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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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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身而起一腳直踹眼前這個混蛋的心窩,將他踢翻在地上,一柄長劍抵住他的喉嚨。這一幕在夢裏重覆了不知多少遍。兩輩子五十年的願望今日終於實現了。陳慧冷冷地看著這個被自己追逐了幾天幾夜,滿身血汙的男人。

“為什麽一定要殺我?我們可以談和,我退到關外三百裏以外,我起誓有生之年不再侵犯中原一寸土地!”布泰果然就是布泰,在這種形勢下還能鎮定地談判,只是說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聽得這樣的話,陳慧一聲嗤笑,劍已經劃開了男子的喉嚨,血沁了出來,她張開已經開裂的唇,略微舔了舔裂口,一絲血腥從舌尖傳來。他問為什麽?即便是幾世過去,但是那前世裏血色殘陽餘暉籠罩之下,公公從城樓上縱身跳入被鮮血染紅的護城河,以身殉城。隔壁家的阿梅,暗紅的血跡縱橫交錯在她白花花的軀體上。還有自己,被一拳打在肚子上,痛徹心扉,一屍兩命,死不瞑目,全是拜眼前人所賜。

陳慧怒目瞪視他道:“你起了入關之心,就得死。怕死?別啊!你死了,關外就亂了!亂上十年,你的族人自相殘殺,我屆時再收拾殘局!”

“你做夢!”這些話換來的是男子憤恨夾雜著有些驚恐的回答,這樣很好,她就是不想讓他那麽鎮定地死,哪怕是裝的。

“我還有夢可以做,你呢?”陳慧嗤笑一聲,話還未完,目光淩冽如刀,腳狠狠地將他踏住,雙手握住鍵,直插她的喉嚨,男子瞪大著眼睛,喉嚨除了“咯咯”,再也發不出其他聲音,直到在地上不在動彈,陳慧抽出劍,血噴湧而出,濺到她的踩著的腳上。

在遠處守候的親衛,小跑過來遞上大刀,她和地上的這個人就這麽對視著,他眼睛直楞楞地瞪著她,這是死不瞑目啊!曾經的記憶裏她也是這樣死不瞑目。

沒有絲毫的猶豫手起到落,切下這具屍體上的頭顱。她將自己的袍子割下一塊,將那顆死不瞑目的腦袋扔到了布上,打上結,如拎了個包袱一樣的將它拎在手裏。

瞇著眼,往天上看去如血的殘陽一如當日城,呼出一口長長的氣息,那一口氣是舒出了幾生幾世的傷悲。夕陽將她的身形拉長,金色的餘暉籠罩這開滿了白色小花的綠色草原,草原是如此的寧靜。她手裏的那個包袱,還在一滴一滴地往花上滴著血,鮮血將白花染紅。。。。。。

走到等待她的衛隊跟前,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朗聲道:“回城!”任務完成,馬踏青草,絕塵而去,夕陽也漸漸下了地平線,只剩下一抹殘餘的紅彤彤的光輝。。。。。。

伸手解下佩劍,拿著軟布蘸了烈酒擦拭劍身,上面沾染了些許暗紅色的血汙,這是布泰的血。終於用它結果了這個心腹大患,終於可以將它置入劍架。再一聲長嘆伴隨而來,十年戎馬,時至今日可以說已經功德圓滿,北方大定,禍患已除,至此心中的最大憂慮已經除去。

不知道是自己的執念,亦或是上天還是公平的,居然還有機會回來,還能有機會改變外族入侵,鐵騎踐踏大好河山的局面。

將身上的鎧甲卸下,汗味混雜著血腥,連著兩天兩夜布防埋伏布泰,今天終於將他逼到絕境,彼時這個人如貓捉老鼠一樣,欲擒故縱。而今日兩人的關系互換,她成了貓,而布泰成了老鼠。一步步地逼向他,拔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可以面對面的,不用大炮,不用□□,僅僅就是冷兵器,純武力。用絕對的優勢去碾壓他,劈斷他的彎刀,斬斷他的希望,讓他在絕望中死去。為什麽一定要殺他?笑話,山河破碎之恨,家破人亡之恨,將他剝皮抽筋也難洩她心頭之憤。

“南人不服管束,殺了幹凈!”這句話烙入心間,刻入骨髓,重生回來,守護住這華夏百姓,不讓異族踏入中原,幹掉他是自己的信念。

“將軍!浴湯已經備下了!”身後碧荷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陳慧的回憶。

“嗯!”陳慧身著中衣走進內室,脫下衣衫將自己置於香湯之中,氤氳水汽,泡著些許細小的傷口有些刺痛。將香皂打濕了塗抹全身。這也算是在那一世的福利了,互聯網上豐沛到近乎爆炸的信息,對於一個行動不便的殘疾人來說是最好的消遣,專註於這些有的沒的,拉拉雜雜學了一堆,這些年倒是幫了不少忙。殺戮之後的血腥用香皂洗過,就不覆存在了。從一個浴桶裏出來,坐入另外一個浴桶,清水過身,渾身上下才算幹凈,也能稍稍緩解這一身的乏累。

十年以來太多的戰事,似乎從來都沒有時間去好好地思考一下那個問題,然又好像這個問題在這十年之內被思考了無數遍,總之是沒有答案的。只能對自己說聲,“罷了!”無解到有解,是需要時間的。想來想去還能得出個什麽來?

從水中站起,拿了手巾輕輕擦拭身上的水珠,穿上中衣,布巾包裹了長發,等她走出內室,碧荷立刻另拿了手巾過來繼續幫她擦頭發,邊擦頭發邊輕聲說道:“帝京來人了,在前廳候著!”陳慧並沒有應答,只是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任憑碧荷梳理長發。長發著實麻煩,此刻她在心中默默地懷念著電吹風。

碧荷溫柔的擦拭,讓她將將要睡過去,硬是撐開了眼皮,還是去看看吧!擺了擺手。碧荷停下整理發尾的手,從衣架上取了外衫過來,陳慧接過展開穿上,碧荷伸手將衣衫裏的長發拉了出來,任由一頭烏黑順直的長發,披散到腰際,趿拉了雙布鞋走出了房門。

這原是一家富戶的三進院子,經歷了多年的戰亂,椽檐破敗,木棟上的朱紅早已斑駁得不成樣子,夏日的傍晚,清風透過沒有了紗的窗,居然能拂面。陳慧闊步而行,不過幾步路,已經行至前廳。身著圓領袍,頭戴文士巾,挺直著身板的一個中年男子站在那裏等著。

陳慧未曾瞥過他一眼,徑直走進前廳在首位安穩地坐下,氣定神閑,甚至有穩若泰山之感。那男子似乎楞了一下,反應倒是不算慢,不過剎那時間,就過來躬身抱拳行禮道:“禦史大夫林瀚見過鎮國公主殿下!”這禮行地實在簡潔了些,簡潔得讓陳慧這個常年南征北戰,不在乎虛禮的人,難免也要挑個錯兒來。

還有什麽時候她成了公主?但看他行完禮又挺直了腰背,眼觀鼻鼻關心地站在那裏。好一副清貴的傲氣,不知道是不是裝得有些過了?

陳慧心內稀罕,實在想不出這是哪個角落裏拉出來的二楞子?不過禦史大夫麽,平日裏裝錚錚鐵骨慣了的,隔三差五對著朝堂之上的龍柱要碰上一碰方能表達其頂天立地的不二忠心。清流!清流!內心經過這番自我疏導,她也就不再覺得任何稀奇了。並未正面答他的話,只是問了一句:“老爺子稱帝了?”

“正是!陛下已經斬殺了何賊!經欽天監商議,定在下月二十六,登大寶之位!”這話說得實在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好像是為了證明什麽,刻意擡高了頭顱,難免就鼻孔朝天。他倒是偷瞄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只見她墨鴉披發,正低著頭,倒上一杯紅袍,把著茶盞,嗅著茶香,一派恬淡之中又透露出漫不經心。想他林瀚乃是前朝進士居然被個女子如此輕慢,即便這個女子容貌盛極,然而她太強硬,讓人生不出一絲憐惜,作為一個男人,他心裏冒氣一陣惡火。

只聽得陳慧不鹹不淡地說了句:“過急了,緩緩幾個月吧!”

這無疑是火上澆了油,這個女人還懂得綱常嗎?陛下是她的父親,也是一國的君主,她居然如此輕慢,還意圖插手朝政。

林瀚爆燃了起來:“殿下乃是女兒身,朝堂之事非婦人能議!請殿下慎言!陛下在朝堂之上言道,這些年虧欠了殿下,已經為殿下尋了高門世婦,等殿下回京之後,督導殿下閨儀,為殿下覓一個佳婿,日後殿下只需相夫教子!”這番話說得很是順溜,還帶著微微的火辣味兒。

陳慧自覺竟無言以對,果然是禦史大夫,懟人是他的專業,而且通常的對象還是帝王,難道說今天懟她估計已經屈了他的尊了?能對她說出這些話,讓陳慧不得不45度仰望他,她這些年帶兵慣了,眼神控制難免就有些偏差,到底要呆萌一下好呢?還是要瞪死他個SB?實在是個讓人兩難的抉擇。

被陳慧不停轉換的眼神凝視的林瀚不知為何突然之間心砰砰地劇烈跳動,似乎要跳出胸腔,眼前之人,飽滿的額頭之下是劍眉星目,那朗潤的眼眸居然如利劍,似要插入他的胸膛,不過對視片刻,威壓迫地他小腿肚子開始打顫,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冒了出來,流掛到雙頰,一時間腦子裏一片空白。

陳慧移開視線,甚是失望,怎麽才只耐了這麽一小會兒,就撐不住了?不賞心悅目且無趣弱雞一只,鑒定完畢。這種所謂的清流,不過就是套路。估計,從前朝到何家再到如今陳家,已然是三姓家奴了。自以為得了個機會可以在新皇跟前混個臉熟,表個忠心,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飲了手中茶盞裏的一口茶,陳慧問道:“還有什麽話要帶的?”

“陛下想要立大皇子為太子!想詢一下公主的意思。”

“李承恩的建言?”

“確實是左相所提的朝議,朝堂之上,半數大臣都附議!”此刻的回覆相當老實。 “左相言道,陛下僅此一子,又年事已高,立下儲君,於家於國均有裨益!”

陳慧覆又擡首看他,右手拇指與食指圈著,有節奏地叩擊著桌面。面目之間沒有絲毫表情,似是在沈思,又似乎讓人覺得不耐。林瀚實在無法控制自己打顫的雙腿,撲通跪倒在地,總算能低著頭,不用被眼前的女子所註視,心內微微松了一口氣。

“也就是這麽點格局了!”陳慧幽幽嘆息了一聲,聽上去似乎有說不清的遺憾,她緩緩地言道:“你回去告訴老爺子,左右丞相的設置實如兒戲,無此必要。廟堂架構我未考慮周詳,讓他不要貿然登基冊封,等我回去之後再行決定。何炳奎的後宮,多是攻入京城之後的良家女子,戰火連年,人丁稀少,無論是否已經被沾身,全部放出去許配。一個也不許留用。”

這是女兒該跟老子說的話嗎?這分明是訓兒子呢!腦子裏才過了這麽兩句,背上鋒芒又如針紮,林瀚只得豎起耳朵聆聽,不敢絲毫分神。

陳慧站了起來,走到林瀚跟前,林瀚低著頭只看見她拖著半拉子布鞋,半雙天足露在了外頭,心中堪堪冒出“衣冠不整”四個字,立馬壓了下去,額頭上的汗覆又冒了出來。

看著陳慧的腳離開,聽著她布鞋的踢踏聲,屏息的林瀚,終於呼出了一口氣。

“李承恩可以乞骸骨了!”聲音從背後傳來,林瀚心一緊,再次伏低身軀。許久之後,才想起來那位已經離開,破舊的青磚早已經坑坑窪窪,跪了這麽久雙腿麻木,膝蓋更是疼痛難忍,一時難以站起,索性就坐在了地上,撩了一把脖子裏的汗,只覺得眼冒金星,恨不能立馬就昏了過去。

等他踉踉蹌蹌走出前廳,走出宅門,一股子肅殺之氣從守門兵士身上傳來,才懊悔當時進門之前為什麽沒有打量一下,真想抽自己兩嘴巴子。又想起當時他在京城廟堂之上,跪請過來傳旨的時候,那些武將的眼神,不是妒忌,實乃是驚異。

剛剛爬上馬車,又想起還有一句話沒有帶到。思慮了三五遍之後,還是讓馬車回了頭,走到門口要求通稟。守門的兵士詫異問他:“還要面見我家將軍?”

他抹了抹額頭的汗說道:“只要見一下貴府的幕僚先生即可,我為陛下帶句話!”

半個時辰之後,陳慧聽見了這句帶的話:“對何家除惡務盡!”

作者有話要說: 這些年好忙,一直就沒有再想開過文,但是對於(娘子是母老虎)一文,我很遺憾,想寫一個能幹的,不用依靠男人的,能有獨立自我的女主,但是寫到一半開始崩壞了。這些日子起了興致重新開坑,這是一本完全不同於娘子是母老虎的人設,但是想要講的那個人,還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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