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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收到埃利斯的匯報後，重新拿出了本子。
國王的病果然有問題，而且和精靈族有關系。
他將繁雜的信息列在一起，最終圈出了一個點——游戲裏，為什麽雙方的談判能拉扯五年，正好到國王去世？
想要探明真相不難，聖子說精靈已經被他拘在了聖堂，只要自己回去連接上小號，再作為棋子放回精靈族，一切事情就會清晰。
周末，奧黛琳說有事找諾亞。
他跑了一趟會長辦公室，拿到了下一屆預選會長的試用申請書。
不太順利的是進門時候雜物絆了一跤，他發現奧黛琳清理了一半房間。
會長面對他驚訝的臉，聳了聳肩：“待了幾年還挺舍不得……但任期只剩半年了，還是提前收拾好。下個學期好好幹吧？如果是您，肯定沒問題。”
諾亞看見最下方需要現任會長簽名的地方已經簽好了字：“你怎麽知道……”
“太明顯啦。”
奧黛琳說：“你的努力目標性很強，想不讓人註意到都難，不過沒關系，我觀察過，已經沒人能當你的競爭對手了。”
諾亞不知道這算不算誇獎，或許只對他來說不算。
第一學期最後一個月的生活，大多學生都主張要過得多姿多彩，老師管得也松，一時間校園在寒，冷的季節竟然顯得比夏天還要有活力幾分。
自社團表演之後，唐冬積極地出現在學校社交圈，她的言行舉止完美得讓人挑不出錯，成功打入了最中心的貴族社交圈，為諾亞帶回消息。
“能這麽順利，也有兩位殿下的功勞，有和皇室的親密關系在，想黏上來的人總是一抓一大把。”
唐冬最近找他時，總愛把地點約在教學樓頂的浮空花園。
她因職責長時間待在熱鬧的氛圍裏，一閑下來就往安靜處跑。
諾亞在其他方面沒有要求過幾個小號，甚至很樂意順著他們不同的喜好。
唐冬坐在秋千上，也不晃，只是坐著，指節挨著繩子上緊攀的藤花：“您猜最近少爺小姐們最喜歡的話題是什麽？”
“不知道。”諾亞實話實說。
他的社交圈太幹凈，陪在身邊的穆爾和伊桑都不是八卦的人，平時忙得腳不沾地誰都搭不上他的話，學生間的話題一個字也進不了耳朵。
唐冬說：“是帝國的繼承人。”
“帝國的兩位殿下入學，大家入學時討論一陣也無可厚非，但最近這個話題又重啟了。”
“我想辦法調查了原因，好像是幾位貴族和家裏通信時談論了這件事。”
“這可是個壞消息，殿下，它說明王城裏也到處是討論這件事的聲音。”她說。
諾亞聽了，只餘無言。
他開始懷疑，“玩家選擇的角色將成為國王”這一條設定，真的延續了。
明明在面對雙子身世的隱藏設定時都沒有慌張過，現在自己卻慌了陣腳，為什麽？
諾亞很快就想明白了。
因為諾蘭。
他沒有辦法將諾蘭當成一個游戲，大膽實踐自己的策略，生怕一個決策錯誤就破壞了兄妹間的感情。
唐冬看出了諾亞的猶豫不決，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句：“殿下，您沒有聽說這件事，可不代表諾蘭殿下也沒聽說過。”
站在天臺邊垂頭許久的人瞳孔驟縮。
“威妮還和她不熟，沒辦法過去照顧，我為了您的吩咐一直很忙，大多時候顧不到諾蘭殿下……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她真的很孤獨。”
諾亞握著欄桿的手一點點縮緊。
他想說，其實這段日子，他也很孤獨。
每一次諾蘭從身邊逃開，他的心裏都會有一個聲音在自我質問：為什麽你不是真的諾亞.霍華德？
如果是真正的諾亞，他一定能做得更好，你最喜歡霍華德雙子的地方不就是他們即使在牢籠裏也互相依偎嗎？
都怪你，都是你毀了他們。
加起來活了三十幾年，他渴望了兩輩子的親情，一次都抓不住。
“殿下。”
在諾亞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無法逃脫的時候，是唐冬的聲音把他拉了回來。
“如果您只是聽到消息、然後站在這裏難過，是什麽結果都不會有的。”
她望向諾亞的背影，第一次想到，意識從本體剝離是一件好事。
這樣就可以在自己陷入困難時幫助自己，而非孤立無援。
“您應該去找她、直接告訴諾蘭，你們兄妹之間是不需要比較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諾亞茫然地轉過身，面對唐冬：“直接去找她？”
唐冬托腮：“你好別扭。”
諾亞：“？”
唐冬：“這次回王城我要跟幾位小姐一起走，陪不了諾蘭殿下了，您再不去找她、她坐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馬車裏掉眼淚，您就高興了嗎？”
諾亞：“？？”
他想象了一下諾蘭縮在角落裏哭的場景，比打出雙子BE還難……
一樣難受。
“有什麽問題，直接面對就好了，勇敢一點。”唐冬站起來，走到諾亞身邊，“第一步先從找到諾蘭殿下開始？告訴她早些收拾好行李一起交給侍者，其餘的都不用擔心，有你這個哥哥在嘛。”
“殿下她提過今晚用完晚餐會去訓練場，千萬不要說是我透露的哦。”
穆爾對於會在訓練場遇到諾蘭殿下這件事感到十分意外。
“我還以為殿下來訓練場是為了覆習期末考的元素魔法，畢竟您最近變得很用功，沒想到是希望我傳話。”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諾蘭的穿著。
學院的日常校服上小配件多，來訓練的人一般都會換更方便的衣服，但看她身上整齊的穿戴，顯然不是來特意沾灰的。
穆爾問：“你和諾亞殿下回家坐一輛馬車這種事，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諾蘭只覺得特地跑到訓練場來找人已經花光了勇氣，接下來開口的勇氣都要提前預支：“我……和王兄鬧別扭了，我先鬧的。”
“我已經躲了他很久了，他肯定很生氣，所以想找你代為傳個話……如果王兄不願意，我自己回去也行的。”
她在說謊，自己一個人回去根本不行。
和王兄分開的日子，諾蘭發現自己性格惡劣化的情況更嚴重了。
昨天唐冬不在宿舍，她看到莉蓮整理好的書架有一本是歪的，整個人像魔怔了一樣，伸手把所有書都推到了地上，逼著莉蓮重新收拾。
事後又不停地向女仆道歉，說是自己不對。
她好像生病了，不知道怎麽治，只能趕緊想辦法回到依賴的人身邊，求一份安心。
至於父親的信，諾蘭暫時顧不上了。
承認自己的差勁很不容易，但如果比較方是諾亞，仔細想想好像沒那麽困難。
她的兄長就是很厲害。
穆爾對此表示理解，剛要應下來，他身後就探出了個藍色腦袋。
小魚慘遭人類“軍訓”一學期，自認長成了條優秀的魚幹。
今天是放假前最後一堂課，魚幹覺得她學有所成，已經有了回海裏泡發、膨脹、大展身手的信心。
所以偷懶聽會兒殿下的閑事也沒關系吧？
威妮能聽明白事情發展的經過，但沒辦法想通其中的情感曲折：“為什麽覺得殿下會生氣啊，他脾氣不是很好嗎，對你最好了。”
穆爾難得地沒有把她按回去。
諾蘭對威妮的印象停留在“一個突然出現在兄長和穆爾身邊的姑娘”，自己對她的突然出現和插話只想回懟回去：你是誰？你懂什麽？
可她被噎住了，她說不出口。
這個女生說的話沒錯。
自己從小到大，不管是選過甜的糕點還是穿粉色的衣服，王兄從來都是順著她的，沒生過一次氣。
走出了思維誤區，諾蘭恍然大悟，連帶著令她煩惱多日的浮躁情緒都消散了。
她開心地就要去牽威妮的手表示感謝，卻又因為害羞想收回已經伸到一半的手。
“謝謝你，小姐，請問你的名字……”
“不客氣，我是二年級的威妮弗雷德.梅雷迪，和唐冬小姐一個班，您叫我威妮就好。”
不等諾蘭把話說完整，威妮弗雷德直接抓住了諾蘭的手腕上下用力晃了幾下，不給她縮回去的機會。
這份感謝是她應得的。
唉，人類。
旁觀的穆爾沒有想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但既然結局喜聞樂見也就用不著多管。
正當他想著威妮難得辦一次好事、要不要提前下課時，餘光突然捕捉到了遠處一個緩慢走來的身影。
別扭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他的好殿下，諾亞.霍華德。
穆爾像上次在禮堂時一樣朝諾亞揮手，諾亞看了過來。
沒有看過來還好，這一看，出了問題。
唐冬上午還和諾亞說過“威妮跟諾蘭不熟”。
這會兒威妮弗雷德已經在扯著妹妹的手亂晃了，還時不時蹦出兩句“以後有麻煩還找我……”“握過魚鰭……不，握過手就是朋友了”。
諾蘭沒遇到過這麽熱情的“人”，表情已經木然了，只會跟著手臂晃動的頻率點頭。
這樣一番場景，讓諾亞產生了一個不好的想法。
既然自己是雙子推，那他的所有小號都應該是雙子推。
之前表現出來對本體獨有一份的偏愛很可能都是哄騙自己的假象，真實目的是背著他偷偷搶妹妹！
真是個越想越合理的猜測。
嘖，這幫人……我怎麽這麽壞啊！
當利弊比較結果直擊大腦，一切扭捏猶豫都將成為浮雲，諾亞深吸一口氣，準備去和小號搶人。
穆爾發現原本勻速靠近身影突然加速了。
他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開始裝模作樣地咳嗽。
因威妮過於滔滔不絕導致暗示無果後，幹脆直接大聲道：“諾蘭殿下！你看那個是不是諾亞殿下啊，應該不用我傳話了吧？”
這一句，算是把諾蘭的魂喊回來了。
她立刻把自己的手抽離，轉身到處找兄長在哪，鎖定目標後眼睛亮了起來。
威妮看著自己空了的手，笑得很開心。
諾亞氣勢洶洶地找過來，他長了一張看上去永遠不會生氣的臉，擺起架勢也沒用，正準備從海貨手裏奪回妹妹，突然發現兩個人的手已經分開了。
諾蘭還盯著自己看。
“王兄！”諾蘭一臉認真，“之前總躲著你是我不對、太任性了，我會盡快收拾好行禮交給侍者，我們兩個能不能坐一輛馬車回家呀？”
諾亞：“？？？”
他的神色從假裝生氣轉換到了疑惑。
臺詞被人說掉了，那他該說什麽？
兄妹兩人和好後，比之前更親近了些。
對此，和好促成功臣威妮弗雷德小姐反而眉頭緊蹙：“話都說開了，所以兩位的學習節奏可以放松了嗎？”
“沃爾加森林裏精靈和龍族對您的吐槽您也知道了吧？請不要忘記，您們的成長進度已經傷害了整整三個種族的下一代。”
諾亞：“主要是因為牽連到你了吧？”
威妮：“當我沒說。”
他當然知道自己把另外幾個小號卷了。
但這點，恰合了諾亞的意。
早點把他們攪進渾水裏，和談才能全盤掌握在人類手中。
期末考結束後，諾亞第二天頭也不回地帶著諾蘭離開特拉維斯。
伊桑作為暗衛隨行，而穆爾接到了坎貝爾家的密信，需要暫時和他們分開。
說是家族秘密，收到信的當天，穆爾一進宿舍，立刻把紙就往諾亞面前攤。
“去龍谷試煉？”看完信的內容，諾亞忍不住驚嘆。
穆爾倒是沒多大反應：“是啊，父親說這原本是下一任坎貝爾家主十七歲時才需要完成的試煉，但最近局勢動蕩得厲害，我又連跳兩級，他覺得我有能力去試試了。”
諾亞陷入沈默。
只能說一石激起千層浪，他的選擇甚至讓這件本該不了了之的事跑了出來。
魔法師的原劇情裏，穆爾只跳了一級，沒站隊皇室、外族來信也沒提前一年，他在十六歲時隨隊擊殺巨龍，眼看時間已經進入和談第三年，坎貝爾家完全沒必要冒著觸皇室逆鱗的風險送一個已經證明了實力的孩子去遭罪。
現在不一樣了。
小少爺要提前遭罪。
“算我的，”諾亞反覆調出穆爾的數值面板看，好像只有盯著魔力值後的三個問號才能安心，“你有把握嗎？”
“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穆爾沖他宣誓效忠的君主笑笑，“記得在皇宮裏幫我把新年的點心準備好就行了，等我好消息。”
坎貝爾少爺不知道，有人在王城，同樣對過年點心動了念頭。
諾亞沒有特意寄信吩咐誰來接，半年前他和諾蘭的啟程就十分低調，返程也想如此。
沒想到城門口有人蹲守了整整三天。
看到有個不認識的小男孩登上自家馬車的時候，諾蘭是困惑的。
這誰？
兄長看上去和他認識……真是的，她剛接受威妮小姐的存在，這裏怎麽又冒出個想坐她兄長旁邊位子的人？
無所謂，坎貝爾少爺走了，這個位置只能她來坐。
埃利斯見諾蘭不說話、時不時偷瞄他兩眼，也不覺得尷尬，反而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諾蘭殿下，我是聖堂的聖子埃利斯，霍華德陛下最近身體不適，由我負責定期進宮治療。”
“這次在城門處等候，也是希望能盡早和諾亞殿下匯報陛下的病情，請您理解。”
諾蘭聽到父王的名字，臉色驟然蒼白，強撐著笑容回覆埃利斯：“原來是聖子，父王的病要拜托你了。”
她和諾亞的關系破冰，但對國王的恐懼沒有消失。
諾亞發現妹妹往自己身邊蹭近了些，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他和埃利斯閑扯了幾句，都是已經交換過的信息，做給諾蘭看看樣子。
等馬車到達皇宮的門口，諾亞讓妹妹先回去，自己則要再和埃利斯出去辦點事。
“花的時間會很久嗎？回家的第一次晚餐我要坐在王兄旁邊。”諾蘭沒有多問兄長要去辦什麽事，只是直言了原本總愛藏著掖著的小心思。
“不會很久，”諾亞向諾蘭保證，同時將勞埃德派了出去跟著諾蘭回宮，“叫伯萊妮過來陪陪你，你們兩個也好久沒見了。”
他告訴勞埃德，如果皇宮裏有人找諾蘭、特別是國王和他身邊的人，一定要第一時間聯系自己。
重新登上馬車時，聖子已經換到了諾蘭原本的位子。
而對面他的位子上，坐著一身黑衣的伊桑。
“說吧，你發現了什麽人，一定讓伊桑跟著，不能是勞埃德？”
諾亞頂著埃利斯炙熱的目光，在他身邊坐下。
他們兩個剛剛當著諾蘭的面，除了嘴上聊天，意識裏也同步進行了交流。
埃利斯告訴諾亞，在城門口守著的三天裏，他發現王城進來了群有意思的人。
“您忘了？有個不聰明的精靈族落在了我們手上，”埃利斯從懷裏取出藥瓶交給諾亞，“一族看重的繼子出逃，肯定要追回來。”
“再說了，精靈族長老說今年結束前會來王宮拜訪一次，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諾亞接過瓶子，握著瓶頸晃蕩了兩下裏面的綠色液體，放進車廂的暗格裏收好，等回去再拿出來。
埃利斯繼續說道：“他們是結隊來的，一共有二十個人左右，實力不明，但有精靈在讓惡魔跟著肯定會被攻擊，現在的情勢還是優先商談比較好。”
不帶人也不行。
他和殿下的戰力在全部職業裏排倒數，如果唐冬掄得動大型樂器往他們身上砸，他們可能戰力連唐冬都比不過。
“住的旅館在哪我已經讓伯萊妮查好了，只等您下決定過去看看。”
“先去聖堂，見那個精靈。”諾亞說。
埃利斯知道殿下是要去綁定新小號了，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好”字。
馬車駛向聖堂的方向，諾亞提前打開了角色海報的頁面，還沒到門口時，精靈的海報就亮起了。
經典的淺金發色和綠眼睛、長長的尖耳、俊美的容貌，分別位於畫面上、下方的兩只精靈手裏拿著不同的武器——女性精靈艾莉森手持魔杖，而男性精靈艾伯特則拉開了長弓。
上一次的選擇是在慌亂中做出的，這回諾亞決定好好選。
他排列了一下目前小號裏已有的職業和能力，小聲自言自語：“奶媽是聖子，遠程法傷是穆爾，伯萊妮可以是前排突進，伊桑是刺客……天上飛的讓龍來、水裏游的有威妮，唐冬？唐冬可以在旁邊彈個曲子，我是花瓶。”
“還缺個遠程物傷，合理，就是你了，艾伯特。”
他列出了自認為完美的陣容，完全沒考慮過是否能遇到用得上這麽好配置的戰鬥。
【9、角色名：艾伯特】
【生命值：1500】
【魔力值：7500】
【職業：精靈（繼承者）】
完成綁定後，諾亞沒著急控制，先感受艾伯特現在的狀態。
“很平和，平和得有點奇怪……埃利斯，他在聖堂的這些天，會做些什麽？”
埃利斯想了想，如實回答：“精靈和人類信仰不同，所以我讓他沒事少出來，免得撞見其他神官、修女祈禱，飯食和換洗衣服派人直接送進房間。”
“不過最近幾天我在城門口等您，很少回聖堂，沒見過他。”
“這樣啊。”
諾亞又切了視線。
他眼前出現了奧斯本神像的臉。
之前諾亞一直沒有仔細觀察過奧斯本的面容，這次神像的臉就在不遠的正上方，他……
依舊沒有看清楚。
諾亞只看到了一大片灰白色的像素格子，註視久了腦袋還隱隱發麻，於是趕緊把視線切回來。
馬車終於停下，他立刻動身：“伊桑在這裏等等我們，埃利斯，快跟我走。”
身在其他種族的地盤，艾伯特不敢輕舉妄動，他一直很聽合作盟友埃利斯的話，乖乖待在房間裏。
偶爾和聖堂裏的人碰面，對方也都和善有禮，將艾伯特看作聖子重要的客人對待。
聖堂裏有著和精靈族聖地相似的聖潔氣息，精靈待著很舒服，時間一長，他也逐漸放下了警惕之心。
果然，有信仰的人都應該是善良的、值得信任的。
幾天前，埃利斯告知艾伯特他要去迎接帝國的皇子回城，讓艾伯特自己待在聖堂小心些，盡量不要和陌生人接觸。
艾伯特覺得這個提醒很奇怪。
聖堂裏哪有陌生人，不都是和聖子有著相同信仰的信徒嗎？
即便存著疑惑，在埃利斯離開的前兩天裏，艾伯特依舊待在自己的房間裏，非必要不出來半步。
但今天，修女珍妮主動敲了客房的門。
“艾伯特先生，您在嗎？”
他對這位修女有印象，是聖堂裏跟著埃利斯最久的人。
那一定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他開了門，珍妮立刻說出了來意，她想邀請客人一起參加下午的祈禱，艾伯特不用跟著他們一起祈禱，只需要在旁邊站著就好。
身為自然之子，艾伯特猶豫了，但在珍妮的極力勸說之下，他實在不好意思拒絕。
只是在旁邊看看，也不會有什麽大礙吧？
於是他跟著珍妮來到了天使列像和奧斯本神像的面前。
森林中也會舉辦祭祀儀式，通常在聖地舉行，從小長老就很看重艾伯特、每次祭祀都讓他站在旁邊觀禮。
他原以為人類的祈禱應該和精靈的祭祀一樣，吟唱著讚美詞、將祭品獻給自己信仰的歸屬。
沒想到祈禱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擺放神像的殿堂裏一共只燃了十只蠟燭，全部排在奧斯本的面前，透過彩色琉璃窗透進來的光是神的彩衣。
他的信徒每人手中都拿著一本白色封面的本子，誦讀神的話語、讚美神的行為、祈求神的回應……
愛神所愛，恨神所恨。
艾伯特擡頭，望向了神的眼睛。
雕塑的眼睛未畫上瞳仁，眼眶裏只有一片空洞，可他卻越看越入迷。
仿佛能由此窺見奧斯本開創帝國、庇護人類的過往……
他看不見、也聽不見結束祈禱的修女珍妮走了過來：“最近主教在聖堂，如果您願意加入……”
艾伯特突然回過神，轉頭問：“抱歉，您剛剛說什麽？”
他為了遮住精靈的長耳一直戴著鬥篷，眼睛也一並被擋住，看不清顏色。
修女被他的反應驚到，重新組織語言：“我想問問您，願不願意……”
“珍妮修女，”有個最近剛加入聖堂的小姑娘跑了過來，“聖子回來了，帶著諾亞王子一起來的。”
她前腳剛把事情報告給珍妮，後腳兩人就已經進來了。
在聖堂，諾亞不一定能像在王宮那樣隨便出入。
但帶著聖子的他能。
他看了眼神像，和切換時看到的一樣，臉上是像素圖。
還在殿堂裏沒走的神官、修女紛紛向帝國的王子行禮，包括珍妮。
他沒等這些人直起腰便開口道：“艾伯特其實是我的客人，他從外城來，人生地不熟，我又還在萊頓學院，於是麻煩了埃利斯照顧。”
“現在我回來了，就不勞煩各位了。”
諾亞殿下的態度謙遜有禮，珍妮沒多說什麽，答了句“是”，轉而問埃利斯：“聖子今天還要出去嗎？”
埃利斯點頭：“我要陪殿下安頓好客人再回來。”
“您最近出門的頻率是不是太高了？”珍妮面色帶上了明顯的不悅，“主教說過，您應該……”
“王室是奧斯本指明管理帝國的領袖。”聖子說。
這句話算是把珍妮堵住了。
兩人成功把艾伯特從聖堂裏帶了出來。
一回到馬車上，埃利斯就按著胸口長舒了口氣：“如果當初知道珍妮會想向艾伯特傳教，我就不會讓他住過來。”
“……好險啊。”
伊桑看他差點跪下去，一把將人拽了上來。
諾亞看著工具箱裏來的新工具，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突然對艾伯特說：“看我，回答，你看到的奧斯本神像是什麽樣子？”
艾伯特的眼睛變成了丁香紫，精靈發色的金比諾亞淺一些，不然現在他的外貌特征就完美符合了霍華德王室。
“一開始是祥和的中年男性面容，”他答道，“但您與我契約後，就變成了……小方格子？後來就沒註意了。”
埃利斯：“說話註意一點身份啊？你單方面的效忠殿下不叫契約。”
艾伯特：“！！！”
伊桑：“……”
“那埃利斯呢？你平時看到的神像是什麽樣子？”
自己被點了名，埃利斯立刻收起奇怪的語氣：“一直都是中年男人的臉，以前做祈禱需要天天看，但最近開始偷懶了……畢竟我有殿下了嘛。”
諾亞點頭。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看到像素格，但這一定和自己穿越前是玩家的身份有關系。
而且，他有一種直覺。
像素格的出現是在保護他。
諾亞陷入沈思時，他的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喧鬧聲。
“你怎麽把我拽到你這邊了！來的時候我是和殿下坐一邊的啊？”
埃利斯大聲向伊桑抱怨，餘光瞥到對方衣袍下藏著的匕首後，又不敢說話了。
打不過。
伊桑不理解埃利斯的行為，但可以理解他的動機。
誰會不喜歡殿下呢。
艾伯特還沒從自己和諾亞不是契約關系的沖擊中走出來，喃喃著：“意識相通的關系為什麽不能算契約？沒關系，殿下應該還沒和其他精靈契約過，我當第一個就可以……”
埃利斯：“少在這裏做夢啦，殿下已經和一個叫勞埃德的惡魔契約過了，兩個屬性完全相沖的種族同時和一個沒有一丁點兒魔素的人類契約，你想害死誰？”
艾伯特：“我沒有……”
伊桑：“……”
聽不懂，不參與，不予評價。
最後將諾亞從思緒裏扯出來的，是馬車廂裏突如其來的安靜。
不止說話的聲音，連車輪的轉動、街上的嘈雜也沒有了。
他擡眼，果然，又彈選項框了。
【諾亞.霍華德是一位倡導和平、懷著遠大志向的王儲。】
這形容的誰？哦，好像是他。
【一直以來，他憂國憂民，為了化解各種族之間的矛盾暗中奔走、結識人脈，還收留了流落在外的精靈，鋪墊許久，只為年關前的種族和談。】
【今天他剛回到王都，前來迎接的聖子告訴他，外族人員竟然提前進了城！對方的位置已經到手，諾亞一方面不明確外族的實力和態度，一方面又想提前試探，進退兩難間，諾亞.霍華德的選擇是——】
【1、直接去旅店！反正遲早是要見面的，不如早打算，說不定還能在避開父王，和他們達成共識。】
【2、改天再說吧？我肯定不是害怕啊，只是妹妹等著我吃晚飯，只是因為這個！】
諾亞覺得選項二說的很有道理。
於是按下了一。
出都出來了，當然要將辦事效率最大化。
時間恢覆流動後，諾亞問艾伯特：“一會兒無論我做什麽，你都不會背叛我的對吧？”
即使背棄求生的本能。
“您說的什麽話！”
艾伯特還沒來得及回答，伊桑就搶先出聲。
他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不會、永遠不會。”
艾伯特和埃利斯都緩緩點頭，表示讚同。
諾亞微微勾起嘴角：“是啊，如果連自己都不能信，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可以相信的人了。”
因為旅店的生意不好，店主已經接連辭退了兩位員工，現在連前臺的工作也要自己來做。
他整天唉聲嘆氣，甚至去了一次聖堂，向偉大的奧斯本許願能讓生意好些。
沒想到最近幾天，神回應他的願望了。
店裏先是來了二十幾個打扮奇特的人。
他們不止穿得怪，給的錢也很怪，不是帝國的通用貨幣，但反正是貨真價實的黃金，能用就行，於是店主歡天喜地地開了最好的房間給這群人。
今天下午，又來了三個一看就出身富貴的小少爺，站在後方的人戴著鬥篷，看不清臉，前面兩人長相出挑氣質也高貴，最重要的是出手大方。
店主聽到諾亞放在櫃臺上的錢袋子裏傳出的響動，一下就能判斷出這是金幣，眼睛都直了，盯諾亞的眼神像在盯錢，狗腿道：“三位？請問要住幾天店啊，我好給您們安排房間。”
埃利斯不樂意諾亞和這人說話，搶著回話：“不住店，問個事情，回答了這些就都送你。”
“好、好，您說？”
“最近你們這兒是不是突然來了一大批顧客，大約二十個？”埃利斯問。
“是啊，您認識他們？”
老板想著，果然有錢人都是互相認識的。
埃利斯嫌惡道：“這不是你該問的，他們最近幾天有出去嗎？”
他想了想：“有……而且次數很多！”
“最後一個問題，他們在幾層幾間？”
“這……”
被提問至此，店家猶豫了。
這兩撥人之間不會有什麽沖突吧，牽連到他怎麽辦？誰看著都不好惹，要命的錢他可不敢掙。
但這裏是王都，國王的眼皮子底下，能發生什麽事……
不等他考慮完，諾亞拽了拽埃利斯的袖子。
“不勞煩您了老板，我們會自己找的。”他頷首，帶著埃利斯往樓梯處走去。
艾伯特全程沒有說過話，默默跟在兩人身後。
上樓時，埃利斯問：“他們在哪個房間您知道了？”
諾亞：“是艾伯特，他感應到了族人的氣息。”
他們直奔頂樓。
旅店的內部設計將長方形的空間分成了兩個部分，中間是樓梯間，而兩邊排著客房。
踏上最後一階樓梯站定後，艾伯特左右分別看了幾眼，很快確定下來：“往左，最後一間，長老在那裏。”
“好。”諾亞說。
“長老應該也感覺到我們在靠近了……”
話音剛落，諾亞正好看到左邊的最後一扇門打開了。
距離有些遠，他沒辦法看得太真切。
但諾亞能確定，那個從門後出來的人……
和他差不多高。
莫名地，諾亞松了口氣。
精靈長老滿打滿算已經活了千年之久，他和艾伯特穿著一模一樣的鬥篷，佝僂著腰背，讓人聯想到燒熟的蝦。
他是因艾伯特出來的，沒想到旁邊還跟著兩個孩子。
渾濁的綠眼睛瞇成一條縫，他仔細觀察著這兩個孩子。
為首的是個金發黑眼的少爺，身上有著令精靈反感的惡魔氣息，而另一個白發孩子則完全相反，怎麽看怎麽讓精靈喜歡。
這讓長老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既然是人類，肯定不是好東西。
他看護著長大的好孩子艾伯特還垂頭站在他們身後，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艾伯特，”蒼老的聲音回蕩在走廊中，其餘的門都緊閉著，似是接到了誰的指令不敢輕舉妄動，“過來。”
這句話出口許久，他都沒有等到回應。
“艾伯特！”長老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句。
“長老，我想您還沒有明確現在的情況。”
男孩擡手凝起魔素，去掉眼睛上的偽裝，露出原有的顏色。
“請容我向您自我介紹，我是奧斯本帝國掌權者、霍華德王室這一代的繼承人之一，諾亞.霍華德。”
他眨了眨眼睛，表情看著相當友善。
下一秒，卻將手伸向身後，直接攥住艾伯特的領子，將他扯到自己身邊。
艾伯特一個趔趄，差點雙膝著地跪倒在地板上。
兜帽滑了下來，露出一張神情空洞的臉。
兩邊的門被房間裏面的人撞開，巨響無疑可以傳到樓下，武器的尖端從門內冒出，有弓箭、也有法杖。
但諾亞臉色不變，接過埃利斯遞過來的匕首，抵上艾伯特的咽喉。
這是他剛剛在馬車上，問伊桑要的。
“我是不是嚇到遠道而來的貴客了？”他微笑著，手上的力道加重，血珠從皮膚上細小的傷口裏擠出來，紅得刺目，“抱歉啊，但想好好說話，用點小手段也是沒辦法的事。”
走廊裏，鴉雀無聲。
旅店樓頂，伊桑取出另一把備用的刀，單膝跪著貼近瓦片，和諾亞一起等待著精靈長老考慮的結局。
只要對面敢動手，他會第一時間破開阻礙進屋。
將匕首刺向試圖加害殿下的人。
明天還是九點哦
(當我意識到自己寫的和好情節是直球)
(不敢置信)
(痛苦)
(看看我推)
(心情恢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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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收到埃利斯的匯報後，重新拿出了本子。
國王的病果然有問題，而且和精靈族有關系。
他將繁雜的信息列在一起，最終圈出了一個點——游戲裏，為什麽雙方的談判能拉扯五年，正好到國王去世？
想要探明真相不難，聖子說精靈已經被他拘在了聖堂，只要自己回去連接上小號，再作為棋子放回精靈族，一切事情就會清晰。
周末，奧黛琳說有事找諾亞。
他跑了一趟會長辦公室，拿到了下一屆預選會長的試用申請書。
不太順利的是進門時候雜物絆了一跤，他發現奧黛琳清理了一半房間。
會長面對他驚訝的臉，聳了聳肩：“待了幾年還挺舍不得……但任期只剩半年了，還是提前收拾好。下個學期好好幹吧？如果是您，肯定沒問題。”
諾亞看見最下方需要現任會長簽名的地方已經簽好了字：“你怎麽知道……”
“太明顯啦。”
奧黛琳說：“你的努力目標性很強，想不讓人註意到都難，不過沒關系，我觀察過，已經沒人能當你的競爭對手了。”
諾亞不知道這算不算誇獎，或許只對他來說不算。
第一學期最後一個月的生活，大多學生都主張要過得多姿多彩，老師管得也松，一時間校園在寒，冷的季節竟然顯得比夏天還要有活力幾分。
自社團表演之後，唐冬積極地出現在學校社交圈，她的言行舉止完美得讓人挑不出錯，成功打入了最中心的貴族社交圈，為諾亞帶回消息。
“能這麽順利，也有兩位殿下的功勞，有和皇室的親密關系在，想黏上來的人總是一抓一大把。”
唐冬最近找他時，總愛把地點約在教學樓頂的浮空花園。
她因職責長時間待在熱鬧的氛圍裏，一閑下來就往安靜處跑。
諾亞在其他方面沒有要求過幾個小號，甚至很樂意順著他們不同的喜好。
唐冬坐在秋千上，也不晃，只是坐著，指節挨著繩子上緊攀的藤花：“您猜最近少爺小姐們最喜歡的話題是什麽？”
“不知道。”諾亞實話實說。
他的社交圈太幹凈，陪在身邊的穆爾和伊桑都不是八卦的人，平時忙得腳不沾地誰都搭不上他的話，學生間的話題一個字也進不了耳朵。
唐冬說：“是帝國的繼承人。”
“帝國的兩位殿下入學，大家入學時討論一陣也無可厚非，但最近這個話題又重啟了。”
“我想辦法調查了原因，好像是幾位貴族和家裏通信時談論了這件事。”
“這可是個壞消息，殿下，它說明王城裏也到處是討論這件事的聲音。”她說。
諾亞聽了，只餘無言。
他開始懷疑，“玩家選擇的角色將成為國王”這一條設定，真的延續了。
明明在面對雙子身世的隱藏設定時都沒有慌張過，現在自己卻慌了陣腳，為什麽？
諾亞很快就想明白了。
因為諾蘭。
他沒有辦法將諾蘭當成一個游戲，大膽實踐自己的策略，生怕一個決策錯誤就破壞了兄妹間的感情。
唐冬看出了諾亞的猶豫不決，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句：“殿下，您沒有聽說這件事，可不代表諾蘭殿下也沒聽說過。”
站在天臺邊垂頭許久的人瞳孔驟縮。
“威妮還和她不熟，沒辦法過去照顧，我為了您的吩咐一直很忙，大多時候顧不到諾蘭殿下……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她真的很孤獨。”
諾亞握著欄桿的手一點點縮緊。
他想說，其實這段日子，他也很孤獨。
每一次諾蘭從身邊逃開，他的心裏都會有一個聲音在自我質問：為什麽你不是真的諾亞.霍華德？
如果是真正的諾亞，他一定能做得更好，你最喜歡霍華德雙子的地方不就是他們即使在牢籠裏也互相依偎嗎？
都怪你，都是你毀了他們。
加起來活了三十幾年，他渴望了兩輩子的親情，一次都抓不住。
“殿下。”
在諾亞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無法逃脫的時候，是唐冬的聲音把他拉了回來。
“如果您只是聽到消息、然後站在這裏難過，是什麽結果都不會有的。”
她望向諾亞的背影，第一次想到，意識從本體剝離是一件好事。
這樣就可以在自己陷入困難時幫助自己，而非孤立無援。
“您應該去找她、直接告訴諾蘭，你們兄妹之間是不需要比較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諾亞茫然地轉過身，面對唐冬：“直接去找她？”
唐冬托腮：“你好別扭。”
諾亞：“？”
唐冬：“這次回王城我要跟幾位小姐一起走，陪不了諾蘭殿下了，您再不去找她、她坐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馬車裏掉眼淚，您就高興了嗎？”
諾亞：“？？”
他想象了一下諾蘭縮在角落裏哭的場景，比打出雙子BE還難……
一樣難受。
“有什麽問題，直接面對就好了，勇敢一點。”唐冬站起來，走到諾亞身邊，“第一步先從找到諾蘭殿下開始？告訴她早些收拾好行李一起交給侍者，其餘的都不用擔心，有你這個哥哥在嘛。”
“殿下她提過今晚用完晚餐會去訓練場，千萬不要說是我透露的哦。”
穆爾對於會在訓練場遇到諾蘭殿下這件事感到十分意外。
“我還以為殿下來訓練場是為了覆習期末考的元素魔法，畢竟您最近變得很用功，沒想到是希望我傳話。”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諾蘭的穿著。
學院的日常校服上小配件多，來訓練的人一般都會換更方便的衣服，但看她身上整齊的穿戴，顯然不是來特意沾灰的。
穆爾問：“你和諾亞殿下回家坐一輛馬車這種事，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諾蘭只覺得特地跑到訓練場來找人已經花光了勇氣，接下來開口的勇氣都要提前預支：“我……和王兄鬧別扭了，我先鬧的。”
“我已經躲了他很久了，他肯定很生氣，所以想找你代為傳個話……如果王兄不願意，我自己回去也行的。”
她在說謊，自己一個人回去根本不行。
和王兄分開的日子，諾蘭發現自己性格惡劣化的情況更嚴重了。
昨天唐冬不在宿舍，她看到莉蓮整理好的書架有一本是歪的，整個人像魔怔了一樣，伸手把所有書都推到了地上，逼著莉蓮重新收拾。
事後又不停地向女仆道歉，說是自己不對。
她好像生病了，不知道怎麽治，只能趕緊想辦法回到依賴的人身邊，求一份安心。
至於父親的信，諾蘭暫時顧不上了。
承認自己的差勁很不容易，但如果比較方是諾亞，仔細想想好像沒那麽困難。
她的兄長就是很厲害。
穆爾對此表示理解，剛要應下來，他身後就探出了個藍色腦袋。
小魚慘遭人類“軍訓”一學期，自認長成了條優秀的魚幹。
今天是放假前最後一堂課，魚幹覺得她學有所成，已經有了回海裏泡發、膨脹、大展身手的信心。
所以偷懶聽會兒殿下的閑事也沒關系吧？
威妮能聽明白事情發展的經過，但沒辦法想通其中的情感曲折：“為什麽覺得殿下會生氣啊，他脾氣不是很好嗎，對你最好了。”
穆爾難得地沒有把她按回去。
諾蘭對威妮的印象停留在“一個突然出現在兄長和穆爾身邊的姑娘”，自己對她的突然出現和插話只想回懟回去：你是誰？你懂什麽？
可她被噎住了，她說不出口。
這個女生說的話沒錯。
自己從小到大，不管是選過甜的糕點還是穿粉色的衣服，王兄從來都是順著她的，沒生過一次氣。
走出了思維誤區，諾蘭恍然大悟，連帶著令她煩惱多日的浮躁情緒都消散了。
她開心地就要去牽威妮的手表示感謝，卻又因為害羞想收回已經伸到一半的手。
“謝謝你，小姐，請問你的名字……”
“不客氣，我是二年級的威妮弗雷德.梅雷迪，和唐冬小姐一個班，您叫我威妮就好。”
不等諾蘭把話說完整，威妮弗雷德直接抓住了諾蘭的手腕上下用力晃了幾下，不給她縮回去的機會。
這份感謝是她應得的。
唉，人類。
旁觀的穆爾沒有想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但既然結局喜聞樂見也就用不著多管。
正當他想著威妮難得辦一次好事、要不要提前下課時，餘光突然捕捉到了遠處一個緩慢走來的身影。
別扭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他的好殿下，諾亞.霍華德。
穆爾像上次在禮堂時一樣朝諾亞揮手，諾亞看了過來。
沒有看過來還好，這一看，出了問題。
唐冬上午還和諾亞說過“威妮跟諾蘭不熟”。
這會兒威妮弗雷德已經在扯著妹妹的手亂晃了，還時不時蹦出兩句“以後有麻煩還找我……”“握過魚鰭……不，握過手就是朋友了”。
諾蘭沒遇到過這麽熱情的“人”，表情已經木然了，只會跟著手臂晃動的頻率點頭。
這樣一番場景，讓諾亞產生了一個不好的想法。
既然自己是雙子推，那他的所有小號都應該是雙子推。
之前表現出來對本體獨有一份的偏愛很可能都是哄騙自己的假象，真實目的是背著他偷偷搶妹妹！
真是個越想越合理的猜測。
嘖，這幫人……我怎麽這麽壞啊！
當利弊比較結果直擊大腦，一切扭捏猶豫都將成為浮雲，諾亞深吸一口氣，準備去和小號搶人。
穆爾發現原本勻速靠近身影突然加速了。
他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開始裝模作樣地咳嗽。
因威妮過於滔滔不絕導致暗示無果後，幹脆直接大聲道：“諾蘭殿下！你看那個是不是諾亞殿下啊，應該不用我傳話了吧？”
這一句，算是把諾蘭的魂喊回來了。
她立刻把自己的手抽離，轉身到處找兄長在哪，鎖定目標後眼睛亮了起來。
威妮看著自己空了的手，笑得很開心。
諾亞氣勢洶洶地找過來，他長了一張看上去永遠不會生氣的臉，擺起架勢也沒用，正準備從海貨手裏奪回妹妹，突然發現兩個人的手已經分開了。
諾蘭還盯著自己看。
“王兄！”諾蘭一臉認真，“之前總躲著你是我不對、太任性了，我會盡快收拾好行禮交給侍者，我們兩個能不能坐一輛馬車回家呀？”
諾亞：“？？？”
他的神色從假裝生氣轉換到了疑惑。
臺詞被人說掉了，那他該說什麽？
兄妹兩人和好後，比之前更親近了些。
對此，和好促成功臣威妮弗雷德小姐反而眉頭緊蹙：“話都說開了，所以兩位的學習節奏可以放松了嗎？”
“沃爾加森林裏精靈和龍族對您的吐槽您也知道了吧？請不要忘記，您們的成長進度已經傷害了整整三個種族的下一代。”
諾亞：“主要是因為牽連到你了吧？”
威妮：“當我沒說。”
他當然知道自己把另外幾個小號卷了。
但這點，恰合了諾亞的意。
早點把他們攪進渾水裏，和談才能全盤掌握在人類手中。
期末考結束後，諾亞第二天頭也不回地帶著諾蘭離開特拉維斯。
伊桑作為暗衛隨行，而穆爾接到了坎貝爾家的密信，需要暫時和他們分開。
說是家族秘密，收到信的當天，穆爾一進宿舍，立刻把紙就往諾亞面前攤。
“去龍谷試煉？”看完信的內容，諾亞忍不住驚嘆。
穆爾倒是沒多大反應：“是啊，父親說這原本是下一任坎貝爾家主十七歲時才需要完成的試煉，但最近局勢動蕩得厲害，我又連跳兩級，他覺得我有能力去試試了。”
諾亞陷入沈默。
只能說一石激起千層浪，他的選擇甚至讓這件本該不了了之的事跑了出來。
魔法師的原劇情裏，穆爾只跳了一級，沒站隊皇室、外族來信也沒提前一年，他在十六歲時隨隊擊殺巨龍，眼看時間已經進入和談第三年，坎貝爾家完全沒必要冒著觸皇室逆鱗的風險送一個已經證明了實力的孩子去遭罪。
現在不一樣了。
小少爺要提前遭罪。
“算我的，”諾亞反覆調出穆爾的數值面板看，好像只有盯著魔力值後的三個問號才能安心，“你有把握嗎？”
“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穆爾沖他宣誓效忠的君主笑笑，“記得在皇宮裏幫我把新年的點心準備好就行了，等我好消息。”
坎貝爾少爺不知道，有人在王城，同樣對過年點心動了念頭。
諾亞沒有特意寄信吩咐誰來接，半年前他和諾蘭的啟程就十分低調，返程也想如此。
沒想到城門口有人蹲守了整整三天。
看到有個不認識的小男孩登上自家馬車的時候，諾蘭是困惑的。
這誰？
兄長看上去和他認識……真是的，她剛接受威妮小姐的存在，這裏怎麽又冒出個想坐她兄長旁邊位子的人？
無所謂，坎貝爾少爺走了，這個位置只能她來坐。
埃利斯見諾蘭不說話、時不時偷瞄他兩眼，也不覺得尷尬，反而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諾蘭殿下，我是聖堂的聖子埃利斯，霍華德陛下最近身體不適，由我負責定期進宮治療。”
“這次在城門處等候，也是希望能盡早和諾亞殿下匯報陛下的病情，請您理解。”
諾蘭聽到父王的名字，臉色驟然蒼白，強撐著笑容回覆埃利斯：“原來是聖子，父王的病要拜托你了。”
她和諾亞的關系破冰，但對國王的恐懼沒有消失。
諾亞發現妹妹往自己身邊蹭近了些，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他和埃利斯閑扯了幾句，都是已經交換過的信息，做給諾蘭看看樣子。
等馬車到達皇宮的門口，諾亞讓妹妹先回去，自己則要再和埃利斯出去辦點事。
“花的時間會很久嗎？回家的第一次晚餐我要坐在王兄旁邊。”諾蘭沒有多問兄長要去辦什麽事，只是直言了原本總愛藏著掖著的小心思。
“不會很久，”諾亞向諾蘭保證，同時將勞埃德派了出去跟著諾蘭回宮，“叫伯萊妮過來陪陪你，你們兩個也好久沒見了。”
他告訴勞埃德，如果皇宮裏有人找諾蘭、特別是國王和他身邊的人，一定要第一時間聯系自己。
重新登上馬車時，聖子已經換到了諾蘭原本的位子。
而對面他的位子上，坐著一身黑衣的伊桑。
“說吧，你發現了什麽人，一定讓伊桑跟著，不能是勞埃德？”
諾亞頂著埃利斯炙熱的目光，在他身邊坐下。
他們兩個剛剛當著諾蘭的面，除了嘴上聊天，意識裏也同步進行了交流。
埃利斯告訴諾亞，在城門口守著的三天裏，他發現王城進來了群有意思的人。
“您忘了？有個不聰明的精靈族落在了我們手上，”埃利斯從懷裏取出藥瓶交給諾亞，“一族看重的繼子出逃，肯定要追回來。”
“再說了，精靈族長老說今年結束前會來王宮拜訪一次，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諾亞接過瓶子，握著瓶頸晃蕩了兩下裏面的綠色液體，放進車廂的暗格裏收好，等回去再拿出來。
埃利斯繼續說道：“他們是結隊來的，一共有二十個人左右，實力不明，但有精靈在讓惡魔跟著肯定會被攻擊，現在的情勢還是優先商談比較好。”
不帶人也不行。
他和殿下的戰力在全部職業裏排倒數，如果唐冬掄得動大型樂器往他們身上砸，他們可能戰力連唐冬都比不過。
“住的旅館在哪我已經讓伯萊妮查好了，只等您下決定過去看看。”
“先去聖堂，見那個精靈。”諾亞說。
埃利斯知道殿下是要去綁定新小號了，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好”字。
馬車駛向聖堂的方向，諾亞提前打開了角色海報的頁面，還沒到門口時，精靈的海報就亮起了。
經典的淺金發色和綠眼睛、長長的尖耳、俊美的容貌，分別位於畫面上、下方的兩只精靈手裏拿著不同的武器——女性精靈艾莉森手持魔杖，而男性精靈艾伯特則拉開了長弓。
上一次的選擇是在慌亂中做出的，這回諾亞決定好好選。
他排列了一下目前小號裏已有的職業和能力，小聲自言自語：“奶媽是聖子，遠程法傷是穆爾，伯萊妮可以是前排突進，伊桑是刺客……天上飛的讓龍來、水裏游的有威妮，唐冬？唐冬可以在旁邊彈個曲子，我是花瓶。”
“還缺個遠程物傷，合理，就是你了，艾伯特。”
他列出了自認為完美的陣容，完全沒考慮過是否能遇到用得上這麽好配置的戰鬥。
【9、角色名：艾伯特】
【生命值：1500】
【魔力值：7500】
【職業：精靈（繼承者）】
完成綁定後，諾亞沒著急控制，先感受艾伯特現在的狀態。
“很平和，平和得有點奇怪……埃利斯，他在聖堂的這些天，會做些什麽？”
埃利斯想了想，如實回答：“精靈和人類信仰不同，所以我讓他沒事少出來，免得撞見其他神官、修女祈禱，飯食和換洗衣服派人直接送進房間。”
“不過最近幾天我在城門口等您，很少回聖堂，沒見過他。”
“這樣啊。”
諾亞又切了視線。
他眼前出現了奧斯本神像的臉。
之前諾亞一直沒有仔細觀察過奧斯本的面容，這次神像的臉就在不遠的正上方，他……
依舊沒有看清楚。
諾亞只看到了一大片灰白色的像素格子，註視久了腦袋還隱隱發麻，於是趕緊把視線切回來。
馬車終於停下，他立刻動身：“伊桑在這裏等等我們，埃利斯，快跟我走。”
身在其他種族的地盤，艾伯特不敢輕舉妄動，他一直很聽合作盟友埃利斯的話，乖乖待在房間裏。
偶爾和聖堂裏的人碰面，對方也都和善有禮，將艾伯特看作聖子重要的客人對待。
聖堂裏有著和精靈族聖地相似的聖潔氣息，精靈待著很舒服，時間一長，他也逐漸放下了警惕之心。
果然，有信仰的人都應該是善良的、值得信任的。
幾天前，埃利斯告知艾伯特他要去迎接帝國的皇子回城，讓艾伯特自己待在聖堂小心些，盡量不要和陌生人接觸。
艾伯特覺得這個提醒很奇怪。
聖堂裏哪有陌生人，不都是和聖子有著相同信仰的信徒嗎？
即便存著疑惑，在埃利斯離開的前兩天裏，艾伯特依舊待在自己的房間裏，非必要不出來半步。
但今天，修女珍妮主動敲了客房的門。
“艾伯特先生，您在嗎？”
他對這位修女有印象，是聖堂裏跟著埃利斯最久的人。
那一定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他開了門，珍妮立刻說出了來意，她想邀請客人一起參加下午的祈禱，艾伯特不用跟著他們一起祈禱，只需要在旁邊站著就好。
身為自然之子，艾伯特猶豫了，但在珍妮的極力勸說之下，他實在不好意思拒絕。
只是在旁邊看看，也不會有什麽大礙吧？
於是他跟著珍妮來到了天使列像和奧斯本神像的面前。
森林中也會舉辦祭祀儀式，通常在聖地舉行，從小長老就很看重艾伯特、每次祭祀都讓他站在旁邊觀禮。
他原以為人類的祈禱應該和精靈的祭祀一樣，吟唱著讚美詞、將祭品獻給自己信仰的歸屬。
沒想到祈禱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擺放神像的殿堂裏一共只燃了十只蠟燭，全部排在奧斯本的面前，透過彩色琉璃窗透進來的光是神的彩衣。
他的信徒每人手中都拿著一本白色封面的本子，誦讀神的話語、讚美神的行為、祈求神的回應……
愛神所愛，恨神所恨。
艾伯特擡頭，望向了神的眼睛。
雕塑的眼睛未畫上瞳仁，眼眶裏只有一片空洞，可他卻越看越入迷。
仿佛能由此窺見奧斯本開創帝國、庇護人類的過往……
他看不見、也聽不見結束祈禱的修女珍妮走了過來：“最近主教在聖堂，如果您願意加入……”
艾伯特突然回過神，轉頭問：“抱歉，您剛剛說什麽？”
他為了遮住精靈的長耳一直戴著鬥篷，眼睛也一並被擋住，看不清顏色。
修女被他的反應驚到，重新組織語言：“我想問問您，願不願意……”
“珍妮修女，”有個最近剛加入聖堂的小姑娘跑了過來，“聖子回來了，帶著諾亞王子一起來的。”
她前腳剛把事情報告給珍妮，後腳兩人就已經進來了。
在聖堂，諾亞不一定能像在王宮那樣隨便出入。
但帶著聖子的他能。
他看了眼神像，和切換時看到的一樣，臉上是像素圖。
還在殿堂裏沒走的神官、修女紛紛向帝國的王子行禮，包括珍妮。
他沒等這些人直起腰便開口道：“艾伯特其實是我的客人，他從外城來，人生地不熟，我又還在萊頓學院，於是麻煩了埃利斯照顧。”
“現在我回來了，就不勞煩各位了。”
諾亞殿下的態度謙遜有禮，珍妮沒多說什麽，答了句“是”，轉而問埃利斯：“聖子今天還要出去嗎？”
埃利斯點頭：“我要陪殿下安頓好客人再回來。”
“您最近出門的頻率是不是太高了？”珍妮面色帶上了明顯的不悅，“主教說過，您應該……”
“王室是奧斯本指明管理帝國的領袖。”聖子說。
這句話算是把珍妮堵住了。
兩人成功把艾伯特從聖堂裏帶了出來。
一回到馬車上，埃利斯就按著胸口長舒了口氣：“如果當初知道珍妮會想向艾伯特傳教，我就不會讓他住過來。”
“……好險啊。”
伊桑看他差點跪下去，一把將人拽了上來。
諾亞看著工具箱裏來的新工具，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突然對艾伯特說：“看我，回答，你看到的奧斯本神像是什麽樣子？”
艾伯特的眼睛變成了丁香紫，精靈發色的金比諾亞淺一些，不然現在他的外貌特征就完美符合了霍華德王室。
“一開始是祥和的中年男性面容，”他答道，“但您與我契約後，就變成了……小方格子？後來就沒註意了。”
埃利斯：“說話註意一點身份啊？你單方面的效忠殿下不叫契約。”
艾伯特：“！！！”
伊桑：“……”
“那埃利斯呢？你平時看到的神像是什麽樣子？”
自己被點了名，埃利斯立刻收起奇怪的語氣：“一直都是中年男人的臉，以前做祈禱需要天天看，但最近開始偷懶了……畢竟我有殿下了嘛。”
諾亞點頭。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看到像素格，但這一定和自己穿越前是玩家的身份有關系。
而且，他有一種直覺。
像素格的出現是在保護他。
諾亞陷入沈思時，他的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喧鬧聲。
“你怎麽把我拽到你這邊了！來的時候我是和殿下坐一邊的啊？”
埃利斯大聲向伊桑抱怨，餘光瞥到對方衣袍下藏著的匕首後，又不敢說話了。
打不過。
伊桑不理解埃利斯的行為，但可以理解他的動機。
誰會不喜歡殿下呢。
艾伯特還沒從自己和諾亞不是契約關系的沖擊中走出來，喃喃著：“意識相通的關系為什麽不能算契約？沒關系，殿下應該還沒和其他精靈契約過，我當第一個就可以……”
埃利斯：“少在這裏做夢啦，殿下已經和一個叫勞埃德的惡魔契約過了，兩個屬性完全相沖的種族同時和一個沒有一丁點兒魔素的人類契約，你想害死誰？”
艾伯特：“我沒有……”
伊桑：“……”
聽不懂，不參與，不予評價。
最後將諾亞從思緒裏扯出來的，是馬車廂裏突如其來的安靜。
不止說話的聲音，連車輪的轉動、街上的嘈雜也沒有了。
他擡眼，果然，又彈選項框了。
【諾亞.霍華德是一位倡導和平、懷著遠大志向的王儲。】
這形容的誰？哦，好像是他。
【一直以來，他憂國憂民，為了化解各種族之間的矛盾暗中奔走、結識人脈，還收留了流落在外的精靈，鋪墊許久，只為年關前的種族和談。】
【今天他剛回到王都，前來迎接的聖子告訴他，外族人員竟然提前進了城！對方的位置已經到手，諾亞一方面不明確外族的實力和態度，一方面又想提前試探，進退兩難間，諾亞.霍華德的選擇是——】
【1、直接去旅店！反正遲早是要見面的，不如早打算，說不定還能在避開父王，和他們達成共識。】
【2、改天再說吧？我肯定不是害怕啊，只是妹妹等著我吃晚飯，只是因為這個！】
諾亞覺得選項二說的很有道理。
於是按下了一。
出都出來了，當然要將辦事效率最大化。
時間恢覆流動後，諾亞問艾伯特：“一會兒無論我做什麽，你都不會背叛我的對吧？”
即使背棄求生的本能。
“您說的什麽話！”
艾伯特還沒來得及回答，伊桑就搶先出聲。
他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不會、永遠不會。”
艾伯特和埃利斯都緩緩點頭，表示讚同。
諾亞微微勾起嘴角：“是啊，如果連自己都不能信，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可以相信的人了。”
因為旅店的生意不好，店主已經接連辭退了兩位員工，現在連前臺的工作也要自己來做。
他整天唉聲嘆氣，甚至去了一次聖堂，向偉大的奧斯本許願能讓生意好些。
沒想到最近幾天，神回應他的願望了。
店裏先是來了二十幾個打扮奇特的人。
他們不止穿得怪，給的錢也很怪，不是帝國的通用貨幣，但反正是貨真價實的黃金，能用就行，於是店主歡天喜地地開了最好的房間給這群人。
今天下午，又來了三個一看就出身富貴的小少爺，站在後方的人戴著鬥篷，看不清臉，前面兩人長相出挑氣質也高貴，最重要的是出手大方。
店主聽到諾亞放在櫃臺上的錢袋子裏傳出的響動，一下就能判斷出這是金幣，眼睛都直了，盯諾亞的眼神像在盯錢，狗腿道：“三位？請問要住幾天店啊，我好給您們安排房間。”
埃利斯不樂意諾亞和這人說話，搶著回話：“不住店，問個事情，回答了這些就都送你。”
“好、好，您說？”
“最近你們這兒是不是突然來了一大批顧客，大約二十個？”埃利斯問。
“是啊，您認識他們？”
老板想著，果然有錢人都是互相認識的。
埃利斯嫌惡道：“這不是你該問的，他們最近幾天有出去嗎？”
他想了想：“有……而且次數很多！”
“最後一個問題，他們在幾層幾間？”
“這……”
被提問至此，店家猶豫了。
這兩撥人之間不會有什麽沖突吧，牽連到他怎麽辦？誰看著都不好惹，要命的錢他可不敢掙。
但這裏是王都，國王的眼皮子底下，能發生什麽事……
不等他考慮完，諾亞拽了拽埃利斯的袖子。
“不勞煩您了老板，我們會自己找的。”他頷首，帶著埃利斯往樓梯處走去。
艾伯特全程沒有說過話，默默跟在兩人身後。
上樓時，埃利斯問：“他們在哪個房間您知道了？”
諾亞：“是艾伯特，他感應到了族人的氣息。”
他們直奔頂樓。
旅店的內部設計將長方形的空間分成了兩個部分，中間是樓梯間，而兩邊排著客房。
踏上最後一階樓梯站定後，艾伯特左右分別看了幾眼，很快確定下來：“往左，最後一間，長老在那裏。”
“好。”諾亞說。
“長老應該也感覺到我們在靠近了……”
話音剛落，諾亞正好看到左邊的最後一扇門打開了。
距離有些遠，他沒辦法看得太真切。
但諾亞能確定，那個從門後出來的人……
和他差不多高。
莫名地，諾亞松了口氣。
精靈長老滿打滿算已經活了千年之久，他和艾伯特穿著一模一樣的鬥篷，佝僂著腰背，讓人聯想到燒熟的蝦。
他是因艾伯特出來的，沒想到旁邊還跟著兩個孩子。
渾濁的綠眼睛瞇成一條縫，他仔細觀察著這兩個孩子。
為首的是個金發黑眼的少爺，身上有著令精靈反感的惡魔氣息，而另一個白發孩子則完全相反，怎麽看怎麽讓精靈喜歡。
這讓長老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既然是人類，肯定不是好東西。
他看護著長大的好孩子艾伯特還垂頭站在他們身後，一定是發生了什麽。
“艾伯特，”蒼老的聲音回蕩在走廊中，其餘的門都緊閉著，似是接到了誰的指令不敢輕舉妄動，“過來。”
這句話出口許久，他都沒有等到回應。
“艾伯特！”長老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句。
“長老，我想您還沒有明確現在的情況。”
男孩擡手凝起魔素，去掉眼睛上的偽裝，露出原有的顏色。
“請容我向您自我介紹，我是奧斯本帝國掌權者、霍華德王室這一代的繼承人之一，諾亞.霍華德。”
他眨了眨眼睛，表情看著相當友善。
下一秒，卻將手伸向身後，直接攥住艾伯特的領子，將他扯到自己身邊。
艾伯特一個趔趄，差點雙膝著地跪倒在地板上。
兜帽滑了下來，露出一張神情空洞的臉。
兩邊的門被房間裏面的人撞開，巨響無疑可以傳到樓下，武器的尖端從門內冒出，有弓箭、也有法杖。
但諾亞臉色不變，接過埃利斯遞過來的匕首，抵上艾伯特的咽喉。
這是他剛剛在馬車上，問伊桑要的。
“我是不是嚇到遠道而來的貴客了？”他微笑著，手上的力道加重，血珠從皮膚上細小的傷口裏擠出來，紅得刺目，“抱歉啊，但想好好說話，用點小手段也是沒辦法的事。”
走廊裏，鴉雀無聲。
旅店樓頂，伊桑取出另一把備用的刀，單膝跪著貼近瓦片，和諾亞一起等待著精靈長老考慮的結局。
只要對面敢動手，他會第一時間破開阻礙進屋。
將匕首刺向試圖加害殿下的人。
明天還是九點哦
(當我意識到自己寫的和好情節是直球)
(不敢置信)
(痛苦)
(看看我推)
(心情恢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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