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天作地大小姐3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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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天作地大小姐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千緋和原主的靈魂還沒有徹底融合的緣故, 記憶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但是即便記憶不完整，她也基本上能夠判斷出來了，這一次的任務, 應該是和陸蕓有所關系的。
她判斷出來的陸千緋的心願, 有兩個, 一個是擺脫陸蕓, 另一個是獲得家族的註意力。
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方面的需求了。
千緋畢竟不是古人，以前看過一些古代小說，大家族裏面宅鬥總是十分厲害。但是這個架空的朝代裏面很少會見到這樣的行為。
僅就陸家而言, 姨娘和兄弟姐妹們雖然冷淡, 但是在陸母的打理之下, 所有人都顯得井井有條的。並沒有發生過奪取家業，爭寵邀功一類的事情。
陸蕓的母親是個老實本分的，和陸母沒有任何矛盾。同樣的, 陸蕓也是從小享受著養尊處優的日子長大，和陸千緋很少會有接觸，更別說矛盾了。就是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為什麽要把註意力放在陸千緋的身上。
故意把一個本來單純優秀的孩子教成一個小魔鬼，當真是再惡毒不過的事情了。
想到陸蕓能夠預測災難的行為，她心裏面就隱隱約約有些不好的猜測。
一些古老的部落很多都會供奉有巫師，這些巫師被譽為能夠感知天災。但是大多數時候, 是因為這個人在某些方面的感知能力更強一點。比如說對於聲波, 或者光線的感覺更強，有著類似動物一般的敏銳的感覺。
如果陸蕓不是擁有這種感知能力的話，那基本可以判斷, 陸蕓是穿越或者重生的人。
否則，不管是哪一點都說不通。
大姜國裏面少見的不僅僅是宅鬥，還有娛樂項目。
譬如說許多古言小說裏面見到的蹴鞠、馬球、戲法一類的，在這個朝代完全沒有，甚至是聞所未聞。當然也或許是原著偷懶，姜國人主要的娛樂僅僅只有戲曲歌舞、琴棋書畫罷了。
不過這個“懶”卻方便了千緋很多。
知道記憶之後，她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切入點，然後開始做起準備來。
——這是一件好事。
但是此前也說過，和原主靈魂融合，也有壞的一面。
比如說現在她有時候不自覺就帶上了一點點陸千緋的習慣。
她明明是不會撒嬌的人，但是偶爾對上白鴆了，居然就生出了一點點想要撒嬌的心思，尤其是看見那人不管何時都一副極其正經的模樣，就愈發想要這麽做了。
再然後，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陸千緋那不太好的睡相給融進來了。
因為學了武功，她的感官比以前敏銳不少，可是又因著陸千緋的嗜睡，饒是察覺到了動靜，眼皮也實在是擡不起來。
好幾天晚上，她都感覺到自己在床上滾來滾去，鬧出不少動靜，被子也順勢滑到了床下。然後有人似乎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輕手輕腳替她把被子撿起來，蓋好，然後又被她踢掉。
周而覆始。
可以說一整個晚上都在不厭其煩重覆著這樣的動作。她自然知道替她蓋被子的人是誰，她能嗅到他身上些微的香氣，偶爾他退出門外了，她也能聽見他一兩聲低低的嘆息，飽含了無可奈何。
就這樣一直到了宮宴前夕，千緋讓人先替自己準備了兩副馬吊牌，然後又寫了封信遞給皇後和太後一封信，囑咐“不要將信拆開”。陸家現在只手遮天，饒是皇族，又哪兒敢不聽這位陸家嫡女的命令。
白鴆不知道她究竟有何用意，也不多問，只是她吩咐下來的事情，他全部一一照辦。
就這樣一直等到了宮宴當天！
老實說，千緋不是不緊張的，現在她雖然能夠壓制陸千緋的靈魂，就是不知道陸蕓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如果陸千緋突然暴走的話，那自己很有可能會鬧出一場笑話來。
她忐忑地等待著。
陸蕓在宮宴開始前一個時辰過來接她的，她還和往日一樣，一副高貴而冰清玉潔的模樣，恍若九天玄女不慎落入凡間。
這會兒見到千緋出來，變化極大，和以往形象截然不同，陸蕓好像有些回不過神似的，過了好半天，才想到自己現在是應該說點什麽的，喊了聲“妹妹”。
陸蕓態度不覆往日親近，語氣裏面有些冷淡和不滿。
不過這會兒千緋卻沒顧著去照顧她的情緒，不過是稍微松了一口氣——沒問題。
陸千緋的靈魂的確是起伏激蕩了一陣，但是比起之前的強悍，現在算得上是溫柔了許多，至少，在一番暴力壓制下，陸千緋敗下陣來，轉而又開始乖乖沈睡起來。
千緋這才擡眼看著陸蕓。
她們周圍除了躬身站著的下人，壓根就沒有其他人，陸蕓臉上難掩不悅之色，不過是瞧了她一眼，轉身就踩著小廝上了馬車。
千緋也跟著上去，全當沒看見陸蕓的臉色。等上去之後，又撩開簾子，看向白鴆：“亥時來接我。”
白鴆點了點頭，應下：“好。”
她立刻笑了笑。
陸千緋底子十分貌美，如今瘦下來，再加上之前她所加上的容貌點數，當真是明艷照人。攜了淡淡笑意微微彎起的、像是花朵一樣的唇瓣，讓人忍不住就想要咬上一口。
白鴆心底泛著圈圈漣漪。
饒是等馬車走出一段路，他還看著那邊，目光繾綣。
千緋緩緩也緩緩放下簾子。
方才最後一眼著實是賞心悅目。
白鴆自幼習武，身姿自是挺拔風流，長身玉立，像是能讓時光安靜柔軟下來的畫卷，朱樓高閣、亭臺水榭都不過只是他身後黯然失色的背景罷了。陸千緋當初能夠一眼相中他，也著實是有些道理的。
她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坐直了身子，嘴角微微一彎。
以往原主和陸蕓在一塊兒，總是有些聒噪難安的。
原主把陸蕓當成了自己的心骨來看待，湊一塊了，什麽事情就都掏心掏肺地說出來。
但是現在千緋坐在這裏，自有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倒是讓陸蕓心裏面生出些不爽快來。
她心裏不舒服，冷聲說道：“妹妹莫不還是和那居心叵測的男寵廝混著？我今日瞧著，只覺得妹妹愈發清瘦，再不覆往日討人喜歡了。”
陸蕓這說辭是萬變不離其宗，哄得陸千緋團團轉。
千緋笑笑：“我瞧見姐姐這身姿，實在是心生歡喜，所以忍不住想要模仿姐姐來的。不知道以往姐姐覺得我可愛，是否也過同樣的想法？”
同樣的想法？變得和她一樣又矮又胖？
陸蕓稍微停頓了一下。
她給陸千緋洗腦實在是太成功了。
打陸千緋十歲往上的時候，她就再也沒有遇到陸千緋忤逆自己的樣子。這會兒千緋冷不丁說了點有的沒的，倒是讓她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陸蕓擰了下眉，她本身也不聰明，不過是仗著自己有經驗，哄騙一個心裏年齡低下的小姑娘罷了。
片刻後，她沒有回答剛才千緋拋出來的那個問題，不過是換了個話題又問道：“妹妹可是和往日一樣，又做些臭汗淋漓的訓練？”她說著板起臉來，“你可莫要忘了，你是世家大小姐，那些粗人做的事兒，妹妹還是少沾染的好，省得被別人看了笑話。”
千緋莞爾，不往多了說，話鋒輕輕一轉：“姐姐想多了，近來天氣熱了，我不過是有些沒食欲，不比以往貪吃了。”
陸蕓想要拿捏上一點事情來做文章，但是她就不給她機會，她想要說到什麽話題上面去，千緋立刻就換個方向。
千緋其實是喜歡和別人打嘴仗的。
但是現在靈魂沒有融合完，她就算是愛打嘴仗，一時半會兒也不敢打，生怕原主暴走起來。
這會兒四兩撥千斤的回答方式是再好不過了。
陸蕓話落不到主題上面，對方遲遲不肯上鉤，她心裏愈發不舒服，神色不由得冷淡至極。
她也是這麽多年來順風順水習慣了，以前稍微擺一點臉色，原主就會好言好語哄著她，逗她開心
現在她忍不住就想要用以往的經驗，又開始冷戰，逼著千緋屈服。
只是千緋巴不得她閉嘴才好，最好是遠遠離開原主，在靈魂徹底融合完之前都不要出現！
她一不說話，千緋就跟什麽都沒察覺到似的，一個人照樣高高興興的，神色沒有一丁點變化。
陸蕓不由氣結。
這股子冷清的氣氛便是進了皇宮裏面也沒有收斂下來。
千緋現在瘦下來，容貌比她要高出一大截。
陸蕓看起來弱質千千，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那麽陸千緋則是絕艷的人間富貴花。
當然，陸蕓走的也並不是靠臉吃飯的路線。
要說有多百看不膩，清新脫俗，還真不是這樣。放在宮裏一眾美人兒當中，她也就只能算得上是個舒服。她頂著這副樣子過活多年，不管穿衣打扮怎麽不一樣，也制造不出來什麽驚艷的效果。
但是千緋不一樣。
她乍然出現在眾人視線裏面，骨皮如畫，眾人楞了一會兒，都有些認不出來。
更何況她站在早就讓人審美疲勞的陸蕓身邊，愈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反觀總是眾人視線中心的陸蕓，現在卻成為了背景板。陸蕓一時之間多多少少有些不爽，第一次沒有百般上演姐妹情深，而是默默走開，兀自坐到一邊去。
千緋目光在人群當中逡巡一番，最後緩緩定格，甜甜喊了聲：“爹爹。”
作天作地大小姐⑦
陸振生被圍坐在一群人之間。
他方才就覺得千緋看起來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到底是個什麽人，這會兒千緋一開口，他楞了能，才有點不確定似的：“千緋？”
這話一出，又覺得不對，立刻笑著掩飾道：“都說女大十八變，你出去這段時間，倒是讓爹爹有點不敢認了。”他招招手，“過來。”
千緋乖乖過去，立刻被拉著坐到了陸振生的身邊。
周圍人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大有人在，但是更多的是審時度勢的人，這就圍到陸振生身邊，紛紛開始對千緋誇讚起來。陸振生聽得高興，又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腦袋。
千緋保持著笑容，心裏面卻有些感慨萬千。
她胸中湧起一陣又一陣的浪潮，就好像是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了一條回家的路，又好像是流浪已久的人第一次有了歸屬，接受到一個溫柔的擁抱。
為什麽原主喜歡那群男寵？這段時間旁觀下來，千緋心裏也是清楚，陸千緋就是喜歡些人口口聲聲說著喜歡自己的感覺。就算知道這些人是因為自己權勢而圍在自己身邊，但她亦忍不住沈淪。
若說這群人是制造出來一個充滿感情的幻象，那麽陸蕓就是讓她感受到了何為真情。
這是比幻象值得珍惜千百倍的東西！
她當真是掏心掏肺的小心經營著。
又說現在。
現在僅僅是被陸振生招呼著坐在他身邊，她就止不住眼眶發熱，一股子酸意蔓延開，恨不得能夠好好哭上一場。
自打白鴆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千緋就一直不大喜歡原主，甚至生出過要不要連著原主一塊兒收拾的想法。但是現在，在深刻體會過陸千緋的情緒之後，她的想法就開始漸漸轉變了。
陸千緋是有些敏感纖細的，並且姑且能夠說成是“感情滿溢”，但是又沒有宣洩口。
有的時候陸千緋陪著她一起看話本子，裏面哪怕是稍微一句和親情有關的話，陸千緋那股要哭的情緒就會出來。
感情一事，怕是那位大小姐最不能戳的弱點。
平日裏她能由著陸千緋哭鼻子宣洩情緒，但是這會兒是中秋宮宴，是個喜慶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靈魂融合的緣故，陸千緋多多少少能察覺到她的想法，開始努力把自己滿漲的酸澀控制下來。
千緋則是冷靜觀察著宴會上面的人。
陸蕓臉色有些難看，不過很快又恢覆正常，目中竟然多多少少生出了輕蔑的模樣來。
而不遠處還有兩個人在盯著陸蕓看。
一個是安樂侯府上大小姐馮知語，一個是德妃的胞妹萬紫。
馮知語表情很淡，不過是看了陸蕓兩眼，略微皺著眉，又朝著千緋看過來。
待視線對上之後，她稍微楞了一下，對她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態度算得上是十分友好。
千緋識人辨人的能力不錯，馮知語是喜是惡，她能夠很輕易察覺出來。至少現在，馮知語對她一點點惡意都沒有。倒是萬紫，扭動著腦袋不停環視，目中帶著仿佛是勢在必得的驕傲一般。
沒過上太長時間，皇上攜著一群人姍姍來遲。
第一眼瞧見千緋的時候，這幾位的表情也和之前的人一樣，有些奇怪，待經由奴才提醒反應過來之後，自然不遺餘力開始誇讚賞賜起來。
皇後在旁邊細聲細語說著：“我早說陸大小姐是個美人胚子，瞧瞧現在長開了，當真稱得上是京城第一美。”
跟在皇上身邊的人自然紛紛應和，又是一陣七嘴八舌的討好。
萬紫撇了撇嘴，臉上有些不屑。
她的態度實在是讓人覺得有點兒意思。而且顯然比起千緋和陸蕓的事情，馮知語是更加關註萬紫的。
很快千緋就知道萬紫是什麽來歷了。
宮宴進行到一半，陸振生喝多了些，和皇上提議說請宴上諸位美人助個興。對於陸振生這樣的要求，不喜的人自然是有，但是還有更多等著機會來展示自己的美人兒。
比如萬紫就是其中一個。
萬紫現場吟了首詩。詩是任何一個現代人都耳熟能詳的詩句，不過對於古人來說，萬紫七步成詩，已然稱得上是文采斐然，幾個文官繃不住，不停拍案叫絕。
千緋想著，這位姑娘大概是穿越過來的沒得跑了。
不過別人寫的詩生搬硬套過來，乍然一聽是厲害不已，真正要追究起來，又能夠很明確發現，這首詩就好像是對著另外一個畫面所寫的似的。
馮知語好像是對這樣的場景一點都不意外，微微笑著挑了點詩裏面不符合的東西，不過問了三四句，萬紫一張臉就已經漲紅了。
場面有點冷淡下來，對萬紫的褒揚聲少了許多。
馮知語這才轉過臉，對千緋挑了挑眉，臉上像是有點得意似的。
千緋也對她笑笑。
這之後又有美人獻舞撫琴，宴會氣氛一陣高過一陣，眼看就要抵達高|潮，陸蕓也站起身來。
她本人在陸家當中並不出彩，不過是預測了些時事，頗得陸振生青眼。現在看到她站起來，陸振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陸蕓是陸家的女兒，巴結的大有人在，就是皇上這會兒也放下了杯子，問道：“陸姑娘有何指教？”
陸蕓款款福了下身子，露出自信的笑容來：“小女倒不像諸位姑娘們有才，小女只是碰巧能夠看到一點未來之事罷了。”
“哦？”
這可是一個了不得的事情！
陸蕓聲音一出來，殿裏就安靜了一下，緊接著是一陣交頭接耳的聲音，文臣武將俱是把目光投到了陸蕓身上！
陸蕓有些得意，那眼睛乜了千緋幾眼。
之前風頭全被陸千緋搶走，不過那又如何，不過是因為她臉比別人好看了一點罷了。陸千緋除了那張臉，還有什麽能拿出來展示給別人的？
但是自己不一樣，自己是真的有能力的！
皇上緩聲道：“這倒是有意思，你便說說看，你都預測到了什麽事情？”
陸蕓故意買了個關子：“臣女恐饒了皇上興致，現在還是不說為好。”
她現在是想要討一個免罪符。皇上心裏明白，揮揮袖子：“今日是家宴，且說無妨，朕不追究。”
陸蕓這才挺直了身子，揚聲說道：“皇上今日可是請了西域的美人兒來助興？還是個金發碧眼的美人？”
她一來就說到點上，皇上笑容稍微僵硬一下，嘴角稍微一抿：“不錯。”爾後又道，“朕為了給大家一個意外驚喜，特意瞞著這件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件事可是一直瞞著別人的。
陸蕓淡聲說道：“小女也不過是受到了先祖點撥，所以能看見這些事情罷了。除了這個，小女還知道，皇後娘娘今日在珠玉園準備了河燈，是也不是？”
皇後的心情和皇上差不多，只能說道：“不錯。”
見到這般場景，萬紫像是有些不服氣了似的，沈靜了不過幾分鐘，就開口說道：“這些事情若是稍微留心，或者有人遞消息的話，你總能知道的是不是？”
陸蕓看過去：“那萬姑娘想要如何？”這宴會上面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記得極為清楚，所以應付起來並不困難。
萬紫轉了轉眼睛，咯咯笑起來：“你既然能夠預測事情，又怎麽會預測不到我現在想的東西？不如你直接做了罷。”
陸蕓臉色沒變：“小女自是能夠預測，但倘若小女真是做了，萬姑娘怕又會故意換個說法。”
這個要求明顯就是為難人的。德妃皺了皺眉，呵斥一聲：“紫兒，別胡鬧！”
陸蕓依舊笑著，不動聲色地逼問：“萬姑娘想要讓我預測什麽？”
此前為了討陸振生歡心，她也幫著陸振生預測了很多事情，並且這些事情一一應驗。除了陸千緋的軌跡被她親手打破之外，其他所有事情都是按照她的記憶在發生。
所以她一直以來都是比較自信的。
但是今天的宮宴上面卻多出來了兩個本來不應該出現的人，一個是馮知語，一個就是萬紫。所以現在陸蕓也有些擔心，事情的發展是不是會脫離自己的掌控。
萬紫皺著眉，一時之間也沒有主意，倒是馮知語慢悠悠開了口：“陸姑娘既然能預測人的行為，那不如預測一下陸大小姐的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聽到馮知語的話，陸蕓稍微楞了一楞。
就連千緋自己也楞住。
陸千緋？
沒想到馮知語居然看透了自己現在想要做的事情，千緋稍微有些驚訝。
爾後也有些感謝對方的好意。
倘若之後能接觸，交個朋友也是不錯的。
她順著馮知語的話站了起來，掩著嘴笑了笑，擡眼朝著主位看去：“不瞞皇上說，前些日子千緋也受到些點撥，恍惚中好像也是能夠預測點事情。不過臣女卻沒姐姐想的長遠，臣女不過只是想著用來逗皇上一樂罷了。”
一個說能夠預測未來就算了，偏偏現在還來了兩個！兩個還都是陸家“受了點撥”的女兒！
皇上身子往前面探了探，來了興趣：“此話怎講？”
千緋笑了笑，吩咐宮人道：“去幫我把東西拿來。”
現在千緋的行為大概算是公然和陸蕓叫板，這種姐妹之間捅軟刀子的事兒，雖說會遭人詬病，但是眾人卻都是喜歡八卦的。
就是不知道陸家這兩朵花，誰高誰低？
宮人匆匆來去一趟，把千緋準備好的東西呈上來，千緋轉而走到殿中，將東西交給眾人，說道：“大家可以看看，這只是一副普通的馬吊牌罷了。”
古代沒有撲克，所以她不得不用馬吊牌來代替，只是這一副馬吊牌是特意打造出來的，不比原來的牌細長，倒是短了許多。
眾人遞著看了一圈，在皇上也點了頭之後，遞回給她。
千緋將牌齊好，又背面朝上放好了，才說道：“皇上，可否勞煩您，將這副牌分成兩份？隨便取走一沓便可以。”
皇上這會兒情緒高漲，立刻答應下來，興致勃勃取了一沓牌走。桌上頓時就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馬吊牌。
千緋一眼也不看牌，說道：“大約一周前，臣女給皇後娘娘遞過一封信，不知皇後娘娘可記得？”
皇後立刻點點頭，吩咐道：“去幫我把陸大小姐狄遞的信拿過來。”
作天作地大小姐⑧
陸蕓也不曉得千緋到底想要做什麽，現在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她。萬紫肯定是清楚的，不過說到底，她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穿越女罷了，除了能夠用歌舞詩詞吸引一下目光，這方面的專業技術她哪兒懂！
饒是她心裏知道是把戲，也戳不穿。
不消片刻，宮女帶了信過來，千緋接過之後，執起信，然後又指了指桌上剩下的牌：“實際上，早上一周之前，我就已經寫明了皇上到底會取到哪一張牌。”
這句話出來之後，響起一陣議論，很快就沈默下來。
魔術手套還算是好用。
在她拿起牌的一瞬間，就已經像是登場過許多次的魔術師一樣，不管是在語言還是動作上面，都一副十分嫻熟的樣子。她並不擔心吸引不了他們的註意力。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千緋輕輕把信放到了牌的上面。然後退開一步。
皇上驚訝不已：“陸大小姐可是當真？”
千緋道：“當真。”說罷，又微微一笑，轉過頭去看了陸蕓一眼，“想來姐姐也是應該知道這張牌的內容的。”
陸蕓不知道陸千緋葫蘆裏面賣的是什麽藥，方才也只是被千緋的表演吸引，伸著個脖子看著。
但是她卻沒想到陸千緋突然把風頭又扔過來，現在群人的視線齊刷刷全放在她的身上，陸蕓腦子一下子就蒙住了。
她哪兒能預測這個！
陸蕓瞪大了眼睛！
“我……我……”
方才還伶牙俐齒的她，竟然好像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張臉憋得通紅！
畢竟剛才預測人的行為這種事情也是她自己做出來的。而且在馮知語提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壓根就沒有反駁。現在要是再反駁，說自己不能預測出來的話，那估計自己就真的是欺君之罪了！
皇上的神色變得有些覆雜起來，帶著探究。
陸蕓吞了下口水，一時之間窘迫到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死死盯著桌子上面擺放著的東西，視線壓根就不能轉移開半分，嘴唇有些發青。
這一生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順順利利的，就是因為過於順利，讓她開始變得大意輕敵起來。
陸千緋難道不是一直被自己操控在手上的人麽？現在怎麽突然之間就好像是開竅了一樣？！
現在她臉上所有表情，千緋都看得一清二楚，心裏基本上就已經判斷了出來。這個陸蕓的的確確是重生來的。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古人，只是重生過來比別人多了一些經驗而已。
那些經驗實在是太好用了，所以看起來陸蕓好像是運籌帷幄的樣子，但只要稍微改變一點點事情的走向，陸蕓就立刻沒辦法了。
這會兒她額頭上冒著冷汗，原本就只是假惺惺做出來的淡定清雅一瞬間消失不見，顯得有些六神無主的樣子。
見到她這副樣子，眾人心裏怎麽可能會有任何不明白的，一道道視線筆直而雪亮，好像是想要把她拎出來，上上下下看個精光，看個透徹，然後指著她嘻嘻哈哈嘲笑一通！
陸蕓嗓子堵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內心恐懼四起，像是一只黑色的大手，牢牢攥住她的心臟，讓她害怕到難以呼吸！
偏偏千緋並不會放過她，莞爾一笑：“姐姐可看出來了？”
陸蕓袖子裏面的手泛著死白，摳緊了皮肉，把自己手心掐出一道道紅白的痕跡。她只能直勾勾瞪著千緋，眼神兇狠，看起來就好像是要吃人了似的！
她是很討陸振生歡心的人，之前也幫過陸振生一些忙。但是陸振生只喜歡名利場，風向一旦發生一點點變動，他馬上就會轉變立場。
這一點是千緋記憶裏面知道得很清楚的事情。
對於所有的兒女，他興許偶爾會有一點點偏心，但是絕對沒有偏袒，基本上還是可以說成是一視同仁的狀態。
所以現在，他絕對不會開口幫陸蕓說話。
他要是開了口，指不準自己會受到什麽樣子的指責，自己的把柄是不是就被什麽人給抓住了呢。相反，他是淡淡笑著看著陸千緋。
看起來，這個女兒帶給人的驚喜會更大一點。
更何況，陸千緋是他的嫡女。他就算是對陸蕓有所憐憫，也絕對不會在外人的面前去偏袒一個庶女。
瞧出陸振生的態度之後，旁邊那些欺軟怕硬的同僚就忍不住開了口：“蕓小姐也不過是想逗皇上樂樂，只是小姑娘不懂事，稍微說過頭了罷。”
這算是典型打圓場的說法，說出來之後，就不停有人附和著。
陸蕓心裏面憋著一口氣，被羞辱和戳穿的感覺打著腦袋，身子忍不住輕輕晃悠起來！
宴席上面也是有幾個私下裏愛慕著陸蕓的男子的，這會兒見到她有些兇狠的臉色，和之前他們所愛慕的那個形象截然不同，人設崩得實在是太厲害了，所以原本心裏面的愛慕就一點一點消散下去……
到最後，連一個想幫她說話的人都沒有。
陸蕓喉嚨抽動一下，覺得自己想哭，但是現在在陸千緋的面前，她就勢必不準哭出來！
她的臉就好像是放在火焰盆裏面的那只燒鵝，通紅憋脹，還火辣辣的！
千緋對她稍微彎了一下嘴角，就好像是沒意識到她的難堪尷尬，語氣裏面帶上了淡淡的遺憾：“是麽，我還以為姐姐和我一樣，當真是能看見未來呢。”
剛才那句話稍微有點失落，但是裏面多多少少會有一點做戲的成分。在場這些老江湖怕是會看出一點端倪。
千緋又俏皮地眨了眨眼，仿佛一點都不介意，對皇帝說道：“皇上，既然如此，就讓姐姐來揭曉這個答案怎麽樣？”
她這一句話，就好像是在幫陸蕓撲臺階，幫她把尷尬擋開，又合理給她露臉的機會。把原本放在她身上的懷疑順便全部洗清。
瞧瞧，她對她姐姐多好！
世界上不少人其實是會有這樣的想法。
一個不太好的人，突然之間做了一件好事，很多人會吃驚，並且牢牢記住她做的好事。
同樣的，一個好人，平日裏面做的好事太多，沒人會真的記住都做了些什麽，但是一旦她墮落一點，稍微做一點不好的事情，就立刻會引起軒然大波，並且有許多人會對她的看法產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現在陸千緋和陸蕓就分別是這兩種情況。
陸千緋的名聲實在是太糟糕了，但是現在懂禮乖巧的樣子，看起來哪兒有外邊傳言那麽糟糕。相反陸蕓就有些名不副實了。
這背後指不準是藏著什麽樣的秘密呢。
紅眼病和落井下石的人不管是在哪個時代都不會少，這會兒就已經開始醞釀著陰謀論，打算明天放到市井上面去八一八了。至於陸千緋？她肯定是心機下的受害者！
反正她那麽糟糕，幫她一把拉一下她的形象，一來算不了大事，二來能夠打擊陸蕓的氣焰，三來指不準還會被這位出手闊綽的大小姐給送點好處，何樂而不為？！
陸蕓是有錚錚傲骨的，但是現在在一眾權貴之下，也不得不低頭，哪怕是再怎麽羞憤，她都必須忍耐著！
她把所有的火氣都灑在了陸千緋的身上，只恨陸千緋這個奸詐小人竟敢耍自己！
陸蕓覺得現在就好像是被背叛了一樣，整個大腦都嗡嗡作響。陸千緋拿她當姐姐，她覺得陸千緋是個蠢貨，用盡手段折磨小姑娘。但是現在千緋讓她受了下挫，她又覺得陸千緋這個妹妹背叛了自己。
這股憤怒游走亂竄，在她大腦裏尖叫，恨不得反手甩給千緋一巴掌！
她比誰都要清楚，今天的事情一旦是不成功，自己就再也不可能翻身了！以後不管是說什麽，都不會再有人相信的！
陸蕓在千緋面前站定，眼睛裏面盛著滔天怒火，好像只要千緋亂動一下，她的手就會掐上她的脖子似的。
她實在是不相信陸千緋能有什麽手段，難不成她還真的是能夠猜到下面這一張牌嗎？！她不信！
可是陸千緋的淡定，就是讓她害怕……
陸蕓手指哆嗦著，緩緩朝著那封信伸去。她生怕千緋使詐，拿了信趕緊放下，轉而先把最上面那張牌給翻開來！
翻開來的畫面有如雙珠環——是四索牌。
千緋接過她手中的牌，讓眾人看了一圈，然後示意陸蕓把手上的信給打開。
現在視線的的確確是投在陸蕓的身上，可是他們關註的重點卻都是陸千緋，陸蕓又氣又恨，咬牙把信紙打開，只盼著裏面寫出來的內容和信紙上面不一致！這樣一來自己借著此事還能翻身！
但是，在聽到一陣驚嘆聲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過來，她的希望落空了。
未來可能會遭受到的嘲笑、指責、痛苦、淒涼，就好像是潮水一樣四面八方湧過來，淹沒過她的頭頂，喚醒她記憶深處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
那時候陸蕓差點沒被這些事情給逼瘋！
同樣都是能夠“看穿未來”的能力，但是陸千緋的能力現在明顯更讓眾人嘆服。
再比比陸蕓，前面口口聲聲說著“預測”出來的事情，就仿佛是兒戲一般，關鍵是，還掃了皇家的臉面。
皇上被陸家拿捏了這麽多年，又怎麽可能會沒脾氣。心思轉動著，就想著怎麽在不惹怒陸振生的情況下發怒。
而這時候，陸蕓爆發出一聲尖叫：“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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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千緋和原主的靈魂還沒有徹底融合的緣故, 記憶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但是即便記憶不完整，她也基本上能夠判斷出來了，這一次的任務, 應該是和陸蕓有所關系的。
她判斷出來的陸千緋的心願, 有兩個, 一個是擺脫陸蕓, 另一個是獲得家族的註意力。
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方面的需求了。
千緋畢竟不是古人，以前看過一些古代小說，大家族裏面宅鬥總是十分厲害。但是這個架空的朝代裏面很少會見到這樣的行為。
僅就陸家而言, 姨娘和兄弟姐妹們雖然冷淡, 但是在陸母的打理之下, 所有人都顯得井井有條的。並沒有發生過奪取家業，爭寵邀功一類的事情。
陸蕓的母親是個老實本分的，和陸母沒有任何矛盾。同樣的, 陸蕓也是從小享受著養尊處優的日子長大，和陸千緋很少會有接觸，更別說矛盾了。就是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為什麽要把註意力放在陸千緋的身上。
故意把一個本來單純優秀的孩子教成一個小魔鬼，當真是再惡毒不過的事情了。
想到陸蕓能夠預測災難的行為，她心裏面就隱隱約約有些不好的猜測。
一些古老的部落很多都會供奉有巫師，這些巫師被譽為能夠感知天災。但是大多數時候, 是因為這個人在某些方面的感知能力更強一點。比如說對於聲波, 或者光線的感覺更強，有著類似動物一般的敏銳的感覺。
如果陸蕓不是擁有這種感知能力的話，那基本可以判斷, 陸蕓是穿越或者重生的人。
否則，不管是哪一點都說不通。
大姜國裏面少見的不僅僅是宅鬥，還有娛樂項目。
譬如說許多古言小說裏面見到的蹴鞠、馬球、戲法一類的，在這個朝代完全沒有，甚至是聞所未聞。當然也或許是原著偷懶，姜國人主要的娛樂僅僅只有戲曲歌舞、琴棋書畫罷了。
不過這個“懶”卻方便了千緋很多。
知道記憶之後，她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切入點，然後開始做起準備來。
——這是一件好事。
但是此前也說過，和原主靈魂融合，也有壞的一面。
比如說現在她有時候不自覺就帶上了一點點陸千緋的習慣。
她明明是不會撒嬌的人，但是偶爾對上白鴆了，居然就生出了一點點想要撒嬌的心思，尤其是看見那人不管何時都一副極其正經的模樣，就愈發想要這麽做了。
再然後，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把陸千緋那不太好的睡相給融進來了。
因為學了武功，她的感官比以前敏銳不少，可是又因著陸千緋的嗜睡，饒是察覺到了動靜，眼皮也實在是擡不起來。
好幾天晚上，她都感覺到自己在床上滾來滾去，鬧出不少動靜，被子也順勢滑到了床下。然後有人似乎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輕手輕腳替她把被子撿起來，蓋好，然後又被她踢掉。
周而覆始。
可以說一整個晚上都在不厭其煩重覆著這樣的動作。她自然知道替她蓋被子的人是誰，她能嗅到他身上些微的香氣，偶爾他退出門外了，她也能聽見他一兩聲低低的嘆息，飽含了無可奈何。
就這樣一直到了宮宴前夕，千緋讓人先替自己準備了兩副馬吊牌，然後又寫了封信遞給皇後和太後一封信，囑咐“不要將信拆開”。陸家現在只手遮天，饒是皇族，又哪兒敢不聽這位陸家嫡女的命令。
白鴆不知道她究竟有何用意，也不多問，只是她吩咐下來的事情，他全部一一照辦。
就這樣一直等到了宮宴當天！
老實說，千緋不是不緊張的，現在她雖然能夠壓制陸千緋的靈魂，就是不知道陸蕓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如果陸千緋突然暴走的話，那自己很有可能會鬧出一場笑話來。
她忐忑地等待著。
陸蕓在宮宴開始前一個時辰過來接她的，她還和往日一樣，一副高貴而冰清玉潔的模樣，恍若九天玄女不慎落入凡間。
這會兒見到千緋出來，變化極大，和以往形象截然不同，陸蕓好像有些回不過神似的，過了好半天，才想到自己現在是應該說點什麽的，喊了聲“妹妹”。
陸蕓態度不覆往日親近，語氣裏面有些冷淡和不滿。
不過這會兒千緋卻沒顧著去照顧她的情緒，不過是稍微松了一口氣——沒問題。
陸千緋的靈魂的確是起伏激蕩了一陣，但是比起之前的強悍，現在算得上是溫柔了許多，至少，在一番暴力壓制下，陸千緋敗下陣來，轉而又開始乖乖沈睡起來。
千緋這才擡眼看著陸蕓。
她們周圍除了躬身站著的下人，壓根就沒有其他人，陸蕓臉上難掩不悅之色，不過是瞧了她一眼，轉身就踩著小廝上了馬車。
千緋也跟著上去，全當沒看見陸蕓的臉色。等上去之後，又撩開簾子，看向白鴆：“亥時來接我。”
白鴆點了點頭，應下：“好。”
她立刻笑了笑。
陸千緋底子十分貌美，如今瘦下來，再加上之前她所加上的容貌點數，當真是明艷照人。攜了淡淡笑意微微彎起的、像是花朵一樣的唇瓣，讓人忍不住就想要咬上一口。
白鴆心底泛著圈圈漣漪。
饒是等馬車走出一段路，他還看著那邊，目光繾綣。
千緋緩緩也緩緩放下簾子。
方才最後一眼著實是賞心悅目。
白鴆自幼習武，身姿自是挺拔風流，長身玉立，像是能讓時光安靜柔軟下來的畫卷，朱樓高閣、亭臺水榭都不過只是他身後黯然失色的背景罷了。陸千緋當初能夠一眼相中他，也著實是有些道理的。
她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坐直了身子，嘴角微微一彎。
以往原主和陸蕓在一塊兒，總是有些聒噪難安的。
原主把陸蕓當成了自己的心骨來看待，湊一塊了，什麽事情就都掏心掏肺地說出來。
但是現在千緋坐在這裏，自有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倒是讓陸蕓心裏面生出些不爽快來。
她心裏不舒服，冷聲說道：“妹妹莫不還是和那居心叵測的男寵廝混著？我今日瞧著，只覺得妹妹愈發清瘦，再不覆往日討人喜歡了。”
陸蕓這說辭是萬變不離其宗，哄得陸千緋團團轉。
千緋笑笑：“我瞧見姐姐這身姿，實在是心生歡喜，所以忍不住想要模仿姐姐來的。不知道以往姐姐覺得我可愛，是否也過同樣的想法？”
同樣的想法？變得和她一樣又矮又胖？
陸蕓稍微停頓了一下。
她給陸千緋洗腦實在是太成功了。
打陸千緋十歲往上的時候，她就再也沒有遇到陸千緋忤逆自己的樣子。這會兒千緋冷不丁說了點有的沒的，倒是讓她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陸蕓擰了下眉，她本身也不聰明，不過是仗著自己有經驗，哄騙一個心裏年齡低下的小姑娘罷了。
片刻後，她沒有回答剛才千緋拋出來的那個問題，不過是換了個話題又問道：“妹妹可是和往日一樣，又做些臭汗淋漓的訓練？”她說著板起臉來，“你可莫要忘了，你是世家大小姐，那些粗人做的事兒，妹妹還是少沾染的好，省得被別人看了笑話。”
千緋莞爾，不往多了說，話鋒輕輕一轉：“姐姐想多了，近來天氣熱了，我不過是有些沒食欲，不比以往貪吃了。”
陸蕓想要拿捏上一點事情來做文章，但是她就不給她機會，她想要說到什麽話題上面去，千緋立刻就換個方向。
千緋其實是喜歡和別人打嘴仗的。
但是現在靈魂沒有融合完，她就算是愛打嘴仗，一時半會兒也不敢打，生怕原主暴走起來。
這會兒四兩撥千斤的回答方式是再好不過了。
陸蕓話落不到主題上面，對方遲遲不肯上鉤，她心裏愈發不舒服，神色不由得冷淡至極。
她也是這麽多年來順風順水習慣了，以前稍微擺一點臉色，原主就會好言好語哄著她，逗她開心
現在她忍不住就想要用以往的經驗，又開始冷戰，逼著千緋屈服。
只是千緋巴不得她閉嘴才好，最好是遠遠離開原主，在靈魂徹底融合完之前都不要出現！
她一不說話，千緋就跟什麽都沒察覺到似的，一個人照樣高高興興的，神色沒有一丁點變化。
陸蕓不由氣結。
這股子冷清的氣氛便是進了皇宮裏面也沒有收斂下來。
千緋現在瘦下來，容貌比她要高出一大截。
陸蕓看起來弱質千千，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那麽陸千緋則是絕艷的人間富貴花。
當然，陸蕓走的也並不是靠臉吃飯的路線。
要說有多百看不膩，清新脫俗，還真不是這樣。放在宮裏一眾美人兒當中，她也就只能算得上是個舒服。她頂著這副樣子過活多年，不管穿衣打扮怎麽不一樣，也制造不出來什麽驚艷的效果。
但是千緋不一樣。
她乍然出現在眾人視線裏面，骨皮如畫，眾人楞了一會兒，都有些認不出來。
更何況她站在早就讓人審美疲勞的陸蕓身邊，愈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反觀總是眾人視線中心的陸蕓，現在卻成為了背景板。陸蕓一時之間多多少少有些不爽，第一次沒有百般上演姐妹情深，而是默默走開，兀自坐到一邊去。
千緋目光在人群當中逡巡一番，最後緩緩定格，甜甜喊了聲：“爹爹。”
作天作地大小姐⑦
陸振生被圍坐在一群人之間。
他方才就覺得千緋看起來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到底是個什麽人，這會兒千緋一開口，他楞了能，才有點不確定似的：“千緋？”
這話一出，又覺得不對，立刻笑著掩飾道：“都說女大十八變，你出去這段時間，倒是讓爹爹有點不敢認了。”他招招手，“過來。”
千緋乖乖過去，立刻被拉著坐到了陸振生的身邊。
周圍人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大有人在，但是更多的是審時度勢的人，這就圍到陸振生身邊，紛紛開始對千緋誇讚起來。陸振生聽得高興，又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腦袋。
千緋保持著笑容，心裏面卻有些感慨萬千。
她胸中湧起一陣又一陣的浪潮，就好像是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了一條回家的路，又好像是流浪已久的人第一次有了歸屬，接受到一個溫柔的擁抱。
為什麽原主喜歡那群男寵？這段時間旁觀下來，千緋心裏也是清楚，陸千緋就是喜歡些人口口聲聲說著喜歡自己的感覺。就算知道這些人是因為自己權勢而圍在自己身邊，但她亦忍不住沈淪。
若說這群人是制造出來一個充滿感情的幻象，那麽陸蕓就是讓她感受到了何為真情。
這是比幻象值得珍惜千百倍的東西！
她當真是掏心掏肺的小心經營著。
又說現在。
現在僅僅是被陸振生招呼著坐在他身邊，她就止不住眼眶發熱，一股子酸意蔓延開，恨不得能夠好好哭上一場。
自打白鴆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千緋就一直不大喜歡原主，甚至生出過要不要連著原主一塊兒收拾的想法。但是現在，在深刻體會過陸千緋的情緒之後，她的想法就開始漸漸轉變了。
陸千緋是有些敏感纖細的，並且姑且能夠說成是“感情滿溢”，但是又沒有宣洩口。
有的時候陸千緋陪著她一起看話本子，裏面哪怕是稍微一句和親情有關的話，陸千緋那股要哭的情緒就會出來。
感情一事，怕是那位大小姐最不能戳的弱點。
平日裏她能由著陸千緋哭鼻子宣洩情緒，但是這會兒是中秋宮宴，是個喜慶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靈魂融合的緣故，陸千緋多多少少能察覺到她的想法，開始努力把自己滿漲的酸澀控制下來。
千緋則是冷靜觀察著宴會上面的人。
陸蕓臉色有些難看，不過很快又恢覆正常，目中竟然多多少少生出了輕蔑的模樣來。
而不遠處還有兩個人在盯著陸蕓看。
一個是安樂侯府上大小姐馮知語，一個是德妃的胞妹萬紫。
馮知語表情很淡，不過是看了陸蕓兩眼，略微皺著眉，又朝著千緋看過來。
待視線對上之後，她稍微楞了一下，對她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態度算得上是十分友好。
千緋識人辨人的能力不錯，馮知語是喜是惡，她能夠很輕易察覺出來。至少現在，馮知語對她一點點惡意都沒有。倒是萬紫，扭動著腦袋不停環視，目中帶著仿佛是勢在必得的驕傲一般。
沒過上太長時間，皇上攜著一群人姍姍來遲。
第一眼瞧見千緋的時候，這幾位的表情也和之前的人一樣，有些奇怪，待經由奴才提醒反應過來之後，自然不遺餘力開始誇讚賞賜起來。
皇後在旁邊細聲細語說著：“我早說陸大小姐是個美人胚子，瞧瞧現在長開了，當真稱得上是京城第一美。”
跟在皇上身邊的人自然紛紛應和，又是一陣七嘴八舌的討好。
萬紫撇了撇嘴，臉上有些不屑。
她的態度實在是讓人覺得有點兒意思。而且顯然比起千緋和陸蕓的事情，馮知語是更加關註萬紫的。
很快千緋就知道萬紫是什麽來歷了。
宮宴進行到一半，陸振生喝多了些，和皇上提議說請宴上諸位美人助個興。對於陸振生這樣的要求，不喜的人自然是有，但是還有更多等著機會來展示自己的美人兒。
比如萬紫就是其中一個。
萬紫現場吟了首詩。詩是任何一個現代人都耳熟能詳的詩句，不過對於古人來說，萬紫七步成詩，已然稱得上是文采斐然，幾個文官繃不住，不停拍案叫絕。
千緋想著，這位姑娘大概是穿越過來的沒得跑了。
不過別人寫的詩生搬硬套過來，乍然一聽是厲害不已，真正要追究起來，又能夠很明確發現，這首詩就好像是對著另外一個畫面所寫的似的。
馮知語好像是對這樣的場景一點都不意外，微微笑著挑了點詩裏面不符合的東西，不過問了三四句，萬紫一張臉就已經漲紅了。
場面有點冷淡下來，對萬紫的褒揚聲少了許多。
馮知語這才轉過臉，對千緋挑了挑眉，臉上像是有點得意似的。
千緋也對她笑笑。
這之後又有美人獻舞撫琴，宴會氣氛一陣高過一陣，眼看就要抵達高|潮，陸蕓也站起身來。
她本人在陸家當中並不出彩，不過是預測了些時事，頗得陸振生青眼。現在看到她站起來，陸振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陸蕓是陸家的女兒，巴結的大有人在，就是皇上這會兒也放下了杯子，問道：“陸姑娘有何指教？”
陸蕓款款福了下身子，露出自信的笑容來：“小女倒不像諸位姑娘們有才，小女只是碰巧能夠看到一點未來之事罷了。”
“哦？”
這可是一個了不得的事情！
陸蕓聲音一出來，殿裏就安靜了一下，緊接著是一陣交頭接耳的聲音，文臣武將俱是把目光投到了陸蕓身上！
陸蕓有些得意，那眼睛乜了千緋幾眼。
之前風頭全被陸千緋搶走，不過那又如何，不過是因為她臉比別人好看了一點罷了。陸千緋除了那張臉，還有什麽能拿出來展示給別人的？
但是自己不一樣，自己是真的有能力的！
皇上緩聲道：“這倒是有意思，你便說說看，你都預測到了什麽事情？”
陸蕓故意買了個關子：“臣女恐饒了皇上興致，現在還是不說為好。”
她現在是想要討一個免罪符。皇上心裏明白，揮揮袖子：“今日是家宴，且說無妨，朕不追究。”
陸蕓這才挺直了身子，揚聲說道：“皇上今日可是請了西域的美人兒來助興？還是個金發碧眼的美人？”
她一來就說到點上，皇上笑容稍微僵硬一下，嘴角稍微一抿：“不錯。”爾後又道，“朕為了給大家一個意外驚喜，特意瞞著這件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件事可是一直瞞著別人的。
陸蕓淡聲說道：“小女也不過是受到了先祖點撥，所以能看見這些事情罷了。除了這個，小女還知道，皇後娘娘今日在珠玉園準備了河燈，是也不是？”
皇後的心情和皇上差不多，只能說道：“不錯。”
見到這般場景，萬紫像是有些不服氣了似的，沈靜了不過幾分鐘，就開口說道：“這些事情若是稍微留心，或者有人遞消息的話，你總能知道的是不是？”
陸蕓看過去：“那萬姑娘想要如何？”這宴會上面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記得極為清楚，所以應付起來並不困難。
萬紫轉了轉眼睛，咯咯笑起來：“你既然能夠預測事情，又怎麽會預測不到我現在想的東西？不如你直接做了罷。”
陸蕓臉色沒變：“小女自是能夠預測，但倘若小女真是做了，萬姑娘怕又會故意換個說法。”
這個要求明顯就是為難人的。德妃皺了皺眉，呵斥一聲：“紫兒，別胡鬧！”
陸蕓依舊笑著，不動聲色地逼問：“萬姑娘想要讓我預測什麽？”
此前為了討陸振生歡心，她也幫著陸振生預測了很多事情，並且這些事情一一應驗。除了陸千緋的軌跡被她親手打破之外，其他所有事情都是按照她的記憶在發生。
所以她一直以來都是比較自信的。
但是今天的宮宴上面卻多出來了兩個本來不應該出現的人，一個是馮知語，一個就是萬紫。所以現在陸蕓也有些擔心，事情的發展是不是會脫離自己的掌控。
萬紫皺著眉，一時之間也沒有主意，倒是馮知語慢悠悠開了口：“陸姑娘既然能預測人的行為，那不如預測一下陸大小姐的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聽到馮知語的話，陸蕓稍微楞了一楞。
就連千緋自己也楞住。
陸千緋？
沒想到馮知語居然看透了自己現在想要做的事情，千緋稍微有些驚訝。
爾後也有些感謝對方的好意。
倘若之後能接觸，交個朋友也是不錯的。
她順著馮知語的話站了起來，掩著嘴笑了笑，擡眼朝著主位看去：“不瞞皇上說，前些日子千緋也受到些點撥，恍惚中好像也是能夠預測點事情。不過臣女卻沒姐姐想的長遠，臣女不過只是想著用來逗皇上一樂罷了。”
一個說能夠預測未來就算了，偏偏現在還來了兩個！兩個還都是陸家“受了點撥”的女兒！
皇上身子往前面探了探，來了興趣：“此話怎講？”
千緋笑了笑，吩咐宮人道：“去幫我把東西拿來。”
現在千緋的行為大概算是公然和陸蕓叫板，這種姐妹之間捅軟刀子的事兒，雖說會遭人詬病，但是眾人卻都是喜歡八卦的。
就是不知道陸家這兩朵花，誰高誰低？
宮人匆匆來去一趟，把千緋準備好的東西呈上來，千緋轉而走到殿中，將東西交給眾人，說道：“大家可以看看，這只是一副普通的馬吊牌罷了。”
古代沒有撲克，所以她不得不用馬吊牌來代替，只是這一副馬吊牌是特意打造出來的，不比原來的牌細長，倒是短了許多。
眾人遞著看了一圈，在皇上也點了頭之後，遞回給她。
千緋將牌齊好，又背面朝上放好了，才說道：“皇上，可否勞煩您，將這副牌分成兩份？隨便取走一沓便可以。”
皇上這會兒情緒高漲，立刻答應下來，興致勃勃取了一沓牌走。桌上頓時就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馬吊牌。
千緋一眼也不看牌，說道：“大約一周前，臣女給皇後娘娘遞過一封信，不知皇後娘娘可記得？”
皇後立刻點點頭，吩咐道：“去幫我把陸大小姐狄遞的信拿過來。”
作天作地大小姐⑧
陸蕓也不曉得千緋到底想要做什麽，現在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她。萬紫肯定是清楚的，不過說到底，她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穿越女罷了，除了能夠用歌舞詩詞吸引一下目光，這方面的專業技術她哪兒懂！
饒是她心裏知道是把戲，也戳不穿。
不消片刻，宮女帶了信過來，千緋接過之後，執起信，然後又指了指桌上剩下的牌：“實際上，早上一周之前，我就已經寫明了皇上到底會取到哪一張牌。”
這句話出來之後，響起一陣議論，很快就沈默下來。
魔術手套還算是好用。
在她拿起牌的一瞬間，就已經像是登場過許多次的魔術師一樣，不管是在語言還是動作上面，都一副十分嫻熟的樣子。她並不擔心吸引不了他們的註意力。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千緋輕輕把信放到了牌的上面。然後退開一步。
皇上驚訝不已：“陸大小姐可是當真？”
千緋道：“當真。”說罷，又微微一笑，轉過頭去看了陸蕓一眼，“想來姐姐也是應該知道這張牌的內容的。”
陸蕓不知道陸千緋葫蘆裏面賣的是什麽藥，方才也只是被千緋的表演吸引，伸著個脖子看著。
但是她卻沒想到陸千緋突然把風頭又扔過來，現在群人的視線齊刷刷全放在她的身上，陸蕓腦子一下子就蒙住了。
她哪兒能預測這個！
陸蕓瞪大了眼睛！
“我……我……”
方才還伶牙俐齒的她，竟然好像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張臉憋得通紅！
畢竟剛才預測人的行為這種事情也是她自己做出來的。而且在馮知語提到這一點的時候她壓根就沒有反駁。現在要是再反駁，說自己不能預測出來的話，那估計自己就真的是欺君之罪了！
皇上的神色變得有些覆雜起來，帶著探究。
陸蕓吞了下口水，一時之間窘迫到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死死盯著桌子上面擺放著的東西，視線壓根就不能轉移開半分，嘴唇有些發青。
這一生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順順利利的，就是因為過於順利，讓她開始變得大意輕敵起來。
陸千緋難道不是一直被自己操控在手上的人麽？現在怎麽突然之間就好像是開竅了一樣？！
現在她臉上所有表情，千緋都看得一清二楚，心裏基本上就已經判斷了出來。這個陸蕓的的確確是重生來的。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古人，只是重生過來比別人多了一些經驗而已。
那些經驗實在是太好用了，所以看起來陸蕓好像是運籌帷幄的樣子，但只要稍微改變一點點事情的走向，陸蕓就立刻沒辦法了。
這會兒她額頭上冒著冷汗，原本就只是假惺惺做出來的淡定清雅一瞬間消失不見，顯得有些六神無主的樣子。
見到她這副樣子，眾人心裏怎麽可能會有任何不明白的，一道道視線筆直而雪亮，好像是想要把她拎出來，上上下下看個精光，看個透徹，然後指著她嘻嘻哈哈嘲笑一通！
陸蕓嗓子堵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內心恐懼四起，像是一只黑色的大手，牢牢攥住她的心臟，讓她害怕到難以呼吸！
偏偏千緋並不會放過她，莞爾一笑：“姐姐可看出來了？”
陸蕓袖子裏面的手泛著死白，摳緊了皮肉，把自己手心掐出一道道紅白的痕跡。她只能直勾勾瞪著千緋，眼神兇狠，看起來就好像是要吃人了似的！
她是很討陸振生歡心的人，之前也幫過陸振生一些忙。但是陸振生只喜歡名利場，風向一旦發生一點點變動，他馬上就會轉變立場。
這一點是千緋記憶裏面知道得很清楚的事情。
對於所有的兒女，他興許偶爾會有一點點偏心，但是絕對沒有偏袒，基本上還是可以說成是一視同仁的狀態。
所以現在，他絕對不會開口幫陸蕓說話。
他要是開了口，指不準自己會受到什麽樣子的指責，自己的把柄是不是就被什麽人給抓住了呢。相反，他是淡淡笑著看著陸千緋。
看起來，這個女兒帶給人的驚喜會更大一點。
更何況，陸千緋是他的嫡女。他就算是對陸蕓有所憐憫，也絕對不會在外人的面前去偏袒一個庶女。
瞧出陸振生的態度之後，旁邊那些欺軟怕硬的同僚就忍不住開了口：“蕓小姐也不過是想逗皇上樂樂，只是小姑娘不懂事，稍微說過頭了罷。”
這算是典型打圓場的說法，說出來之後，就不停有人附和著。
陸蕓心裏面憋著一口氣，被羞辱和戳穿的感覺打著腦袋，身子忍不住輕輕晃悠起來！
宴席上面也是有幾個私下裏愛慕著陸蕓的男子的，這會兒見到她有些兇狠的臉色，和之前他們所愛慕的那個形象截然不同，人設崩得實在是太厲害了，所以原本心裏面的愛慕就一點一點消散下去……
到最後，連一個想幫她說話的人都沒有。
陸蕓喉嚨抽動一下，覺得自己想哭，但是現在在陸千緋的面前，她就勢必不準哭出來！
她的臉就好像是放在火焰盆裏面的那只燒鵝，通紅憋脹，還火辣辣的！
千緋對她稍微彎了一下嘴角，就好像是沒意識到她的難堪尷尬，語氣裏面帶上了淡淡的遺憾：“是麽，我還以為姐姐和我一樣，當真是能看見未來呢。”
剛才那句話稍微有點失落，但是裏面多多少少會有一點做戲的成分。在場這些老江湖怕是會看出一點端倪。
千緋又俏皮地眨了眨眼，仿佛一點都不介意，對皇帝說道：“皇上，既然如此，就讓姐姐來揭曉這個答案怎麽樣？”
她這一句話，就好像是在幫陸蕓撲臺階，幫她把尷尬擋開，又合理給她露臉的機會。把原本放在她身上的懷疑順便全部洗清。
瞧瞧，她對她姐姐多好！
世界上不少人其實是會有這樣的想法。
一個不太好的人，突然之間做了一件好事，很多人會吃驚，並且牢牢記住她做的好事。
同樣的，一個好人，平日裏面做的好事太多，沒人會真的記住都做了些什麽，但是一旦她墮落一點，稍微做一點不好的事情，就立刻會引起軒然大波，並且有許多人會對她的看法產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現在陸千緋和陸蕓就分別是這兩種情況。
陸千緋的名聲實在是太糟糕了，但是現在懂禮乖巧的樣子，看起來哪兒有外邊傳言那麽糟糕。相反陸蕓就有些名不副實了。
這背後指不準是藏著什麽樣的秘密呢。
紅眼病和落井下石的人不管是在哪個時代都不會少，這會兒就已經開始醞釀著陰謀論，打算明天放到市井上面去八一八了。至於陸千緋？她肯定是心機下的受害者！
反正她那麽糟糕，幫她一把拉一下她的形象，一來算不了大事，二來能夠打擊陸蕓的氣焰，三來指不準還會被這位出手闊綽的大小姐給送點好處，何樂而不為？！
陸蕓是有錚錚傲骨的，但是現在在一眾權貴之下，也不得不低頭，哪怕是再怎麽羞憤，她都必須忍耐著！
她把所有的火氣都灑在了陸千緋的身上，只恨陸千緋這個奸詐小人竟敢耍自己！
陸蕓覺得現在就好像是被背叛了一樣，整個大腦都嗡嗡作響。陸千緋拿她當姐姐，她覺得陸千緋是個蠢貨，用盡手段折磨小姑娘。但是現在千緋讓她受了下挫，她又覺得陸千緋這個妹妹背叛了自己。
這股憤怒游走亂竄，在她大腦裏尖叫，恨不得反手甩給千緋一巴掌！
她比誰都要清楚，今天的事情一旦是不成功，自己就再也不可能翻身了！以後不管是說什麽，都不會再有人相信的！
陸蕓在千緋面前站定，眼睛裏面盛著滔天怒火，好像只要千緋亂動一下，她的手就會掐上她的脖子似的。
她實在是不相信陸千緋能有什麽手段，難不成她還真的是能夠猜到下面這一張牌嗎？！她不信！
可是陸千緋的淡定，就是讓她害怕……
陸蕓手指哆嗦著，緩緩朝著那封信伸去。她生怕千緋使詐，拿了信趕緊放下，轉而先把最上面那張牌給翻開來！
翻開來的畫面有如雙珠環——是四索牌。
千緋接過她手中的牌，讓眾人看了一圈，然後示意陸蕓把手上的信給打開。
現在視線的的確確是投在陸蕓的身上，可是他們關註的重點卻都是陸千緋，陸蕓又氣又恨，咬牙把信紙打開，只盼著裏面寫出來的內容和信紙上面不一致！這樣一來自己借著此事還能翻身！
但是，在聽到一陣驚嘆聲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過來，她的希望落空了。
未來可能會遭受到的嘲笑、指責、痛苦、淒涼，就好像是潮水一樣四面八方湧過來，淹沒過她的頭頂，喚醒她記憶深處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
那時候陸蕓差點沒被這些事情給逼瘋！
同樣都是能夠“看穿未來”的能力，但是陸千緋的能力現在明顯更讓眾人嘆服。
再比比陸蕓，前面口口聲聲說著“預測”出來的事情，就仿佛是兒戲一般，關鍵是，還掃了皇家的臉面。
皇上被陸家拿捏了這麽多年，又怎麽可能會沒脾氣。心思轉動著，就想著怎麽在不惹怒陸振生的情況下發怒。
而這時候，陸蕓爆發出一聲尖叫：“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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