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只看著我

關燈
只看著我

玉臨淵偏頭看向她,問道:“師尊覺得,有什麽古怪?”

元淺月皺著眉頭,她忽然從歸墟中拿出了九霄,合在劍鞘中的九霄依舊光華流轉,流暢完美的絕世神兵上雕刻著繁覆的花紋,令人挪不開眼。

元淺月將九霄遞給玉臨淵,示意她拿著,略帶猶豫地說道:“只是一種直覺。”

明明只是抓捕帝江這樣簡單的任務,但落在這片邊陲之地時,踩在地面上的她卻本能的從周遭環境中察覺到一絲古怪。

但這四周沒有一點魔息,更看不出有什麽法陣的痕跡,這直覺並不是因為危險,而是因為旁的情緒。

元淺月心中越發奇怪,她輕聲道:“你拿著九霄防身,若是遇到什麽危險,九霄會護住你。”

玉臨淵看了她一眼,烏黑眼眸從長睫下一動,說道:“師尊是劍修,把劍給了我,少了趁手的兵器,不怕自己出事嗎?”

她接過劍,將九霄抱在胸前。

元淺月搖頭,她笑了笑,還有心思調侃她,看向玉臨淵,朝她假裝正經地問道:“你是在小看你師尊嗎?”

玉臨淵嘴角微勾,一身黑衣勁裝,抱著長劍一派矜貴風流,低聲道:“那我怎麽敢?”

是我從來都要仰望師尊。

元淺月嗯了一聲,又說道:“抓捕一只神獸而已,希望是我想多了。”

單憑元淺月現在的實力,論一對一,放眼整個靈界,能與她平分秋色的對手,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以防萬一,她閉著眼,謹慎地再次感受了一次四周的環境,仍然沒有察覺出異樣。

眼看著龍千舟即將走出視野範圍內,司婉吟已經站不住了,她悄無聲息地落下腳步,朝著龍千舟的方向走去,悄無聲息地跟在她後面。

盡管只有這裏有元淺月坐鎮,司婉吟心裏知道不可能出事,但總覺得也有些放心不下。

見司婉吟動身跟上,樊意遠也綴在了後頭。

元淺月和玉臨淵走在最後面。

這片山林觸目所及的灌木雜草全都匍匐在地,一路上順暢無阻。龍千舟像是禦花園散步一樣優雅,矜持地保持著她皇家公主出行的派頭,

四周靜悄悄的,她端著架子,心裏有些發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瞧見遠遠地幾個身影都跟了上來,保持著不遠也不近的距離,這才稍稍放下心。

反正有劍尊坐鎮,就當是飯後消食了,何況她身上百來件保命的法器,就算遇到再大的危險,也不可能當場喪命。

剛剛在馬車上吃的是有點撐了。

龍千舟百無聊賴地走著,覺得自己一國公主竟然淪落到要當開路的前鋒,如此有失身份,頓時長嘆了一口氣。

地面上所有草木盡數鋪就了地毯,放眼望去,暢通無阻,沒有任何植株還是立著的。

龍千舟忽然咦了一聲,目光落在不遠處一朵白色的小花上。

在平坦的路面上,在一棵參天的大樹樹幹底部,忽然出現了一株還直立著的蘭花,葉片透綠,纖細柔軟,花朵潔白,點點花蕊粉黃,隨風輕搖。

龍千舟走了過去,彎下腰,好奇地看著這朵花,看著它在風中招搖,伸展著柔軟的葉片和嬌弱的花瓣。

在看見這朵白蘭花的時候,龍千舟忽然著了魔似得,立刻彎下腰去,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摘下這朵花。

周身的法器沒有一件異樣,甚至連檢測魔息和法陣的手鐲都沒有發出警告。

只是在手指觸到花瓣的那一瞬間,她忽然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來。

奇怪——它怎麽沒倒下。

不對,現在有風嗎?

在看到龍千舟彎下腰那一刻,眾人站在她的身後,還沒發現她為什麽頓住腳步,就只察覺眼前一晃。

即使是借助聖人骨之力而最大限度改造了自己五感的玉臨淵,也根本無法看清元淺月的動作,在她眨眼之間,元淺月已經快若閃電地打了過去,她急速掠了過去,一把攥住龍千舟的手腕。

——但還是遲了一步。

在龍千舟的手指落在花瓣上後,那朵蘭花頃刻枯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飛灰粉末。龍千舟一時間被人猛地攥住,直到手上傳來被緊攥的痛覺,這才發現元淺月已經站在了她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蘭花化作粉末後,龍千舟還沒反應過來,頓時視野一黑,身子失重,血液逆流,下一刻被人拋飛撞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裏。

龍千舟劫後餘驚,猛地擡頭,定睛一看,自己已經被元淺月扔過來,精準無誤地撞進了司婉吟的懷裏。

即使不需要任何言語,元淺月和司婉吟也配合得極為默契。元淺月剛將龍千舟扔過來,司婉吟立刻明白了她要做什麽,反應速度也極快。

龍千舟還沒得來及尖叫一聲,就被司婉吟一把抓住,扣進懷裏,狠狠地捂住了她的嘴,將她的驚叫聲給捂斷在嘴裏。

元淺月站在她剛剛觸碰到蘭花的位置,此刻腳下法陣銀光沖天而起,在她的上方結成一個泛著銀光的法陣,快速旋轉成型。

玉臨淵手裏拿著九霄,語調撥高,急促地喊了一聲:“師尊!”

她身形一動,快如雨中飛燕,掠了過來,甚至顧不得再掩藏自己的實力,擡起手來,手上立刻結成了一個破陣的手勢,破陣印在她的手中凝結,綻放出一陣璀璨的金光。

元淺月站在法陣中,平素波瀾不驚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恍惚空茫的神情,這法陣極其脆弱,她只要心念一動就能將它搗碎。

但此刻她絲毫提不起搗碎這法陣的心思,反而神色恍惚,露出壓抑後的一絲激動和欣喜,聲色輕顫,喃喃道:“師尊——”

這是蒼淩霄的傳送法陣,她絕不可能認錯。

但為什麽這個法陣會如此虛弱?甚至連她都沒能發覺?

是師尊在找她嗎?

一時間,元淺月心中在“蒼淩霄還活著”的狂喜和“倘若成魔的蒼淩霄重現於世她該如何面對”的恐慌中忐忑不安,竟然破天荒的恍惚了一剎。

元淺月的臉上驚喜和茫然交替,片刻間她就回過了神,看見玉臨淵飛掠過來,連忙定下心神,朝著玉臨淵說道:“臨淵,我沒事。”

她站在法陣中,玉臨淵眼中猶如深淵郁結,神情猶如黑雲罩頂,像一片醞釀著雷電的沈沈烏雲,眨眼就降到眼前。

元淺月不由多想,生怕她毀壞了蒼淩霄的傳送陣,立刻踏出一步,張開雙臂。

玉臨淵楞了一下,手中的金光悄無聲息地頃刻熄滅了,下一秒,她撲進了一個滿是青竹雪松香氣的柔軟懷抱。

元淺月抱住她,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裏,柔和地安撫她道:“沒事了,臨淵,這是我師——你師祖的傳送法陣。”

即使是玉臨淵,也能顯然感受到元淺月的激動,元淺月素來平穩緩和的心跳此刻正在她們緊挨的胸膛裏砰砰作響,甚至透過身體傳到了玉臨淵的胸腔中。

她身子微微發顫,青竹雪松氣息越發濃郁。

元淺月反應過來,又放開了她。聽到元淺月開口解釋後,司婉吟也立刻放開了抱著龍千舟的手,一臉嫌棄地把她推開,用極其厭惡的表情飛快拍了拍自己衣裳,像是要撣幹凈身上被龍千舟蹭上的灰。

司婉吟真是假愛幹凈,龍千舟在心裏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她身上幹凈得很。

樊意遠連忙湊了過來,司婉吟和龍千舟快步走過來,看著站在法陣裏的元淺月和玉臨淵,司婉吟蹙著眉頭問道:“既然是朝——既然是那個人的法陣,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她甚至不能提蒼淩霄的名字,自從蒼淩霄墮魔後,整個九嶺就將他視作忌諱,避而不提。

這百來十年裏,蒼淩霄從未現身,甚至許多人都揣測他其實早已殞命。

若不是虛寒子還在,只怕連元淺月都要以為自己曾經敬愛信賴的師尊早已不在人世間。

頭頂上成型的法陣似乎缺了一角,甚至不能傳送,極其虛弱,也維持不了太久。只要元淺月想,隨時可以擊毀它。

元淺月擡起頭,看向頭頂法陣,定定地看了半響,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低聲而堅定地說道:“我要去找他。”

司婉吟楞了一下,龍千舟大吃一驚,有些不安地開口問道:“師叔,你確定嗎?要是那個,那個人要對你下手怎麽辦?這傳送陣那邊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也不知道是什麽狀況,倘若是直通魔域,那你豈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羅網?”

頓了頓,龍千舟又連忙解釋道:“我不是看輕師叔,只是那個人,那個人盛名在外,讓人不得不防。”

蒼淩霄昔日還未修道時便是聲名鵲起的天才,入山門後更是整個九嶺的天之驕子,就算成魔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輩。

這樣的曠世奇才,莫說自墮成魔,他就是變成一條蛇都不能小覷。

樊意遠也開始勸說道:“元師叔,那個人已經墮魔了。你也知道,墮魔之後的人皆會性情大變,倘若他真要對元師叔下手,元師叔一個人就算能對付他,也只怕會兩敗俱傷。我馬上回稟九嶺,通知他們,叫九嶺派人過來。”

說罷,他立刻從懷裏掏出一個造型古樸的銅鏡。

元淺月忽然伸手扔過來一只靈鶴,直直地落在樊意遠懷裏,面對著後者驚愕擡起的視線,元淺月抿了抿唇,說道:“這只紙鶴上有我的靈力,可以判定我的方位,此事你只需通知白宏,叫他讓虛寒子師叔和清水音順著這枚靈鶴的指向來找我。”

司婉吟和樊意遠都沈默不語,旁邊龍千舟忍不住說道:“師叔三思!”

她看向司婉吟和龍千舟,還有旁邊的樊意遠,低聲說道:“我要先去找蒼淩霄,他成魔了也好,設計埋伏我也好,這是我們寒淵一派的家事。”

元淺月看向玉臨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明知前方也許是龍潭虎穴,去而難返,她伸手理了理玉臨淵的衣襟,充滿憐愛地輕聲說道:“你在這裏,跟她們一起,等師尊回來。”

她柔和的看著玉臨淵,說道:“師尊要解決一下我和你師祖之間的前塵舊事,很快就會回來。”

玉臨淵看著她,眼裏深深淺淺,仿佛是暴風雨前來臨的天空,醞釀著毀滅一切的電閃雷鳴。她忽然勾唇一笑,將手裏的九霄遞過去,眸色晦暗地問道:“師尊不帶劍去嗎?”

元淺月搖搖頭,她怎麽可能跟蒼淩霄動劍?

且不說蒼淩霄是第一任劍尊,何況九霄就是蒼淩霄贈予她的佩劍。倘若蒼淩霄有心要對她動手,在蒼淩霄面前她怎麽可能使喚得動九霄。

玉臨淵勾起了半邊嘴角,她的臉上浮現古怪的笑容,漆黑的眼裏醞釀著觸目驚心的扭曲和瘋狂,聲色極其輕柔,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師尊是想拋下我嗎?”

元淺月對上她的視線,怔楞片刻。

玉臨淵幾乎從沒在她面前露出過這幅表情,她一直克制得很好。

本來有許多可以安撫人心的話,可不知怎麽的,對上玉臨淵的臉,元淺月竟然說不出任何好聽的說辭。

元淺月抿了抿唇,做賊心虛一樣錯開目光,說道:“師尊會回來的。”

即使對上全盛期的蒼淩霄,如今的她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不能全身而退,但活著回來肯定是能行的。

只是肯定要是受些傷罷了。

玉臨淵猛地伸手拽住元淺月的手,倘若此刻憎恨和絕望有聲音,那一定是可以撕裂靈魂的尖嘯。

玉臨淵微低著頭,垂著長睫,微微歪著頭,看著自己緊攥著元淺月的手腕,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聲音極輕,極輕地說道:“師尊去哪裏都要帶上我。”

即使元淺月是要下地獄,她都可以甘之若飴,欣然向往。

元淺月嘆了口氣,玉臨淵又用極為溫柔的聲音,垂著頭盯著她們交握的手,臉上勾著唇角笑著說道:“如果師尊是擔心我拖累了你,那我現在就可以替你解決這個拖累。”

元淺月的手一僵,玉臨淵歪著頭,貪婪地看著元淺月的手,柔聲說道:“師尊拋下我之前,可以先替我選選我的死法。師尊知道,我一向說到做到。”

元淺月掙脫了她的手,極為窘迫地說道:“臨淵!”

這是突然又在發什麽瘋?

元淺月極其無奈,頭疼萬分。

玉臨淵擡起臉來,直勾勾地望著她,眼裏深沈郁結如深淵,好似連光影都逃脫不了這吸附一切吞噬一切的幽深黑暗。

她微微歪著頭,眼珠完全不動,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道:“師尊,我有哪裏說錯了嗎?”

旁邊司婉吟和龍千舟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們,樊意遠連要用千裏傳音術回稟消息都忘了,此刻手裏茫然地拿著輸到一半靈力的鏡子,一臉呆滯地看著這對古怪的師徒。

元淺月的目光掃過這幾個被原地石化的外門弟子,老臉難繃,面紅耳赤。

玉臨淵全然不顧他們這幾個木頭樁子,連眼角餘光都沒分給她們一分,只是用近乎能讓人窒息的扭曲目光,絕望而貪婪地望著元淺月,歪著頭,聲音帶著某種浸透了寒意的古怪語調,一字一頓地說道:“師尊,看,著,我。”

有一瞬間,她真想把這幾個分走了元淺月眼神的木頭樁子給擊碎成粉末,叫她們再也不能,永遠不能從元淺月這裏分走半點註意力。

太渴望,太憎惡,太迫切。

要是能只看著她,如果能只看著她,為什麽不能只看著她!

元淺月老臉都快要丟盡了,此時聽到玉臨淵這充滿了森寒語調的聲音,又轉過臉來,看向玉臨淵,忍不住輕輕地晃了晃玉臨淵的手,像是哄孩子一樣萬般無奈地說道:“行了,臨淵,你正常一點。”

“我帶你去,”元淺月只能妥協,朝她輕聲安撫道,“別這樣,你嚇到別人了。”

玉臨淵上挑的嘴角慢慢地恢覆如常,她長睫擡起,此刻又恢覆到了正常無害的柔和模樣,黑發白膚,嬌美動人的臉上帶著一絲黯然,咬住柔軟嫣紅的下唇,充滿了可憐的意味,輕聲說道:“師尊是覺得我很可怕嗎?”

元淺月無話可說,玉臨淵又狡黠一笑,輕聲嘆道:“抱歉啊師尊,剛剛實在沒忍住。”

得了,又開始了,見風就是雨了。

元淺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等下你小心一點,照顧好你自己。”

她伸手在九霄上點了點,這才是稍稍放下心來,說道:“我給九霄下了令,它會保護你。”

龍千舟和樊意遠這才拾掇起剛剛受了驚嚇的臉色,樊意遠甚至通情達理地擡頭望天。

司婉吟也忍不住側開臉,尷尬地挪開視線,對剛剛玉臨淵表露出來的恐怖異狀好似全然沒看見。

——這哪裏是個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語?

司婉吟為元淺月臨危不亂的極佳質素感到了敬佩,不愧是仙門劍尊。

也只有劍尊才能面不改色地同這種人在一起還心平氣和,毫無懼色,甚至還能把她當普通人關心照顧和珍重對待。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哈哈~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