫靜棄舟上岸，加入到吳軍對敵亂兵的剿殺當中。

紀靈已經是竭力想要挽回敗局了，率領親信士卒三千人，親自拼殺，浴血抵抗。可惜全軍潰敗，非一人之力所能挽回。而負責守城的樂就所幸直接降了，紀靈更是獨木難支，最終不免覆滅之結果。

此一戰，孫策表現突出，親率江東僅剩之鐵騎千人，急攻猛戰，連蹈袁營，其勢難當，給袁軍士氣以重大打擊。又親領精銳，強擊紀靈，傷之並生擒之。

到紀靈被俘，歷陽袁軍宣告覆滅，除掉陣亡、逃散、失蹤者，孫堅收降俘虜足有上萬，盡數打散補充入吳軍。踏入淮南一戰而破紀靈，孫堅兵勢大盛，對北擊袁術，與曹操爭奪淮南，信心更足了。

“父親！”孫策興奮入帳，俊郎的面龐上還沾染著幾滴血跡。

“孤有此虎兒，大慰平生！”見著愛子，孫堅對帳中吳將高聲道:“我孫吳，後繼有人！”

對孫策的表現，孫堅很滿意，他本以勇烈而聞名於世，對有乃父之風的孫策，自然極為看重。

聽孫堅的意思，以孫策作為繼承人而視之。桓階聞言，眼中異色一閃，悄悄瞥了眼意氣風發的孫策，眼珠子轉動幾圈。隨即平靜下來，孫堅雖有諸子，但長成者唯孫策一人，就算此時立其為世子，也並無不妥。

“傷著沒？”孫堅溫聲出言，指著孫策面上的血跡。

孫策隨手一抹，豪邁應道:“陷陣之士，刀劍加身，乃英雄也！”帳中諸將對孫策的豪氣，都不由驚嘆。

紀靈被捆縛入帳，亦甲破爛，傷痕淋漓，滿臉的不服，昂著頭直視孫堅。

“放肆！敗軍之將，也敢對吳公無禮？”吳國勇將淩操怒聲道。其餘如周泰、蔣欽、陳武、董襲等將，亦是不善地盯著紀靈，紀靈自然不會為些許眼神所懾。

“吳公？哼哼！”紀靈面露輕蔑之色，譏諷道:“當年若無陛下成就於你，你孫堅豈有今日。當初在豫州，若不是陛下放過你，你早成一抔黃土。豈有今日在本將面前稱孤道寡，耀武揚威的機會！”

孫策性如烈火，受不得紀靈對孫堅的嘲諷，起身欲斥之，被孫堅伸手止住，環視帳中，呵呵一笑:“諸位，這紀靈言，孤有今日，乃袁術成就！”

“主公如今據有江東，立吳國，實乃劈荊斬棘，將士用命，一刀一劍，打下來的江山。”作為吳國宿將，韓當當即高聲道。

“聽到了嗎？”孫堅玩味地打量著怒視自己的紀靈:“你能阻孤於牛渚數月，卻是將才。若能降服於孤，孤可免你一死。”

聞言，紀靈冷笑兩聲，還是一副不怕死的口氣:“妄想！我紀靈雖然愚魯，卻也知忠義二字。既效死於陛下，豈會降你這匹夫！”

孫堅表情沒有多大變化，難得地輕聲細語對左右衛士吩咐道:“既如此，那就殺了吧！”眼見這紀靈是袁術死忠了，孫堅殺心本就重，也無耐心勸說，殺了省事。

慷慨赴死，紀靈表現出了壯士之風采，大刀斬下之前，不忘向北高呼一聲:“陛下，末將已盡力，先走一步了！”

對紀靈的表現，吳軍上下，還是難免心生佩服。忠烈之士，哪怕其效忠者乃袁術。對紀靈，孫堅令人厚葬之。

曹純領虎豹騎南至歷陽附近時，孫堅這邊已然擊破紀靈，整飭完畢。觀其軍容之盛，令人心驚。探得戰事前後，曹純面露忌憚之色，感嘆道:“孫堅必為君上大敵！”

既然來了，主動派人聯系，開始引其北上。拿下了歷陽，派淩操領軍三千守備城池，力保後路，孫堅沒有滯留，立刻領軍北上壽春。

曹純就率著虎豹騎吊在前方，對曹操麾下這支精騎，孫堅也微露忌憚，都是中原壯士，氣勢逼人，不弱於他苦心積攢多年的江東鐵騎。

路過合肥時，遠遠地打量過此城，城頭樹立著合肥旗幟，早早地曹操便已派史渙領軍坐鎮此城。

“曹孟德的動作倒是挺快！”孫堅觀周邊地理，表情凝重對左右道:“我軍若要奪淮南，必下合肥。曹孟德的眼光夠毒，其若據有此城，日後便是懸於我吳國頭頂一把尖刀！”

由合肥向北，緩慢行軍，耗費了兩日時間，壽春城已然在望。

聞孫堅領軍之來，曹操親自出營相迎，但見一身亮甲的孫堅，頗為“激動”地迎了上去。

“文臺兄！”

“孟德兄！”

“你我自上黨一別，業已三載了吧！如今文臺兄，虎據江東，帶甲數萬，威勢無兩啊！”

“孟德兄馳騁中原，坐擁兗、豫、徐三州，人口數百萬，良臣勇將無數，儼然中原強侯，令人側目啊！”

二人老友重逢，寒暄地“火熱”，互相吹捧，極盡讚譽之能事。孫堅這剛烈漢子，竟能表現出那等口才，令跟在身邊的吳軍臣屬都有些不適應。

“孤已為文臺大軍空出位置，還請江東將士入駐！”曹操頗為親切地拉著孫堅之手:“來，快隨我入帳，正當為你接風洗塵！”

“多謝孟德了！”

這個孫文臺，未曾想到，如今城府竟變得如此之深，越發不好對付了。曹操臉上笑嘻嘻，心裏卻不由暗自警惕。

曹孟德，還是笑面虎，奸滑無比，得放著。孫堅心裏的活動，與曹操差不了多少。

入帳飲宴，魏吳臣屬分列而坐，主角自然是曹孫二人，推杯換盞，氣氛好不熱烈。

“壽春城如今是什麽情況？”酒過三巡，孫堅出言問道。

提起正事，曹操表情一變:“袁術以過萬兵士守城，其士氣不強，唯慮者城池堅固，且糧草不缺。孤曾嘗試擊之，士卒損失慘重，顧惜士卒性命，故此屯兵城下，不得克城。”

賣了一波慘，曹操含笑道:“所幸如今文臺兄領軍擊破紀靈，數萬之眾來援。有文臺兄在，壽春必破，袁術這逆賊必然受戮！”

孫堅可不吃曹操這一套，立刻道:“孤攻紀靈，其抵抗堅決，造成我軍大量傷亡。如今士氣未覆，這攻城事，還需中原銳士出力啊！”

說到這兒，二人不禁對視良久，各自低笑一聲。

最終還是曹操面容一肅:“我等討袁，從起兵以來，耗時業已近半歲，如今袁術坐困愁城，是該到了解決此叛逆的時候了。文臺兄，此需你我兩軍協力作戰啊！”

“袁術在壽春城中囤積了大量糧草，從淮南搜刮了諸多的財富，盡屯於其宮室之中。莫若這樣，為激勵作戰，你我約定，誰先破城，當擁其七成，如何？”

見曹操一臉淡淡然，小眼睛閃爍，微微思量一番，孫堅直視曹操道:“此事孤應下了，就這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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