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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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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楚青魚松快笑笑:“這輩子月瑤和司宴只要依照大致軌跡拿到他們該有的機緣便可,不需要受太多磨難了。”

335剛剛回來帶回來了主系統那邊的消息。

它這一遭過去被主系統拒之門外了,同主系統耗了幾天,最後得了個自行決定的結果,至於功德不功德的問題是連一個字都沒回。

如此,楚青魚便確定主系統的最終任務是讓她拯救蒼藍界。

同墨驚喜:“那之後魔尊對司宴和月瑤的出手,是不是……”

楚青魚打斷他:“這個不能免,司宴和月瑤只有面對強大對手,知曉己身不足,才能不給敵人留破局之機。”

同墨沈默,他又問:“那楚宗主之後,是要先回宗門,還是去魔族找魔尊說和?”

“回宗門。”

楚青魚辦事幹凈利落,說回宗門,當下便帶著魔頭急趕慢趕用了兩天時間趕到了秦陽宗。

蒼穹之下,先前還輝煌壯麗的仙門此時大門殘破,上萬階試煉臺階被隔空斬去一半,徒留正中一道寬大劍痕,昔日熱鬧的廣場如今落葉飄零,蒼涼不少。宗內弟子被派遣出去了大半,整個仙宗盡顯荒敗之景。

楚青魚第一個見到的便是在收到財春長老消息後趕回來的花鳶師叔,她衣裙染血,提著一把霧黑的劍,渾身殺氣走了過來。

楚青魚幾步走上前,“師叔。”

花鳶收斂身上殺伐氣,收劍拍了拍楚青魚肩膀:“師叔沒事,就是有點累。”

楚青魚攙扶著她:“我送你去大師伯那裏,師叔安心養傷,剩下的事師侄會處理。”

花鳶一笑:“這麽點傷幾顆丹藥便好,白費腳程跑一趟做什麽,你大師伯現在忙得很,可沒工夫搭理輕傷患者,師叔回去休息一晚,你有事就自己去忙。”

“沒事的話便去禁地看看,你六師叔還在那裏。”

說著一拍大腿,“那個天殺的鬼王,跑了不說,還將禁地裏的魂珠卷走了大半,實在可恨!等下次見到那老東西,我必然活剮了他!”

楚青魚眉帶歉意:“是師侄陣法囚籠沒弄好,這才給鬼王鉆了空子。”

花鳶一巴掌拍楚青魚後腦勺上:“胡說八道什麽,那等活了近萬年的老東西深藏的保命本事連神器都能給騙過去,你一個沒活五百歲的娃娃瞎扒拉什麽,盡知道給自己攬鍋。”

花鳶這番話讓楚青魚沈重心情暫收,她面上掛起笑:“師侄受教了。”

花鳶揮揮手:“去吧,去忙你自己的,別胡說八道的吵吵就好。”

又看向一邊無所事事的魔頭,想起傾涼曾對她說過的話,意味深長道:“師弟啊,青魚的安危就給你了。”

魔頭手背身後,“啊”了一聲,看看楚青魚又看看自己,準備說話,被楚青魚搶先了。

“師叔,我實力強於他,若論保護,我覺得是我保護他。”

這次回來路上,兩人因為遇到魂蠱群,大戰中魔頭防護不穩差點咬,是她救了他。

魔頭坦白:“我覺得,我是被楚宗主護著的。”

他半點都不羞愧。

花鳶嘴角抽抽,“你要不要仔細聽聽自己說了什麽?”

魔頭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又見底,他躲在楚青魚身後,一本正經問:“楚宗主,在下是蒼生中的一員麽?”

“是。”楚青魚不明白這家夥要說什麽,不過感覺對自己無害,配合點頭。

“楚宗主心懷蒼生,救蒼生於水火之中,所以在下的性命,往後便交托給楚宗主了。”

楚青魚一眨不眨看著魔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將魔頭都看毛了時,她才開口:

“鹹師叔,你是不是覺得我這麽積極做這些,凡事沖在最前面,是因為心懷蒼生?”

魔頭:“難道不是麽?”

花鳶呼吸頓住,看著楚青魚,也在等她答案。

楚青魚搖頭:“我並不心懷蒼生,也沒那麽大義,積極做這些只是為了我自己,當然我並非冷血,也有不忍心的緣故,但若是這個世界將所有求生的希望都放在一個人身上,那我只想說……”

楚青魚眉眼淺笑,看著溫和,卻也透出幾分殘忍來。

“那還不如都去死吧,沒誰需要去承擔別人的命運,也沒誰該去承擔別人的命運,這世間生死不過一瞬間,活著未必好,死了也未必不好。世間大熔爐,每個人都是裏面的沙礫,那些魂飛魄散下場的人,著眼一看是懲罰,但細想未必不是解脫。”

“如今魂蠱入侵蒼藍界,蒼藍界眾生靈若是只指望我,指望司宴月瑤,指望秦陽宗,甚至指望五宗三族,而自己不去拯救自己,這等人,死了也沒什麽可惜的。”

楚青魚擡頭看天:“這場劫難,於神明而言或許是擡擡手的事,但成仙路偏偏被封了,所以啊,人家的意思很明顯不是麽。”

她聳肩:“或許,我們的這場重生也不一定是重生。”

花鳶眼眸深深:“這是什麽意思?”

魔頭神情一僵,目光極具有探究性看著楚青魚,想知道她還能說出什麽來。

楚青魚看向花鳶,她嘆氣,“師叔,這場機緣,這場讓所有人死而覆生的道路,你覺得是我們死後執念而成的一場夢,還是神明手段?”

“我們,真的回到過去了麽?”

從司宴月瑤進入萬妖塔,335從主系統那裏得到一個沈默的答案,她就在懷疑。

眼下話趕話說到這裏,那些不清楚的思路被慢慢修理,已知的線索全部集合起來,未必不能應驗她現在所說。

“宗主所言,或許有理。”蘇傾涼走過來,她手中拿著斷開的小烏龜殼,唇角有血,面容蒼白。

“師妹,你怎麽了?”花鳶及時攙扶住人,面容擔心。

蘇傾涼就近坐在一處臺階上,她道:“現在那些魂蠱也是最好的證明。”

“只是先前我們以為他們的實力是前世經驗積累下來的結果,可若是他們的實力並沒有變呢?”

她笑:“我們死的早,沒見到魂蠱實力到了一定階段後會發生的事,如今有開智的家夥,或許……或許……”她咳了咳,唇角再次出血。

“師妹,你別說了。”花鳶及時遞上巾帕。

蘇傾涼搖搖頭,“或許我們只是覆生呢。那些魂蠱,才是一直活下來的東西。”

這話震人耳膜,花鳶楞在原地。

覆生?

那是誰覆生了他們?

楚青魚手指指了指頭頂。

花鳶仰頭,頭頂是天,也是被封在裏面的他們。

震驚的眼神變得迷茫,迷茫散去,卻是了然。

“青丫頭,你說神明是不是救過我們一次了?”聲音疑問,確是肯定。

楚青魚搖搖頭,她將之前在藏書樓看到先祖日記的事說了出來,這次沒提及那位神明的名字。

花鳶和蘇傾涼對視一眼:“那應該是兩次了吧。”

“這次,不管結果如何,我們應該都自己來。”

楚青魚:“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得寸進尺,神明都會厭煩的。”

在一邊遲遲沒有發聲的魔頭壓下古怪表情,開口:“你們,是怎麽猜到這些的?”

他看向基本將事情猜的七七八八的楚青魚,等她答案。

楚青魚表情無辜:“其實也很簡單,三千世界,每個世界都在神明和規則之內,蒼藍界出現魂蠱或許是小事,但重生無異於時間倒流,掌管時間的神明不可能沒發覺。且蒼藍界時間倒流,往小點說這是我們一界的事,但牽扯大一點,時間是平衡穩定的,蒼藍界倒流時間,其他世界是不是也要倒流?”

她看向眾人,唇角扯出一抹輕淡的笑:“蒼藍界,還沒那麽大的能力能影響三千界。”

她又用手指了指天:“不讓我們飛升,或許,只是不讓我們發現時間的秘密,當然,或許也是神明讓我們自己靠自己活下去的破釜沈舟。”

楚青魚越說越覺得自己猜測沒問題,根本無懈可擊。

一旁的九幽貓楞楞看著自己主人,它是知道一點事情的,但只有一點,眼下聽楚青魚推論,結合它所知,好像,似乎,真的是唯一答案。

魔頭嘆口氣,“楚宗主,你真的很聰明。”

但封閉飛升通道,確實只有前一個原因,天上那些神仙,他們仁愛蒼生,可舍不得蒼藍界這麽多人破釜沈舟,不然他這個讓蒼藍界一而再再而三重生的人也不至於回不去。

楚青魚挑眉不語。

九幽貓僵著脖子:還真的是這樣啊!

留下花鳶和蘇傾涼消化消息,楚青魚想到什麽,拉著魔頭去禁地的路上,邊走邊問:“所以,能解釋一下你那果子的來歷麽?”

居然能救活妖皇,還能讓他煥發青春與活力,這便代表著妖皇的壽命又長了一截。

這可是與天爭命啊。

她敢肯定,蒼藍界不會有這東西。

也生不出這東西。

話說她還吃了好幾顆,會不會壽命也拉長了老大一截。

魔頭本身就沒準備隱瞞,眼下楚青魚猜到那麽多,他就更不會了。

但——

他想楚青魚先猜猜他的身份。

他主動拋出橄欖枝。

楚青魚沒讓他失望,“天上的神仙。”

她很肯定。

335也肯定:“反正不是那個大魔頭。”

宿主不需要摻和進什麽拯救反派的劇情裏。

魔頭聲音愉悅:“哪位神仙?”

楚青魚倒沒多少魔頭沒否認的喜悅,臉上笑容收斂,只說:“若是財神就好了。”

魔頭側目,他聳拉下臉:“……若是財神,我會窮到去養豬賺錢。”

“不是麽?”楚青魚嫌棄錯開他一步,“不是拉倒。”

這種態度讓魔頭懵了,他是神仙,就算得不到好待遇,也能有幾句好話吧,這人……

他不甘心趕上去:“你對仙神就沒有敬畏之心?”

他又加大籌碼:“你若能說幾句好話,蒼藍界的劫難,說不準明天就能解決。”

楚青魚停下腳步,視線和魔頭對上,她好心勸他:“你若是想繼續鹹魚躺平,最好將自己的身份一輩子不宣之於口,至少在蒼藍界這樣。”

“還有,蒼藍界劫難是蒼藍界生靈的事,讓他們自己救自己才是你該做的事。”

“別隨意插手,這對你不好。”

楚青魚又笑,盯著魔頭平靜下暗藏洶湧的眼睛,悄悄說:“其實,你根本就沒想過出手吧。”

“為什麽這麽說?”魔頭眼神晦暗。

“你是不是又忘了你的那個噴嚏了?這一年多下來,你作妖的地方還少麽?”

冷不盯的,楚青魚又說:“讓我們覆生,又想讓我們死,你可真是一個矛盾的神仙。”

“不對,你不矛盾,矛盾的是眾生。”

“他們向仙神祈求習慣了,最後反而得了仙神的厭惡,因果循環罷了。”

魔頭咂舌:“你真的,只活了三百多歲?”

他很懷疑,且這些話不像是一個沒有活過萬載歲月的人嘴巴裏能說出來的。

現在的楚青魚給他的感覺像是經歷頗多,見識頗廣的長者,比那些飛升上去的仙人強了千百倍。

至少在他們眼裏,蒼生是需要他們這種大義凜然的人去拯救的。

好像犧牲一人只為蒼生,是什麽了不起的榮譽。

那種虛偽的正義啊,偉大的讓人惡心。

楚青魚:“你不是天上的,你要不猜一猜?”

魔頭知道自己猜不準,掀了掀眼皮,只說:“眾生苦難,神明見之不忍,下凡拯救蒼生,這不是民間的畫本子裏寫的,為何要因為我的性子原因便下定結論,認為我想讓你們死呢?”

楚青魚淡笑:“那些畫本子是蒼生寫的,所以神明下凡來救他們了,那若是將筆送到神明手裏,你說,神明會如何落筆?”

“或許讓蒼生不要寄希望於神明,才是那些神明所希望的事。”

魔頭:“眾生苦難,總有力所不能及之事,求助強大的神明,並無過錯。這次的魂蠱之禍,若無神明,這個世界便毀了。”

楚青魚沒回答問題,只問:“那這些魂蠱,在你們神仙眼裏,是應該鏟除的東西麽?”

魔頭:“魂蠱是天上魔族之人死後死氣所化,雖然難纏,但於天上鬼神而言,是大補之物。這些魂蠱是流竄下界的,是蒼藍界運氣不好,被他們找到裂縫鉆了進來。”

話是這樣說,但他的語氣並無多少可惜。

楚青魚若有所思,怪不得這些能被鬼王利用,合著人家真就和鬼族有關系啊。

“所以就是不應鏟除的東西了。那魂蠱和我們,不過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談不上對錯,狼和羊的關系而已。”

“適者生存?”魔頭咀嚼著這幾個字,神情或輕或淡,“或許,你很適當神明。”

楚青魚:“我很希望有那麽一天。”

魔頭又拋出問題:“可那些神仙希望我下來能拯救你們,但你也看到了,我的用處不大。”

“也依舊不想幫你們。”魔頭坦誠自己的心。

至於前面幫助或多或少的幫助,魔頭並不放在眼裏,細枝末節罷了。

真到決戰時候,他不會動手的。

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但若可以,他希望楚青魚能活下來。

她不該就這麽死了。

這是他的一點私心,也是一點點,他或許還擁有的歡喜之情。

“為什麽非要是你?或許,那些神仙知道你的想法,既然他們想要拯救蒼生,為什麽不讓那位鬼神下來?”

魔頭想起將自己吃的肥嘟嘟的,走路靠滾,估計現在還沒醒過來的那位鬼神,沈沈一嘆:“魂蠱吃多了,他將自己撐暈了過去,神魂游離三界,沒消化完肚子裏東西,這輩子都醒不過來。”

“說起來也是活該我倒黴啊。”魔頭臉上有種接受苦難的無可奈何。

楚青魚嘴角抽了抽,半響不知道說什麽,只道:“那可真是……辛苦你們了。”

魔頭擺擺手:“若非在下神力匹配,那些神仙們也不會讓在下來此,在下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有家回不得的境地。”

“都想下來啊?”楚青魚臉上意味不明。

“所以,蒼生的苦難境是神仙們的表演場?”

魔頭看著楚青魚,“他們或許只是認為為蒼生犧牲赴死是大仁大善。”

楚青魚抿唇,又道:“可能我這麽說有失公允,大多數仙神還是真的想要將蒼生從苦難的泥沼裏救出來,但身有大疾是苦難,懷才不遇是苦難,饑寒交迫是苦難,顛沛流離也是苦難,冤屈難訴,走投無路,橫死街頭更是苦難。這些苦難可以放在一個人身上,也可以放在很多人身上,窮人有窮人的苦難,富人有富人的苦難,那些位高權重的,也有一朝被算計,死無全屍的苦難。”

“仙神們救不過來的,甚至如果依舊保持這種思想,一不小心,會被眾生拖進苦難的泥沼裏,老祖宗有句話叫“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眾生多相,這些苦難,換個思路來說,其實就是學習教材。”

“學得好的,自然能繞過。那些學得不好的,學習教材而已,對後人來說未必不是福音。”

魔頭:“那些神仙若是都有你這種覺悟,或許……”

魔頭看著天,沒再說下去。

半響,他唇角輕勾,臉上露出一個釋然的笑,目光看著楚青魚說:

“現在也挺好的。”

至少這一回,他遇見了她。

楚青魚淡笑繼續:“所以呢,天上這些神仙若是真想拯救世人,可以編寫一些教科書傳下來,比如治病救人的,草藥辨識的,思想道德的,法律約束的,抗洪防災的,地震預判的等等,哪一個不比他們犧牲一人拯救蒼生來的意義遠大。”

“用一個人的生命去證明自己偉大這種事……”楚青魚嘖嘖兩聲:“依照他們的成就,若是能活著,至少有千百年的壽命,這能寫多少書,避免多少苦難。”

“或許,神仙們最應該做的,便是教蒼生去避免苦難,而不是等苦難發生時,他們下來拯救,然後任由蒼生等待下一次苦難的發生。周而覆始,沒完沒了。”

所以說啊,那些苦難,或許和神仙們無關,但未必不是他們你方唱罷我登場。

“且,蒼生也不一定樂意被神仙們拯救。”

楚青魚指指自己,“至少我,至少我的師叔師祖就不願意讓自己的生命成為別人的負擔。”

楚青魚的話清楚易懂,隨著她說的越多,魔頭胸口的那顆心便怦怦跳動的厲害,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眼睫顫了顫,他手指捂住心口,強行平覆心口的洶湧,目光看著這個讓他一日之內連受好幾道沖擊的女子,虛聲道:

“若是這樣,三千世界或許能實現天下大平。”

不是太平,因為有人的地方便有紛爭,但換得大部分的和平還是可以的。

“人性皆有殘缺,太平盛世都有不太平的事發生,所以這不太平才是世間常態。”

九幽貓:這女人感覺好深奧了是怎麽回事。

兩人到達禁地之時,洞口內術法打在墻壁的猛烈撞擊聲讓楚青魚面色一變,加快了腳下步伐。

柏楊察覺身後有人,一斧子劈開身前撲咬過來的魂蠱,回頭,看到是友軍後微松口氣。

楚青魚清霜劍劈開試圖偷襲柏楊的魂蠱,拿出魂珠將這些東西全部收進魂珠裏,三人才得了短暫空閑。

深淵下被拋下去的魂珠均有碎裂,楚青魚掃一眼無甚大礙的六師叔,皺眉:“鬼王來過這裏?”

柏楊點頭,眉有戾色,“若非這老東西,秦陽宗也不會出動大部分弟子。”

看了眼一臉凝重相的鹹師弟,“這裏我有守著,暫時沒大問題,你們……接下來要去追捕鬼王?”

人到用時方恨少,秦陽宗這邊根本騰不出人手去抓捕罪魁禍首。

楚青魚:“沒有消息,不過師侄會在蒼藍上發布懸賞,他只要一露面,修真界的人都會知曉。”

“你這蒼藍確實方便。”柏楊輕松一笑。

查驗完這裏,暫時沒什麽問題,楚青魚叮囑完柏楊切記小心,不可冒進後,留下一個護佑心脈的法寶離開。

前世柏楊便是死於心脈沖擊,這輩子他早有所防範,但對於師侄的心意還是收下了,也道這輩子必然不會慘死,他得等到他的姻緣樹開花結果。

楚青魚笑:“師樹堅持不懈的話,應該會有那麽一天。”

柏楊握拳低咳,掩飾羞囧,“但願吧。”

從禁地出來那一刻,楚青魚收到了魔族魔尊的回信,信中讓她去魔尊和修真界的交接處黑冰河,那裏有他送出來的一具分/身。

楚青魚將信件燒成灰,魔尊此舉,是沒工夫參演,但會出席的意思?

魔頭側目看她:“難道還要魔尊再口述一遍他的意思?”

楚青魚給他一個白眼:“又沒打過交道,我有點懷疑也正常。”

又嘀咕:“聽說這人反覆無常又詭計多端,但願這人沒騙我,否則……”

魔頭聲音涼涼:“你就將他的狗頭擰下來。”

九幽貓:……主人,畢竟是自己,你也不必把自己說得這麽狠。

魔尊沒在信件上給出規定時間,去黑冰河的這一路,楚青魚不趕時間,路上和魔頭一邊收魂蠱一邊趕路,中間路過不少被魂蠱攻陷的城池,在姻緣城又解決一樁魂蠱留下的麻煩後,暫做修整的楚青魚將收到的姻緣繩全部掛在了姻緣樹上。

莽漢手臂粗的紅線直接被甩在樹梢,魔頭驚嘆:“你這未來,比皇帝還舒服啊,這不止三千後宮吧。”

他有點酸,還有點不舒服。

“我又沒送出我自己的。再者,天上應該是有掌管姻緣的神仙吧,這繩子若是真能讓他們動動筆,而不是根據什麽規矩辦事,豈不是人人皆可心想事成。”

楚青魚這話讓魔頭反應過來了,話說,她的姻緣繩在誰身上?

魔頭心有不安,當場利用神力為楚青魚占蔔姻緣,指頭掐算了半天,魔頭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沒算到。

就……離譜。

“你在……給我算命?”

楚青魚看著魔頭指尖隱隱約約的白色神光,猜測。

魔頭放下手,盯著楚青魚坦誠回:“你的命,我算不透。”

“那不正好,不知未來,人生才有無數種可能麽。”

楚青魚不在意。

魔頭不死心,他伸手:“將你的紅線給我,我再算一遍。”

幼稚又固執的樣子讓人不忍拒絕,楚青魚東西遞給他,目光瞟到來找到她的無塵佛子,走了過去。

魔頭垂眸,拿出自己的紅線和楚青魚的,像是編織麻花辮一樣編在一起,不理會肩上那個從昏昏欲睡道精神大震的貓,自顧自將紅線拋在了最高處。

那是最顯眼的地方,希望那姻緣仙看到了能識相點,知道後面該怎麽做。

九幽貓聲音低不可聞:“主人,仙並不能掌管神的命運。”

魔頭神情無辜:“我只是在斬斷楚宗主的姻緣線,你不要多想。”

九幽貓:……好,我不多想,但麻煩你下次不要綁那麽緊了。

又想起一事,九幽貓好心提醒:“不出意外的話,楚宗主未來會一直稱呼司宴為師叔。”

它貓瞳看著一楞過後瞬間通達的主人,腦袋放在貓爪上,放了心。

魔頭聲音平靜陳述:“我的這尊分/身,或許該以師父的名義去教誨那兩個不爭氣的弟子。”

九幽貓打了個哈欠:“您說的對。”

語言否認是沒用的,到底還是要看實際行動。

這,就是塵世間偉大的愛情啊!

無塵來找楚青魚,說的便是發現鬼王蹤跡一事,但也不完全準確,而是鬼王一刻鐘前盜走了大佛寺的佛家聖物大佛舍利,不知會作何用途。

“大佛舍利?”

楚青魚也搞不懂鬼王那思維,要知道佛家寶物克鬼克邪,鬼王是不要命了麽居然敢動這種東西?

這個思路想不出結果,但經此一事,大佛寺幾乎等同於鬼王壽命的至高強者皆不敵鬼王一事,讓人心慌啊。

這人怕是已經擁有了仙人才能擁有的力量。

“其他三宗怎麽說?”

無塵垂眉,慈悲神情沈沈一嘆,“防守和搜尋,沒別的辦法。”依舊老樣子。

“若是有法子將鬼王引出來,後患必然會少很多。”

魔頭走過來,對上楚青魚看過來的眼,他做束手就擒狀,聲音無辜:“你知道的,我不過等死團中的一員。”

無塵:……這話聽著真讓人心梗。

楚青魚自然明白這點,所以她也不指望這個廢物神,只道:“我有辦法將鬼王引出來,不過還需做些準備,到時候會通知各宗門聯合鏟除這一大患。”

無塵眼神亮起,“那大佛舍利?”

“這個不能保證,只能說盡力。”

無塵倒也不失望,道謝後忙不疊回了大佛寺師兄弟在這邊的落腳點,告知長輩消息。

魔頭有點好奇,“你要怎麽引人出來?”

“這是個秘密。”

楚青魚不說,魔頭閑來無事便一直纏著,直到楚青魚忍無可忍亮出清霜劍,魔頭熄火了。

臨走之前,得不到偏愛的他看著那把將他痛揍了無數遍的靈劍,委屈控訴:“你冷漠,你無情,你無理取鬧。”

楚青魚死魚眼:“……麻煩你用詞精準點。”你個文盲神!

黑冰河河水冰冷,常年覆有一層堅冰,楚青魚帶著魔頭到這邊時,落雪紛紛,大雪足有膝蓋高。

雖然身為修士寒暑不侵,兩人衣衫單薄也不覺冷,但兩人在這邊看到一差點成為雪雕的魔族護法,楚青魚後知後覺感到稍許愧疚。

將這人身上的寒冰融化,楚青魚在他身邊升起了火堆。

身體有些僵冷的左斬道了謝,搓著手不動聲色觀察坐於他對面的主子和主子旁邊哈欠連天的九幽貓,心裏對楚青魚來遲的怨念隨著自家主子給她剝開送去的一瓣橘子,徹底煙消雲散。

算了,惹不起。

他一口熱湯喝下,從自己儲物袋裏拿出了“裝有”魔尊一片魂魄的傀儡人。

傀儡人容貌和魔頭有八分像,身穿玄衣,體型修長,眼神呆滯,筆直站在雪地裏,顯得極其怪異。

左斬同緊鎖眉頭的楚青魚解釋,只要按下後脖頸的開關,傀儡人便會醒來,到時候也會根據劇本安排去完成自己要做的事,但內部魔力有限,楚青魚需用到關鍵地方。

解釋完這些,左斬看向楚青魚,語氣恭敬:“楚宗主若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在下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楚青魚罷罷手,“沒有了,你回去吧。”

“不過回去記得告訴魔尊大人,他用別人的臉安在自己的分/身上,侵犯了別人的肖像權,記得送一筆肖像費給我鹹師叔。”

左斬:“……”

他偷偷瞄了笑的無所事事的魔尊本人一眼,應:“在下會轉達給尊主的。”

說完轉身離開。

魔頭不動聲色走到傀儡人面前,借著近距離打量的功夫將自己的靈魂碎片放了一片進裏面,隨後在傀儡人眼神亮起光前,手中靈氣一起,合上了它的眼睛。

楚青魚好奇看過來:“你幹嘛?”

魔頭裝模作樣摸摸下巴:“就是覺得,這傀儡人姿色出眾,放在你身邊久了,容易將你勾引走。”

楚青魚很無語:“……你對著自己的臉說這種話,你覺得合適麽?”

魔頭反問:“有什麽問題麽?”

他很無辜。

清澈的眼看著人,對視久了,楚青魚莫名感覺到幾分不自在。

她咳一聲:“該回去了。”

這一趟走的平平安安,楚青魚對付鬼王前,找到同墨,讓其將魔尊傀儡人送進了萬妖塔,算作兩人最後一關的磨煉,同墨照做了。

自萬妖塔出來後,同墨詢問起了楚青魚在蒼藍首頁上傳秘密視頻的事。

楚青魚神秘一笑:“你想知道視頻裏的人是誰?”

同墨點頭,畢竟這標題打出了“千古奇事,萬年難遇”的標簽,怎能不讓人心癢癢。

魔頭看過來,眼神迷茫,他怎麽不知道這件事。

隨手打開玉符,點進蒼藍,入眼便是占據了半個玉符的黑屏畫面,畫面上了一把鎖,是不能查看的狀態。

這視頻裏的人,魔頭想到了去黑冰河之前楚青魚在鬼王一事上出的主意。

他想到什麽,回頭,正好對上楚青魚意味深長的視線。

她視線問:你猜到了?

魔頭視線答:猜到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同墨:……這是,眉目傳情?

趕回修真界的路上,楚青魚在黑屏視頻裏落下一個地址,設置了十天為限的倒計時,同樣公布了視頻男主角鬼王的身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給他來了一場陽謀。

魔頭評價她這手段:能將死鬼給氣活。

楚青魚:這要是真本事,天雷指定要劈我。

魔頭:那我就不要錢幫你免費擋幾次。

魔頭很認真,楚青魚卻覺得這人在打嘴炮,腦袋一偏,懶得再搭理。

只有九幽貓暗暗分析,主人這算不算情話?

算麽?

算的吧。

畢竟他……可不喜歡再為蒼生中的任何一人犧牲自己。

楚青魚的計劃在倒計時第二天才告知了眾宗門長老宗主,沒看到視頻,他們不太確定楚青魚這威脅有沒有效,畢竟老東西不要起臉來,那是司宴那把無月神劍都劈不透。

蘇傾涼小算一卦,倒是很有信心,成了這件事的安撫人,讓眾人吃了顆定心丸,開始緊趕慢趕準備起來。

時間到了最後一天,眾人等在細雪紛紛無靈山脈,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最後一刻鐘時,比鬼王先來的,是魂蠱送上來的一顆死不瞑目的腦袋——

來自鬼後本人。

這,就是鬼王告訴他們的,背叛和挑戰他權威的代價。

眾人面色難看,將幾只魂蠱收進魂球後,蘇傾涼面含悲色,上前準備用玉盒為鬼後收屍,魔頭及時拋出了一副棺材。

“用這個,看著體面點。”

又對眾人道:“鹹某儲物袋裏棺材甚多,眾位無需擔心身後之事。”

魔頭自認為這是他難得的鼓勵話,結果聽的在場眾人不少人臉黑。

魔頭覺得他們是擔心錢財問題,忍著痛,決定再好好心:“放心,不收大家棺材費,算是鹹某友情讚助。”

懷海懷宗主有些聽不下去,他看向面無表情目視遠方的楚青魚,勸道:“楚宗主,你要不說兩句?”

楚青魚眨眼,她只說了一句:“鬼王來了。”

一瞬間,在場所有人的註意力全部落在了由遠及近,一襲黑袍,渾身冒著黑霧的鬼王身上。

心皆在沈沈往下墜。

這老東西,真和魂蠱成了一夥的啊!

鬼王掩在黑霧中的那雙通紅的眼盯視著楚青魚,森冷著聲音開口:“楚宗主找本王來,是找死的麽?”

楚青魚笑,漂亮的眉目中隱藏幾分頑劣,她語氣不輕不重道:“自然是本宗主那養在長瑤峰的豬豬們沒人照顧,需要給它們找一個保姆回去,本宗主看你吃苦耐勞,四肢健壯有力,是個餵豬的好料子,這不,就直接發聘書聘請了。”

“怎麽樣,高薪工作,鬼王可有興趣?”

“豎子,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那你可真是看錯了。”

兩方形勢你來我往,在越來越濃烈的炸藥味中,鬼王率先出手,楚青魚提劍接招。

方才還存在感極強的魔頭則是給自己制造了一朵小白雲,此時正盤膝坐在軟綿綿的雲朵上,身後的墨發搭著紅發帶一半垂落胸前,一半落在肩背,錦紅的袖口裏伸出的那雙骨形優美的手一手手肘搭在膝蓋,手掌撐著下巴,另一手隨手撿漏,整個人飄在一邊,只懶洋洋看著前面戰場。

那雙漂亮奪目的眼睛卻始終不離開戰場中心的青衣女子,盤腿的坐著姿勢讓他隨時都可蓄勢待發。

被楚青魚和宗門幾位師叔牽制的鬼王偶然間看到一邊悠閑懶散的,曾經羞辱他的魔頭,見縫插針的攻擊朝他而去,這次只有用這些人的鮮血才能平息他的怒火。

鬼王帶來的魂蠱將整個無靈山脈包圍,兩方爭鬥持續一天一夜,修真界這邊才將將收服了一半魂蠱。

艷陽高照的白天,無靈山脈被悶不透風的黑裹蓋,各種靈氣符箓在黑霧中炸開,焦灼的氣氛停滯不前時,隨著一聲暴喝而起,一束金光自黑霧中沖天而上。

有人歡呼:“大佛舍利拿回來了。”

是藏在楚青魚儲物袋中的小鳳凰出其不意從鬼王心口拿回來的。

舍利子上面還沾著鬼王的血,小鳳凰嫌棄的不行,拿到東西第一時間丟給了身邊的無塵佛子。

鬼王失去魂蠱力量的平衡源,心口沖湧而出的黑霧帶著強大的力量迅速遠離他,鬼王目眥欲裂,在楚青魚一劍而來時,破釜沈舟般,放出了融進他體內的魂蠱首領。

他怎麽可能沒後手呢,要死的,只會是你們。

憑空而來的,帶著掠奪所有生機的巨大一掌朝著楚青魚蓋來,掌中獠牙隨著猙獰的笑意睜開,只等品嘗送上門來的美味佳肴。

手中一劍給了楚青魚阻止巨掌的時間,她卻也來不及逃跑,花鳶驚呼,提劍而來。

“青丫頭!”

“宗主!”

“楚宗主!”

“宿主!”

那瞬間楚青魚聽到了自己的很多稱呼,卻只能緊緊抿著唇,如風過耳,冷靜又理智地分析出自己如何才能在這迎面的攻擊中受最小的傷。

一道鮮艷的紅便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楚青魚看到了這身錦袍之人擋在她身前,手中神光擊退了她的威脅。

鉆心的痛也是這時候自後心傳遍四肢百骸的。

唇角鮮血流出,楚青魚痛到半闔眼眸前,看到了轉回身,驚怒到失色的某人。

也聽到有人暴呼:“無塵佛子,你做什麽!”

“這是神器震心錐!”

“無塵,你何敢!”

楚青魚模模糊糊醒過來時,身邊搖椅上躺著一人,那人面色雪白,唇瓣失色,淡青的血管於手背處隱現,疲憊卷在眉目間,一場覺睡得並不安穩。

感覺到註目,魔頭睫毛動了動,眼皮睜開,然後,看到了楚青魚落在他身上的視線。

他起身走過來,略顯冰涼的手指觸在楚青魚額頭,聲音稍有嘶啞道:“睡了一個月,感覺好點了麽?”

楚青魚腦袋錯開魔頭手指,只問:“無塵佛子,他……”

魔頭眉心一動,他坐在楚青魚床榻邊,嘖了一聲:“醒了就關心其他男人?還是一個秀氣的和尚?”

“楚宗主品味不錯啊!”

楚青魚手臂撐著坐起身,身體除了養傷帶來的虛弱感,心口的疼倒沒多少感覺,手指撫上心口,指尖隔著薄薄的衣料壓了壓傷口,這裏不僅沒留下傷痕,更像沒受過傷一般。

她擡眸看著面頰清減了不少的魔頭,無需多問,她道謝。

335適時出聲:“宿主,咱們這聲謝意輕了,你被那神器所傷,若非這人用了神藥和精血,又不眠不休的用神力給你蘊養身體,咱們就要開啟下一個任務了。”

養老更是遲遲無望。

“還有,咱們現在在你師叔的神域空間了,這地方很漂亮的,一會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怪不得是天上神仙,住的地方比我們之前遇到了的世界漂亮多了。”

楚青魚朝外看了一眼,無奈說:“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魔頭傲嬌:“我不知道。”

楚青魚罕見耐心,又問了一遍。

魔頭表情憐憫,聲音冷漠:“那和尚被押回大佛寺了,說起來也是無辜,他怕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被控制的,眼下清醒卻要面對眾人的質問指責……好在那舍利子保住了。”

“不過,無緣那老和尚的死和被控制住的無塵有沒有關系,就看大佛寺那邊能不能再查出什麽了。”

無緣是無塵的師父,在魂蠱攻擊大佛寺時被害身亡。

楚青魚給自己穿衣起身,關於無塵被控制這件事,在腦子裏想了想,“你說是不是當初在客棧,無塵救鬼王的時候。”

魔頭:“或許,大概。”

他不知道,也不確定,身體疲累的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去想,也懶得管,只想好好睡一覺。

打了個哈切,魔頭重新躺回搖椅上,閉上眼,“再修養幾天你便能離開了。”

知道楚青魚在這裏呆不住,魔頭索性不挽留,他這一覺,指定要睡好久。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楚青魚走到魔頭身邊,視線上下打量他,有些擔心,“你……不會有事吧?”

人間沒有神力,她根本不知道這人現在的身體情況。

魔頭:“沒事,死不了。”

說完翻了個身,顯然是不準備應付楚青魚了。

335催促:“宿主,我們出去外面轉轉。”

楚青魚透過窗戶朝外看了一眼,仙霧繚繞之間,她看到了遠處青山,近處仙湖,低低的蟲鳴鳥叫聲奏在耳邊,呼吸一口這裏的空氣,都覺心情舒暢。

輕聲走出屋外,檀雅的院落口,撞見了捕魚回來的九幽貓。

九幽貓看到楚青魚,口中的魚丟在地上,語氣不明來了句:“楚宗主,你可終於醒了。”

似可惜似遺憾,也有幾分慶幸。

楚青魚瞧著這只毛色雪白的小貓,突然問:“你也是來自上界吧?”

九幽貓擡起胸膛,及其驕傲:“那是自然,我和主人相識也有幾萬年了。”

“那你可知如何幫他恢覆神力?哪怕一點點都可以,他現在情況,我想幫他。”

楚青魚不太信魔頭那人間不能恢覆神力的話,更多的,她覺得是他有所隱藏。

九幽貓嘆口氣:“人間也不是不能恢覆神力,只是效果太慢了,依照現在的形式,我主人他沒時間等那麽久。”

楚青魚眼睫一抖:“是不是,他的神力也在維持他的身體運轉?”

九幽貓神識朝屋內瞧了眼,搖椅上生死不知的主人讓它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只說:“如果不能回到天上,我主人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很諷刺是不是,他給自己買的棺材快派上用場了。”

說完這句話,九幽貓叼起大口呼吸的白魚垂著尾巴離開。

這裏的環境很美,一步一景,楚青魚走在仙山仙水中,看到了建造精美的仙宮屋檐,不是想象中高雅的漢白色輝煌宮殿,而是比人間工匠更精美的詩情畫意般的亭臺流水。

院落不遠,是六棵長勢很好的果樹,上面零星結著幾顆魔頭先前給楚青魚的果子,樹上的果子泛著青白,還未成熟,楚青魚數了數,只有不到十三棵。

真少啊。

白元和師祖在日記中提到的,養著紅蓮的湖水楚青魚見到了,湖水清幽,湖面被仙霧籠沙般包裹,裏面生存著不少九幽貓方才叼回去的魚,全在湖中不急不緩的游,少有人捕撈,瞧著有點蠢。

335此時開口:“沒想到這位神明和蒼藍界牽扯這麽深。”

在魔頭坦誠自己身份,它和楚青魚便知曉他便是那位名為“灼”的神明。

楚青魚低下身,手指落在清涼的湖水裏,垂眸沒接話,只說:“無天秘境得提前開了。”

335反應過來:“你準備去一趟?”

“月瑤從那裏得到的時源珠對我有大用。”

時源珠是神器,可以調控時間,可惜能調控的時間前後不超過一炷香,讓人十分懷疑它的質量問題。前世月瑤從這裏得到的除了小鳳凰便是這個,時源珠雖能力有限,但對月瑤幫助良多,只是到最後依舊救不了蒼藍界。

335:“你要做什麽?那珠子你要提前交給月瑤?”

楚青魚勾唇:“比起給月瑤,對我的作用應該更大。”

335:……這宿主是不是瘋了,如此不理智,不知道這珠子對女主作用有多大麽?

魔頭是在七天後醒來的,醒來時鼻尖全是飯菜香,視線清晰後先入眼的便是楚青魚那張膚色紅潤,眉眼含笑的臉。

話還沒說出口,魔頭警惕心頓起,“你……你靠我這麽近幹嘛?”

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魔頭耳朵尖悄悄變紅。

楚青魚直起身:“沒什麽,就是飯菜做好了,看看能不能喊醒你過來吃飯。”

飯菜?魔頭腦袋一轉,看到了旁側桌子上的八菜二湯,色香味俱全,其中的白魚肉香誘的他咽了咽口水。

“你這廚藝……聞起來還不錯。”魔頭掀開身上的被子慢吞吞來到飯桌前坐下。

跟在他後面的楚青魚看的眼神暗了暗,走過去笑說:“吃起來更不錯。”

魔頭夾起一塊烹飪正好的魚肉送嘴裏,肉質細膩滑美,確實好吃。

“你怎麽還沒走?”

他以為自己醒過來這裏自會有九幽貓陪他,也沒預料到自己醒的這麽快。

話說還是感覺很想睡怎麽辦。

思及此,魔頭又打了個哈切,隨即加快了手上動作,嗯,他要吃完再睡。

楚青魚沒魔頭有食欲,吃的細嚼慢咽,等魔頭差不多將桌上的飯菜掃蕩完,才說:“我離開之後,要怎麽進來這裏?”

魔頭粗品著茶水,疲倦感再次湧來,眼皮子上下打架,眼看都要睜不開了,聞言睜開眼,強撐著精神頭問:“你還要來找我?”

話落感覺自己這話有點問題,咳一聲又解釋:“我不是不允許你來,就是好奇。”

楚青魚看著他,眸色無波動,只輕描淡寫道:“你不是說你要躺雙人棺材麽?”

“那你是同意了?”魔頭有點不信,並保持合理質疑。

“自然。”

“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棺材要漲價,我買不起?”

給了楚青魚一個棺材的魔頭,他板著臉:“……再給你一次機會,找一個合理的理由。”

楚青魚“哦”一聲,還真認真想了想:“救命恩人的要求,滿足一下也沒掉塊肉。”

魔頭覺得這理由能騙過五歲小孩,他滿意了,大方的在楚青魚手中用神力畫了個開門符。

符咒化成瞬間,在楚青魚手中隱去,魔頭說:“等你什麽時候想來一起躺棺材了,就能進來了。”

楚青魚左手摸著右手,指尖不待細細感受這符咒力量,身邊人朝她倒了過來。

再次失去了一點神力,魔頭抵抗不過徹底睡了過去。

倒在楚青魚懷裏的身體涼如微雨,方才因為用餐還稍有血色的容顏如今蒼白如紙,又低又緩的呼吸聲仿若生命倒計時中隨時都要逝去的病人。

楚青魚抱著他嘆息一聲,將他重新放回他喜歡的搖椅上,幫他蓋好被子。

目光註視著那個安安靜靜的少年,楚青魚幫他整理好微顯淩亂的發絲,說:“等我回來,你就能好了。”

出了門,楚青魚看到了趴在門口等她的九幽貓。

九幽貓:“你要走了?”

“嗯。”

“什麽時候回來?”它聽到楚青魚說的話了,但它並不相信楚青魚能帶回神力讓主人醒過來。

“最遲一年,我一定回來。”

九幽貓盯著她,楚青魚不閃不避回看回去,九幽貓沒質疑她,只是說:“知道我主人身份,你就沒想過我主人也會那本神級功法的事?你讓他醒來,是不是……”

楚青魚聲音很平靜:“神明就該回到天上去,管那麽多做什麽,蒼生自有蒼生的活法。”

九幽貓:“你最好真的這麽想。”

楚青魚挑眉,出院子時留下一句話:“好好照顧你主人,我很快回來。”

楚青魚出了這裏直接落地在自己的長瑤峰半山腰,剛走兩步察覺到她氣息的師祖便趕了來,一同而來的還有財春長老。

兩人見楚青魚真的被救治好了,連連說好。

財春長老揪著胡子滿臉好奇:“鹹師弟到底用了什麽東西救得你?”

楚青魚微微笑:“佛曰,不可說。”

財春瞪了這丫頭一眼,沒繼續問這個,眼睛在周圍瞧了瞧,沒看到鹹魚師弟的身影,憂心問:“他人呢?”

長鴻道尊難得嚴肅:“這娃娃沒出事吧?”

“沒事,我不會讓師叔有事的。”

那就是出問題了。

長鴻道尊不太放心,認真囑咐:“有什麽事要和師祖說,師祖這位徒弟雖然收來沒幾年,但也心疼。”

財春也道:“鹹師弟是個好的,不能出什麽事。”

兩位長輩都說到這裏了,楚青魚直接道:“鹹師叔為了救我昏睡不醒,想要醒來,我需要去無天秘境一趟,也需要借用宗門神器。”

長鴻道尊:“神器青丫頭你隨便用,無天秘境一事,你需要給五宗一個理由。”

無天秘境需要五宗令牌才能開啟,並非秦陽宗一宗說了算。

楚青魚拱手:“師祖放心,我會說服他們的。”

楚青魚說服其他四宗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將裝了魂蠱的魂蠱球放入無天秘境之中,一來防止這東西逃竄出來再成禍患,二來未來的月瑤和司宴在這裏用蓮火燒灼這些東西時,也能防止被外來的魂蠱群突然襲擊。

將這裏當做魂蠱群的墳場,也能對蒼藍界減少一點汙染。

至於這裏面的資源,那當然是開啟之後五宗大掃蕩一次,肯定不會給魂蠱留下什麽有用東西。

而月瑤和司宴未來在這裏的試煉,依照現在魂蠱和蒼藍界完全宣戰的架勢,大家聰明地沒提。

只要秦陽宗想活,這事肯定是他們考慮周全了的,是以七天之後,五宗能夠抽調出來的弟子全部站在了蒼崖山脈外圍,等待秘境開啟。

無天秘境的入境要求在金丹期和元嬰期,楚青魚將修為壓制至元嬰,秘境開啟之後帶著秦陽宗弟子率先進入,之後隊伍交給林景中和顧熙寧,她自己直朝著秘境中心,裝著時源珠的地方而去。

根據原文所說,時源珠的主人是一位天上仙神,煉制此珠的目的是為了挽回曾經失去的愛人,可惜最後願望未達成,自己也因逆天改命不得不被強行抹去和心愛之人的記憶,煉制的珠子更是被拋去了三千世界。

有原書作為外掛,楚青魚順利闖過三道考驗,來到了裝著時源珠的石室裏。

石室燈火通明,四周空曠,中間有一拱臺,時源珠便是被裝在拱臺上的紅燈籠裏。

燈籠的款式為凡間樣式,手藝精美,四周皆有龍頭裝飾,龍口墜有黃色流蘇,似為凡間皇帝宮中所供燈盞。

原書介紹這燈籠至少有萬載年歲,但被時源珠的神力影響,至今猶若初新,只可惜燈籠攔腰斬斷,即便被修補再好,依舊能看到那抹鋒銳殘痕。

楚青魚手指輕輕將燈籠拿開,將裏面白色的珠子取出來,放回燈籠時,一個不小心,手指被劃破了一點點血,血從指尖滲出來沾染在燈籠上,楚青魚正奇怪這普通燈籠對她一個大乘期修士的殺傷力,倏地燈籠之上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袍,頭戴銀冠,面目俊美威嚴的男子。

男子和司宴的眉眼有八分相似,但相比少年稚氣未褪,氣質尚顯單薄的他,這位男子給楚青魚的感覺如深邃星海,威嚴而不可犯,似高高在上俯瞰世間的神明,像她投來的每一眼皆是壓迫。

“你是誰?”沒感覺到惡意,楚青魚直截了當問。

男子看了看周圍,開口:“這裏是蒼藍界?”聲音縹緲,似從遠方傳來。

“對。你是誰?”

男子看著楚青魚,冷凝的眉眼間夾雜幾分疑惑:“你和阿灼是什麽關系?”

灼?

又聽到這個名字,楚青魚想到魔頭用精血對她的救治,心底對眼前人的身份有了個猜測:“師叔和師侄的關系。”

男子也答:“我自天上而來。名月痕。”

月痕,就是哪位司法之神?無月劍的前主人?

楚青魚沒意外多久,忙不疊問:“飛升通道能打開了?”

月痕搖頭:“這只是我的真身投影。”

“那您能將我師叔接回去麽?沒有神力來源,他的情況有點不太好。”楚青魚滿懷希望說,同時不忘強調:“我知曉你們天上仙神的好心,但拯救蒼生這件事不能由一人來,也不能犧牲一人來換得我們的重生,這件事本就和我那師叔沒關系。”

月痕深深看著面前嬌顏女子,平靜陳述:“神生來便以蒼生安危為使命,阿灼若是犧牲,也是他的榮耀,我們不會忘記他的功德。”

楚青魚嗤之以鼻:“你們這些神仙是不是被蒼生的筆洗腦洗的腦子都沒了,我們這些蒼生是自己沒手沒腳還是怎滴,非要死一個和我們毫無關系的去證明你們仙神的偉大,這些魂蠱雖然難纏,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將我師叔接回去讓他寫幾本醫書不是更好,非要要了他的命……”

說到這裏,楚青魚眼神懷疑:“你們不是排擠我師叔,想要他死吧?”

月痕第一次見到敢懷疑神明情誼的人,也是開眼了,微楞之後道:“等蒼藍界劫難結束,阿灼便可回歸,他不會死。這次,你們做得很好。”

“且若非阿灼,蒼藍界眾生靈沒有重來三次的機會。”

這話楚青魚很好理解,所以這就是在說他們的決定沒有錯。

但重點是——三次?

楚青魚忽覺臉色有些僵,因為讓蒼藍界重來三次,所以神力才會幾乎耗盡麽?

她冷靜開口:“或許在第二次開始時,你們便該拋去仁心,不出手了。”

月痕覺得這話挺有意思,嘴角難得扯出一個極淡的笑:“我們若不出手,你現在也站不到這裏同我說這些大道理。”

楚青魚承認這點,但還是那句話——

“蒼生自己命,自己救,你們的做法只會讓我覺得,我們這些蒼生像個吸血鬼一樣,在拼命地榨取你們的神明的價值,讓你們用性命為我們服務,活的一點都不光彩。”

“這只是你一個人的想法,大多數人只會感激那個讓他們活下來的人。”

楚青魚死魚眼:“所以你們為了這些感激,便用仁愛為借口,逼一個人去死?”

“比起一人,大多數人活著才更重要。如果換做是我,我不會猶豫。”

楚青魚冷嗤:“這可真是可憐可敬又可笑的借口。你們覺得犧牲一人值,但若是這人不死,他能拯救比蒼生更多的蒼生呢?”

月痕眸色一動:“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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