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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紅樓隔雨相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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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她已經跟了我們四天了,您看……”

道隱欲言又止,他跟隨衛永昌多年,這還是第一次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公子這是玩的一手欲擒故縱還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道隱不知道是哪種情況,不敢胡亂猜測,也不想知道,身為護衛,要做的就是斷情絕欲,生為他人矛,死為他人盾,這是教誨,終身不忘!

“無妨!”衛永昌只示意道隱不要聲張,嘴角不自覺上揚,這姑娘有意思,跟了他們四五天了,許是為了報恩,每日也是餐風露宿,能吃得了這種苦,想來也是可憐人家。

“公子這模樣,怕是想要那女子常伴左右吧!”

“瞎說!”道隱辯駁,“我家公子人中龍鳳,怎麽能娶那種俗物?”

“俗物?”衛永昌眼底閃過一絲落寞,若這輩子真求一女子陪伴,那些終日詩詞歌賦足不出戶的大家女子絕不是他要的,不如,娶了這智伯瑤?不過,也許是自己想多了,終究是一廂情願,那姑娘可沒說願意。

“你們看,這主子想的什麽,臉上清清楚楚,”因著是跟隨衛永昌多年的老人,有些話還真有人敢講,“那大家姑娘一個個弱不禁風的,哪裏似這江湖兒女熱情如火,真要是娶了那小野貓,這主子還不是日日度春宵?”

“夜夜做新郎!”

“哈哈哈!”都是些青壯年的漢子,這類葷話說起來口無遮攔,也算是解乏。

智伯瑤聽了面紅耳赤,咬牙切齒,姑奶奶身上的肉也是你敢盯上的?混賬!下流!

“動手!”一聲令下,那事先埋伏好的隊伍開始行動,他們本就占領高地,加上對地勢的了解,可謂先機占盡。

智伯瑤冷冷看著巨大的石頭從山坡滾落,將谷底那渺小如螻蟻的人群碾壓,所謂慘叫,如此動聽,所謂煉獄,不過如此,紅色在大地上綻放,那是她最熟悉的顏色,也是師父教給她的第一種顏色。

“公子,這邊走!”道隱畢竟身經千錘百煉,這種陣仗,還不足以讓他失了分寸,他的眼神如同老鷹一般銳利。

衛永昌並未撤離,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獨善其身的人,如此關頭,不忘記自己的下屬,更讓他記掛的,是那尾隨了他們一路的少女,她一個人,有沒有被伏擊?

“蠢透了,巨石從來不在乎要面對的是一個還是一群,因為螻蟻始終是螻蟻。”智伯瑤伸長了脖子窺探。

近了,近了,八塊石頭同時滾落,漸成包圍之勢態,智伯瑤倒要看看他怎樣能逃出生天。

“小心!”半空中爆出一聲驚雷,兩個身影似是天人不知從何處而來。

一個人身著白衣,翩然而至,如冬日飛雪,一塵不染,冷峻的面龐上面寫滿了波瀾不驚。

“師父!”智伯瑤忍不住低聲叫了出來,師父怎會出現在此?此地危險!

另外那人,是一女子,紅衣黑靴,背上一把半人高的長刀,落地瞬間,長刀出鞘,銀光乍現,呼嘯著將一塊巨石劈成兩半!好身手!

智伯瑤打了信號,讓埋伏的隊伍速速離去,自己將一身夜行裝束一脫,沖著戰場急急而奔,加入了突圍隊伍。

這場突圍,很是慘烈,畢竟智伯瑤帶出來的隊伍,撤退也要裝成殊死一戰不敵對方落荒而逃。

“好險。”說這話的時候,方無隅正拿著帕子把劍上的汙血擦凈,擦拭完畢,帕子被隨手丟棄,“他們不配玷汙我的劍。”

白衣上沾了兩點血汙,看著卻有幾分傲雪紅梅的味道,在智伯瑤眼裏,師父,怎麽樣也好看。

“多謝各位出手相救,不知該怎麽稱呼?”

那頭衛永昌清點了剩下的人馬,把手上的人安置妥當了,跑過來抱拳拱手。

“這位呢,就是大名鼎鼎的……”智伯瑤正要隆重推出自己的師父,就被方無隅打斷了。

“在下江湖草莽一個,不值一提。”方無隅淡淡地說道。

師父啊,你為什麽總是這麽謙虛?

“這位是我的徒弟……”方無隅正欲介紹。

衛永昌瞥了她一眼,有情還似無意道:“是智伯瑤姑娘,之前見過了。”

方無隅看智伯瑤一眼,智伯瑤擡頭望天,仿佛自己什麽也不知道。

“這位是我的舊友,艷雪姑娘。”方無隅介紹著。

智伯瑤這才肯正眼去看這與師父一同出現的紅衣女子,她討厭這個穿紅衣的艷雪。

艷雪抱拳,算是打了聲招呼。

智伯瑤瞧見艷雪沒什麽變化,濃眉大眼,五官深邃,雪白的臉上嘴唇紅的像血。

智伯瑤很不服氣地想著,也不算好看,憑什麽讓師父移不開眼!

艷雪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冷,倒是跟師父像得很。

智伯瑤的敵意很是明顯,畢竟十七歲的小姑娘,再怎麽掩飾還是忍不住把自己的心事流露出來。

結伴而行的路上,同樣藏不住心事的還有衛永昌。

“新鮮的桂花糕,”衛永昌派手下給每個人都送了一份,以示公正,唯獨智伯瑤那一份,是他親自經手的。

“不吃你的東西!”智伯瑤氣鼓鼓把那糕點摔在地上,要不是師父看著,那捶著衛永昌胸口的拳頭本來是要落在衛永昌的臉上。

“你瞧,像不像小夫妻鬧別扭?”

“像你個頭!”智伯瑤生氣,一晃匕首,那人坐著的椅子裂成了八段。

眾人驚嘆:“小姑娘好身手。”

他們不知,若是沒有方無隅,裂成八段的肯定是他們。

“過了這裏,就是未央都城,那裏商業繁華,也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不如就送你們到這裏吧。”方無隅拱手。

衛永昌到底是背負了使命出來的,分得清輕重,只道一聲“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兩人擺了擺文人那套,你來我往,折柳相送。

智伯瑤才不管這些,內心只有竊喜,終於要把這超級無敵大包袱甩掉了,終於,師父能把目光分我一半了。

“你如今在做些什麽?”是艷雪主動搭話的,要命的是艷雪聲音很動人,如雪落無聲一般潤人心田,又似山野鐘聲,不可褻玩。

“跟師父在一起。”智伯瑤答道。

艷雪聽到這個孩子氣的回答,一手拍在智伯瑤肩上,兩眼看著她,很鄭重地說:“師徒情深,但我還要告訴你,別讓情感蒙蔽雙眼。”

一道寒光閃過,智伯瑤已經飄到方無隅身後,眼角餘光瞟到艷雪,又把頭扭過去,將那花哨匕首收進袖子裏。

艷雪看了看還在自己指尖抓著的布料,知曉智伯瑤對自己的敵意,不再多言。

天色已晚,金黃色的晚霞也漸漸失去了神采,三人尋了住處歇下,那是江湖上的朋友開的客棧,立於山頂,主人很是雅致。

三人各住一間。

夜幕真正降臨,山間只有蟬鳴。

智伯瑤爬到房頂上去吹笛子,若是趕上師父心情好的時候,會跟她合奏,但看起來今天,師父沒聽到她的笛聲。

“我看他心情好得很!”智伯瑤想著白天師父跟那衛永昌分別的場面,很是氣惱,“難道師父沒有聽到?這麽早就歇息了?”

晚上氣溫驟降,極冷,智伯瑤抱臂縮著脖子,哈出的氣化作白色的霧散落在空中,就像艷雪這個名字一樣讓人氣惱,身冷,心更冷。

屋裏點了油燈,小小的火苗在漆黑的夜裏綻放著光彩。

兩個人相擁糾纏的畫面映照在窗戶紙上。

這是師父的房間還是艷雪的房間?

智伯瑤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烏鴉從低空掠過頭頂投射下一片陰影,清冷的月光如刺骨的溪水侵入人的五臟六腑。

眼前,是整個世界的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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