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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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世界
陳故當然在看她，甚至忍不住時時刻刻都看她。
鄭朝露身上，有一種陳故無法形容出來，但又確確實實存在的吸引力，讓陳故好奇她，想接觸她，想照顧她，甚至想把某些她可以的提供的，最好的東西，都拿給她。
直到很多年以後，陳故才明白當初是什麽這樣吸引著她。是從鄭朝露靈魂裏散發出來的，危險的死亡氣息。它像是戰火一樣吸引著陳故。
圍著小區走了一圈以後，陳故還拉著鄭朝露去附近的公園轉了轉。
回去洗漱後，她和鄭朝露睡了一張床。
單間配套的地方太小了，連打地鋪的空都騰不出來，而且鄭朝露也沒有給她打地鋪的墊子，只有一床多的被子，連多的枕頭都沒有。
兩人一人睡一頭。
鄭朝露是吃了藥後睡的，陳故確定她睡著才睡。
她熬了兩天一夜，早就困了，躺下沒一會就睡沈過去。
但陳故還沒睡多久，忽然聽到屋子裏有動靜，她警惕地睜眼一看，鄭朝露醒了，正在輕輕拉陽臺的滑門。
陳故看了眼手機，淩晨兩點半。
鄭朝露只開了一道容她過身的縫隙，然後擠出去，站在陽臺上。
屋子沒開燈，小區和街道的路燈遙遙照過來，朦朧黯淡的一層。鄭朝露還是那一身紅色的裙子，披著頭發，垂在身側的手臂肌膚白皙，在夜色與紅裙上尤其明顯。
她仰頭看了一眼天，再低下頭來，從手心裏的煙盒裏拿出一支煙，含在唇中，點燃。
火光一閃，煙支上亮起一點火星。
鄭朝露環起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夾著煙，歪著頭神情冷淡地抽。
陳故盯著她看了很久，直到鄭朝露準備點第二支煙的時候，她才坐起身。
“睡不著嗎？”陳故出聲問。
鄭朝露回過頭來，光線昏暗，她表情朦朧，唯有一身紅裙奪目。
看過一眼，鄭朝露又轉開了頭，背對陳故。不太願意理人的樣子。
陳故起身走向她，拉開門，站在鄭朝露身旁，問她：“能分我一支煙嗎？”
半夜醒來這個時間點，是鄭朝露情緒最低落的時候，她此刻完全不想理人，不想說話，不想和別人待在一起。
浮躁的情緒在心裏不停的翻滾，她現在只想大喊大叫，或者狠狠的摔東西。
這些情緒，被她用理智艱難的壓著。
她分給陳故一支煙。
兩個人趴在扶欄上抽煙。
鄭朝露半垂著眼，一直沒說話。
安靜了半支煙的時間，陳故先開口：“你之前這樣睡不著的時候，都做什麽？”
她昨天查了資料，知道抑郁患者普遍都會失眠早醒。
鄭朝露抖了抖煙灰，輕聲說：“想怎麽死啊。”
陳故皺眉。
鄭朝露埋下頭，抵在扶欄上。
她真的一點也不想說話，心裏的煩躁越來越強烈，她用力壓著。
陳故靠近兩步，伸出手臂，輕輕擁住她。
“天亮以後，你去我那裏住可以嗎？”
鄭朝露笑了一下：“你這是要包養我嗎？”
陳故道：“不是。”
鄭朝露沒回她，她又自己補上一句：“你又不和我睡，不算包養。”
她倒是難得說出一句不正經的話，鄭朝露被逗笑了。
她趴在欄桿上，笑了一陣，又擡起頭，看著對面樓棟裏零星的燈火，低聲說：“但我不想去。”
陳故看了看她，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兩個人就這麽安靜了十多分鐘。
鄭朝露先問：“你什麽時候回自己家？”
陳故把第二支煙摁熄，回答她：“現在。”
鄭朝露詫異，陳故接著說：“帶著你一起，反正你現在睡不著，那就搬去我那裏，到的時候剛好天亮，然後我帶你去游樂園玩。”
鄭朝露盯著陳故看了好一陣，慢慢沈下了臉色：“我說了，我不想去。”
陳故看她有生氣的預兆，於是試圖轉移話題：“那你現在想幹什麽？”
鄭朝露撇開視線，心裏那股暴躁開始壓不住了。
她煩陳故這樣幹涉她。她們明明什麽關系都沒有，她憑什麽強迫她活下去？
“你能現在離開我這裏嗎？”鄭朝露沒了笑，直白地說，“我想一個人待著，我不想看到你。”
陳故回避鄭朝露的視線：“那我去裏面。”
她往屋子裏走。
鄭朝露看著她的背影，陰暗的情緒流突然之間席卷上來，她腦中一空，一下子爆發出來。
“我叫你滾出去，你是真的聽不懂人話嗎？”
陳故停下腳步。
鄭朝露夾著煙的手劇烈的抖動起來，她氣喘籲籲，情緒激動：“從我這裏出去，我不需要你管我，也完全不想看到你！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她瞪大了眼睛嘶吼，眼淚也失控的湧出來，憤怒絕望，而且面目猙獰。
陳故回頭看著她，知道她是發作了。
鄭朝露捏皺了手裏的煙盒，整個人繃緊，猶如弓弦：“我叫你滾啊，你怎麽還不走。”
陳故一步跨過去，走到鄭朝露面前，抱住了她。
“你幹什麽，放開我！”鄭朝露用力推她。
陳故摟緊了鄭朝露單薄的背，不論鄭朝露怎麽推都沒松力。
她越是抱得緊，鄭朝露情緒就越是激動，又推又罵，聲音從陽臺傳出去，無比清晰刺耳。
陳故一手抱著她，另一手拉開滑門，把鄭朝露抱進去，再關上門。
鄭朝露情緒已經徹底失控，揪著陳故的衣服放聲大哭。
陳故拍著她後背，一邊安撫，一邊看著門外。
公租房的隔音都很差，肯定會吵到鄰居。
果真，沒過多久，外面就有人在吼著問“誰在半夜發瘋，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之類的話。
陳故攏著鄭朝露後腦，柔軟的發絲充斥在她指尖，心也在那一剎間柔軟了。她突然不想去管擾民不擾民的事，還想回吼外面一句“你才發瘋”。
鄭朝露哭得脫力，一直往地上滑，陳故托著她，送到床上。
她哭得滿臉淚水，陳故想去拿抽紙，但一往後退，鄭朝露就嗚了一聲，死死揪緊陳故的衣服不放。
陳故立馬心軟，坐回去抱著她，用手背給她抹眼淚。
鄭朝露埋在陳故懷裏哭了十幾分鐘，慢慢安靜下來。
理智回籠，她開始感到羞恥。
這次而情緒失控得太莫名，也太不應該。她之前也半夜難受到哭過，但理智上始終繃著一根弦，記得自己在哪裏，所以不敢放肆的哭出來。
唯一的三次，讓陳故撞見了兩次。
“好點了嗎？”陳故摸著她的背問。
鄭朝露難堪又抑郁，更加不想面對這個世界了，恨不得立馬就消失，立馬就死掉。
她不說話。
陳故就沒動她，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鄭朝露的背。
過了一會，鄭朝露推開她，縮進了被子裏。
陳故伸手，把她卷在被子裏的頭發弄出來，捏著絲滑的發尾，她說：“你躺一會，過會我們聊聊，好嗎？”
鄭朝露還是沒回話。
陳故進廚房，熱了一碗粥，放在桌上涼著。
等粥的溫度涼到剛好合適，她就去叫鄭朝露起來喝。
鄭朝露一動不動，拒絕理人。
陳故坐了一會，又說：“你想不想去海邊住一段時間？”
鄭朝露沈默。
陳故：“或者去森林裏住。”
鄭朝露終於無力的出聲：“你讓我安靜一會。”
陳故便沒有說話了。
那碗粥被放得徹底涼掉。
陳故在一旁用手機看抑郁癥相關的資料，餘光註意到鄭朝露蜷起了身體，手用力的壓著胸口。
她靠過去，問道：“胸口難受嗎？”
鄭朝露不和她搭話。
陳故又問：“要吃藥嗎？”
還是沒回應。
陳故也做不了其他的，只能坐在床邊幹陪著。
過了小半個小時，鄭朝露開口了：“你說點話。”
陳故問她：“想聽什麽？”
鄭朝露道：“都可以。”
陳故想了想：“那我給你講我的事？”
鄭朝露：“嗯。”
陳故就說：“我是爺爺帶大的，從我記事起，我爸媽就感情不和，他們是包辦婚姻，長輩安排的，所以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爸媽就已經吵架到動手了。”
鄭朝露翻身看著陳故：“現在都什麽時代了，怎麽還有包辦婚姻？”
陳故頓了一下，說：“我爸他做官，要用我媽的關系鋪路。”
鄭朝露看向陳故，過了幾秒，用勢力的口氣問：“這麽說，你家境很好了。”
陳故看了看她，認真回答：“已經不算了。我爸媽後來離婚，各自組建了家庭，他們都不喜歡我。”
鄭朝露盯著她，又移開視線，笑道：“但你還是很有錢。”
陳故說：“大部分都是我爺爺留給我的。”
鄭朝露撐起身，歪著頭，用無辜的表情和語氣問她：“有多少？有一個億嗎？”
陳故搖頭，認真說：“我沒算過。”
鄭朝露繼續打聽：“所以大部分都是不動產？是房子嗎？”
陳故直視了鄭朝露眼睛幾秒，鄭朝露以為終於要生氣了，卻聽見陳故回答：“是一條街，在市中心，還有幾套房子，一點股份和債券。”
她回答得這麽坦誠，鄭朝露反而頓了一下，又躺回床上：“你這個人，好無聊。”
陳故說：“不是無聊，是你想知道的事，我都願意告訴你。不論是什麽。”
鄭朝露不由看向她。
陳故垂著眼，眸色清明坦蕩，無比真摯。
鄭朝露過了好一會，才發出聲音，問她：“那你告訴我，要怎麽樣，你才會離我遠一點？”
陳故回答她：“等你病好了……那個時候，你要是還討厭我，那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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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頭看了一眼天，再低下頭來，從手心裏的煙盒裏拿出一支煙，含在唇中，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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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朝露環起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夾著煙，歪著頭神情冷淡地抽。
陳故盯著她看了很久，直到鄭朝露準備點第二支煙的時候，她才坐起身。
“睡不著嗎？”陳故出聲問。
鄭朝露回過頭來，光線昏暗，她表情朦朧，唯有一身紅裙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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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故起身走向她，拉開門，站在鄭朝露身旁，問她：“能分我一支煙嗎？”
半夜醒來這個時間點，是鄭朝露情緒最低落的時候，她此刻完全不想理人，不想說話，不想和別人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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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了半支煙的時間，陳故先開口：“你之前這樣睡不著的時候，都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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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朝露抖了抖煙灰，輕聲說：“想怎麽死啊。”
陳故皺眉。
鄭朝露埋下頭，抵在扶欄上。
她真的一點也不想說話，心裏的煩躁越來越強烈，她用力壓著。
陳故靠近兩步，伸出手臂，輕輕擁住她。
“天亮以後，你去我那裏住可以嗎？”
鄭朝露笑了一下：“你這是要包養我嗎？”
陳故道：“不是。”
鄭朝露沒回她，她又自己補上一句：“你又不和我睡，不算包養。”
她倒是難得說出一句不正經的話，鄭朝露被逗笑了。
她趴在欄桿上，笑了一陣，又擡起頭，看著對面樓棟裏零星的燈火，低聲說：“但我不想去。”
陳故看了看她，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兩個人就這麽安靜了十多分鐘。
鄭朝露先問：“你什麽時候回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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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朝露詫異，陳故接著說：“帶著你一起，反正你現在睡不著，那就搬去我那裏，到的時候剛好天亮，然後我帶你去游樂園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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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故看她有生氣的預兆，於是試圖轉移話題：“那你現在想幹什麽？”
鄭朝露撇開視線，心裏那股暴躁開始壓不住了。
她煩陳故這樣幹涉她。她們明明什麽關系都沒有，她憑什麽強迫她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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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故回避鄭朝露的視線：“那我去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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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大了眼睛嘶吼，眼淚也失控的湧出來，憤怒絕望，而且面目猙獰。
陳故回頭看著她，知道她是發作了。
鄭朝露捏皺了手裏的煙盒，整個人繃緊，猶如弓弦：“我叫你滾啊，你怎麽還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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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朝露情緒已經徹底失控，揪著陳故的衣服放聲大哭。
陳故拍著她後背，一邊安撫，一邊看著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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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沒過多久，外面就有人在吼著問“誰在半夜發瘋，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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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朝露哭得脫力，一直往地上滑，陳故托著她，送到床上。
她哭得滿臉淚水，陳故想去拿抽紙，但一往後退，鄭朝露就嗚了一聲，死死揪緊陳故的衣服不放。
陳故立馬心軟，坐回去抱著她，用手背給她抹眼淚。
鄭朝露埋在陳故懷裏哭了十幾分鐘，慢慢安靜下來。
理智回籠，她開始感到羞恥。
這次而情緒失控得太莫名，也太不應該。她之前也半夜難受到哭過，但理智上始終繃著一根弦，記得自己在哪裏，所以不敢放肆的哭出來。
唯一的三次，讓陳故撞見了兩次。
“好點了嗎？”陳故摸著她的背問。
鄭朝露難堪又抑郁，更加不想面對這個世界了，恨不得立馬就消失，立馬就死掉。
她不說話。
陳故就沒動她，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鄭朝露的背。
過了一會，鄭朝露推開她，縮進了被子裏。
陳故伸手，把她卷在被子裏的頭發弄出來，捏著絲滑的發尾，她說：“你躺一會，過會我們聊聊，好嗎？”
鄭朝露還是沒回話。
陳故進廚房，熱了一碗粥，放在桌上涼著。
等粥的溫度涼到剛好合適，她就去叫鄭朝露起來喝。
鄭朝露一動不動，拒絕理人。
陳故坐了一會，又說：“你想不想去海邊住一段時間？”
鄭朝露沈默。
陳故：“或者去森林裏住。”
鄭朝露終於無力的出聲：“你讓我安靜一會。”
陳故便沒有說話了。
那碗粥被放得徹底涼掉。
陳故在一旁用手機看抑郁癥相關的資料，餘光註意到鄭朝露蜷起了身體，手用力的壓著胸口。
她靠過去，問道：“胸口難受嗎？”
鄭朝露不和她搭話。
陳故又問：“要吃藥嗎？”
還是沒回應。
陳故也做不了其他的，只能坐在床邊幹陪著。
過了小半個小時，鄭朝露開口了：“你說點話。”
陳故問她：“想聽什麽？”
鄭朝露道：“都可以。”
陳故想了想：“那我給你講我的事？”
鄭朝露：“嗯。”
陳故就說：“我是爺爺帶大的，從我記事起，我爸媽就感情不和，他們是包辦婚姻，長輩安排的，所以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爸媽就已經吵架到動手了。”
鄭朝露翻身看著陳故：“現在都什麽時代了，怎麽還有包辦婚姻？”
陳故頓了一下，說：“我爸他做官，要用我媽的關系鋪路。”
鄭朝露看向陳故，過了幾秒，用勢力的口氣問：“這麽說，你家境很好了。”
陳故看了看她，認真回答：“已經不算了。我爸媽後來離婚，各自組建了家庭，他們都不喜歡我。”
鄭朝露盯著她，又移開視線，笑道：“但你還是很有錢。”
陳故說：“大部分都是我爺爺留給我的。”
鄭朝露撐起身，歪著頭，用無辜的表情和語氣問她：“有多少？有一個億嗎？”
陳故搖頭，認真說：“我沒算過。”
鄭朝露繼續打聽：“所以大部分都是不動產？是房子嗎？”
陳故直視了鄭朝露眼睛幾秒，鄭朝露以為終於要生氣了，卻聽見陳故回答：“是一條街，在市中心，還有幾套房子，一點股份和債券。”
她回答得這麽坦誠，鄭朝露反而頓了一下，又躺回床上：“你這個人，好無聊。”
陳故說：“不是無聊，是你想知道的事，我都願意告訴你。不論是什麽。”
鄭朝露不由看向她。
陳故垂著眼，眸色清明坦蕩，無比真摯。
鄭朝露過了好一會，才發出聲音，問她：“那你告訴我，要怎麽樣，你才會離我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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