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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開雲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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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開雲霧(1)

不管有沒有被認出來,合約已經簽訂,第二天,音樹還是一大早就起來準備。

昨天段郁也沒有特別講過自己要什麽點心,所以音樹按照自己的喜好選了幾樣簡單的。

制作甜點需要用到的材料,音樹在前幾天已經買好了,現在小廚房裏都有,她先把自己選好的那幾樣做好,又做了幾種新的,在出門之前放到陳阿姨家的門口。

音樹做足了準備,出發的時候正好七點鐘。

星球很小,一個小時,走路也完全可以按時趕到段郁的地址。但怕甜品放久了味道不太好,音樹還是踩上了二手自行車。

大概二十來分鐘,音樹抵達A街。

A街是一條狹窄的小街,對比其他地方,年代仿佛一下後退了好多年。又過了一小段路,小巷已經狹窄到自行車都進不去,音樹只能放棄自行車選擇步行。

最後大概走到了盡頭,而音樹終於走到地址上寫的地方。

青磚綠瓦,猶如夢回江南。

小巷的盡頭比之前要空曠許多,房子的前面有一大塊空地,石板附近沒有任何植物,環顧四周,只有一棟房子。

音樹擡起頭,看向這裏唯一的房子。

門旁邊掛著一塊木牌,音樹微微踮腳,看清了上面寫著的字。

四十一號。

沒有錯了。

音樹登上小階梯,伸手敲響門。

清脆的聲音在空曠的地盤上十分明顯,但門沒有開。

音樹又敲了兩聲,門還是沒有開。

她低眉看了眼手表,時針分針顯示著七點三十。

剛才那麽大的聲音門都沒有動,也許段郁還沒有醒。

音樹沒有再敲門,反正也不著急,敲門太多次說不定還打擾人睡覺,她決定就在這兒等著。

門下有青石板的小階,最近沒有下雨,看上去很幹凈。音樹站得太久,感覺累了就坐到臺階上。

卷雜著不知名青草香的微風吹來,像長輩慈愛的手拂過臉頰,溫柔而又溫暖。

一來二去,音樹眼皮有些疲憊了。

她今天怕遲到,起得太早,現在被這樣溫煦的風吹出了幾分倦意。

音樹將點心放到一邊,用手撐著腦袋,眼皮一下一下往下耷拉。

感覺差點兒就睡著的時候。

“你怎麽坐在這兒?”

忽然出現的聲音,再好聽也把音樹嚇得一激靈。

她的頭滑了一下,差點從手上跌落,剛剛襲卷的困意在這意外裏瞬消,立馬就清醒了。

音樹惑然擡頭。

八點的陽光已經突破雲層,她睜眼向上看,正好撞進光裏。

除了明亮的光外,還有一個人,逆著光。

冷倦的眼眸,

高挺的鼻,

薄涼的唇,

一張清雋的臉。

音樹幾乎在一剎那想起了另一個人,腦海裏若隱若現的影子,她恍惚了一下,連忙搖了搖腦袋,讓那個人從腦子裏、眼眸裏完全消失。

冷靜下來,音樹再擡頭看清了眼前人。

清冷而倦漠的臉,神色與眉眼接帶著霜。

記憶與現實逐漸分開。

看錯了,並不是那個人。

音樹松了一口氣,連忙站起來,“段先生。”

段郁鬢角似乎還帶著汗珠,看樣子是從外面剛運動回來,難怪不在家。

音樹也沒多問,彎腰拿起甜點,抿了抿唇解釋,“我敲門沒有人,就在這裏等著了。”

男人清冷的眸色緩緩掃過她。

音樹感覺在那樣清明冷淡的眸光裏,她有些難捱。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剛想出聲問,可沒多久,他收回了眸光。

“你來早了,”段郁擡手,看了一眼手腕,“現在才正好八點。”

音樹也看了一眼手表,分針正正好對準十二,的確剛好八點。

音樹沒說什麽。

她是怕自己遲到,所以會早點來。

早點來,人家不在,也很正常。

“下次不要提早了,”段郁又說,“我八點前不在。”

音樹連忙點頭,“好的。”

少女文靜地立在那兒,頭微微垂著,腰身卻筆直。

因為動作,她烏黑的發絲隨意地散在耳畔,清風緩緩而來,青絲拂過她耳畔那個小痣。

她擡手,纖細的指拿起那兩縷發絲。

她的手很白,像玉石與奶油的結合,純白的透徹,而又帶了一些玉的清冷。纖細削蔥十指,很長很細,骨節分明,很漂亮的一雙手。

適合在任何地方。

段郁微壓眼簾,掩住暗下的眸色。

“鑰匙。”他伸手遞到音樹的面前。

音樹低眉看著眼前古樸的鑰匙與他的主人,沒搞懂他的意思,“啊?”

“以後來得早,自己開門。”段郁說。

“不,”音樹抿了抿唇,才認識幾天,就拿鑰匙,“不太合適吧。”

段郁卻涼涼地掃了她一眼,“我有錢。 ”

音樹:???

誰管你有錢沒錢。

不是,這也不是問題的根本啊。

“我的意思是……”音樹總覺得拿別人家鑰匙不妥當。

“你在外面等著,有損星容,”段郁又說,“而且有些點心,當場做吧。”

音樹:“……”

段郁說的特別誠懇正直,就像是真怕她耽誤星容。

在他明亮的眸光裏,音樹默了默,還是接下了鑰匙。

“好的,謝謝您。”音樹說。

音樹本來是想避開和段郁多見面的。

但現在這樣,來得早來得晚,似乎都避不開,而且來得早還要在外面等著。而拿上鑰匙還可以趁他不在的時候,直接把東西放進去。

比之前好了。

段郁隨意地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麽,又掏出了一把鑰匙打開門。

“進去吧。”

音樹點頭,跟上他的腳步,走進房子。

房子裏面的布局和外面是同種風格。青磚灰瓦,纏繞在木架上的青綠樹藤,嫩芽緩展在尾末,淺黃的花落在石桌上,在下面是青石板的小路。

果然是江南小巷的風格。

音樹問過段郁後,將甜點放在石桌上。

不太熟悉的地方與不太熟悉的人,音樹也沒有打算久待,放好了甜點,音樹就打算與段郁告別。

只不過,沒找到人。

音樹環顧四周,沒有看見段郁的影子,她真情實感疑惑。剛才還在前面的,怎麽她轉個身放個甜點,人就不見了。

想走,又覺得不告而別不妥當,可不走,待在這裏又不是個事……

音樹糾結了一下,還好沒過多久段郁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他似乎剛洗了頭,碎發還在往下垂落剔透的水珠,薄薄一層水霧後,那張冷倦的臉顯現出另種異樣的美麗。而頭發上落下的水珠,正好墜在他潔白的衣服上,汗水與清水混雜浸透,讓隱藏在衣服後面的美色若隱若現。

音樹被那種無關性別的美麗迷住了眼,在一瞬間緩不過神。

她晃了晃腦袋才回神,連忙轉過頭。

身後的段郁看著她忽然轉身,揉頭發的動作一頓後疑惑出聲。

“你怎麽了?”

音樹背對著他,沒有轉過頭:“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看的。”

段郁默了默,“你不是我的粉絲嗎?”

“啊?”

“我聽說粉絲挺想看。”

那粉絲想看是肯定想看的,有哪個粉絲不癡迷愛豆的肉/體。

可她不是啊。

當然,音樹不能說。生意還是要做下去的,自己還問過人家要簽名,就算問錯了人,那也沒在明面上說過什麽。可現在要忽然說不是,那多尷尬。

這種事情音樹做不出來,就幹脆沒有回什麽話。

但講真,這位大明星的惡趣味有些重了。

音樹站了一會兒,“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甜點您嘗一嘗,覺得可以的話,下次我再繼續做這種。”

她轉過頭,側身站在石桌前,手指還捏著甜點的盒子,一下一下把它們擺正到正中心,即便是在做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時,她也依舊耐心又仔細。

段郁的目光在她的手上停了停。

音樹沒等到答覆,躊躇了一下,感覺不告而別會有些過分,想要再開口的時候,段郁先出聲。

他匆匆瞥一眼手腕上的表,然後擡頭對音樹說:“外面有人。”

音樹:“啊?”

“找你的。”段郁又說。

音樹有些疑惑,“是陳阿姨嗎?”

在這裏,會來找她的人,應該只有陳阿姨,但是陳阿姨不知道她送蛋糕的地址,怎麽會找到這個地方。

“不是。”段郁說。

他伸手在石桌上按了兩下。桌面出現藍色的光芒,凝聚成一塊小屏幕。這個操作有些像是操控監控攝像頭,和古樸的房子不太搭,但比較符合時代。

音樹默了默,才將目光投放到影相上。

藍色光芒下,顯現的是門外臺階那片地方。

剛才空無一人的空地上,屏幕的最盡頭,站著一個人。

身段高挺,站姿慵散,倚著石壁,微微垂著頭,一動也不動仿佛隱在了古樸的畫面裏。

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十分顯眼。

音樹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音樹的腦海炸了一下,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杏眼圓睜,驚恐的往後退了半步,正好踩在跌落的半截枯枝上,清脆的聲音打破沈靜。

“你看,找你的。”段郁凝視著她開口問。

音樹的笑容很勉強,“應該,可能……”

不是應該,也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是來找她的吧。

原憲怎麽會找到這個地方,他怎麽會找來這個地方。

音樹眼睛裏滿是疑惑,驚異而又驚恐,只能含糊地說上一兩個字。

“你要出去嗎?”段郁問。

“不,”音樹立馬搖頭,“不出去。”

怎麽可能出去。

即便是他找來,沒有到最後一秒,她也是不可能就這樣束手就擒的。

“哦。”段郁看著她驚慌的模樣也沒有太驚訝,“那就在這裏休息下吧。”

他的聲音很平靜,自帶安撫人心的魔力。

音樹平靜了一些。

“這兒有沒有後門,我從後門出去吧。”她說。

她在這裏,說不定就會給段郁帶來麻煩,就像當初給江愔帶來麻煩一樣。

她得走,又不想和原憲面對面相見。

“沒有。”段郁說。

“……”音樹抿了抿唇,“那梯子呢。”

“也沒有。”

連著兩個沒有,音樹低下了腦袋。

她知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知道依原憲的性格,很容易殃及無辜。

她不能待在這兒。

可她,也的確不願意出門與原憲見面。

“你就待在這裏吧,”段郁平靜的聲音打斷音樹的沈思,“他不會進來的。”

段郁說得特別斬釘截鐵。

音樹輕輕擡頭,“為什麽。”

段郁怎麽就這麽確定他不會進來的。

“老一輩的事情,”段郁沒細說,“反正不會進來就對了,你安心坐這裏吧。”

聽段郁這麽說,又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音樹只能不好意思的打擾他。

給人家送一個甜點,還要這樣打擾麻煩人家,音樹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她也是真的沒有想到原憲會找過來。

這麽一兩個月都過去了,日子風平浪靜,她就以為一切都過去了,所有事情都過去了。

而現在,平靜的湖水又被打破。

也不知道,欽州怎麽樣了。

音樹垂下眼,盯著石桌細密淩亂紋路,思緒飄得很遠。

枯枝被人踩碎,低沈明顯的聲音打破空氣的寂靜。音樹的思緒也被拉扯回來。她沒有擡頭,只是聽見那個聲音就忍不住緊張,仿佛被踩碎的不是枯枝,更是她自己。

音樹手輕顫,忍不住去想,難道原憲忘了上一輩的事情,壓根就不記得段郁之前說的那個什麽老一輩,直接闖了進來。

如果他真的闖進來了,自己能幹什麽。

跑嗎。

應該跑不過吧。

那躲起來。

面對面的相見,怎麽可能躲得起來。

還是說,就這樣活下去,被他抓回去,繼續那樣,生不生死不死的活下去。

不,不應該是那樣的,不應該過那樣的生活。

但要和解,也是不可能的,江愔的鮮血仿佛還流淌在那兒,靜謐的、安靜的死亡,沒有任何回程的死亡,

這樣,讓她怎麽和原憲和解。

可是,給她的選擇,除了死就是生。

死,是辜負江愔的熱血。

生,是沒有自由的生存。

什麽都沒有差別。

音樹仿佛進入了一個迷宮,四面八方都是撲擁而來的巨大藤蔓,她找不到出路,反而即將被這些纏人的藤蔓緊緊包裹,從此再也不見天日。

她能怎麽辦。

“喝杯水吧。”

清冽空靈的聲音。

不是原憲。

音樹像是將要溺亡在深海,被人從無盡頭的海底救出來。黑暗與窒息,死亡的威脅,都還縈繞在周圍,剛好脫離水面,她大喘兩口氣,如同死裏逃生。

音樹側過頭。

段郁正站在她的身後,神情平靜,一張臉和平常沒有任何區別,仿佛對什麽都不太在意也不太關心。

他手裏拿了一杯水。

原來剛才的離開,只是去倒水了。

音樹勉強平靜下來,從他的手裏接過那一杯水。

“謝謝。”

她抿了一口,帶著一股甘甜的味道,是蜂蜜水。

和段郁的聲音一樣,似乎都帶有安撫人心的意味。音樹感覺口裏的腥鹹被這股甜沖散很多,她慢慢地忘記剛才溺亡的感覺。

“喝完,”段郁說,“我再給你倒一杯。”

“不用了,一杯就好了。”音樹微微搖頭。

“那好。”段郁也沒有勉強。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

神情仿佛已經平靜,但她鬢角微濕,幾縷烏黑的發絲沾落在耳畔,緊緊貼合。

來的時候,似乎並沒有這樣。

也許是剛才太緊張了。

段郁垂了眼,沒有說什麽,落座在她的面前。

音樹也沒說話,眼睜睜看著他坐下。

這是段郁的房子,坐在哪兒都是人家樂意,她總不可能讓人家走吧。

這種沒有禮貌的事情,音樹可幹不出來。

而且此刻,那麽大一個原憲擺在外面,音樹也的確不想一個人靜靜。段郁坐在這兒,無論說不說話,好歹還有一個人在這裏,那種危險的感覺,也好歹被沖散了一些。

挺好的。

音樹緩緩松了一口氣,將緊繃的手平坦落到膝蓋上。

“上次校慶的時候,你演奏的那首歌,是給原憲的?”

“啊?”忽然出現聲音,音樹驚訝地擡頭,看清段郁眼底的神色,並沒有惡意,仿佛就是隨意找了個話題,音樹慢慢收回眼,點頭,“嗯對。”

無論現在怎麽樣。

那時候,那首曲子,的確是給原憲的。

“你喜歡他?”段郁又問。

聲音並沒有變化,和學生時代,老師問你這次的題難不難一樣。

音樹卻沒辦法輕易回覆難還是容易。

她在原地怔了怔,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覆,過了一會兒,她才點頭。

“喜歡。”

音樹不知道段郁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

一個素不相識的顧客,不應該問這樣的問題的。

可和段郁的幾次交談,他似乎就是那種不懂人情世故的家夥,會一點兒也不尷尬地問出這種問題,也在情理之中。

而音樹也並沒有特別厭惡惱怒。

她沒有人可以說這些話。

陳阿姨不知道她是音樹。閨蜜樸月遠在藍星沒有辦法聯系,即便聯系,也不會說出這些私人的話題。

有些事情,太熟反而不好開口,和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說起來,更加輕松,說出來也更加釋懷。

而段彥對於音樹而言,就是這樣的人。

“他不是個好人。”段郁平淡地說。

段郁之前說過老一輩的恩怨。

而且,剛才也沒有和其他群眾一樣,將原憲稱指揮官。

所以,段郁認識原憲。

或者說是,段郁知道原憲的一些事。

兩個人的關系又應該的不是那種類似顧修的,尊敬的上下屬關系。段郁沒有咬牙切齒,也不會是原旦那樣血海深仇的關系。

可能就是,一面之緣,前輩恩怨。

段郁說的沒有錯。

原憲的確不是個好人。

音樹現在可以確定,不會再反駁。

她只是忽然想起,其實許多人和她說過的,只是那時候,她並沒有全部相信。

她微微點頭,“我知道。”

“他不是好人,你還喜歡他?”段郁又問。

音樹抿著唇,沒有在第一時間出聲。

那時候,樸月說過原憲不是好人。

她沒有相信,還和樸月爭辯,那些只是家庭遭遇,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

溫沁也說過,指揮官不是好人。

她也沒有相信,即便有些懷疑,但在心底,還是拒絕相信。

怎麽會不是好人呢。

那樣幫過她,那樣正直善良,秉公執法的一個人,怎麽會不是好人呢。

即便心存疑惑,可以前發生的所有點點滴滴,都讓音樹選擇相信原憲。

直到江愔的死。

最後一個,至死都在和她說,原憲不是一個壞人的小江哥哥。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江愔會就那樣死了。

她看著江愔死在自己的面前,所有事情就都過不去了。

“不喜歡了。”音樹想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出聲說話。

“不喜歡了?”

段郁只是平靜的一句話。

音樹卻過了一會兒才能答覆。

她很慢的,又說了一遍,像是說給自己聽。

“不喜歡了。”

真的,不能喜歡了。

那樣的人,怎麽可以再喜歡下去。

即便不知道為什麽,心底總會忍不住有些疼,可那樣的人,那種會偽裝又十分危險的人,是真的不能喜歡下去的。

她選擇離開,就不能辜負那些對她好的人的希望。

不能再回到那個地方了。

音樹輕垂眼簾,長睫蓋住星眸,落下一片淺黑的陰影。

段郁看清了她的神色,沒有再往下談那些,反而開口說起別的。

他之所以會談起原憲,主要是因為那首曲子。

那一首,多天以前演奏出來,現在卻仍然繞梁三尺的曲子。

在校慶上,音樹的演奏的確讓人眼前一亮。

他參加校慶完全就是為了償人情債。他是一個深入淺出的人,只是喜歡音樂,又恰好音樂事業處於一個光明耀眼的圈子而已。

段郁本人是喜歡清靜的,所以對於校慶,那樣一種正經又沒意思的地方,他興致寥寥。帝國人民向往力量的強大,帝國精英更沒有幾個有藝術造詣。

段郁是真的沒有想到會在那裏,聽到那種讓人耳目一新的音樂。

段郁為人了了。

但對音樂的要求,已經可以說是到了苛求的地步。

音樹所演奏的那段樂曲,雖然技藝略帶生疏青澀,但曲中帶情,流露出來的點點滴滴的確動人心扉。

音樂之所以為藝術,最重要的就是它具有打動人心的能力,而最能打動人心的,並非高湛的技巧,而應該是蘊含與展現出的感情。

音樹那段樂曲,技巧和她的人一樣青澀,卻都已經初綻芳華。最動人的,是那份真摯的感情。

能得到一份這樣的感情,該是多幸運。

又或者說,那樣一份感情,一定是很深很深的感情。

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不應該吧。

只不過原憲那樣的人,不喜歡也挺好。

段郁習慣熱鬧與安靜,本身也是一個靜得下來的人。

音樹此刻並不太想開口,她只想有人坐在身邊,有安全感,卻並不想出聲聊天。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空氣、日光都停下竊竊私語,整個房子變得寂靜。

天氣越來越熱,日光越來越耀眼。

再接著,一切又往回走。

音樹置身在時間更替變化中,卻感覺不到任何關於時間流走的痕跡。

“他走了。”

聲音召回音樹,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

音樹沒有多打擾段郁,和他告別承諾明天一樣時間來後,離開了小房子。

太陽停在界限上,將要完全隱去光芒,卻還正好剩下一點兒。音樹推開門,橙黃色的光照射在對面的石壁上。

那裏空無一人。

和段郁所說的一樣,原憲的確走了。他來得了無痕跡,離開也無聲無息,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摸不透他這樣做的心思,可音樹也能確定,他是真的來過。

橙紅的斜陽照映到石壁上,往下看,留在地上的折紙太顯眼。

音樹沒有走近也能看出那是什麽。

那幾天,在別墅的那段時間。

她在別墅裏看見過的那只小狐貍。

而現在,青石板階梯上,顯現出來的也是那只小狐貍。

用紙疊出來的,惟妙惟肖的,似曾相識的小狐貍。

用紙疊千紙鶴、船、五角星都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可疊小狐貍,不太常見。

音樹會疊小狐貍,是院長媽媽單獨教給她的。

她一直以為只有自己和院長媽媽才會,只不過後來長大一些,看見的東西認識的人再多一些,就知道世界上並不是只要她們那一種狐貍。

用紙折狐貍,還會有許多種折法。

可是,此刻,安靜地坐在青石板上的狐貍。

是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她才會折的小狐貍。

步驟紋理,音樹都看得真切清晰。

這的確是如今只有她才會折的小狐貍。

可到這個世界以後,她沒有折過小狐貍,也沒有教給任何人過。

為什麽現在,它會出現在這兒……

音樹目光停那只狐貍上。它似乎在懶懶地曬著月亮,靈動而又活潑,仿佛就真的是一只白毛紅嘴的狐貍。

它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音樹腦海裏湧現出幾個畫面,一閃而過,讓她沒有時間看清楚。

下一刻,寧靜的小巷傳來腳步聲。

一聲,一聲,打在音樹的心上。

她沒有回頭。

冥冥之中總有預感。

果然。

“苗苗。”

是原憲的聲音。

我覺得應該快完結了,拖得太久了唉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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