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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救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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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救駕

“這枚紫煙手鐲,是我們神官一族代代繼承的寶物,是一枚可擋一次致命傷害的一品神器。世上一共三枚,兩枚已經碎掉了,只剩這一枚了,這是當世的孤品,你要好好保管。”

在龍千舟拜入九嶺之後,青長時將這枚手鐲十分鄭重地遞給了她。

龍千舟接過來,套在手腕上,見它渾身通體玉紫,光華流轉,色澤潤亮,不由得心中喜歡,但一聽到青長時這樣難得認真的囑咐,立刻滿不在乎地說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不會把它搞丟的!”

青長時見她態度如此敷衍,直撇嘴,想到這裏,他又問道:“神官一族,現在只剩你和我沒有喝下來生泉了吧?”

龍千舟愛不釋手地把玩著自己剛套上手腕的這枚紫煙手鐲,聽到他這樣說,立刻想也不想便答道:“皇兄也沒有喝吧?他作為帝王,恐怕要像凡人那樣去誕育子嗣了。”

神官一族並不像其他凡人一樣,他們繼承了神族血脈,並不需要行周公之禮,只需要飲下來生泉,就自然會從自己的體中誕育出後代。

但一般來說,沒有那個神官活得好好地,就會願意莫名其妙去誕下後代,除非壽命將盡,或是承擔了繁衍神官一族任務的主事人,才會去主動飲下來生泉。

一說起這個,青長時就有滿腹牢騷就要發洩:“當年阿姐愛上了先帝,執意要嫁給他的時候,我就勸她,不要沈迷於情愛之中,跟我一樣,像先輩那般去到九嶺修行,她不肯,硬要嫁給一個凡人,稀釋了咱們神官一族的血脈,使得我們失去了神族的庇佑,無法再進入昆侖山之巔的結界。”

當年青長時這一代的神官誕下了三個子嗣,青長時的長姐愛上了一位少年皇子,不顧族中反對,鐵了心要嫁入宮中。

可惜帝王薄情,在她傾盡全力助了情郎登基後,面對昔日山盟海誓的戀人今朝身邊三千妃嬪,鶯燕環繞後,她最後艱難誕下子嗣,郁郁而終。

神官一族不得已,又將她誕下的孩子抱養回了府邸之中。

“情愛對我們神官一族來說是大忌,何況過多幹涉凡人的命數對我們一族的運數有很大的損害——誒,你這倒黴孩子,我正在同你訓話,你不洗耳恭聽,怎麽又在開小差!”

他恨鐵不成鋼地用玉扇敲了敲龍千舟的腦袋,沒好氣地說道:“總而言之,你可不許把這枚紫煙手鐲給我弄壞了,要是丟了摔了,我可饒不了你!”

“壞了壞了,紫煙手鐲碎了,祖宗一定會扒了我的皮!”在被月刃貫穿後,這是龍千舟腦海裏第一個浮起來的念頭。

龍千舟怔怔地看著自己手腕上裂成兩截的紫煙手鐲,雙膝一軟,嚇得站不住,跌坐在地。

她並沒有感覺到過多的疼痛,月刃切入她的胸口,甚至還不如她剛剛摔倒的時候磕著的膝蓋疼。

這枚月刃正在汲取著她的鮮血,但除了突如其來的眩暈感外,她竟然沒有感到痛楚。

龍千舟嚇得魂不附體,坐在地上臉色煞白,像個僵硬的雕塑。

旁邊的元淺月看見這枚從龍千舟胸前透出的月刃,下意識地對上玉臨淵的目光。

她記得這是玉臨淵唯一在她面前展露過的致命武器。

玉臨淵心頭一震,她對上元淺月驚訝疑惑不解的目光,艱難地搖了搖頭,繼而頓住了。

玉臨淵看向手裏的九霄。

隨著被元淺月灌輸的大量靈力而凝固的仙骨在她的體內成型,她無比震驚卻又理所當然地發現了一個殘酷的現實。

她竟然感應到了九霄的劍靈!

此刻,她終於知道,為什麽照夜姬能拔動九霄劍了——

這枚月刃汲取著她的血液,龍千舟暈頭轉向,在大量失血後,她腦子一片空茫,掙紮著往前爬了兩步,腦子裏都已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只是驚慌失措地端著一國公主的派頭,顫著手在空中亂舞,喊道:“婉吟,婉吟!快,快來救駕,救駕!”

在高空的司婉吟看見月刃刺穿龍千舟的那一剎那,立刻失了理智,不顧禁令,俯沖下來。

白宏想要制止她,厲喝道:“司婉吟!”

司婉吟聽見這聲厲喝,她下意識想要回頭,卻又頓住,心下一橫,幹脆不管不顧地拔出懷望劍,禦劍疾沖俯身而下。

隨著她的動作,雲初畫也咬牙將琴托起,跟隨著司婉吟往下沖去。

甄梓桐和她同作為青長時的大弟子,從來朝夕相處,感情深厚,見狀也立刻動身。

有了一個開頭的人,其他的九嶺弟子中也有些人歷來敬仰劍尊聲名,與她短暫相處過,當即紛紛禦劍跟上。

“你們這是要做什麽?要與魔神同流合汙,要與整個仙門為敵嗎?!”不遠處的穆成明一聲高喝。

他緩步踏到前方,攔住這群九嶺弟子的去路:“敢去阻礙萬劍誅魔陣,你們是不是不把仙門正道放在眼裏了?劍尊是什麽下場難道你們看不清楚嗎?!幫助魔神,就是對仙門的背叛,這是罔顧正道,十惡不赦的逆行!你們若是敢去,就是與我們整個仙門為敵!”

他傲慢而輕蔑地目光掃過這群正紛紛跟上的弟子,其中飽含的巨大壓力不言而喻:“如果有誰想越過我,那作為通天鑒的長老,我不介意幫你們九嶺教訓教訓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弟子。”

眾人的腳步頓時一滯,面面相覷,敢怒不敢言。

在穆成明動身過來阻攔時,最前方的司婉吟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此刻恰好就擋在雲初畫的面前。

雲初畫知道自己肯定敵不過穆成明,此刻看著穆成明,一口雪白的貝齒緊咬,氣得臉色極為難看,連眼角的美人痣都泛起微紅。

甄梓桐拉了拉她的袖角,示意她暫避鋒芒,不要去在四大宗門眾目睽睽之下去觸穆成明的黴頭:“初畫!”

雲初畫的桃花眼忽然大睜,一只手遙遙指著穆成明的背後,活像是看見了神邸降臨世間,或是修羅爬上煉獄,大驚失色道:“天吶,那是——”

聽到這句話,關註著這裏動向的仙門修士們,目光立刻都順著她的所指,不由自主地向著穆成明的背後望去。

“什麽?”

但他的背後空空如也,只有一片碧藍高遠的天空。

穆成明狐疑地轉過頭去,看了一眼,繼而轉過頭來。

咚。

迎面一張琴弦立刻在他的臉上開了花。

雲初畫出其不意,偷襲得手,用自己手裏視若珍寶的七弦琴狠狠地將他掄開,挺直了腰板喝罵道:“你算哪根蔥,我是九嶺虛寒谷谷主,青長時座下大弟子,輪得到你一個通天鑒的人來教訓我?!給你臉了?!”

整個天穹都靜止了。

眾人都茫然地看著她當眾用琴抽了穆成明的一巴掌,仿佛置身夢中。

穆成明被她用七弦琴迎面抽了一耳光,他身體強悍,自然沒有受傷,但這砰地一聲卻是實打實地響亮。

自從蒼淩霄當年在秘境中當眾戰勝他後,這近百年裏,還沒有人再做出這樣辱沒他顏面的事情。

而今天,又是這樣全仙門眾目睽睽之下。

穆成明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被抽開之後,竟然楞住了,他下意思捂住臉,從自己的臉上被琴弦刮出的兩道印記而感受到的刺痛中,這才後知後覺地確信,他又被一個九嶺的小弟子給侮辱了!

穆成明的眼眶立刻變得通紅!

雲初畫偷襲得手,見他還沒反應過來,立刻腳底抹油,跟逃命似得卷起一陣香風,心跳如擂鼓地往下飛去。

身後的其他人都被嚇了一跳,離她最近的甄梓桐被她的舉動給嚇得說不出話,瞠目結舌,仿佛天塌了一般喃喃道:“初畫,你不要命了?!你這回可真是捅了大簍子了!”

整個仙門,眾所周知,穆成明極端好面子,當眾下他臉面,可比殺了他還更讓他難受百倍。

當年蒼淩霄在眾多仙門同袍的觀看下戰勝了他,下了他的面子,隔了一百好幾十年,穆成明依舊餘怒未消,這件舊事依然是通天鑒不能提的忌諱。

任誰也看得出來,今天這事沒法善後了。

“我今天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穆成明氣得幾乎發了瘋,平常仙風道骨,儀態端矜的樣子早就拋擲九霄雲外,氣得臉上青筋直跳。

他想也不想便拔出自己的長劍,想要追著雲初畫的身影追過去。

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力逾千斤,他一時竟然移動不得。

禹陽關站在他的身邊,平靜地說道:“長老息怒,她頂撞了你,今日諸位九嶺同宗一同見證,自然會處罰她,你何苦要親自教訓她?”

“教訓她?”穆成明見他扣住自己的肩膀,頓時扭過頭來,怒目圓睜,一雙眼睛血紅,氣得仿佛要吃人,“我今天非要取了她的性命!”

這麽多仙門同宗都看著,穆成明卻已經氣得失了理智,禹陽關依舊好聲好氣地說道:“她是九嶺的弟子,生殺予奪,不由你說了算。”

穆成明狠狠地甩開他的手:“九嶺的弟子又怎樣?!她敢這樣欺辱到我的頭上,我今天一定要將她抽皮扒筋,叫她悔不當初!”

說著說著,他又開始指著禹陽關的鼻子臭罵起來:“你身為通天鑒的靈尊,卻一直向著九嶺說話,你到底分不分的清你是哪一宗的弟子,心裏有沒有一點師門尊嚴?!”

禹陽關一言不發,不無所動。在穆成明甩開他的手,準備提劍去追的時候,他的面前忽然邁出一個修長的身影。

“我們九嶺的弟子,輪不到別人來教訓。”

在這氣得近乎發瘋的穆成明面前,白宏擋在他的去處,平靜地開口了。

在作為九嶺掌門的白宏面前,穆成明的理智稍稍回籠,去勢滯了一滯,他正想冷笑一聲,出口相譏,卻忽然聽到天穹之上轟隆作響。

剛剛還是萬裏無雲的天空此刻黑雲壓城,烏雲翻滾,電光雷鳴,而剛剛還靈力充沛,劍光連綿的萬劍誅魔陣此刻已經漸漸潰散。

不遠處,鎮山鐘沈重肅穆的響聲響徹了整個九嶺。

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白宏此刻卻臉色一變,流露出了罕見的驚駭神色,擡頭望向千機峰的方向:“萬劍陣的靈力枯竭——難道是有人取走了無情劍?”

司婉吟已經落到了龍千舟的旁邊。

她神色焦急,清冷的臉上浮現急切的表情,又是惱怒又是心疼地將龍千舟扶起來,喝道:“都這種時候了,你不在你的靈獸峰好好呆著,來朝霞山添什麽亂!”

龍千舟的手在空中亂舞,抓住了司婉吟就跟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得,緊緊地攀附著著她的胳膊,撲進司婉吟的懷裏,抱著她的脖子像八爪魚一樣死死纏著:“婉吟,婉吟,我是不是要死了!”

司婉吟被她勒得呼吸一亂,狠狠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是,你要死了,死之前還先要把我勒死!”

龍千舟被她罵了兩句,這才緩過神來,她神色後怕,縮在司婉吟懷裏,立刻心有餘悸地吩咐道:“婉吟,你以後不能離我太遠,要是下次再遇到這種危險,你不在我身邊,我可就死定了!”

“這次幸好有紫煙手鐲!”龍千舟將地上碎掉的手鐲撿起來,遞給司婉吟看,又後怕地看向自己胸口已經愈合的傷口。

在剛剛,那枚月刃汲取了她大量血液後,就消失無蹤,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司婉吟看了一眼紫煙手鐲,心也砰砰直跳,查看著她的傷勢,見她安然無恙,一顆心這才落下地:“沒有下一次了!”

她將龍千舟拉起來,見她能站穩了,當即頭也不回地朝著元淺月走來,將懷望劍插在地上,傾註靈力張開結界。

看了一眼元淺月懷裏的玉臨淵,司婉吟臉色很是難看,挪開臉去,並不看她:“元師叔,我替你擋住一會兒,在結界結束之前,你們逃走吧!”

龍千舟驚訝道:“逃走?她們為什麽要逃走?”

她還是一副事況外,雲裏霧裏的狀態。

在結界張開之後,司婉吟阻擋著剩餘的劍陣,她才元嬰修為,即使這些劍陣已經到了尾聲,威力近乎削弱了十之八九,她依然應付得極為吃力,臉色青白,額頭冷汗涔涔。

劍光撞在結界上,如同石子彈射,劈啪作響。

玉臨淵終於有了力氣支配自己的身體。

她身上的傷口慢慢愈合,在得到了元淺月的大部分修為凝結成仙骨,再加上聖人骨入體融合,她的實力已經超俗卓絕,連身體都被這純粹而濃郁的靈力改造得越發強大,愈合力也極為強悍。

即使她現在依然虛弱,但也已經有了一戰之力。

四周青竹蔥郁,照夜姬已不知去向。

雲初畫也緊隨其後,落在地上。

她抱著七弦琴,嫵媚的雪白小臉上泛著一片激動的潮紅,又刺激又害怕還有些不知所措,一顆心都要跳出胸腔似得,竟然同手同腳地走過來,將琴托在手上,一撥琴弦:“元師叔,我,我也來助你!”

她手指迅速而靈活地在銀絲上跳動,彈奏起一曲愈傷的弦樂。

元淺月的身上盡是鮮血,剛剛受過這樣多的劍氣,她本來就已經到了強弓之弩,此刻見到司婉吟和雲初畫前來相助,卻動彈不得。

疲倦和痛楚隨著雲初畫的清心弦樂而漸漸褪去,但她的眼前卻越來越黑。

她最終還是無力支撐,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這環繞著無數刀劍的石壁棧道中。

紅衣的美人撐著傘,緩步而行。

滿地刀劍,在巖漿亮光照映下閃爍著點點銀白的光芒,如同天撒繁星。上古的戰場上,橫亙著無數或殘缺或完好的刀劍,像是一片森冷的刀劍森林。

而在這冰冷堅硬的刀劍密林之間,雪膚紅唇,嬌軟柔弱的美人置身其中,撐著紅傘,輕輕一嘆。

瞳斷水烏黑蓬松的微卷長發被燒焦了幾縷,華麗的裙擺上有幾處寶石墜飾破損,裙擺也被地底巖漿所燒灼,破破爛爛的裙擺下是纖細修長的小腿,露出大片新雪鋪就般潔白滑嫩的肌膚。

她赤著腳,踝骨渾圓,肌膚白皙看得見底下淡淡的青色血管,腳指甲塗著血紅色的鳳仙花汁水,踩在滿是刀劍橫生的漆黑地面,是令人心驚的柔軟和美麗。

也是這算肌膚吹彈可破,塗著紅色甲油的雪色玉足,淌過地心滾燙赤紅,焚盡一切的熔巖,取走了插在第十二層環棧道的巖漿孤島中的無情劍。

為了使得無情劍中的靈力耗盡,讓自己能按著照夜姬所說的方法,在劍靈最薄弱的時候出其不意地強行取走它,她竟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姐姐承受這萬劍誅魔陣,還不能輕舉妄動。

天知道這對她來說,是個多大的折磨。

她並不知道無情神劍會不會反噬她,甚至根本沒有想過這是否是照夜姬為了除掉她而設下的騙局,也不曾考慮如果自己承受不住熔巖高溫,會不會在地心巖漿中死去。

她只在知道姐姐現在正在受苦,她卻無能為力。

但很快,她就可以拯救她的姐姐了。

瞳斷水垂著頭,一只手撐著黑金傘,輕輕地嘆息著。她眸光瀲灩,那雙粉金色的瞳孔含情脈脈,水光盈盈,像是漫天絢爛的霞光,倒映出她提在另一只纖纖玉手中的玉白色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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