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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擔(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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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擔(二合一)

池月把車停在了酒吧門前。

因為兩人進去的時間不長,車子還好好地停在原地,沒有被侍者挪開。許凝抱著池月,彎腰把他遞到後座上。

“這是喝了多少酒?身上全是酒味兒。”許凝扇了扇風,把後座的空氣循環系統打開,點了點他的鼻尖,“下次出來喝酒提前跟我打招呼,不要一個人喝醉了也不說。”

本意是為了池星的安全著想,誰知懨懨歪倒在座位上的Omega氣紅了臉,惱怒地把許凝的手推開。

“我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啊,你不喜歡我喝酒就不要跟我好了,去找那些不喝酒的賢惠Omega!我本來就不是乖巧的O不是嗎?!”

池星生氣地嘟了嘟嘴,眼尾泛紅,渾身排斥地抗拒許凝的靠近。

許凝垂了垂眸子,看著被推開的雙手,手心微微泛紅,被他捏的有些生疼。她無奈地撫了撫額頭,努力跟這個喝醉了的人講道理。

“我是為了你的安全,池星。你一個人,身邊都是些陌生人,只有你跟木純兩人,如果遇到危險了怎麽辦?”

當時在包廂裏,許凝簡單地掃了幾眼,基本上都是Alpha,Omega和Beta很少,就連點上來陪他們喝酒的人也有很多A。

許凝不清楚他們湊在一起的酒局是為的什麽。

“如果喝醉了,你們有什麽意外怎麽辦?”

池星遲疑了一瞬,雙目有些懵懂呆滯,楞楞地擡起眼皮,天真爛漫地扯出笑容,“阿凝,你是吃醋了嗎?”

他似乎忘記了剛剛的憤怒和委屈,雙手攀上許凝的脖子,還沒等許凝開口笑容又褪去,“可是阿凝,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池星眼神呆呆的,淚水不知不覺間浸滿雙眸,“你如果喜歡哥哥那種潔身自好、賢惠居家的Omega,就去找他吧。”

“我從來都不是。上學時候我身邊不就圍著一群Alpha嗎許凝,只不過是因為你不喜歡這種鬧哄哄的環境,我才很少出去聚。”

“現在我想了,你生氣了嗎許凝。”

沒有聲嘶力竭地怒吼,只有沈默流下來的淚水,一點點濕透了許凝的衣服。

他看起來在生氣地質問,但是表情卻那麽可憐。明明是哭訴自己的委屈和痛苦,抗拒許凝的靠近,卻又像在卑微祈求。

嘴硬地向許凝索取承諾和愛意。

“你生氣了嗎,許凝?”

池星又問了一句,聲音低低的,呼出的熱氣蹭到許凝脖頸間,癢癢的麻意讓她下意識躲了躲。

脖頸上冰涼的淚水更兇了。

許凝垂眸看著半跪在座椅上的Omega,感受到身後執著火熱的註視。池月在身後看著他們相擁,而池星執拗地躲在她懷裏。

她知道,這時候自己應該放下身子去哄池星的。

畢竟這麽多年都是這樣,池星闖禍她去處理,池星生氣她去哄。

許凝掀了掀眼皮,看向車窗外明亮璀璨的燈光,突然對這樣的習慣產生了厭倦。厭倦每一次無底線地包容他,厭倦每一次及時的寵溺和幫助。

她的目光凝在內層玻璃上沾著的一點汙漬上,灰黑色的,並不影響整面玻璃的美觀和使用。可以一旦細看,人就會覺得煩,想要把那塊臟汙清除掉。

她伸手往外掙了掙,手上用了力道把池星推開,低頭看向迷茫呆楞的Omega,沈默許久,終於還是心軟了幾分。

“星星,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跟你在一個包廂裏的Alpha,都是些不學無術的貴族之子。”

見池星想要反駁,許凝伸出食指捂在他的唇中,“噓——”

“一個終日泡在酒吧舞廳,和Omega廝混,鬧出了不少人命。”

“一個頂撞師長,藐視規則,仗著自己的身份鬧出不少事,平民對他心中怨氣頗深。”

這是許凝大概知道的兩個鬧市頭子,其他的人她就不太清楚了。

“你現在要限制我的交友了嗎許凝?”池星漲紅了臉,金眸水潤潤的,聲音有些尖銳地在車內回蕩。

許凝往外退了半步,手臂扶在車門上,無奈地嘆息一聲。

“星星,如果你覺得和這些人聚會、喝酒能讓我生氣的話,你確實想多了。”許凝定定地看著座位上的Omega。

“沒有喝醉的話就不要裝醉了,在酒吧裏很危險。還有就是,我們之間的矛盾和爭吵不要通過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來解決。”

“星星,你已經成年了,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

車門被啪的關上,沈悶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讓懸在池星眼底的淚流了下來,冰涼微鹹的味道從唇齒彌漫至口腔。

被發現了,被看穿了。

池星心底發慌,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手指緊緊地扣著,池星看到許凝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也看到他的哥哥坐上了駕駛位。車子緩緩啟動,許凝在旁邊給池月指路。

語調和緩平靜,沈著冷靜,仿佛剛剛兩人的談話沒有發生一樣。

池星捂了捂嘴,努力壓住喉間溢出的哭腔,胳膊胡亂揮舞著抹掉眼中的淚,小小的身子縮在後座上,整個人貼著車門。

他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不要在池月面前露怯。

池星有些不理解許凝的突然轉變。按照往常,她總是願意哄他的,即便是剛剛在酒吧裏,她也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耐煩的樣子。

池星可以肯定,當時的她必然是滿臉寵溺的,或許稍微有些無奈。

但是為什麽剛剛她會變了臉色,直接戳穿自己的擅作主張呢?

紛亂的情緒和想法在腦子裏閃回,沈甸甸的情緒壓在心口上,讓他有些無措。

車廂裏只有許凝“左轉”“右轉”的指路聲,還有池月偶爾的應聲。

池星把目光挪到了駕駛位上。

正前方的鏡子上隱約能看到池月的眉眼。

細長的眉毛下是一雙稍微狹長多情的雙目,淺淡的金色閃爍著微光,漂亮晶瑩的眸子正專註的看著前方。

是因為...他嗎?

眉毛明顯是修過的,補缺了上面缺失的眉形。皮膚很好,上面沒有任何能看到的瑕疵,格外完美。

應該是化過妝了吧。

池星下意識地伸手貼了貼臉頰,上面還沾著淚痕,應該有些狼狽。

兩相對比下來,確實輸的有些明顯。

心裏的恐慌愈演愈烈,那種即將要失去什麽的錯覺讓他心裏發緊。池星眨了眨眼,眼前徹底明朗起來。

他拿出光腦,先回覆了木純關心的話。

再問:【上次讓你查的匹配度出結果了嗎?】

【純木:誰?少將和月哥的嗎?】

【星星星星星:對,這麽多天應該出來了吧。】

木純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中,過了很久消息才發過來。

【純木:星星,別人的信息素和少將有多少匹配度都不重要,這世界上這麽多人呢?只要看你跟少將的不就行了嗎?】

池星敏銳地從木純的糾結猶豫中察覺出什麽,心臟砰砰砰地直跳,恐慌感愈來愈重。

【星星星星星:木木,我想知道。】

這表明他的意思很堅決了。

還在包廂裏喝酒的木純無奈地放下酒杯,斟酌字句回覆過去。

【純木:應該在百分之九十之上,只高不低。你也知道具體的數據只有匹配中心的高層手裏才有,我也只能知道個大概。】

【純木:月哥和少將的匹配度應該是挺高的。】

轟隆一聲。

世界在池星眼前靜止。本就搖搖欲墜的心態這一刻更加分崩離析,他僵直著身子,不可置信地盯著那幾行字。

簡單的字句,簡單的詞組,根本沒有第二個意思。

池星卻有些不理解,百分之九十成為了他的夢魘,在眼中循環播放。

許凝和池月的匹配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這到底意味著什麽。

池星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麽害怕過。

百分之九十意味著池月是池家籠絡許凝的最佳人選,意味著許凝會生理性地被他吸引,意味著他和許凝本就裂痕叢生的感情將會更加脆弱。

如果是起初的池星,他一定會一笑置之。

僅僅依靠信息素高匹配度,根本無法得到許凝的青睞。但是這一刻的他,卻有些懷疑了。

池星強制自己把目光從那幾行文字上挪開,看向前面的兩人。

Alpha溫和從容,Omega得體謙遜。

他們看起來如此般配。

池星垂下眼簾,睜眼看著自己手心上光滑的紋路,一時有些惘然。

池月和許凝的匹配度不停地在眼前閃現,伴隨著他百分之七十三的數據,交錯著在腦海中上上下下。

池星根本無法放棄對信息素匹配度的關註。

他眨眨眼,在匹配中心開始就一直有的念頭這時候又一次響起。惡魔的呢喃在耳邊回蕩,誘惑著池星往前走。

池星捏緊了手指,整個人倚在車門上,目光遙遙地落在窗外璀璨的燈光上。

他遲疑了很久,終於還是劃開聊天界面,發出了消息。

“星星,到了,該下車了。”

許凝拉開車門,晃醒沈沈睡著的池星。少年白軟的臉頰貼著皮座,燈光下白裏透紅的面頰密布著淚痕,瞧著可憐極了。

她嘆了口氣,彎下腰把人抱起來。Omega自然地伸手攬上她的脖頸,乖乖巧巧地嘟囔了幾聲,歪倒在她身上。

兩人明明鬧了矛盾,卻又成熟默契地互相揭過,佯裝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許凝垂了垂眼,攬著池星走到門口,看著池月重新開車離開口,才緩緩往房內走。

“...星星?”

許凝剛把人放到沙發上,就感覺衣角被扯住。她遲疑地垂了垂眸子,伸手碰了碰池星的額頭。

有些發燙。

“感冒了?”許凝伸手握住池星牽著她的手,整個手掌完全包裹進去,籠著他緩緩松開。“額頭有些熱?”

一邊說著,許凝一邊起身,想去找點感冒藥吃。

“不要走,阿凝......”因為哭了很久,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微弱,軟綿綿的嗓音黏糊糊的。

許凝彎腰,湊近他跟他說,“我不走,只是去給你拿藥,感冒了要吃藥呀。”

她在哄他,溫柔得仿佛要溺出水來。

池星那顆因為身體不舒服而有些遲鈍的腦袋瓜轉了轉,突然從中得到了什麽靈感似的,病態泛紅的臉上扯出一抹笑容。

他松開了手,目光卻牢牢追隨著許凝,看她給自己認真翻找著藥。

如果一直這樣生病就好了......

這道聲音在腦海中回蕩,由小及大,逐漸占據了他的神智。

池星扯了扯身上許凝剛剛為他蓋上的被子,偷偷把腳腕露了出來。他遲鈍地摸了摸額頭,是有些燙......

“星星?蓋好被子,不然又要加重了。”

許凝回來,自然地往上扯了扯被子,同時一手抱住他,帶著他往臥室裏走。

“屋裏暖和,怎麽能把自己搞感冒了呢。”許凝伸手再碰了碰他的額頭,“怎麽感覺更熱了,問一下何醫生吧。”

“不要——”

池星急急忙忙地打斷許凝的動作,從被子的包裹中探出身子,貼到許凝懷裏,“我不要見醫生,何醫生也不行。”

“阿凝,你陪陪我嘛。正好你現在休假,我也沒有工作,你陪陪我好不好?”

Omega的請求軟軟的,許凝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她嘆了口氣,把包住池星的被子裹得更緊了些,“那你要好好躺著休息,再把藥喝了。”

今天天氣降溫,池星早上出門的時候穿的又是短褲短袖,露出兩截白生生的腿,就這樣感冒了。

許凝用勺子舀起藥又倒掉,一來一回地逐漸涼了下來。

嘴唇輕輕碰了碰,已經不熱了。

“來,喝掉。”

“不能撒嬌,必須都喝掉。”

“要聽話星星。”

許凝很了解池星,他最討厭苦的東西,這種藥品更是最最討厭的。也是因為這樣,每次生病的時候能硬熬過去就堅持下去,不到必要時刻堅決不喝藥。

她直接開口打斷池星可能有的撒嬌,強硬地把勺子遞到他嘴邊,“要喝幹凈。”

苦澀的藥液浸入喉嚨,池星用力咳了咳才勉強沒有吐出來。眼尾生理性地泛紅,淚水擠出來沾濕了臉頰。

“阿凝,好苦。”

他委屈巴巴地開口,感受著舌尖的苦澀和麻木,心裏委屈更甚。

“知道藥苦還穿那麽少出門,凍感冒了吧。”許凝不吃他這一套,重新舀了一勺藥送到池星唇邊,“乖一點。”

Omega臉頰紅潤、雙眸垂淚,努力張嘴又吞了一口。

他看著眼前女人溫和耐心的表情,感受著她精心的照顧,兩人之間溫馨的氣氛淡化了今天白天的劍拔弩張,也軟化了在酒吧裏的矛盾。

池星突然開口,“阿凝,你照顧我一輩子好不好。等比賽完我就退圈,每天在家裏陪著你,你不是怕孤單嗎我們可以養只寵物,然後結婚生子,就這樣過一輩子。”

“好不好?”

許凝沒有反應。

池星的手指繃緊了,用力抓著懷裏的被子,聲音有些顫抖,“你不喜歡池家人我們可以不回去,就我們兩個人過日子,你給我一個家,好不好?”

許凝眨眨眼,睫毛輕顫。

她終於明白池星在酒吧裏跟她說的“沒有家”是什麽意思了。他以為許凝要拋棄她,原本要給他的家沒有了。

許凝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重新舀起一勺藥,送到池星嘴邊,“先吃藥。”

池星搖搖頭,躲開了唇邊的勺子,含著淚水的眸子執拗專註地看著Alpha,“阿凝,為什麽不肯騙騙我......”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想和我結婚嗎?為什麽這麽簡單的承諾都做不了了?”

“是不是因為哥哥?”

最後這句問話,池星說的很輕很輕,像是生怕驚擾了許凝,讓她承認這個可能。

然而,他的祈願失敗了。

許凝放下手裏的勺子,盛著深褐色藥的杯子也被她放到了床頭櫃上。她坐下身子,垂眸看著滿臉悲傷的池星,點點頭承認了。

Omega的雙瞳驟然縮了縮,明亮的眼眸一片黯淡,他的臉頰在顫抖,用力緊咬地牙齒一顫一顫的。

“不準,我不準你喜歡上他!”

“你騙我的是不是?你只是想擺脫我對不對?許凝?”

池星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往日張揚漂亮的面孔這一刻也變得灰敗起來,他怎麽也想不到許凝會親口承認這一切。

許凝淡淡地嘆了口氣,心裏有些不忍。

畢竟是照顧了這麽多年的Omega,一直都把一顆心完完全全地放在自己身上。許凝也在心裏問自己,這些話就一定要現在說嗎?

Omega的臉頰仍然紅通通的,這是感冒發燒的痕跡。

他單薄的身子因為氣急了有些發抖,露在外面的胳膊冰涼冰涼的,無一不透露著脆弱。

“星星,我只是覺得跟你在一起很累,你累我也累。”

“你沒有安全感,需要一遍遍詢問我究竟愛不愛你。你的社交圈子和我沒有重合的地方,你的愛好也和我截然不同。”

“就像今天來說,你喜歡聚會喝酒唱歌跳舞,但是我不喜歡。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會不會好很多,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做你喜歡的事。”

“沒有必要為了我,或者說為了我們這個家,而放棄自己喜歡的事業,你可以去更大的舞臺上跳舞,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你。”

許凝不顧池星的反抗,一把圈住他想要捂嘴的手,抱著他壓在床頭上,一點點把這幾天積壓在心裏的疑惑問出口。

“星星,如果這段感情無法讓我們成為更好的人,那又有什麽意義繼續下去呢?”

池星的心跳好像要靜止了,他痛苦地閉上眸子,鉆心地疼從胸腔傳遍全身。他哭著開口,“可是阿凝,這些愛好不是必須的,可你是我生命中必須的啊。”

“我只是喜歡跳舞,能去更大更好的舞臺固然是好,但是不去也沒關系啊。我那麽迫切地想拿獎,想打完這場比賽再退圈。”

“僅僅是因為,我想讓自己配得上你啊!”

“我希望別人說起那個偉大的少將時,可以偶爾提一句,她的Omega也不錯,是一個很厲害的舞星。”

池星抑制不住心裏的悲傷,終於哭出聲來。

自己成長的依托就是許凝,一直以來孤身一人走過困苦的寄托也是許凝。而他摯愛的Alpha,卻把自己當成了負擔。

她輕描淡寫地用了“更好的人”來描述這段感情,卻半點也不知道,這麽多年支撐著他成為更好的人的最大秘訣,就是她。

她的喜愛是他成長的養分。

他離不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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