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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祭墮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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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祭墮魔

禦雙城是如此的自負,她強大的力量導致了她極端的散漫和隨意。

她並不關心自己的任何屬下是否有二心,更不管東方碧羅和東方志這兩只半妖到底在謀劃什麽。

作為駕馭兩座妖城的城主,她只需要他們能起作用。

她給了她們倆足夠的權利,給了她們侍奉自己的仆人身份,在累骨城和青金石之城出入自由,有時候她起了興致,還會問一問他們這些半妖們的計劃。

東方碧羅和東方志並不敢欺騙她,現在潛伏在仙門和魔域的所有半妖,在漫長的近百年裏,都在找尋著一個該如何解脫自己同族的方法。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心意相通,她們的意見相左,時常有分歧。

——毀滅所有修士,那她們就自由了。

——隱藏起來,創造一個世外桃源,讓所有半妖都逃到這與世隔絕的地方,過無人知曉的生活。

——讓仙門認可半妖的身份,讓所有半妖都能和修士共存。

他們為此爭吵不休,每一支派系都說服不了別的派系,但每一派都只能紙上談兵,無能為力,無論是對抗,逃避,妥協,她們缺乏壓倒性的力量,都只能是重蹈覆轍。

而現在,來自焚寂宗的鶴派以絕對的優勢壓倒了別的派系。

因為她們提供了該如何毀滅所有修士的可行方法。

——她們要釋放那焚寂宗鎮妖塔內的一半魔神,那傳說中會帶領仙魔兩族走向隕落的滅世魔神。

除非整個太興洲被摧毀,否則望天宗的鎮魔淵會一直存在,沒有任何人可以打破這其中的結界。

誰也不可能摧毀一整個靈洲,她們只能先對焚寂宗的鎮妖塔下手。

只要放出鎮妖塔中的一半魔神,它自然會循著靈魄的指引,摧毀鎮魔淵,跟自己另一半靈魄融為一體。

而即使只有一半力量的魔神,也足夠毀滅整個仙門。

但要如何放出焚寂宗的這一半魔神,她們尚且一無所知。

禦雙城聽完了她們的計劃,笑了一聲。

她高居王座,頭戴龍骨荊棘之冠,眨了眨眼,托著下巴,點點頭:“很有趣,算我一份。”

“被上古都無法殺死的魔神,一定非常強大,值得吞噬。你們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真是很能給我創造驚喜啊。”

一只溫熱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元淺月的臉。

元淺月從昏沈中驚醒,她爬坐起來,臉上是一片病態的滾燙緋紅。

這是一處漆黑的山洞,出口斜向上,只在火把下照亮了附近堅硬冰冷的泥土,她已經跌到了山洞底部,渾身衣裳泥土斑斑,狼狽不堪,臟汙異常。

剛剛拍她臉的人是個中年婦人,見元淺月猛然醒了,伸手將黑乎乎的碗往前遞了遞,十分討好又膽怯地問道:“姑娘,你怎麽樣了?”

她穿著粗布襯裙,手裏托著一個石碗,裏面盛滿了水,又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你渴不渴?”

接著火光,她對上了元淺月的眼睛,下意識低呼了一聲,有些驚懼:“姑娘?”

越過她的肩頭,元淺月看清了這一洞的凡人。

他們渾身臟汙,個個如同驚弓之鳥,瑟縮在角落裏,如臨大敵,緊張地望著她。

元淺月一雙眼因為痛楚而通紅,血絲密布,看上去極其可怖。

在將她扔進這個洞窟之前,禦雙城詢問她是否能為自己所用。

在元淺月心慌茫然的時候,禦雙城不等她回答,已胸有成竹地展顏一笑:“你是個有趣的小東西,如果就這麽死了,未免太可惜了。”

她擡起一根手指,輕輕地按在因為恐懼而無法動彈的元淺月劍鞘上,又沿著劍鞘滑過她的手背:“但我的月月啊,你太無用了,連我王宮裏最弱小的仆人都比你強上十倍,你這樣,跟在我身邊也沒什麽作用。嗯,也許你墮魔了,會變強一點?”

只是一念之間,她就輕而易舉地封住了元淺月所有的靈力,在她身體裏灌註了一股劇烈的魔息。

甚至來不及掙紮,尖銳的痛楚像是從靈臺中直直地紮進魂魄裏,殺戮嗜血的欲望就頃刻間充滿了元淺月的腦海——

禦雙城放開貼在她手背上的素手,朝東方碧羅擡起下巴,散漫地吩咐道:“看看她墮魔之後,能不能為我所用。”

她背後的翅膀輕輕展開,騰空而起,朝著元淺月眨了眨眼:“好不容易碰到個稱心的小玩意,別讓我失望吶。”

東方碧羅將她扔進了這個藏匿著一群凡人的洞窟裏。

——只要殺了他們,她就能用他們的鮮血汙染自己的靈魂,獻祭墮魔。

那股殺戮嗜血的欲望在她的腦海裏橫沖直撞,幾乎要將她活活撕裂。元淺月跌進洞窟之中,立刻就在劇痛中昏了過去。

等到醒來之後,那股痛楚幾乎要將她的腦子絞碎。

元淺月雙眼猩紅,她默不作聲,緊咬牙關,站起身來,抱著劍,坐在了離他們稍遠的地方。

她的額頭上冷汗涔涔,那股劇烈的魔息在她的體內橫沖直撞,幾乎要破體而出,如同刀攪,五臟六腑都痛不欲生。

這些凡人都是被蝠王抓來已久的旅人,被蝠王當做口糧,至今還沒來得及下嘴,蝠王自己倒成了禦雙城的盤中餐。

他們躲在這個山洞裏,也不敢出去,個個擔驚受怕,驚慌失措,只能瑟縮躲在角落。

這三四天都沒瞧見蝠王再進來吃人,這些人們從絕望中慢慢松懈下來,悄悄地謀劃著要往外逃。

這些旅人在山洞裏好幾天沒瞧見外面的動靜,正籌謀著該如何逃出去,此時此刻卻見一個纖弱狼狽的少女被扔了下來,自然大驚失色,又全部退回了角落裏。

瞧見這個纖柔少女似乎害了急病,昏迷在地,整個人面如金紙劇烈顫抖著,一副快要死了的形容,還是一個中年婦人於心不忍,看了一會兒,才拿起一個石碗,從旁邊接了一碗水,過來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臉。

元淺月被她這輕輕一拍驚醒後,立刻坐起身,推開了她遞過水碗的手,退到了一邊去,靠著墻坐好,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赤練劍。

——咬斷他們的脖子,吃掉她們的肉,喝掉她們的血!

那股魔息在她的腦海裏橫沖直撞,催發著她的兇性和野性,在她的五臟六腑中燃燒,生生煎熬。

端著水碗的中年婦人有些尷尬,她看著元淺月緊緊地縮在角落裏,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劍,不由得朝她膝行了兩步,把水碗遞在她的面前:“你也是被抓進來的嗎?姑娘?那妖怪還在外頭嗎?”

後頭的凡人都蠢蠢欲動,朝這邊探頭探腦。

這幾天風平浪靜,蝠王也沒再出現,他們早就懷疑那吃人的妖魔把他們忘在這裏了。

但是如今這個被扔下來的少女卻讓他們又忍不住驚疑外頭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元淺月渾身劇烈顫抖著,她說不出話,緊咬牙關,幾乎是要使盡全力,才能對抗著體內那股冷熱交替的嗜血沖動。

見元淺月不說話,這婦人猶豫了一下,將水碗放在了她的腳邊,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你若是口渴了,那裏還有。”

她指了指那邊一處滴水的石臺。

元淺月甚至無暇分心去聽她說話,她的關節泛白,緊緊地攥著赤練劍的劍鞘,好似絕望之人緊攥一根救命的稻草。

婦人放下碗,退了回去。一個男子問道:“我瞧她好像腦子不清醒,躲在那個角落裏發抖,是不是下來的時候磕壞了腦袋?”

“我瞧著不像,你看她那把劍,你們說,會不會是修士啊?”

“修士會被蝠王抓到這裏來?”

“說不定是來救咱們的!”

他們開始七嘴八舌地小聲議論起來。

蝠王將他們抓進山洞的時候,他們剛做完商旅生意回來,身上還揣著幹糧和行禮,在這裏被困了十來天,除了因為擔驚受怕而憔悴了一些,倒沒有大礙。

但如今,彈盡糧絕,他們也不得不開始琢磨起往外頭逃的念頭了。

這山洞外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況,或許只有這個剛剛被扔下來的年輕女子知道。

元淺月渾身冷汗涔涔,等到她終於勉強從幾乎要撕裂身體的劇痛中回過神來時,她的面前已經蹲了一個人。

一個壯碩的男子看了看她懷裏的劍,又看向她慘白的臉,伸出手來,在她的面前劃拉了幾下:“餵,餵,姑娘,聽得見嗎?”

元淺月神色恍惚地看了他一眼,手指在赤練劍上收緊,壓抑著心頭燎原的殺掠渴望,硬生生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嗯來。

光是要對抗這些瘋狂叫囂著的念頭,就已經費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和心思。

這個貌似商隊領頭的壯碩男子胡子拉碴,聽見了這個細微的嗯字,眼前一亮,十分激動地說道:“姑娘,你是修士嗎?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他指了指元淺月手裏的那把劍,又看向外面,期待地問道:“外頭還有妖魔嗎?咱們可以離開這裏了嗎?”

他身後的人也激動地圍了上來,看著渾身發顫緊緊抱著劍依靠著石壁的元淺月,接二連三地問著問題:“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姑娘,咱們能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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