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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控制的過程一如既往地順利。
諾亞很滿意自己新工具乖順的態度，招呼勞埃德進窗的語氣像叫好朋友到家裏來玩一樣：“晚上涼，快進來。”
現在是夏天。
屋內此時一片狼藉，地毯上滿是血汙，杯子也被風吹倒了，勞埃德小心地落腳在空著的地方，主動提出：“我幫您收拾屋子。”
他一個響指，散亂的器具就各歸其位，連餐刀都擦著門縫滑出房間，自己跑回廚房去了。
諾亞稍稍伸手，發現白色袖管下的手腕上傷口已經愈合，疤都沒留下半點。
勞埃德貼心地關上窗戶：“您這次召喚我遭了罪，是我的過錯，有什麽需求請盡管說，我一定完成。”
“先不提要求，你們惡魔幹活前不都要簽契約嗎？”諾亞坐到了床上，收回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把你的羊皮紙拿出來給我看看，要靈魂對吧？”
他記得惡魔線的主要任務就是到處收割靈魂，在各個陣營間亂竄，看熱鬧不嫌事大。
活了幾百年的惡魔終於領悟到創造痛苦的美妙，和同族走到了一條路上。
勞埃德剛準備在諾亞面前單膝跪下，方便和小殿下平視交流，就被嚇得歪倒坐在地上。
惡魔連忙搖頭：“我怎麽敢要您的靈魂！我一個小小的初級惡魔……”
諾亞懂了。
勞埃德想讓他零元購。
惡魔以靈魂為食，勞埃德之前宅在地獄什麽事都不幹，沒有消耗也就不怎麽會餓，現在來到人間幫別人實現願望，體內的魔力平衡打破，肯定會渴望靈魂。
而現在他卻坐在地上，瞪大眼睛不停搖頭。
太可憐了……他諾亞.霍華德、堂堂帝國王子，這麽沒良心的事怎麽做得出來？
諾亞略加思索，有了主意。
“這樣，契約是一定要簽的，但可以稍稍改動條件，”他覺得他在保證資源可持續利用，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變成了資本家的形狀，“我們簽長期雇傭合約，先存半個靈魂在你這裏，合約結束的時候你願意還給我就還，不願意的話當零食吃掉也可以。”
“當然會還給您！”
諾亞擡手，讓勞埃德先別著急表忠心：“在契約生效期間，你損耗的魔力記在我賬上，我會替你找其他靈魂補充力量，如果契約結束還不夠就吃我剩下半個靈魂……”
半份靈魂是押金，而其他靈魂……
比如國王。
以後所有可能礙到他路的人，都可以考慮著投餵給惡魔。
他把自己的交易和未來要讓勞埃德辦的事情攪在了一起，混淆不清。
勞埃德快聽哭了：“您別說了，您要怎麽做我都答應。”
“好了好了，快把契約書寫好讓我簽字，簽完就談正事。”諾亞摸了摸勞埃德的山羊角。
惡魔換了個坐姿開始用諾亞看不懂的文字在羊皮紙上寫條款。
如果有人看到這幅小孩柔聲安慰著身高近兩米的惡魔、讓他趕緊工作的景象，一定會忍不住笑出聲。
拿到契約，諾亞爽快地接過惡魔變出的羽毛筆，簽下自己現在的名字。
Noah.Howard。
他練過花體英文，簽得很漂亮。
小寫字母“d”完成，灰色火焰就爬上了契約書的一角，燃燒的火焰將送它前往勞埃德在地獄的住處。
最後一點羊皮紙被燒幹凈，諾亞感覺到了體內傳來的劇痛，生效的契約魔法自動割出了他的一半靈魂，送到勞埃德手裏。
痛感和他猝死時的感受有五分像，比起疼痛，諾亞更害怕接近死亡的無力感，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蒼白得讓人心疼。
惡魔用爪子扶住了諾亞的背，讓小王子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把凝結在掌心的半個靈魂捧給諾亞看：“殿下，這是您的靈魂。”
“以前也有過一個人類皇室和地獄做過交易，據說霍華德們的靈魂都是纏著金絲的丁香紫。”
“但您不一樣，您的靈魂是幹凈的白色。”
諾亞疲憊地擡眼，看向勞埃德手裏純凈的光團。
他心道自己的靈魂當然不會是丁香紫色，畢竟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諾亞總覺得光團上有幾道裂痕。
但他也沒心思多探究了，現在已經完全超過了七歲小王子平時的就寢時間，諾亞晃了晃被痛楚折磨到昏沈的腦袋，強行清醒過來：“你收好它，這是我對你信任。”
勞埃德把光團放進了自己的心臟。
“接下來我要說的，是你的第一個工作任務，也是要維持到合約結束的頭等大事。”
“成為我和我妹妹、諾蘭.霍華德的魔力源吧。”
*
諾蘭被束腰勒得呼吸不暢，皺了半天的眉，但換好衣服後還是第一時間推門跑出來找到諾亞，在哥哥面前優雅地轉了個圈。
“王兄，我穿這套好看嗎？”
禮服是諾亞選的，兩人是雙胞胎長得極像，穿也要穿配套的。
諾蘭還在喜歡粉紅色的年紀，當哥哥的總要順著妹妹，他不在意自己的禮服只看掛著裙子的架子，最終選定了一條白色打底、外覆粉紫點綴的一字肩禮裙。
蛋糕裙在腰後的粉紗中段有一個被丁香假花收束的設計，用裙撐撐開後配上垂在側邊的絲帶，簡潔又特別。
王子的衣服不過是繁重版的西裝，前社畜三兩下就對著鏡子收拾好了自己。
他一直站在更衣室外面，讓諾蘭剛出來就收到了她想要的讚美：“好看，我的妹妹天下第一好看。”
諾亞想到了自己以前給霍華德雙子畫的同人圖。
都是什麽垃圾。
比不上真人萬分之一的美貌。
當他還沈浸在粉絲濾鏡和自我譴責裏無法自拔時，諾蘭已經發現了哥哥與昨天的不同：“王兄，你的臉色是不是不太好看？”
諾亞回神，表情僵硬了一瞬：“有嗎？”
“有的，”小公主拎著裙子左看右看，“是沒睡好嗎？”
他沒法告訴諾蘭這是因為自己昨晚生生扯出去一半靈魂的緣故，只能兩句帶過：“可能？但你不用擔心，我沒做噩夢哦。”
“沒做噩夢也很嚴重，”諾蘭小心地抱了抱哥哥，“今晚睡前我去找你，給你送溫牛奶。”
“好，謝謝諾蘭。”諾亞微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金發。
衣服敲定，諾亞讓諾蘭把裙子換回常服，兩個人接下來要去廚房選宴會要擺的點心。
今天他們下午都有安排課，其他事只能放在上午和晚上解決。
諾蘭這次換得很快，她想盡快把糕點選完，不把事情拖到晚上。
這樣王兄就能好好休息睡個安穩覺了吧？
把禮服脫掉後諾亞感覺身上明顯輕松了不少，扣完領結扣，舒了口氣。
等妹妹出來，他立刻握住了女孩牽上來的手，一起跟著女仆莉蓮去廚房。
廚房和試衣間的距離很遠，外面太陽毒，如果不想曬到陽光就要在庭廊裏繞一個大圈子。
莉蓮擔心著兩個小殿下不能受熱就往庭廊走，沒想到諾蘭主動提出要直接穿過花園。
她說：“能走快一點的話，只曬一小會兒也沒事。”
帝國的皇家花園裏聚集了來自各種地形、不同種族的魔法植物，長得奇形怪狀，混在一起看著也算得上有趣。
在一堆畸形種裏，諾亞一眼望到了在坎貝爾府邸見到過的藍色藤花。
這些藍花柔柔弱弱地攀在桿子上，和旁邊的大紅大紫比起來太難註意到，放進像素圖估計只能占幾個小格子。
他心想玩游戲時在花園場景沒看到過應該不是視力的問題。
莉蓮見小王子盯著藤花看，出聲解釋：“自然生長的藤花是紫色，坎貝爾家的淺藍色藤花是用魔素培養出來的，其他種族有效仿過，都沒有成功。”
“是這樣，但不光是灌註魔素。”
熟悉的聲音在後方響起，諾亞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見了穆爾。
穆爾向兩位殿下彎腰行禮，女仆也拎裙屈膝。
“你怎麽來了？”
“您親自指的要我當陪讀，下午有魔法史課程，我一早就準備好進宮了。”諾亞這才註意到穆爾手上還拿著本書，銀發的魔法學者自然地走到王子身邊，“形成淺藍花色要用到三種元素魔法，從種子種下去的那天開始每天悉心培育，如果殿下感興趣，我以後可以教您。”
“兩位殿下現在要去做什麽？”
諾蘭知道兄長和坎貝爾少爺關系友好，於是也大著膽子想和他多接觸：“去廚房選一周後宴會的點心，要一起來嗎？”
“我的榮幸。”貴族少爺答得溫和有禮。
今天的太陽確實很大，又是臨近午時，沒走一會兒諾亞就摸到自己的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他帶著諾蘭加快步伐，以至於妹妹突然發問的時候都答不上來問題。
“剛剛那條石子道的長椅上好像有個人，我從來沒在皇宮裏見過他，”諾蘭也只看到了一眼，“紅頭發的，王兄，你認識嗎？”
他因為靈魂缺失手冷了一個上午，這會兒才被諾蘭牽著好受一點，又曬了太陽，人暈乎乎的：“不認識……”
誰那麽無聊，大熱天還往太陽底下坐。
莉蓮認識的貴族不算多，沒能幫上忙，倒是穆爾聽到紅頭發這個特征後若有所思。
直穿花園確實比繞彎快很多。
在廚房忙碌的點心師一早就聽說了兩位殿下要來挑選點心，在門外排好了隊靜候皇子到來。
諾亞不適的癥狀有些嚴重，吩咐了下人不用跟進來，他們三個自己選就行。
一關上門，撲面而來的香甜味拯救不了眩暈感，他立刻找到靠墻的椅子坐了下去。
安慰了兩句諾蘭讓她不用擔心自己後，諾亞放小姑娘去挑點心，休息了一會兒，他餘光捕捉到有人靠了過來。
穆爾卸下端了半天的少爺架子，靠著墻，態度隨意許多：“殿下，身體怎麽了？”
諾亞看著小女孩在長桌和點心架間忙忙碌碌：“我還以為我裝很好呢。”
“為什麽要在我面前裝？”藍色的眼睛裏浮出些許困惑，又很快消散，“其實你要裝也沒事，反正我總能發現。”
“不扯別的，你怎麽發現的？讓我防備一手，別讓諾蘭察覺到了。”
諾亞撐著腦袋。
兩人間的談話風格完全不像七歲的孩子。
“魔素，”穆爾低頭去看諾亞的側臉，“你的魔素不對勁。”
“殿下，是不是有臟東西纏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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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響指，散亂的器具就各歸其位，連餐刀都擦著門縫滑出房間，自己跑回廚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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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連忙搖頭：“我怎麽敢要您的靈魂！我一個小小的初級惡魔……”
諾亞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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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擡手，讓勞埃德先別著急表忠心：“在契約生效期間，你損耗的魔力記在我賬上，我會替你找其他靈魂補充力量，如果契約結束還不夠就吃我剩下半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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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所有可能礙到他路的人，都可以考慮著投餵給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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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埃德快聽哭了：“您別說了，您要怎麽做我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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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看到這幅小孩柔聲安慰著身高近兩米的惡魔、讓他趕緊工作的景象，一定會忍不住笑出聲。
拿到契約，諾亞爽快地接過惡魔變出的羽毛筆，簽下自己現在的名字。
Noah.Howard。
他練過花體英文，簽得很漂亮。
小寫字母“d”完成，灰色火焰就爬上了契約書的一角，燃燒的火焰將送它前往勞埃德在地獄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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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感和他猝死時的感受有五分像，比起疼痛，諾亞更害怕接近死亡的無力感，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蒼白得讓人心疼。
惡魔用爪子扶住了諾亞的背，讓小王子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把凝結在掌心的半個靈魂捧給諾亞看：“殿下，這是您的靈魂。”
“以前也有過一個人類皇室和地獄做過交易，據說霍華德們的靈魂都是纏著金絲的丁香紫。”
“但您不一樣，您的靈魂是幹凈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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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回神，表情僵硬了一瞬：“有嗎？”
“有的，”小公主拎著裙子左看右看，“是沒睡好嗎？”
他沒法告訴諾蘭這是因為自己昨晚生生扯出去一半靈魂的緣故，只能兩句帶過：“可能？但你不用擔心，我沒做噩夢哦。”
“沒做噩夢也很嚴重，”諾蘭小心地抱了抱哥哥，“今晚睡前我去找你，給你送溫牛奶。”
“好，謝謝諾蘭。”諾亞微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金發。
衣服敲定，諾亞讓諾蘭把裙子換回常服，兩個人接下來要去廚房選宴會要擺的點心。
今天他們下午都有安排課，其他事只能放在上午和晚上解決。
諾蘭這次換得很快，她想盡快把糕點選完，不把事情拖到晚上。
這樣王兄就能好好休息睡個安穩覺了吧？
把禮服脫掉後諾亞感覺身上明顯輕松了不少，扣完領結扣，舒了口氣。
等妹妹出來，他立刻握住了女孩牽上來的手，一起跟著女仆莉蓮去廚房。
廚房和試衣間的距離很遠，外面太陽毒，如果不想曬到陽光就要在庭廊裏繞一個大圈子。
莉蓮擔心著兩個小殿下不能受熱就往庭廊走，沒想到諾蘭主動提出要直接穿過花園。
她說：“能走快一點的話，只曬一小會兒也沒事。”
帝國的皇家花園裏聚集了來自各種地形、不同種族的魔法植物，長得奇形怪狀，混在一起看著也算得上有趣。
在一堆畸形種裏，諾亞一眼望到了在坎貝爾府邸見到過的藍色藤花。
這些藍花柔柔弱弱地攀在桿子上，和旁邊的大紅大紫比起來太難註意到，放進像素圖估計只能占幾個小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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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蓮見小王子盯著藤花看，出聲解釋：“自然生長的藤花是紫色，坎貝爾家的淺藍色藤花是用魔素培養出來的，其他種族有效仿過，都沒有成功。”
“是這樣，但不光是灌註魔素。”
熟悉的聲音在後方響起，諾亞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見了穆爾。
穆爾向兩位殿下彎腰行禮，女仆也拎裙屈膝。
“你怎麽來了？”
“您親自指的要我當陪讀，下午有魔法史課程，我一早就準備好進宮了。”諾亞這才註意到穆爾手上還拿著本書，銀發的魔法學者自然地走到王子身邊，“形成淺藍花色要用到三種元素魔法，從種子種下去的那天開始每天悉心培育，如果殿下感興趣，我以後可以教您。”
“兩位殿下現在要去做什麽？”
諾蘭知道兄長和坎貝爾少爺關系友好，於是也大著膽子想和他多接觸：“去廚房選一周後宴會的點心，要一起來嗎？”
“我的榮幸。”貴族少爺答得溫和有禮。
今天的太陽確實很大，又是臨近午時，沒走一會兒諾亞就摸到自己的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他帶著諾蘭加快步伐，以至於妹妹突然發問的時候都答不上來問題。
“剛剛那條石子道的長椅上好像有個人，我從來沒在皇宮裏見過他，”諾蘭也只看到了一眼，“紅頭發的，王兄，你認識嗎？”
他因為靈魂缺失手冷了一個上午，這會兒才被諾蘭牽著好受一點，又曬了太陽，人暈乎乎的：“不認識……”
誰那麽無聊，大熱天還往太陽底下坐。
莉蓮認識的貴族不算多，沒能幫上忙，倒是穆爾聽到紅頭發這個特征後若有所思。
直穿花園確實比繞彎快很多。
在廚房忙碌的點心師一早就聽說了兩位殿下要來挑選點心，在門外排好了隊靜候皇子到來。
諾亞不適的癥狀有些嚴重，吩咐了下人不用跟進來，他們三個自己選就行。
一關上門，撲面而來的香甜味拯救不了眩暈感，他立刻找到靠墻的椅子坐了下去。
安慰了兩句諾蘭讓她不用擔心自己後，諾亞放小姑娘去挑點心，休息了一會兒，他餘光捕捉到有人靠了過來。
穆爾卸下端了半天的少爺架子，靠著墻，態度隨意許多：“殿下，身體怎麽了？”
諾亞看著小女孩在長桌和點心架間忙忙碌碌：“我還以為我裝很好呢。”
“為什麽要在我面前裝？”藍色的眼睛裏浮出些許困惑，又很快消散，“其實你要裝也沒事，反正我總能發現。”
“不扯別的，你怎麽發現的？讓我防備一手，別讓諾蘭察覺到了。”
諾亞撐著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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