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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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鄭朝露是被胸口疼疼醒的。
陳故面對著她，躺在床的另一側，半蜷著身體，低著頭。她睡覺沒解開頭發，睡亂的幾縷發絲胡亂蓋在她臉上，柔和了她的面部輪廓，意外的勾出幾分柔美。
但鄭朝露看了一眼就翻過身，用力壓住又悶又疼的胸口。
深夜醒來的煩躁，陰郁，與身體疼痛一起折磨著鄭朝露繃緊的神經。她感覺糟透了，也厭倦極了。
結束了就好了，就解脫了——關於死亡的念頭在鄭朝露腦海裏反覆翻滾，她每想到一個，就縮緊一次身體，用力按住發疼的胸口。
“朝露……”陳故醒了。
鄭朝露煩躁地閉緊眼，不想聽到陳故的聲音，更不想看到她。
“朝露……”陳故伸手碰鄭朝露的肩，被鄭朝露反應強烈地一把甩開。
陳故不敢再碰她。
鄭朝露縮著身體，只想消失。
半分鐘後，陳故忽然撐起身，從床頭櫃裏找出遙控器，對著天花板一按。
屋子裏的小夜燈陡然熄滅，同時合攏的天花板悄無聲息地緩緩展開，露出了布滿星星的夜空。
“看。”
陳故再次試圖碰鄭朝露。
“別碰我！”鄭朝露用力揮開她，臉緊緊地貼著枕頭，什麽也不願意看。
陳故強勢地扣住她的肩，把她掰過來，讓她臉對著夜空。
“別碰我！”鄭朝露發起怒來，動作激烈地要甩開陳故的手。
“你就看一下！”陳故壓住鄭朝露的肩。
鄭朝露怒視著陳故，餘光裏意外瞥見了漫天星光的一角，她動作稍頓，視線終於移向了夜空。
這裏的夜空像是一塊綴滿了鉆石的黑色幕布，無數閃爍的星星在夜空幕布裏燦爛的發著光，中間是由重重疊疊的閃耀星河聚集組成的銀河輪廓。這壯麗的星空，以其恢弘的氣魄，鎮住了鄭朝露。
鄭朝露楞楞望著夜空，逐漸安靜下來。
陳故放開了她。
鄭朝露平躺著，盯著星空，長久沈默。
胸口的疼痛仍舊在持續，但好像沒有那麽難以忍受了。
看了一會星空，鄭朝露重新側身，蜷縮起來。背影安靜了很多。
陳故輕聲說：“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鄭朝露沒說話。
陳故說：“你如果不想動，那我背你，好嗎？”
鄭朝露：“……”
陳故起床，取了酒店的披肩，把鄭朝露扶起來，給她披上，再蹲下身背鄭朝露。
鄭朝露沒配合，也沒反抗，人偶一樣任由陳故擺弄。
她軟軟的趴在陳故背上，連手臂也不收，就那麽垂著。
陳故背穩了她，下樓。
淩晨三點半，萬籟俱寂，連蟲鳴都是微弱的。微涼的夜風迎面吹來，帶著森林樹葉的味道。
後背上的鄭朝露動了一下，陳故問她：“冷嗎？”
鄭朝露沒說話，還是屍體一樣趴在陳故背上。
陳故背著她，沿著上山的路走。
這邊路燈少，隔很遠一盞，道路和兩旁的樹木與灌木都模模糊糊的，往遠一點看，就只有暗沈沈漆黑。
兩人像是在黑暗裏穿行的旅客。
鄭朝露沈默地收攏手臂，環住了陳故的脖子。
陳故頓了一下，又抿著唇笑起來。
她背著鄭朝露，一直走到了山頂的涼亭。
陳故把鄭朝露放在涼椅上，又單膝跪下來，仔細地給鄭朝露整理好披肩：“冷不冷？”
鄭朝露按著胸口的披肩，輕聲說：“我胸口疼。”
她垂著睫毛，臉色微白，卷發落在臉側，顯得可憐又脆弱。這是陳故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情，像是終於露出了粉色肚皮的小刺猬。
陳故忍不住輕撫鄭朝露白皙的臉：“忍忍，以後好了就不會疼了。”
鄭朝露說：“但我現在疼。”
陳故不知道還能怎麽哄她，想了兩秒，她試探道：“那我抱抱你？”
鄭朝露瞄了她一眼，不說話。
陳故也不敢真的上手抱，她把鄭朝露兩只手一起握住，給她取暖似的，捏了捏，又蹭了蹭。
“我嘴笨，不會說話，但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可以替你難受。”陳故道，“我不能和你感同身受，但我會一直陪著你。”
鄭朝露看了她一會，忽然一倒身體，直接撲進陳故的懷裏。
陳故忙接著她，十分傻氣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鄭朝露還是不想說話，所以沒回答。
陳故半跪著抱了她一會後，就著這個姿勢，帶著鄭朝露，依偎著坐在涼椅上。
早上四點過，天色朦朧，遠方的山巒逐漸顯出黛青色的輪廓，天空是灰沈的深藍色，幾片被引力拉得淺薄透明的白雲浮在藍色蒼穹下。
山河靜好，大地蒼蒼。
坐了一會後，陳故開始給鄭朝露講她在部隊裏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她本想等等日出，但這邊日出時間太晚了。
快五點的時候鄭朝露沒了耐心，陳故又把鄭朝露背回別墅。
鄭朝露在沙發裏躺了一個多小時，直到胸口不疼了，她才坐起來。
陳故就在旁邊，聽見聲音立馬看向她。
鄭朝露與她對視了一眼，率先躲開了視線。
陳故走過去，坐在沙發另一頭：“胸口還疼嗎？”
鄭朝露捂著胸口，又擡起眼睛，笑起來：“我要是還疼，你打算怎麽安慰我？”
陳故張口——給你揉揉——這句話到底沒敢說出來。
“要喝水嗎？”她說出口的話很正經。
鄭朝露並不想喝，但還是點了頭。
陳故給她泡了一杯蜂蜜水，鄭朝露接了，又催她去做飯。
“早餐已經好了。”陳故說，“我們回來我就用電飯煲煲好了粥，我去盛一碗給你？”
鄭朝露說：“去桌上吃吧，你一起。”
上桌後，鄭朝露只是用勺子反覆攪著碗裏的粥，沒喝幾口。
最後還是陳故硬餵了小半碗進去。
吃過飯後，陳故去洗澡，鄭朝露盤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屏幕發呆。
太陽一點點的升起來，幾縷陽光越過重重樹影，穿過玻璃落地窗照進來。
鄭朝露看了一會地毯上的灑落的陽光，走下沙發，拉開落地窗走出去。
窗外是一個不大的庭院，圍著高高的玻璃圍欄，圍欄下就是懸崖，崖底還是樹林。
玻璃圍欄上蒙了一層水霧。
鄭朝露用手指滑過玻璃，擦出一道印子，只能看到一點朦朧的林間綠色，於是她又用手指反覆擦過聲玻璃。
肌膚摩挲玻璃時發出咕滋咕滋的聲音。
鄭朝露擦出一片清晰的視野，再往外看去。
清晨時分，森林頂上漫出一層薄渺的輕霧，朦朦朧朧，從林間升起。初升的朝陽的金光斜斜射下，越過崖底霧氣騰騰的樹林，照在崖壁上。一片溫暖的金色暈開在嶙峋的石頭上。
鄭朝露睜大了眼睛，透過玻璃靜靜地看著，看這個溫暖，而又充滿了朝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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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朝露是被胸口疼疼醒的。
陳故面對著她，躺在床的另一側，半蜷著身體，低著頭。她睡覺沒解開頭發，睡亂的幾縷發絲胡亂蓋在她臉上，柔和了她的面部輪廓，意外的勾出幾分柔美。
但鄭朝露看了一眼就翻過身，用力壓住又悶又疼的胸口。
深夜醒來的煩躁，陰郁，與身體疼痛一起折磨著鄭朝露繃緊的神經。她感覺糟透了，也厭倦極了。
結束了就好了，就解脫了——關於死亡的念頭在鄭朝露腦海裏反覆翻滾，她每想到一個，就縮緊一次身體，用力按住發疼的胸口。
“朝露……”陳故醒了。
鄭朝露煩躁地閉緊眼，不想聽到陳故的聲音，更不想看到她。
“朝露……”陳故伸手碰鄭朝露的肩，被鄭朝露反應強烈地一把甩開。
陳故不敢再碰她。
鄭朝露縮著身體，只想消失。
半分鐘後，陳故忽然撐起身，從床頭櫃裏找出遙控器，對著天花板一按。
屋子裏的小夜燈陡然熄滅，同時合攏的天花板悄無聲息地緩緩展開，露出了布滿星星的夜空。
“看。”
陳故再次試圖碰鄭朝露。
“別碰我！”鄭朝露用力揮開她，臉緊緊地貼著枕頭，什麽也不願意看。
陳故強勢地扣住她的肩，把她掰過來，讓她臉對著夜空。
“別碰我！”鄭朝露發起怒來，動作激烈地要甩開陳故的手。
“你就看一下！”陳故壓住鄭朝露的肩。
鄭朝露怒視著陳故，餘光裏意外瞥見了漫天星光的一角，她動作稍頓，視線終於移向了夜空。
這裏的夜空像是一塊綴滿了鉆石的黑色幕布，無數閃爍的星星在夜空幕布裏燦爛的發著光，中間是由重重疊疊的閃耀星河聚集組成的銀河輪廓。這壯麗的星空，以其恢弘的氣魄，鎮住了鄭朝露。
鄭朝露楞楞望著夜空，逐漸安靜下來。
陳故放開了她。
鄭朝露平躺著，盯著星空，長久沈默。
胸口的疼痛仍舊在持續，但好像沒有那麽難以忍受了。
看了一會星空，鄭朝露重新側身，蜷縮起來。背影安靜了很多。
陳故輕聲說：“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鄭朝露沒說話。
陳故說：“你如果不想動，那我背你，好嗎？”
鄭朝露：“……”
陳故起床，取了酒店的披肩，把鄭朝露扶起來，給她披上，再蹲下身背鄭朝露。
鄭朝露沒配合，也沒反抗，人偶一樣任由陳故擺弄。
她軟軟的趴在陳故背上，連手臂也不收，就那麽垂著。
陳故背穩了她，下樓。
淩晨三點半，萬籟俱寂，連蟲鳴都是微弱的。微涼的夜風迎面吹來，帶著森林樹葉的味道。
後背上的鄭朝露動了一下，陳故問她：“冷嗎？”
鄭朝露沒說話，還是屍體一樣趴在陳故背上。
陳故背著她，沿著上山的路走。
這邊路燈少，隔很遠一盞，道路和兩旁的樹木與灌木都模模糊糊的，往遠一點看，就只有暗沈沈漆黑。
兩人像是在黑暗裏穿行的旅客。
鄭朝露沈默地收攏手臂，環住了陳故的脖子。
陳故頓了一下，又抿著唇笑起來。
她背著鄭朝露，一直走到了山頂的涼亭。
陳故把鄭朝露放在涼椅上，又單膝跪下來，仔細地給鄭朝露整理好披肩：“冷不冷？”
鄭朝露按著胸口的披肩，輕聲說：“我胸口疼。”
她垂著睫毛，臉色微白，卷發落在臉側，顯得可憐又脆弱。這是陳故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情，像是終於露出了粉色肚皮的小刺猬。
陳故忍不住輕撫鄭朝露白皙的臉：“忍忍，以後好了就不會疼了。”
鄭朝露說：“但我現在疼。”
陳故不知道還能怎麽哄她，想了兩秒，她試探道：“那我抱抱你？”
鄭朝露瞄了她一眼，不說話。
陳故也不敢真的上手抱，她把鄭朝露兩只手一起握住，給她取暖似的，捏了捏，又蹭了蹭。
“我嘴笨，不會說話，但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可以替你難受。”陳故道，“我不能和你感同身受，但我會一直陪著你。”
鄭朝露看了她一會，忽然一倒身體，直接撲進陳故的懷裏。
陳故忙接著她，十分傻氣地問了一句：“怎麽了？”
鄭朝露還是不想說話，所以沒回答。
陳故半跪著抱了她一會後，就著這個姿勢，帶著鄭朝露，依偎著坐在涼椅上。
早上四點過，天色朦朧，遠方的山巒逐漸顯出黛青色的輪廓，天空是灰沈的深藍色，幾片被引力拉得淺薄透明的白雲浮在藍色蒼穹下。
山河靜好，大地蒼蒼。
坐了一會後，陳故開始給鄭朝露講她在部隊裏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她本想等等日出，但這邊日出時間太晚了。
快五點的時候鄭朝露沒了耐心，陳故又把鄭朝露背回別墅。
鄭朝露在沙發裏躺了一個多小時，直到胸口不疼了，她才坐起來。
陳故就在旁邊，聽見聲音立馬看向她。
鄭朝露與她對視了一眼，率先躲開了視線。
陳故走過去，坐在沙發另一頭：“胸口還疼嗎？”
鄭朝露捂著胸口，又擡起眼睛，笑起來：“我要是還疼，你打算怎麽安慰我？”
陳故張口——給你揉揉——這句話到底沒敢說出來。
“要喝水嗎？”她說出口的話很正經。
鄭朝露並不想喝，但還是點了頭。
陳故給她泡了一杯蜂蜜水，鄭朝露接了，又催她去做飯。
“早餐已經好了。”陳故說，“我們回來我就用電飯煲煲好了粥，我去盛一碗給你？”
鄭朝露說：“去桌上吃吧，你一起。”
上桌後，鄭朝露只是用勺子反覆攪著碗裏的粥，沒喝幾口。
最後還是陳故硬餵了小半碗進去。
吃過飯後，陳故去洗澡，鄭朝露盤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屏幕發呆。
太陽一點點的升起來，幾縷陽光越過重重樹影，穿過玻璃落地窗照進來。
鄭朝露看了一會地毯上的灑落的陽光，走下沙發，拉開落地窗走出去。
窗外是一個不大的庭院，圍著高高的玻璃圍欄，圍欄下就是懸崖，崖底還是樹林。
玻璃圍欄上蒙了一層水霧。
鄭朝露用手指滑過玻璃，擦出一道印子，只能看到一點朦朧的林間綠色，於是她又用手指反覆擦過聲玻璃。
肌膚摩挲玻璃時發出咕滋咕滋的聲音。
鄭朝露擦出一片清晰的視野，再往外看去。
清晨時分，森林頂上漫出一層薄渺的輕霧，朦朦朧朧，從林間升起。初升的朝陽的金光斜斜射下，越過崖底霧氣騰騰的樹林，照在崖壁上。一片溫暖的金色暈開在嶙峋的石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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