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殊死比試

關燈
殊死比試

玉臨淵坐在樹上,纖細的小腿在風中輕輕晃動,猶如憑空落下的一片烏雲。

這棵瓊花樹上開滿了繁碩的潔白瓊花,如霜如雪,美不勝收。

一支綴滿了繁花的花枝斜斜地落在她的頰邊,襯得人面繁花,嬌美如畫,玉臨淵手搭在膝蓋上,嘴裏叼了根嫩綠的草莖,神色懶散,眺望天空。

元淺月從房間裏出來,已經是第三天了,她重新恢覆了原狀。

剛走出屋檐下,她若有所感,擡頭一看,樹幹上的玉臨淵嘴裏叼著根草莖,一身利落束身黑衣,面上是少年般的瀟灑不羈,在斑駁陽光灑下的縫隙裏,微微低著頭,與她對視。

元淺月站在樹下微微仰頭看著她,玉臨淵擡起手,拂開自己腮邊那支綴滿潔白嬌嫩瓊花的花枝,這些花至茶蘼,嬌艷欲滴的潔白瓊花紛紛揚揚往下落下,幾片細白的花瓣甚至落在了玉臨淵的衣袖間。

黑衣白花,眸光瀲灩,越發攝人心魄。

她在瓊花如雪的落花間,坐在樹幹上,咬著嘴裏那根草莖,朝她微微一笑,語氣幽怨地說道:“師尊,你總算醒了。”

這三天裏,她每天都因為整夜不合眼一直盯著元淺月,每每都被元淺月半夜趕出來,坐在這樹上百無聊賴地等著她醒來。

師尊真是心狠,每次將她趕出來之後都直接用靈力封了房間的門,她又不能強拆,只能每天半夜睡在這樹上。

玉臨淵每每坐在樹上吹著冷風,都會幽幽嘆氣。

元淺月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司婉吟已經在外站著了。

等過了今天,她們就要離開這桃源洲的結界裏。

——清水音和虛寒子肯定已經在趕來的路上,算算時間,也快要到了。

只要見到如今尚且維持神智,依舊恪守本心沒有傷害任何人的蒼淩霄,想來九嶺也可以放下心來。

蒼淩霄設計將他們引來,就是因為自己已經燈盡油枯,想在臨死之前再見故人。蒼淩霄的身體已經衰老,現是在倒著數日子。

這三天裏,元淺月與他相處,就如同重現了當年在朝霞山上備受縱容和關愛的師徒生活,她在心裏將每一點一滴都銘記於心,算上三位師兄的份。

臨別在即,在回到朝霞山後,她會對著幾位師兄們的靈位,好好地將這最後的相處告訴他們,好叫他們泉下有知,也可以放下心來。

她不希望再有人來打擾蒼淩霄最後的平靜生活。

朝霞織打著哈欠,眼裏湧上淚光,從房間裏開門出來。即使這樣簡單而隨意的動作,落在她身上就是媚態天成。

牤夙矜傲地邁著鶴腿出來,帝江趴在朝霞織的肩頭,油光水亮的羽毛閃耀著潤澤的光芒。

昨晚他們倆打架的動靜可不小。

朝霞織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發梢微微泛紅的頭發亂糟糟的,隨意地用根粗繩捆著,這兩天牤夙和帝江鬥毆,少不了要鬧到她身上,她的頭發比前幾天看起來更歪了。

蒼淩霄顯然沒有會教女兒紮頭發的手藝。

司婉吟看了幾次,欲言又止。

她以前經常照顧龍千舟的起居飲食,也要替她梳妝打扮,向來都是一絲不茍。如今一看到朝霞織這亂糟糟的頭發,司婉吟就有些受不了。

但要是讓她來給朝霞織梳頭發,她又覺得荒唐。

手癢,但心不想。

看著司婉吟幾次三番地回頭看著自己,朝霞織悄悄地問元淺月:“元姐姐,那個司姐姐為什麽一直老看著我?”

在吃了那頓魚肉後,在蒼淩霄的默認下,朝霞織可算能跟她們搭上話了。

她那未經人事的天真使得這身體中自帶的嫵媚勾魂越發動人。

這三天裏,元淺月同她算是熟稔了。

朝霞織身為半妖,既可以修煉靈界正統心法,又可以煉妖術。在蒼淩霄的教導下,她如今已經成了元嬰後期的高手,再進一步就是化神初期,堪堪比肩清水音。她雖然不能修劍道,但是作為法修,已經是算是一頂一的優秀。

而作為半妖,她也修煉了妖族的妖術,只不過在蒼淩霄的教導下,她放棄了修狐族天生的魅惑之術,而是另學了蛟龍一族的吞天術和化鱗術。

妖族的妖術只能由妖族修煉,人族修煉只會走火入魔爆體而亡。但對於半妖來說,則完全沒有這種限制。

吞天術和化鱗術都是放眼整個妖族都一等一的妖術,每種妖術都有十階,妖族壽命漫長,大部分妖族終其一生都只能修煉到一兩階用以保命,而朝霞織卻在短暫的百年內直接修煉到了第八階。

元淺月聽到蒼淩霄這樣說的時候,不可謂是不驚訝。朝霞織看上去心性單純,嫵媚又柔弱,天真不谙世事,沒想到竟然是個行走的人形兵器。

朝霞織現在已經成年,有了獨自生活的能力,準備跟她們一起離開結界。在離開蒼淩霄後,她會帶著牤夙和帝江,在這兩只上古神獸監管和陪伴下,一起去游歷天地山水間,看看世間景色。

蒼淩霄將她教的很好,也囑咐過她,除了自保外,任何時候都不能動用能力,也絕對不可以對任何人出手。

而這三天裏,如果不是蒼淩霄主動提起此事,只怕元淺月也看不出來她竟然有如此深不可測的實力。

元淺月對上朝霞織的眼睛,那雙狐貍眼裏水汪汪的,滿是純真的疑惑。

她朝司婉吟擡了擡下巴,鼓勵她道:“你可以自己上去問問她。”

這三天裏,司婉吟對朝霞織的態度緩和了不少,相對當初的一見面就要拔劍,現在已經可以心平氣和的談話聊天。

不過多半是被元淺月的態度潛移默化,還有美味佳肴的功勞。

朝霞織點點頭,不疑有他,連忙走上去,走到了司婉吟身邊,問道:“司姐姐,霞織身上有什麽問題嗎?”

司婉吟僵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朝霞織會這麽直截了當地來問她。

元淺月目光收回來,往樹上一看,玉臨淵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了身。

她站在樹幹上,在滿樹如雪瓊花中好似一筆雪白畫卷上濃墨憑空添出的剪影,衣擺在風中輕輕舞動,她手上指縫間別著一抹淡紫色的花朵,眨眼手掌一翻,又不見了。

元淺月的眼神停留在她剛剛快若蹁躚蝴蝶的手指間,那一抹淡紫色總讓她覺得有似曾相識的微妙。

但這上面沒有任何魔息或者靈力波動。

她很喜歡夕顏花麽?

玉臨淵輕輕巧巧地收起手掌,打了個極其幹脆的響指,微微浮起笑容,嘴角那根草莖被她隨意扔掉,她仰起頭,看向天空,悠悠地長吐了一口氣。

察覺到了元淺月的目光,玉臨淵靜立片刻,這才轉過頭來,看向元淺月。

她的嘴角噙著一抹塵埃落定的奇異微笑,一種摻雜著得意,期待,狡黠的表情從她的臉上一劃而過,那張柔軟而美麗的臉上,閃耀著奪目的光芒。

即使是朝夕相處,也不得不承認,玉臨淵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元淺月不由得如是想。

玉臨淵輕輕躍下,從樹上落在地上,撣了撣肩頭落下的瓊花花瓣,走到元淺月身邊來。

也不知道朝霞織和司婉吟說了什麽,就這麽眨眼功夫裏,司婉吟竟然從歸墟裏掏出一把鑲滿了紅色寶石和圓潤珍珠的銀梳子,讓朝霞織隨便坐在院子裏假山旁邊的一塊石頭上,正在給朝霞織仔細地梳頭。

朝霞織的黑發發梢微微泛著紅,在陽光下像是鍍了一層火焰。司婉吟一看就是給龍千舟梳慣了,此時輕車熟駕,給她從中分開,那雙皓白纖細的手上掛著一只紫色的桌子,銀梳子滑過發絲間,動作輕柔,像是蝴蝶穿梭於黑發中。

司婉吟心靈手巧,給她盤了個蓬松滑順的雙平髻,又從歸墟裏把龍千舟的步搖和花簪都拿了出來,還有兩朵精美的金色鑲玉蓮花頭飾,邊緣鑲嵌著細小圓潤的珍珠。

她挨個挨個給她裝戴好,給朝霞織收拾得光鮮亮麗,淺棕色的瞳孔極其專註,仔細端詳了朝霞織的臉,配上這光滑烏黑的發髻,素來清冷的臉上才浮現一絲可以稱作為心滿意足的表情。

元淺月對司婉吟臉上浮現的專註表情分外稱奇,動了動唇,極為輕聲朝玉臨淵說道:“沒想到司婉吟還有這種喜歡給別人打扮的愛好。”

玉臨淵壓低了聲音,笑了笑:“人有千面,物有萬象。”

司婉吟對朝霞織的頭發是滿意了,可這樣一張攝魂奪魄的臉和華美的發髻珠飾,再配上到處補丁的粗布衣裳,實在是太過怪異。

司婉吟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又從歸墟裏把龍千舟以前的華裳給拿了出來。

朝霞織的身高同龍千舟差不多,身形也相當,司婉吟給她挑了一套金粉漸變的華麗衣裳,遞給了朝霞織。

朝霞織歡天喜地地接過衣裳,尾巴甩得簌簌作響,一溜煙就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看見元淺月的目光投過來,司婉吟這才回過神來,臉上一熱,想解釋,又找不出什麽好詞來。

元淺月朝她丟過去一個“我懂”的默契眼神。

司婉吟的臉上更燙了,在冷白色的肌膚上浮起微微的紅暈。倒是牤夙矜傲地走到她旁邊,歪著鶴頭問道:“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

司婉吟舒了口氣,露出了一點懷念的神情,清冷的臉上浮現一點清淺笑意,說道:“我十四歲入宮以前,母親很喜歡替我們這些孩子打扮。”

“但是入宮給龍千舟做了女衛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我母親了。”

司婉吟出身遼國將門世家,是遼國大將軍府,司家的二女兒。她生得像她母親一樣,有異域的血統,膚色冷白,身形消瘦,淺棕色的眼睛剔透像琉璃。

司婉吟跟其他閨中嬌女不同,她不喜歡胭脂水粉綾羅珠玉,反倒從小舞刀弄槍,性格冷清,嗜劍如命,每當拿起劍的時候,這張寡淡清冷的臉上總會綻放出一股淩厲逼人的英氣。

她著騎裝,曾經偷偷拿了她父親的兵符,帶兵剿滅附近一帶有名的兇惡悍匪,做了許多讓將軍府既頭痛又欣慰的事情。

所有人都以為她將來要做個戰場上叱咤風雲的女將軍。

也是因為她在皇都中因為武功高強而嶄露頭角,當時登基為帝的龍千觀召了她進宮,做自己胞妹龍千舟的貼身女衛。

龍千觀與龍千舟一胞所生,如同一株同源而生,向陽背光兩面而開出的兩生花,性格截然相反。

龍千觀城府極深,疑心病重。

皇族薄情,父子反目,兄弟鬩墻,手足兄弟盡是威脅,必須斬草除根。十四歲時奪嫡成功後,龍千觀立刻下令誅殺了剩下的十幾位皇族兄弟,在皇城中全力清洗餘黨,連尚在繈褓中的皇子也沒放過,掀起了好一輪血雨腥風。

而龍千舟生在宮闈中,在龍千觀的羽翼庇佑下,仿佛生來就不知道什麽叫低調,她從不謹慎行事,從來都是矜傲又招搖,刁蠻又任性,喜怒哀樂從不遮掩,什麽都寫在臉上。

即使在知道龍千觀剛下令殺了除她以外的所有皇族,親眼看到外面流血漂櫓,殘肢如山後,龍千舟也不以為然,對她這個皇兄沒有絲毫戒心和芥蒂,還能大搖大擺地去找龍千觀討要東西。

兩人都將對方視為唯一的親人手足。

龍千觀心狠手辣,不耽聲樂,不好女色,除了帝業江山,唯一看重在乎的就只有他這個親胞妹。

做龍千舟的女衛,就要把這位養尊處優的公主從早到晚盯著,偶爾面對突發狀況,還得為她梳妝打扮,整理儀態。在這數年裏,她守在龍千舟身邊,盡職盡責,如影隨形,直到龍千舟又突發奇想,在十七歲那年非要上九嶺入仙門拜師。

一國公主,帝王胞妹,從出生就受盡天下榮寵,她所想所求,龍千觀哪裏有不答應的道理?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龍千觀傾覆舉國之力,也要給她摘下來。

她奉天子之令,自十四歲離家後,就再也沒見過她的母親。如今入了仙門,更要斷絕前塵。所幸龍千觀恩威並施,在她去往九嶺繼續在仙門保護龍千舟的時候,同她說過,司家為她拜入仙門而感激不已,越發榮寵風光,他給了司家一份免死金牌,此等殊榮絕無僅有。

她的母親是個異域的美人,不太會說遼國的語言,但很喜歡給她們這些將軍府的孩子們束發做髻,穿衣打扮,司婉吟原本是最討厭被她母親像擺弄娃娃一樣折騰,每次都要耐著性子,不停地催促她早點捯飭結束。

但離家數年後,她卻有了像她母親一樣的習慣,在沒人看見的閑暇時候總忍不住想給龍千舟梳頭發。龍千舟雖然擔心她給自己梳多了會不會禿頭,但每次還是耐著性子忍了,只是也會像她當初催促她母親那樣連聲催促她。

她其實並不討厭龍千舟,只是龍千舟每次跟她在一塊都能語出驚人,說出的蠢話實在能教人氣死。

不惹得司婉吟罵她幾句,龍千舟就好像渾身作癢,到處不痛快似得。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朝霞織緊張地邁出門來,這衣裳是龍千舟的,自然是用料精貴又不失舒適。

龍千舟奢侈鋪張,鐘愛牡丹嬌艷色,幾乎每套衣裳上都繡了牡丹。

高高的領口遮住了纖細的脖子,上粉下金的漸變色過渡自然,袖擺和裙裾上繡著大片大片的細蕊金邊牡丹,款式極為奢華雍容而不失端莊大氣,霧青色輕紗制成的三重外袍柔軟輕盈,袖沿上綴滿了細碎的珍珠,腰帶上綴滿了琉璃細鏈。

等到朝霞織換好衣裳推門出來,楚楚動人地站在院子裏時,司婉吟這才十分滿意地舒了口氣。

人靠衣裳馬靠鞍,配上這一身端莊雍容的衣裳,襯得朝霞織更是風情雅致,嬌艷欲滴,像是院子裏開出的一株害羞帶怯的初綻牡丹。

旁邊牤夙看不出來個所以然,在神獸眼裏,外表只是皮囊,它們連性別都無所謂,更不在意凡人的相貌。帝江在它身上趴著,看見朝霞織身上亮晶晶的珠寶,當即跳到她肩膀上,一只爪子去撥弄她頭頂的蓮花頭飾,問道:“這些能吃嗎?”

朝霞織立刻捂住自己頭頂上的珠翠:“不能。”

帝江悻悻地放下了爪子。

她走到司婉吟面前,充滿期待的問道:“好看嗎,司姐姐?”

帝江撇了撇爪子,深表不屑。司婉吟難得露出一點讚同的神情,神色覆雜地點點頭,說道:“好看,很襯你。”

旋即,她又想起來什麽似得,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尾巴呢?”

朝霞織回身看了看自己身後,說道:“這衣裳上沒有留口子,我就把尾巴收起來了。”

旁邊元淺月微微挑起眉梢,問道:“尾巴還能收起來嗎?”

她可沒聽說狐妖一族可以收起尾巴來著,頂多是靠幻術遮去尾巴,卻不能使它消失,看來半妖跟妖還是有些區別在的。

朝霞織轉過頭,看向元淺月,點了點頭,毫無異色,說道:“一直都可以收起來的。”

她看上去除了那雙狐貍眼還帶著狐族天生的嫵媚多情外,完完全全就像個凡人。

元淺月又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在我們來之前收起來?”

半妖在靈界和魔域可都是不被容忍的存在,當時且不說元淺月頗為吃驚,司婉吟可差點當場拔劍相向了。

朝霞織露出疑惑的神色,自然而然地說道:“爹給我說過,等我以後離開結界後,尾巴不能露給別人看見。但爹也說了,你們都是自己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露齒一笑,有點羞澀地看著她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在自己人面前,我也不用藏著掖著呀。”

此話一出,元淺月忽然笑了笑,嘆了口氣,旁邊司婉吟卻是不敢置信地盯著她,許久才艱難地挪開目光。

她真是對她們三人沒有絲毫戒心。

朝霞織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又朝司婉吟說道:“司姐姐,你這衣裳真好看,我用天地乾坤袋同你換。”

說罷,就要伸手過來,將乾坤袋易主。

司婉吟像是被她的話給燙了一下似得,連忙退了一步,擺手說道:“不必,這只是千舟一件壓箱底的衣裳,就當是我送你的吧。”

元淺月也忍不住囑咐她道:“財不外露,等出了結界,不要再讓人知道你身上有法寶。”

朝霞織哦了一聲,收回了手,她有些窘迫地說道:“我知道的,只是司姐姐不是外人,所以想著用法寶換東西不打緊的。”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垂下的袖子,忽又揚起笑臉,認真地說道:“司姐姐,以後有機會,我會回贈你禮物的。”

司婉吟沒有拒絕,而是嗯了一聲,元淺月看向外頭的天色,說道:“咱們出去吧,師尊還在等著我們呢。”

天氣正好,蒼淩霄帶著她們一群人停留在不遠處的雛菊花海。

看見朝霞織身上的衣裳,蒼淩霄只是略帶欣慰地點了點頭,什麽都沒說。

這一片坐落著一個涼亭,四周一望無際的田野上種滿了五顏六色的雛菊和美女櫻,正值花期,花海如霞,昳麗夢幻,蝴蝶飛舞,風景如畫。

蒼淩霄隱世的時候,將這四周設下了結界,除了他主動召人進入,否則基本沒人可以闖進來。現在結界已逾百年,已經有了些許松動,當初設下的陣眼上灌註的靈力也漸漸枯竭。

但幸好桃源洲靈力稀微,幾乎不會有修士往這邊經過,所以一直安全無虞。

天氣正好,陽光明媚,萬裏無雲。

元淺月看向牤夙,不遠處冰藍色的靈鶴正在煽動翅膀,微風輕拂,花海像波浪一般湧向天邊,望不見盡頭。

被卷起來的花雨紛飛,如夢似幻。

它正在用氣流卷起花海,找出陣眼。

蒼淩霄看著牤夙忙活,顯然還得等一陣才能成功,在此分別將臨之時,他忽然朝元淺月開口說道:“淺月,咱們師徒二人,都為劍尊,卻從沒有過過招,咱們要不要比一比?”

元淺月眼前一亮。

能在劍道上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是如今淩絕整個靈界的元淺月夢寐以求的事情。

人生寂寥,酒逢知己,棋逢對手,何其有幸。

蒼淩霄雖然年邁,但並不妨礙他的身手,此刻也是躍躍欲試。元淺月也不多作推辭,當即將九霄連同劍鞘一起遞過去。

蒼淩霄接過九霄,這與他闊別百年的靈劍輕輕地嗡鳴發顫,似老友重逢,激動而喜悅,即使隔著劍鞘,他也能感受到九霄劍靈傳來的重逢之喜。

司婉吟善解人意地解下自己腰間的懷望劍,遞給了元淺月。

懷望劍的劍靈也十分渴望親身參與這一場兩代劍尊之間的對決,隔著劍鞘發出無聲的顫鳴,呈現滾燙的溫度,一如旁邊情緒激動,臉上期待的司婉吟。

不摻雜任何靈力,不用任何除了劍法的力量,她們用尚且合在劍鞘中的劍,只是單純比試一場。

玉臨淵抱著胳膊倚在涼亭的柱子上,在那一刻,她親眼看見了素來溫婉柔和的元淺月臉上,綻放了令人無法挪開的明艷光彩。

好像在這世上除了這一場如癡如醉,酣暢淋漓的比試,再沒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張素來平穩柔和的臉上,是無法抑制的激動和期待,熱血在滾燙,在呼嘯,她渴望著與她的師尊,前代劍尊的全力一戰。

擯棄一切身份地位,忘卻一切師尊徒從,她只想同這仙門曾經的劍道至高者有竭盡全力的比試,放開手腳,以命相搏。

她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劍癡。

涼亭外,花海中,劍光如虹,快若驚雷,兩道看不清身影的疾光交纏在一起,雖然沒有附帶任何靈力,但是單純地如同兩個凡人光憑身手切磋,卻依舊能叫這風雲變色,天地動容。

司婉吟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她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角,聽到自己胸腔中一顆心幾乎要躍出胸腔,眼睛死死地盯著場中快若疾風,正在全力以赴的兩道身影,只恨不得再多長出一雙眼睛,好將這一戰看的更清楚些。

就連對劍道不感興趣的玉臨淵和朝霞織,也都忍不住呼吸微滯,望向這兩道快若閃電的身影。

帝江趴在朝霞織肩上,看著花海中這一場比試,十分不解地問道:“都是幾百歲的老人了,又不是什麽深仇大恨,為什麽還要舞刀弄槍?”

朝霞織一把捏住了它的爪子,帝江立刻閉了嘴。

九霄和懷望相擊,旋即立刻又交錯分開。元淺月從未遇到過如此可怖而密集的劍雨,兩人全力以赴,每一次都是朝著對方的致命處而去,她們沒有任何要留情的想法,只想著,快點,再快一點,拼盡全力,將血肉都化作柴薪,燃燒,肆虐,直到火焰鼎盛,爆發出毀滅一切的力量——

場中塵埃落定,兩道身影頃刻擦肩而過,而後各立在一側,背對彼此。

元淺月的嘴角淌下一道猩紅的血跡,素來端莊的臉上此刻浮現暢快淋漓的笑意,身子晃了晃,回過身去,擡起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跡,笑著說道:“師尊,你我果然棋逢對手,不出勝負。”

蒼淩霄也回過身來,元淺月並未留手,只是使出最後一劍的時候,她手中的懷望劍瞬間掉了個頭,用劍柄代替劍身打在了蒼淩霄的頸脖上,以最小的力道打在了蒼淩霄的命門,而蒼淩霄也恰好使出最驚艷決絕的一劍,劍身重重地紮上了元淺月的心口。

若是真刀實槍相見,這已是同歸於盡。

這一戰酣暢淋漓,只是看樣子,元淺月挨了這一下,身上並不好受,但她的臉上只有那股奇異而滿足的神態,一時間喜悅激動如潮水沖擊著她的心房,她甚至忘了疼痛。

蒼淩霄也笑了起來,臉色有些蒼白,顯然是累了。元淺月擦了嘴角的血跡,將懷望劍遞給旁邊走來的司婉吟,又走到蒼淩霄身邊,朝他笑著說道:“師尊,倘若我們是為敵手,今日與你殊死一戰,定然萬死猶無憾。”

蒼淩霄將九霄劍遞給元淺月,朝霞織扶住他,玉臨淵走到元淺月身邊來,聽到這話不由垂眸。

元淺月調理了內息,止住了氣血上湧,她正想說話,忽然聽到頭頂轟隆隆一陣巨響。

幾人立定原地,朝霞織扶著蒼淩霄,看向牤夙。

牤夙正在忙活,看到眾人都停了動作,看向它,慢吞吞地說道:“看我做什麽,我還沒找到陣眼呢——是有人來了。”

帝江:兩位幾百歲的老人沒有深仇大恨,為什麽要殊死一搏?我不理解。

我寫的應該是劇情流吧,百合區劇情流的比較少,我覺得我這本應該算劇情流。

我知道我自己寫的也一般,我只是想寫出一個每個人都有所喜好,有所過往,有所愛恨情仇,真正鮮活著存在著的世界。

感謝所有能耐心看下去的讀者,故事還很長,感謝陪伴~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