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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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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恨晚

等出了結界範圍,遠遠便看到三個人影。

龍千舟在飛魘馬車旁邊來來回回踱步,她是不看熱鬧就會皮癢那種樂子人,錦化羽和錦望歸性沈如水,對她這種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的行為視若無睹,置若未聞。

遠遠看到這邊有人出來了,龍千舟當即一個激靈,沖了過來幾步,又生怕出來的人會對她不利,立刻原地剎住腳步,朝錦化羽問道:“你說,虛寒子師祖和你家尊者能制得住那個人嗎?”

錦化羽直視前方,當她是空氣。

龍千舟死纏爛打地要跟過來,要不是虛寒子被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給弄得煩了,青長時又說沒問題,她們肯定不會帶上龍千舟這麻煩精過來。

本來虛寒子和清水音都不想帶上她,奈何這龍千舟是個看不懂臉色的,借著她祖宗的面子,樂得歡天喜地的爬上了飛魘馬車,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帕,把自己要坐的地方先擦了好幾遍,這才勉強滿意地擱置了貴臀。

看到龍千舟仔仔細細地在飛魘馬車上擦坐墊,清水音臉都要扭曲了。

因為這是留音宮專屬的飛魘馬車。

虛寒子和清水音有要事在身,也就懶得同這腦子裏不靈光的矜貴公主計較了。等到了地方,清水音和虛寒子都進去了,她們三人就在外頭等候。

龍千舟手搭在眉骨下,搭了個涼棚,瞇著眼看了許久,眼前一亮,高聲喊道:“婉吟!”

她一溜煙提起裙擺,飛快地迎了過去,渾身首飾當啷作響。

司婉吟走在最前面,她本就是站在離涼亭最遠的地方,此刻出來的也最快。此刻聽到龍千舟激動的聲音,她擡起頭,清冷的臉上一陣詫異。

她倒是沒想到龍千舟會跟著虛寒子他們一起過來。

龍千舟飛快地跑了過來,張開懷抱激動地說道:“婉吟!我可想你了!”

司婉吟臉上一沈,在龍千舟撲過來的時候立刻一側身,龍千舟一時剎不及,差點摔了個狗吃屎,她好險止住了腳步,一個踉蹌又勉強站穩了,這才氣喘籲籲地直起身,說道:“你躲什麽呀!”

司婉吟上下打量她,冷冷道:“吃錯藥了?”

龍千舟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愁眉苦臉地說道:“我只是怕你死了嘛,這都三天了,你不知道我過得多提心吊膽,吃不好睡不著的。”

司婉吟冷漠地看著她,淺棕色的眸子裏一陣嫌棄:“是高興的吃不好睡不著吧?看你身上可又多了好幾個首飾呢。”

青長時鎮完蛇妖回來了,順道給自己的這個外孫孫女捎帶了些當地的禮物。這些一看就是異域風格的紅寶石腰鏈掛在龍千舟纖細的腰肢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龍千舟嘿嘿一笑:“你可真細心,這都瞞不過你。”

說起首飾,龍千舟立刻想起了自己拿給司婉吟的那個可以保命的一品法器紫煙手鐲,她厚著臉皮,伸手攤在她的面前,眨巴眼睛問道:“你沒事可太好了,我的鐲子呢?”

如果是其他的東西,龍千舟可能就很大方的給了,但這個紫煙手鐲可是青長時送給她的,且不說好看,又能保命,珍貴的很,掛在她自己手上的時候,她每天都要用濕布軟帕愛惜地擦好幾遍,就差沒給這鐲子供起來了。

司婉吟擡起手腕,撩起墨灰色的袖子,從消瘦的手腕上將它褪下來,冷冰冰地遞給龍千舟:“誰稀罕似得,拿去!”

龍千舟喜笑顏開地雙手接了過來,虔誠珍重地套到了自己的手上。

後面陸陸續續的一行人都出了結界,清水音雙眼紅腫,臉上卻沒再戴面紗,目不直視地從龍千舟身邊走了過去,徑直上了飛魘馬車。

龍千舟詫異地看向她,繼而疑惑地問道:“清尊者竟然沒戴面紗了啊——不對,清尊者竟然沒瞪我?”

之前看到清水音,那可真是目光銳利似刀劍,非得在龍千舟身上紮出幾個洞來才罷休的。

眼見著元淺月和玉臨淵也過去了,一只巨大的冰藍色鶴矜傲地擡著鶴頭,朝著前方走去。朝霞織跟在牤夙身後,龍千舟忽然瞪大了眼睛,詫異地說道:“這衣裳怎麽有點眼熟?”

朝霞織在她們身邊停了下來,有些好奇地看向這個素未謀面的龍千舟。

龍千舟臉上露出一副絞盡腦汁的疑惑表情,繼而一個激靈,朝她走了兩步,震驚道:“這不是我的衣裳嗎?!”

司婉吟臉色一沈,龍千舟看向朝霞織,又看向司婉吟,頓時不敢置信地拔高了語調,問道:“司婉吟,你太讓我失望了!”

司婉吟還沒說話,朝霞織倒是先開了口,朝著龍千舟帶著局促地輕聲說道:“姐姐,這是你的衣服嗎?”

龍千舟立刻過去,十分激動地牽起朝霞織的手,指著自己說道:“不用叫我姐姐,我叫龍千舟!你叫我千舟就好!”

朝霞織點了點頭,露出兩顆小虎牙,笑了笑:“我叫朝霞織。”

龍千舟激動萬分,痛心疾首地說道:“霞織,不是我說你,你身上這衣服已經不合當下的風尚了!這都是次品!次品!你長得這麽漂亮,怎麽可以穿這些不合潮流的衣裳?!你等著,我還有好幾套新衣裳,馬上給你找出來!”

她憤怒地一指司婉吟,當即拿出了做公主的氣勢,十分大聲地訓斥道:“婉吟,你怎麽可以拿這些過了時的衣裳給她?你這是看不起誰呢?拿這些不純粹糊弄人嗎?我記得我還有好幾套沒穿過的衣裳,不都放在你那兒嗎?!”

司婉吟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嘴角直抽搐。

朝霞織有些羞澀地說道:“我覺得這套衣裳挺好看的啊!”

龍千舟牽著她的手,擺出一副“真是窮酸孩子啊”的惋惜表情,十分語重心長地說道:“咱們倆從現在就是朋友了,你別跟我客氣。霞織啊,你一看就是沒見世面的,讓我來教教你,什麽叫時下最興最熱的搭配……”

朝霞織被她說得一楞一楞的,龍千舟跟她一見如故,立刻勾肩搭背的走了,眨眼間只剩司婉吟站在原地。

牤夙支棱著翅膀,冰藍色的羽毛一陣抖擻,嘖嘖稱奇。

帝江站在牤夙背上,望著龍千舟和朝霞織親親熱熱的背影,爪子撓了撓自己的羽毛,發表了自己的疑惑,說道:“奇了怪了,這堆珠寶怎麽會走路呢?!”

帝江對珠寶氣息最為敏感,龍千舟身上的首飾太多,珠寶之氣已經徹底把她給淹在裏頭了。

牤夙回頭看它,說道:“你可別忘了,你答應過大主人,還得把你身上的珠寶給還回去。”

帝江爪子一抖,十分認命地說道:“唉,大主人就是太較真了,都到這時候了,我還得再去珠光洲跑一趟。”

牤夙鶴頭晃晃悠悠,抖了抖翅膀:“大主人一直都這樣。”

帝江如果能嘆氣,那它一定把這輩子的氣都在今天嘆光了。它翻過身,仰面躺在牤夙身上,摸出二十顆光滑明潤的東珠,又開始耍起了雜耍。

清水音上了飛魘馬車,虛寒子也跟了上來。

她坐在原地,扶著自己臉上的傷疤,目光落在了遠處花海裏正在跟龍千舟熱情交談的朝霞織身上。

虛寒子嘆了口氣,說道:“清水音,你有什麽想法?”

如果蒼淩霄跟狐妖生了個女兒的事情傳出去,那麽靈界和魔域都會追殺她。

在大部分妖魔眼裏,凡人就是長著相同形狀的食物,無論血肉還是魂魄都滋味鮮美,僅此而已。

靈界魔域之所以有界限,兩族可以維持相安無事的局面,純粹是因為以四大宗門為首的仙家修士可以震懾住魔族,可以教他們潛進靈界來吃人的之前,考慮考慮為了一時口腹之快而丟掉性命的代價。

人與妖魔是不可能和平共處的,妖魔要吃人,人要奮起反抗,而仙門則可以鎮壓絞殺這些闖進靈界的妖魔。

魔域之中的妖魔強者為尊,為了變強可以同類相食,倘若現在魔域中的任何妖魔有戰勝仙門的能力,現在魔族和靈界都不可能保持平衡。

這些妖魔早對凡人血肉魂魄垂涎已久,他們巴不得立刻殺進靈界,將凡人統統吃的幹幹凈凈。

魔神降世之所以能讓靈界談之色變,就在於魔神會擁有世間無可匹敵的強大力量,在魔神降世之後,魔族會擁簇著他們的魔神殺入靈界,以勢不可擋的力量去占領靈界,吞噬蠶食所有他們所遇到的凡人。

而靈界,要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才能攔擊魔神。

上一次魔神降世時戰死的數千名修士,一夕間隕滅的望天宗,被擊沈落入死寂之海的靈界第三十七洲,就是最好的例子。

人妖相戀,簡直是天方夜譚。

半妖的存在,更是天理不容。

清水音看著不遠處的朝霞織,許久,她垂下眼睫,手從光滑細膩的臉上落下,她許久未曾笑過,此時也是笑容生澀,輕聲而堅定地說道:“我沒見到半妖,我只見到了一個善良懂事的好孩子。”

虛寒子點了點頭,朝霞織是故人之女,何況他感受不到朝霞織有哪裏值得他上報給九嶺,牤夙和帝江這兩只上古神獸都會看管著她。

——他也是個凡人,難免有七情六欲,愛恨憎欲,虛寒子曾經跟蒼淩霄相處幾百年,把酒言歡,同游天下,情同手足甚兄弟。在他自剔仙骨之前,也願意拿命去飲下雙生毒酒牽制蒼淩霄,就已經足夠證明,蒼淩霄同他之間的深情厚誼。

蒼淩霄即將終老而死,虛寒子也不想將朝霞織的存在上報給九嶺,更不想傷害朝霞織。

頓了頓,清水音忽然又說道:“等到九嶺之後,我會請辭留音宮尊者一職。”

虛寒子驚訝地咦了一聲,看向她。

清水音擡起眼來,看了他一眼,像是卸下重擔,輕聲說道:“我已之執迷太久,現在只想一心劍道,重拾我荒廢多年的本心。”

她撫摸著自己腰間的挽溪劍,朝著自己的佩劍,露出個苦笑,喃喃道:“委屈你了,挽溪。”

挽溪嗡鳴,似在回應。

虛寒子點了點頭,清水音又說道:“九嶺上閉關的尊者並不少,等我離開九嶺,想來白宏會選出合適的人選,安排好下一任留音宮的掌門。我會去人間不平處斬妖除魔,就像我以前做的那樣。”

她曾經也是俠肝義膽,義薄雲天,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高傲劍修。

虛寒子說道:“你能放下過往,真是再好不過。如今我上月剛突破化身中期,在這緊要關頭出關。離魔神降世之日還剩不到十年,兩年後神魔埋骨地的試煉裏也不知道能再煉出多少在此危難關頭堪當大任的人才。”

清水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白宏還沒有同你說嗎?元淺月新收了個徒弟,取名叫玉臨淵,整個仙門都認為,她肯定就是下一任魔神降世。”

元淺月的父親元朝夕,她的未婚夫謝秉城,她的師傅蒼淩霄,她曾經收入門下的三個弟子朗越,羅思明,伊繪雪,全部都入魔了。

六個人,無一不入魔。

妖魔種族頗多,但他們之間只以戰力分階,她身邊的人已經湊齊了一聖兩尊三從徒,入魔後從來沒有泛泛之輩,如果她最後再收一個徒弟,那她只能是魔神。

虛寒子顯然是匆忙出關,白宏也來不及將具體情況告知,聽到這裏,虛寒子身形僵了僵,他皺著眉頭問道:“可青長時和程松他們不都是沒入魔嗎?”

清水音輕嘆了一聲,說道:“青長時他是神官一族出生,不可能入魔。程松他們都戰死了,自然也不可能入魔。元淺月身邊的人,除了青長時外,不是戰死,就是入魔。”

頓了頓,她又說道:“所以直到玉臨淵死之前,沒人能說清她到底是會戰死還是會入魔,我們只能用天機鎖限制著她。”

清水音美麗的臉上浮現一陣憂郁,在終於放下執念後,她的心思豁然開朗,終於體會到了往常的自己有多麽不可理喻。

她蹙起細細的黛眉,略帶嘆息地說道:“蒼生之重,遠超個人之上,我們只能希望她是魔神,因為她身上有天機鎖,我們尚且還能提前限制住她。倘若她死了,不成魔,我們對將來的魔神一無所知,那才是最糟糕的局面——那代表著,我們要面對未知且強大的危險,行錯一步,就要付出慘烈的代價。”

虛寒子心情沈重地點了點頭,繼而面露異色,又問道:“那元淺月能答應?”

蒼淩霄不必說了,元淺月師承一脈,最是護短,她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弟子走上一條註定身殞的不歸路。

清水音定了定神,她嘆了口氣,說道:“這個玉臨淵,跟其他弟子不同,生性極其殘忍邪惡。我們看過古青城裏官府裏關於她的卷宗,上面寫著她殺父弒母,心狠手辣,毒殺了她父母在內的林家一百多條人命,然後放火燒了林家,只剩一個在通天鑒的長兄活著。她混作乞丐,篡奪了其他弟子的入門玉佩,這才拜入九嶺來。”

頓了頓,清水音又說道:“其實我們九嶺也有所懷疑,畢竟玉臨淵那個時候才十五歲,怎麽可能殺得了這麽多人?可我們派弟子下去查過幾次,無論是官府卷宗,還是周遭百姓,皆是如此說的。”

進了九嶺,代表前塵盡斷,往事如煙。

玉臨淵手上人命無數,就算是只能斬妖除魔,不可幹預人間俗世的九嶺只怕也容忍不下她,要將她驅趕下山。

但她們現在就缺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好苗子。

只是元淺月她——

清水音看向不遠處,玉臨淵站在元淺月身邊,兩人正在說什麽,背對著她們的元淺月伸手替她撣了撣玄色衣襟上的一抹花瓣,態度自然而關切。

玉臨淵看著她,輕輕一笑。

似乎察覺到清水音的視線,玉臨淵朝這邊投來目光,揚起眉梢,嘴角勾起,在元淺月看不到的地方,被天光勾勒出淺淺光芒的美好輪廓上,露出一個殘忍囂張,充滿挑釁的笑意。

清水音如同被針紮了一下,立刻挪回了目光。若是以前,她鐵定要暴跳如雷,出去動手一番了。

而現在她的心平靜如古井,卻是半點沒有起波瀾。

虛寒子顯然也看到了玉臨淵那毫不掩飾的敵意和挑釁,當即面沈如水:“她這是仗著自己是將來的魔神,我們拿她沒有辦法,竟然還敢這樣挑釁於我們?”

清水音神色覆雜,搖頭道:“沒有,她好像還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成魔神。大概只是因為我以前跟元淺月大打出手過,所以她看我不順眼。”

虛寒子:……

在看清玉臨淵臉後,他一臉吃了蒼蠅般的難受表情,艱難道:“那她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有感情一些。”

如果玉臨淵是個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殘忍詭譎的惡鬼,可能他看見心裏還會好受些。

真是見了鬼了,身為魔神胚子的玉臨淵偏偏生得如此美貌,乍看上去就只是個姝麗又柔軟的矜傲少女,眉眼極佳,純良無辜不染塵埃,像只從夢境中落入寧靜湖面的雪白天鵝。

元淺月回過頭,看向飛魘馬車裏正在談話的清水音和虛寒子,再看向玉臨淵,她說道:“咱們等會兒坐司婉吟的飛魘馬車吧。”

她以為玉臨淵不想跟清水音坐在同一輛飛魘馬車裏。

玉臨淵看向她,問道:“師傅等下要回九嶺嗎?”

元淺月楞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樣問,反問道:“你想去哪裏嗎?”

玉臨淵問道:“我說了,師傅就會去嗎?”

元淺月遲疑了一下,說道:“你想去哪裏?”

玉臨淵毫不推諉,定定地看著她,片刻後,語氣平靜地說道:“我要去蓬萊洲。”

元淺月詫異地看著她,想了想,才露出一點為難的神情,略帶嘆息地說道:“你一定要去蓬萊洲嗎?”

她已經學會了對玉臨淵的秘密視而不見,卻無法放棄自己將要禁錮限制住玉臨淵的職責。

她該把玉臨淵帶回九嶺覆命,她不能讓玉臨淵脫離她的視線。

何況剛剛清水音已經跟她密語傳音說過,白宏讓她速度將玉臨淵帶回去,剩下的八道天機鎖在通天鑒的幫助下又完成了三道,她要回去拿到剩餘的天機鎖——再給玉臨淵戴上。

一想到這裏,她的心就沈甸甸的,喉嚨裏像是落了顆菱角尖銳的石頭,咯得生疼。

玉臨淵看著她,從元淺月的表情來看,她就明白了。

是天機鎖做好了。

玉臨淵朝她意味深長地問道:“師傅想讓我回九嶺嗎?”

回九嶺戴上下一道天機鎖嗎?

元淺月不敢看她,她垂著眉眼,遮住眼中的痛苦神色,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殘忍從來都不是她的強項。

無論多少次,她都學不會殘忍,尤其是殘忍的對待別人。

她在心裏反覆告誡自己,這是必須的,這是她的職責,這是為了天下,這是為了蒼生,這是為了——

許久,元淺月滿心掙紮地仰起臉,她的目光落在玉臨淵臉上,四目相對間,那些大義淩然的責任,那些精心準備的措辭,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片刻後,她再度垂下眼睫,帶著認命一般的嘆息,輕輕地說道:“我們先回九嶺,師傅再陪你一起去蓬萊,好不好?”

玉臨淵笑了笑,毫無異色,說道:“好。”

等到司婉吟的飛魘馬車放出來,龍千舟還在跟朝霞織絮絮叨叨的聊天。

朝霞織從起初的羞澀緊張放不開,現在變成了完全的熱情洋溢,跟龍千舟說話時媚態天成的狐貍眼一眨一眨,滿是開心蕩漾的柔軟水光,兩人打成一片,聊得熱火朝天。

龍千舟與她相談甚歡,越看越合得來,恨不得在這裏端上貢臺,當場和朝霞織義結金蘭。此時朝霞織身上的衣裳上多了好幾件閃耀的珠寶首飾,一看全是龍千舟身上摘下來送給她的。

回頭一看,司婉吟正在抱著胳膊等著她,龍千舟立刻指著飛魘馬車,認真地說道:“你真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在知道朝霞織不同她們一起回九嶺時,龍千舟大呼可惜,又讓司婉吟多拿了幾套衣裳給她。朝霞織推諉不過,硬是被龍千舟塞了好些華麗衣裳,全收進了天地乾坤袋裏。

龍千舟還從胳膊上褪了一個翡翠鐲子下來,鄭重地遞給朝霞織,煞有介事地說道:“這手鐲裏面存了十道除塵訣,每次用的時候拇指捏住再用食指敲一下,就能將衣裳上的塵土祛除幹凈。”

她還不知道朝霞織看著雖然天真可愛,清純不失嫵媚,卻是個元嬰後期的高手,理所當然地把她也當成了自己一樣的草包。

除塵訣這種入門級的法術,朝霞織一百多年前就會了。

朝霞織卻並沒有任何的輕蔑心理,她情真意切地感到驚喜,開心地接過鐲子,小心翼翼地撩起袖子戴上去,狐貍眼完成了一道月牙,笑瞇瞇地說道:“這鐲子真好看呀,千舟你真貼心。”

牤夙和帝江都在旁邊看著,朝霞織看向它們倆,又說道:“我要去跟牤夙,帝江游歷天下,咱們下次還會再見面的。”

龍千舟不舍地嘆了口氣。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笑得天真又可愛:“我跟普通人不一樣,我只能一個人,不能跟別人一起行動。”

身為半妖,她的感情更為純粹,既有人的喜怒哀樂,也會享受妖的獨來獨往,對孤身一人並不抗拒。

朝霞織只是想看看這個世間,她聽父親蒼淩霄說過,靈界三十六洲,風景各不同,她想去看看世上所有的波瀾壯闊,領略如畫風景,才算不枉此生。

妖的壽命很長,半妖也是如此,天下這麽大,世間這麽美,不去看看多可惜。

至於路上會發生什麽事,碰到什麽人,看到什麽景,那就充滿了未知,是充滿了魅力,值得期待的故事。

至少現在遇到龍千舟,就是件讓人開心的好事。

分離對她來說毫無傷感,半妖從不會對這種稀疏平常的事情感到傷感,她以後還會遇到許多志同道合卻註定不能同行的朋友。

龍千舟心頭惋惜,失望地點點頭,繼而又笑了起來,小鹿一般圓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伸手握住朝霞織的手,說道:“你以後要來找我的話,就來遼國皇宮找我!我皇兄是遼國的帝王!你去了報我的名字,讓他招待你!”

朝霞織認真地點點頭,龍千舟又拍了拍胸脯,說道:“不然來九嶺找我也行,我帶你在九嶺山腳下的古青城轉一轉!”

這百年裏,蒼淩霄把自己對靈界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訴過朝霞織,她雖然一直待在結界中,但對於整個靈界和魔域都有大致的了解和認知。

朝霞織感動地點點頭,握著她的手,笑著說道:“謝謝你,千舟。”

龍千舟用力點頭:“咱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言謝!你放心,以後你要是沒地方混了,來找我,我罩你!”

半妖都很強,畢竟既有人的靈根,又有妖的謹敏和壽命。

以一人之力,炸掉整個桃源洲的靈脈的曠古奇才邢東烏也是個半妖。

啊,每次寫這種文,鋪展一個很龐大的世界,就有種造物主的迷之快樂呢。

小狐貍在靈界戰力排行論單體綜合實力可以排前十,是當之無愧的人形兵器。

朝霞織這章後暫時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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