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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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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真兇

遠在數裏之外的瞳斷水,在黑金馬車重重疊疊的紗簾後,她懶懶地倚靠在美人榻上,五指收縮張開,像是在撥動空氣中無形的絲弦。

那張傾倒眾生的臉龐上,笑意微微,寫滿了蛇蠍般無情的殘忍。她饜足地舔了舔嫣紅柔軟的薄唇,對她這一次所品嘗到的絕望倍感滿意。

蟒蛇善絞,狠毒殘忍,瞳斷水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喜歡狩獵,喜歡給予別人希望,再給人迎頭痛擊,她就喜歡看獵物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後迎來絕望之刻,那一副被玩弄到崩潰絕望,徹底瘋狂的模樣。

她因為獵物們的憤怒絕望而感到無盡的愉快和滿足。

“梵夜,你應該感到自豪,”城主表情讚許地看著地上已經空有半截殘骸的梵夜,從她的手中撿起那枚玉骷髏頭,他將它拿在手中,對著陽光,微微瞇起澄黃色的蛇瞳,細致地看著其中流動的色澤,“為了拿到你這顆雙生頭顱,瞧我費了多大功夫。”

她到了蛇行城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殺死了城主,將他制成了自己的第一個同族的傀儡。

城主從來都只是她的提線傀儡,所有刻意的制裁和針對,是為了以後的不時之需。

她留著城主李代桃僵,並不只是為了對付梵夜,但偏偏梵夜卻恰好撞到了這個槍口上。

她於流放之漠回來,想要尋找同盟,第一個便是找到了城主。自此之後,梵夜的所有計劃,都落入了她的掌握之中。

玉骷髏頭上,兩枚顏色各異的眼瞳流光溢彩,奇妙而詭異。

城主將它拿在手中,像是在把玩一個心愛的小物件,他低下頭,毫不留情地挖出了梵夜的眼睛,聽著她瀕死的淒厲慘叫,一臉歉疚地說道:“哎呀呀,是弄疼你了嗎?”

梵夜的力量遠遠強於自己的父親,所以她從沒有警惕過與她同盟又同行的城主。

——但她不可能戰勝瞳斷水。

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無功。

“瞳斷水,我詛咒你,我詛咒你此生不得好死,我詛咒你所愛之人會魂飛魄散,你這個狠毒的蛇蠍——”

無論梵夜是如何慘叫,求饒,哭喊,咒罵,那一根根的絲線都將她切成了血肉模糊的碎片。

一只藍色的眼珠落在了他的手裏,城主甩了甩手上的鮮血,無奈地嘆氣道:“瞧你,輸得一敗塗地,現在這副樣子,可多難看啊。真是可憐,我都忍不住要同情你了。”

他語氣輕柔,像是在悲憫一條可憐的小狗,手上卻越發用力,毫不留情地將梵夜的另一只金色眼睛也摳了出來。

在挖掉梵夜的眼睛後,城主將玉骷髏頭和這一對眼睛收進了歸墟。他看也未看旁邊的清水音,只是好整以暇地坐下來,看著這一灘血肉碎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看著這攤毫無動靜的血肉,等待了三息之後,終於滿意地擦掉了自己手上的血跡,略帶惋惜地點頭道:“哎呀,看樣子,這次是死透了。”

旁邊的清水音倚在馬車柱上,她氣若游絲,看著面前這慘絕人寰的一幕,神色恍惚地開口問道:“蓬萊洲那些滅門慘案,是你做的嗎?”

空氣中的絲弦無聲地繃緊了。

城主的眉頭皺了一下,他臉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神色警惕,轉頭看向了清水音。

清水音已經瀕臨死亡,臉色灰敗沒有絲毫血色。她目光甚至已經開始渙散,無法聚焦,只是合著滿嘴的鮮血,半咳嗽著斷斷續續說道:“我以前去過蓬萊洲,聽聞過桃源舊宗千年以來的滅門慘案……”

“如今一見,和你的手法,一模一樣。”

讓人窺見希望,而後又徹底絕望,起起伏伏,直至癲狂。

她調查過桃源舊宗的事情,對這件事印象深刻,今日看見梵夜死前那癲狂絕望的模樣,那股熟悉的感覺,讓她幾乎立刻就確認了這幕後的兇手。

“是你做的嗎,瞳斷水?”

城主端詳了她片刻,神色散漫,毫不在意地笑道:“你是個聰明人,就算你猜出來了,又幹嘛要在這種時候說出來呢?”

“我知道你不會救我,無論我認沒認出來你的身份,你都只會看著我死,”清水音再次咳出來一口血,她臉上浮現一個認命的黯淡淺笑,“你早知道梵夜會來,在你達成目的之前,你只會讓我聽天由命。”

她不會幹預清水音的生死,她只會冷眼旁觀,能不能從梵夜手中活下來,也只看清水音自己。

她既不會殺她,也不會救她,她心冷似鐵,對元淺月之外的人根本毫不關心。

清水音本就瀕死一線,即將死去。現在,她已經知道了瞳斷水的秘密,那瞳斷水更不會讓自己活。

城主點點頭,不無惋惜地說道:“既然你都要死了,還關心我是不是幕後兇手,又有什麽用呢?”

清水音再度咳嗽了一聲,低低地說道:“我知道沒用,但是,我請求你,以後可不可以放過他們。”

城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倏忽笑了笑,有著難以言喻的冷漠和殘忍:“哎呀,你放心,哪有什麽以後,他們都死光啦。”

清水音一怔,面色難過地垂下眼眸,她感受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一滴地流逝,像是指縫中緊攥的沙,淅淅瀝瀝地離她而去。

“還有最後一個請求,”她已經無法動彈,喃喃地說道,“在我死後,能不能請你,把我暫時變成你的傀儡。我想,想去和霞織告別。”

“我們都約好了以後要一起雲游天下……即使我要失約,我也想親口與她說,哪怕是作為被你操縱的傀儡也好……在此之後,你將我的屍身,隨便扔到哪裏都好。”

城主挑了挑眉,他看著清水音已經漸漸要合上的眼睛,饒有興趣,帶著一絲心不在焉的語氣,問道:“霞織是誰?我要怎麽認出她來?”

清水音的聲音如此輕微,她的眼神漸漸暗淡,眼眸中泛起的如水溫柔帶著籠罩的死氣,整個世界都隨著她生命的枯竭而慢慢地陷入一片灰暗:“霞織她是個獨特的孩子,她是世上唯一的一個半妖……你看見她,就一定會認出她來的……”

黑金馬車裏,地上擱置的軟榻上,清水音猛然睜開眼睛。

她的周身和雙臂都被細細的絲弦所貫穿,這些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絲線貫穿她的肺腑五臟,正在慢慢地縫好她身上的每一寸傷口。

整個黑金馬車上都熏著果木香,那股冷調蛇毒甜香在馬車裏徘徊不散。

在垂至地面的重重紗簾後,一雙蛇蠍般森冷,散發著幽微光芒的粉金色瞳孔,眨也不眨地看著地上躺著的清水音。

清水音的腦子懵了一下,她坐起身來,一個激靈,下意思地擡起手來,看向自己的手掌。

她的手,完好無損地長在她的身上,骨骼纖長,肌膚完好。剛剛被撞斷的脊骨也完完整整地接回了原樣。

在她醒後,那無數根絲弦立刻撤離了她的身體,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空氣中。

傀儡術見血封喉,歷來都是奪命勾魂的妖術。

這是瞳斷水第一次嘗試用傀儡術去救人,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分毫入微的傀儡絲弦竟然真的能縫合骨頭和血肉,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脊骨斷裂,雙臂化骨的清水音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除了臉頰上那一道傷口還有些隱隱作痛,清水音身上的傷幾乎都被縫合痊愈。

她坐起身,尚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錯愕驚訝地看向紗簾後那一個側躺在榻,窈窕成熟的魅影。

剛剛和梵夜的遭遇,就好似一場夢。

但臉頰上那一道隱隱作痛的傷口,卻又提醒著她,剛剛的瀕死並非幻覺。

清水音緩了會兒神,這才滿心疑惑,不由得開口道:“是你救了我嗎?”

她想不通,瞳斷水為什麽會改了主意。

除非元淺月身在此處,否則瞳斷水根本沒有救她的理由。

何況她如今知道了瞳斷水的秘密,發覺了她身上背負的血債。

她怎麽能容忍自己這樣一個會使得她跟元淺月關系破裂的隱患活在靈界,活在元淺月的身邊?

那垂紗之後,閃爍著微光的可怖眼眸猶如藏匿在樹葉之後的黑金蟒蛇,在凝視打量自己的獵物。

瞳斷水半響才從清水音的身上挪開目光,她語氣幽幽地說道:“我倒是不知道,這個世上,原來還有新誕生的半妖吶。”

“你很喜歡她嗎?”瞳斷水目光游離地看向別處,殺意在心頭徘徊,起伏不定。

清水音臉上立刻浮上一點緋紅,在她蒼白失血的臉龐上格外明顯。

她猜不定瞳斷水的心思,便緘口不言。

即使她沈默不語,瞳斷水也可以從她的表現中猜到大概。她略帶悲涼地笑了笑,搖頭無可奈何又深深依戀地低聲道:“姐姐,你看這個世上,終於出現了和你一樣的人。”

——讓這個世上,再也不要有你我這樣的悲劇了。

瞳斷水施施然地坐直了身體,她慵懶地托著腮,輕聲道:“半妖都很重承諾的。答應人家的話,怎麽能失約呢?”

睡覺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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