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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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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會生氣吧。

把她的行為歸入任性胡鬧,不善解人意那一欄。

兩個小時的電影,除了“特效做得真棒”之外,再沒有別的感想。

她今天不想回家,也不想去林知予那裏。林知予問她想怎麽樣,她隨手指指商城對面的賓館:“走,請你體驗三千一晚的江景房。”

“敗家玩意兒。”林知予吐槽著,小跑著跟上她。

登記入住,林知予第一件事是插上電源充電,手機開機,又是兩個未接來電。坐在床邊想了想,幫金曼姍的手機也充上電。

金曼姍點了支煙,倚在窗邊看江景。江對面是另一家打著江景房旗號的酒店,她和沈兆南的第一次,就在那裏。房號她還記得清清楚楚——1124,和他倆生日同一天。

林知予幹看了會兒,仍是決定追問下到底發生了什麽,雖然肯定不是什麽好事,總歸得知道事情的由頭,才好對癥下藥。

不過這次沒等她開口,金曼姍吐出一口白霧,自己說了:“他半個月前換了個助理,女的,第二天,他就開始沒日沒夜的加班,通常早上六七點出門,淩晨一兩點回來。我見過那女的,溫柔大方的那一類,是男人會喜歡的類型,特適合娶回去做老婆,這話不是我說的,是沈兆南手底下的員工說的,我偶然聽見了。”

“太敏感了吧,總不能要求他只用男下屬。”

金曼姍撣掉煙灰:“你知道我對氣味特別敏感,有兩次幫他把臟衣服拿去送洗,聞到不一樣的味道。我昨天去辦公室找他,在那個女助理身上聞到同樣的香味。要染上另一個人的味道,可不是一兩天的事,也不是隔著兩三米能辦到的。”

“這……中間有什麽誤會吧。”

她輕笑,瞇眼吸一口煙,火光燃到盡頭,她嗅到煙嘴燃燒的焦味,在煙灰缸裏碾滅煙頭:“我十點鐘從公司大樓出來,坐在樓下等,為了看看他們發展得如何了。我看到沈兆南開車送她回家,我跑去你那裏,一晚上沒回去,他沒打電話,沒發消息,你猜這意味著什麽?”

林知予嘴巴張開,話溜到嘴巴,又閉上。

沈兆南也一晚上沒回去。

送女同事回家,一晚上沒回家,能意味著什麽?

金曼姍自哂,轉過身,背抵在窗沿上:“我一開始發現自己對他有不一樣的感情,就想避開他,因為打心眼裏認為他不是能安分下來的男人。可是後來他說喜歡我,說他會娶我,我又想反正還年輕,試一試沒什麽。成了是好事一件,不成就當瞎了眼,我知道我想和他在一起,我確實喜歡他。你看,試著試著,半年不也過來了。”

林知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索性抿緊嘴巴,一聲不吭。

“沈兆南加班從來不會超過淩晨兩點回家,至少和我在一起這段時間。僅有的兩次,回去之後,身上就有那股子讓人心煩的味道。我為這事兒鬧了好幾天別扭,他一點沒察覺到,我還在心裏為他找借口,他工作太忙,沒辦法時時刻刻關註我的小情緒,我甚至責怪自己無理取鬧,沒能給他基本的信任。後來想想,要是巧合,也太巧了點。那晚他們從公司離開,淩晨一點多,繞路送人,回去可不就是超過兩點?我還巴巴地幫他打理家務,送衣服去洗衣店,誰知道那衣服給哪個女人披過。”

她驀然冷哼,垂下眼瞼,不知道在看哪裏:“我知道那女的喜歡他,不難發覺,沈兆南最會探究別人的心思,我不信他不知道。可能另有隱情,就那樣吧,誰離了誰還活不了了?”

氣氛有點嚴肅,林知予不覺端正坐好:“真要分啊?”

“我想了兩天了,沒拿定主意。”萬一真冤枉了他呢?

林知予松口氣,走過來拉她:“別沖動嘛,你看他今天不是打了幾十個電話找你嗎?說不定那女的耍了點手段,他沒發現呢?莫名其妙的分了,不光他不好受,你不也跟著受折磨?”

“再看吧,等哪天心裏稍微舒服點兒,再一次談明白。”

手機鈴聲又叫囂起來,這次是她自己的。這個點會找她的,只有他和林知予。

林知予跑過去一看,拔了插頭給她送過來:“喏,說曹操曹操就到,有心談還挑什麽時候啊?問題早解決早好,拖著算個什麽事?”

“合著我剛才說那麽多是在浪費口水?”

林知予不由分說地把手機塞到她手心裏,推著她的背把人關進衛生間:“去吧去吧,談好了再出來。”

金曼姍看著屏幕上亮晃晃的“親愛的”,心裏五味雜陳,猶豫不決時,那邊掛斷了。

掛了也好。

突然要談,怎麽起頭她沒想好。

擡眼看向鏡子,眼睛下方黑眼圈格外明顯,湊近一點,能看見眼白上的紅血絲,一副萎靡不振的怨婦樣。

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吧。

她太累了。

手機調成振動模式,隨手擱在石臺上,轉身擰開開關,調試水溫。不一會兒聽到細微的震動聲,關水,側耳仔細聽,確定不是幻聽。去看石臺,手機在上面微微打著旋。

沈兆南,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主。

這次沒猶豫,接了,“餵”字悶悶的含在嘴裏。

“你到底在哪裏?”他聲音裏藏著火氣。

金曼姍靠坐在石臺上,不很喜歡浴室的光線,昏昏暗暗,看東西總要瞇起眼:“在外面,怎麽了?”

“現在幾點了,你在外面?”

“這不是好好的嗎?”

她無所謂的態度實在容易激怒人,何況他本來就有幾分慍怒:“地址給我,我過去接你。”

“接什麽?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啊?”

“金曼姍!”

“我聽得見,吼什麽?”她還沒吼他呢,他先上臉了。

沈兆南壓抑著情緒,壓不住沈重的呼吸聲,任誰聽了都知道氣得不輕:“鬧什麽?不知道我最近忙嗎?有空了肯定好好陪你,就不能理解我一下?”

“我鬧什麽了?”她平靜發問。

沈兆南一時無話。

她又問:“我怎麽不理解你了?”

“姍姍。”

“別叫得這麽親熱,我都不理解你了,何必低聲下氣的哄我?”

“你到底在氣什麽?”

“沒有啊,我生哪門子氣?在你眼裏,我不是生氣就是在鬧別扭是吧?”

沈兆南靜默幾秒,估計是在沈澱情緒:“我不是這個意思。”

金曼姍的問題緊隨其後:“你是哪個意思?”

“姍姍,我們好好說行不行?”

她聽出點懇求的意味,他每次和她吵架,總會說上這麽一句。到後面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脾氣,一個比一個說話難聽。

吵一吵也好,胸口憋悶著一把火,正愁無處發洩,正好“罪魁禍首”撞到槍口上來了。

很多責問的話一股腦湧到喉嚨口,浴室裏彌漫著水汽,她眼睛裏也濕漉漉的。

沒意思。

吵了也沒用。

這次的問題,不是幾句話能吵清楚的。這件事,她想當面和他談,看著他的眼睛,觀察他的每一個微小表情,分辨他是不是在說謊,也讓他明白她不是在鬧。

“沈兆南。”

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重讀出來,這一聲喊得很正式,沈兆南不得不重視:“你說,我聽著。”

“你現在,還想娶我嗎?”

“想,問多少遍都一樣。”

“可是我聽了,不會像之前那樣滿心歡喜,有些東西變了,和原來不一樣了,你發現沒?”

“你到底想說什麽?”沈兆南蹙緊眉心,不難聽出她話裏有話。

金曼姍沒理會他的問題,自顧自問:“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給我買了杯什麽酒?”

“瑪格麗特。”他親自挑的,記憶猶新。

“那天,我搽了口紅,你說那個顏色特別適合我,接吻的時候掉色了,你說它勉強能打四分,中看不中用。後來我弄丟了,你買了同一支送給我,你記得是哪個牌子哪個色號嗎?”

問題越問越偏,沈兆南心下疑惑,顧及她的情緒,沒止住古怪的話題,順著接話:“迪奧999,你告訴過我。”

“我還噴了香水,你說你喜歡我身上的香味,你知道我那天噴的是什麽香水嗎?”

“不太清楚。”他問過,她當時在忙別的,沒告訴他。

“也是。”金曼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對香水沒什麽研究,我對這個倒是挺了解的,要不我給你推薦一樣?”

“姍姍。”他無奈地輕聲喊她,“我們先聊要緊事。”

“沒有比這個更要緊的事了。”金曼姍說。

沈兆南自然不懂:“什麽意思?”

“Jo Malone 2010年推出一款香水,名字叫English Pear & Freesia,翻譯過來是英國梨和小蒼蘭。顧名思義,兼具秋梨的清爽和小蒼蘭的芳醇,那味道確實不錯,聞過一次再也忘不掉,我覺得你該去聞一聞,記住它的味道,我猜你會很喜歡。”

“說清楚。”

金曼姍低聲笑笑:“反正我是不喜歡,果香和花香雜在一起,聞久了心煩。不過你聞不出差別,只要好聞就行了,不像我,一點不如意就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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