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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緣淺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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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緣淺終回

晴轉多雲,可惜是黑夜,再多的雲也是暗無光澤,沈甸甸的壓在城鎮的頭頂,透不過氣。

這本該夜深人靜,人們忙著男歡女愛奸情大計之時,卻有不甘寂寞的夜鬼兩三只從屋檐上踩過,驚起野鴛鴦無數。

為首的男子玄青長衫,一把桃木劍比刀鋒還要利,在騰空間光華流轉。他熟門熟路的落在一處庭院中,目光炯炯地盯著某處喜紙窗戶。燭光早已熄滅,紅色的紙張上殘留著丁點的暖意,他卻顧不得這些,身形一閃就這麽憑空消失了。再次顯露之時,人已經站在房內床榻邊緣。

床上一夫一妻,夫君擁著娘子睡得正熟,娘子卻瞪大著眼眸望著陌生來客。

“道長?”

來人點頭:“是我。岳銀姑娘陽壽盡了,你還準備附身到什麽時候?”

這娘子正是牡丹花妖白羽。聽了狄雋的話,只哀哀地道:“我昨日才成親,道長就不能讓我在這身子裏面多活些日子,多陪陪夫君麽。”

狄雋從身後緩緩抽出桃木劍來:“不行!”猛地刺了過去。眼前床幔飛舞,女子曼妙的身子從眼前劃過,再一眨眼,白羽已經裹著一被褥斜坐在梳妝臺上。一臉羞紅,香肩半露,神色驚懼又嬌媚,嗔道:“道長好不正經,難道不知道夫妻行房之後身無寸縷麽。還是道長特意挑著這個時辰過來,是為了……”她被褥落下了些,胸口渾圓要露不露,勾人噴血:“要小女子裸身相鬥,讓你占盡便宜之後再做那禽獸之事?”

狄雋橫眉冷目。這些日子他沒少被西鸞冤枉,對著言語挑釁已經能夠適當反擊。只是西鸞調笑再多,也不及這妖孽‘身體力行’來得刺激。索性不再說話,揮劍直接攻向對方額心、胸口,這幾處正是妖孽的大穴,一個不小心不是身形俱毀就是體內妖丹爆裂。

白羽一邊躲閃反擊一邊嗔道:“好個冷酷無情的道長,半夜尋上門來就是為了欺負我這等弱女子。”弱女子的腿正好從被褥之下鉆了出來,修長白皙如羊脂一般,連環攻擊狄雋面門。屋子裏沒燈,眼睛睜得再大也看不見雙腿之間的風光。狄雋還是俊臉薄紅,眼睛只得左右亂瞄,節節敗退。

白羽左腿一掃,下盤大開,嬌笑打趣:“道長你心術不正。”

狄雋一淩,一直沒動用的拂塵就這麽揮了過去,短短的銀絲瞬間暴長,卷向白羽臀部一下裹成了半個粽子。白羽大叫:“非禮……”胸口的被褥已經扯不住眼看就要春光大洩,那銀絲再一卷,將她整個人都繞成了蠶蛹,在地面上一蹦一跳,一邊大叫:“妹妹快來救我。”

狄雋冷哼,口中念念有詞,昨日布好在房子周圍的道符倏地顯現,金光一展,只聽得門外一聲慘叫就恢覆了安靜。

白羽臉色一白,靠在墻上,抖道:“你不能在夫君的面前殺了娘子。”

“他早就被你用法術弄昏迷,醒來之後只會看到岳銀的屍體。”

“不!”一行淚流了下來,白羽祈求道:“道長,你饒了我吧,我沒有做傷天害理之事,我只是愛上了凡人,想要與他一起白頭偕老。”

狄雋絲毫不為所動:“你修道之心不純,不該引誘他,更不該設計進入岳銀身子,鳩占鵲巢。還逼出其魂魄成為殘缺不全的孤魂野鬼,投胎不能,受盡苦楚。今日我收齊最後一魄將她送往地府,而你,該知善惡有報,不容私情。”

白羽身子一軟,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哀哀淒淒地哭了起來,那低泣婉轉如夜鶯滴血,襯托得墻上喜字暗沈死氣。

黝黑的房間中,道士的衣擺揮動間似張開了利爪地雄鷹翅膀,而地上縮成一團的女子就是鷹的食物。他每往前靠近一步,她的身子就抖一下。越來越近,哭聲已經極盡絕望。舉起的桃木劍比任何利器都尖銳,只要那劍尖刺入妖孽的心口,紮中妖丹,即刻就能讓妖孽顯出原形不用一瞬飛回湮滅沒了痕跡,任她千年百年的修為都無濟於事。

狄雋目光堅定,身形如山般籠罩著花妖,高舉的劍尖光華流轉,猛地往下……白羽眼眸睜大,絕望的驚叫最終化成了一個人的名字,在齒間纏綿不去。

‘叮’地一聲,木劍與長銀槍的碰撞,灌輸了法術的利器在空中綻放出五光十色的焰火,就聽到少年特有的清澈笑聲:“道長好狡猾,你要收妖就收妖,還偷偷摸摸背著我們。若不是我發現地早,這姑娘的魂魄你是不是都一塊要收了?回頭我如何對黑白無常交代。”銀槍一挑,瞬間就將兩人一妖的距離分開了。

狄雋冷聲問:“西鸞來了?”

佰盔咦了聲:“你怎麽知道?”說著就擡頭對著屋梁喊話:“西鸞,我的法力是不是有長進了?”

一個核桃砸在對方腦袋上:“小屁孩急急躁躁的,你要等那劍尖離妖丹只有一毫分的時候再出手阻攔,才算得上有大本事。”西鸞坐在房梁上,一條腿盤著,一條腿在空中飄來蕩去:“道長,吃核桃不?補腦的。”

佰盔一蹦一跳:“我要吃。”

狄雋一抖木劍:“你還要想阻撓我?西鸞,事不過三,這是第三次。你要有與我鬥法的決心,放馬過來就是。誰贏了,這妖孽就歸誰。”

西鸞捧心狀:“道長你好無趣。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說起這話來面色都不改一下。”右手又拿著小錘子在屋梁上敲敲打打,挖出核桃肉:“吃人嘴軟。道長,你吃了我的核桃就將這花妖送給我,如何?”

狄雋冷哼:“妄想!”

“不行啊?”西鸞思忖了番:“比法術了太傷感情。要不,我們比吃核桃。誰敲開的核桃最多,吃得最快就算誰贏了。一個時辰決勝負。”

狄雋瞪她一眼:“就記得吃。”

“能吃的女人好生養,你懂不懂啊。”

“不懂。”

西鸞怒,一把核桃殼往對方身上丟了下去:“你還是不是人,什麽都不懂。別以為你捉鬼捉妖就可以成為鬼界的凸眼長舌男,可以跟他們一樣的傻冒。”

佰盔雖然不凸眼,也不長舌頭,可他是鬼界的小閻王,也是小傻冒。委屈地把銀槍變成小錘子敲啊打啊砸核桃。

狄雋已經懶得跟她打哈哈,只唬道:“你下來,我們鬥法。”

西鸞嚼核肉:“你上來,我們比食量。”

“你下不下來。”

西鸞嘻嘻一笑:“你上不上來。”

見過沒臉皮的,沒見過這麽沒臉皮的。道長一跺腳,銀牙暗咬,手訣不停,一道金光就朝著屋梁打了過去。

“哎呀,君子動口不動手。道長你好沒肚量。”西鸞飛身而下,一把核桃殼卷著淺青色的法力向狄雋沖擊。只是一個瞬間,屋頂轟開了一道缺口,地面被砸出了無數碎洞。佰盔從核桃肉中擡起頭來時,那兩人已經不見了影子。

夜空下,金色與淺青色光柱在各家屋頂串上串下,時而纏鬥時而分離,鬥得難解難分。只要你靠得近,偶爾還能聽到女子的嗔怪聲。

“道長,你摸到我的腰肢了。”

“呃,道長,我知道你手長腳長。可你能不能不是抓我胸部就是打我臀部,人家還是黃花閨女,會害羞呀!”

“道長,你別突然沖到我面門。今晚吃了蒜苗炒臘肉,我都沒刷牙,怕口臭熏了你。”

“啊,道長……”

某男子大喝:“閉嘴!”

“哦!”

打鬥繼續從城東打到城西,從城西打到城北,最後翻過城墻,打到了荒郊野外。女子的聲音是聽不到了,某個男子卻繼續大喝。

“西鸞,你是女子,不要用法術攻男子的下盤。”

“西……鸞,不準咬我的耳朵。”

“西——鸞,你想找死麽!”轟地一聲,野林摧毀無數。金色光團落地,狄雋滿頭大汗地喘息,瞪著依笑在古木上的西鸞:“你到底想要做什麽?要知道你幫得了他們一日,幫不了他們一年。岳銀最後一魄已經逐漸衰弱,沒了幾日那肉身就會死去。那妖孽用妖術支撐不了多久,橫豎都是死,讓我收了她給大家一個痛快不是更好。你橫加幹涉了這麽久,到底是為了什麽?”

西鸞凝視著他,淡淡的問:“你又是為了什麽一定要讓白羽死?真的是為了妖丹?一顆千年花妖的元旦吃了也補不了多少道行,就算你拿著煉藥也沒有多大用處。你又是為了什麽一定要範夷痛苦?又是為了什麽要將白羽置於死地而後快?”

狄雋站定,方才鬥法已經耗去了他所有力氣。這問話來得沒頭沒腦,卻戳中了他所作所為背後的真相,也瞬間擊潰了他的防線。

他苦笑一聲,對西鸞問道:“宮中順來的貢酒,還有麽?”

西鸞詰笑:“道長你準備借酒澆愁,然後對我酒後吐真言麽?”手一招,兩人面前各自就出現了白鶴騰雲銀酒壺,她先自己斟了一杯酒,打趣道:“若是你想要告訴我,你閃電般地愛上了白羽,苦求不得只能玉碎不求瓦全的話,那我就理解你這番做法了。”

“胡說什麽!”狄雋猛地灌了幾口酒,目光灼灼地望著西鸞一眼,那神色中有痛楚有懷念有感悟也有悔恨,交織一團在這黑夜中卻讓人看不真切。

西鸞咳嗽一聲:“難道你愛的不是白羽,而是……範夷?”‘咻’地金光直接炸開了西鸞的落腳地。

狄雋恨道:“我只是不想讓一個妖孽占據了原配夫人的身子,與範夷做夫妻。”

半響,“道長,你發燒了!”西鸞一手貼在他的額頭,汗水已經風幹,上面一片溫暖的幹燥。狄雋有點恍惚,仰望著她:“我說的是真話。”

西鸞點頭:“我相信你。你只是在重病的時候說了胡話而已。”

狄雋想動,又舍不得那久違的貼心,只是問:“你呢,你又是為何?”

“我?”西鸞哈哈笑道:“我只是想要看看人妖是如何談情說愛的。以前在總是聽大家說,自己沒有親眼見過,這次倒是如願了。”

“只是這樣?”

“就是這樣。我可沒發燒。”

狄雋抓住她的手:“妖是妖,人是人,他們本就不同。我殺了白羽,將岳銀的三魂七魄都交給小閻王,這就是他們最終的結局。什麽情愛,終究只是虛無而已。”

“可你說白羽占據了岳銀的身子,霸占了正妻的地位,這又是為何?”

狄雋又露出那懷念的神色:“你認為岳銀該死麽?”

西鸞喝酒。

狄雋又問:“他們恨著岳銀,卻還要占據她的身子來活著。他們的情愛是建立在岳銀的生死之上,他們的情愛沒有過錯,那岳銀又錯了什麽?不管嫁不嫁給範夷,岳銀始終都是凡人,她該有自己的生活,該好好找個人嫁了,而不是被一個妖孽算計要死不活,還被範夷……厭惡著又利用著。”

西鸞挑眉:“你果然是愛上了岳銀。”

“不是。”

“好吧,你只是……將自己的錯嫁接到凡人的身上而已。道長,你應該是另外一個範夷吧!你的過去辜負過一個弱女子,你也愛過另外一個嬌媚的女子。你的年歲見長,慢慢看清了真相,你悔過,懊惱,想要挽回,等到回頭之時,發現已經物是人非。於是你修道,想要重新找回那個弱女子,說抱歉,說你愛著她,說你後悔了。是不是?”

狄雋不敢看她。半響,才忐忑地問:“如果你是那弱女子,你會接受我的道歉麽?”

“會。”

狄雋猛地回頭:“真的?”

“真的。我還可以烹炸煮,順道燒烤的也行。”

狄雋抓著她的手腕越緊:“不要糊弄我。”

西鸞瞥了瞥自己的手臂,捧著酒杯斟酒,喝幹了一杯又一杯,面上平淡看不出情緒。

狄雋沒由來地緊張,想要問她,又無從問起。對方的體溫傳導到手心,像是握著一塊暖玉,圓潤溫香中內芯還是實實在在的石頭。石頭是沒有心的,也沒有感情。狄雋似乎明白了她的沈默,又似乎明白了她的答案。

“不管如何,我必須殺了白羽。”

“嗯。我預祝你馬到成功。”

“你不阻攔我了麽?”

“你不是告訴我人妖相愛的結局了麽?我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還阻止你做什麽?反正,他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白羽會死,岳銀也會投胎,範夷應該會懊悔終身。”

“也許。”

狄雋自己斟酒慢慢地喝了,只覺得冰涼,讓他神志清明了些:“什麽也許?”

“任何一個男人不會為女人懊悔終身的。男人有野心,想要的東西太多。江山,盛名,美人,一樣不可缺。少了一個美人,只要地位名望還在,總會有更多的美人前仆後繼。天底下,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如道長你一樣,因為想要找到那個弱女子道歉,而忍受千百年的孤寂去修行。”她斜撐著腦袋,笑問:“你修道成仙後,是想去尋找那個女子的魂魄還是直接回到過去,重新與她續前緣?”

“就算是神仙,也無法讓時光倒回吧?”

“我也不知。不過真的能夠倒回過去的日子,這個世道不還亂了?比如,現在的你回到了過去你肯定不會再犯下以前的錯誤,那麽現在修道的你就不存在了。我們這番爭鬥也不會存在。”

“說得也是。好在,我已經找到了後世的她,現在再彌補總不算太晚。”狄雋拍拍衣擺站起身來,凝視著她笑道:“就是不知道我那位娘子還記得我否。”

西鸞挑眉:“道長,你這眼神真夠深情,難道你那位娘子就是我?如果真的是這樣,你也別道歉了,與我一起雙修,同時得道升天做神仙眷侶就好。我不會怪你以前對我始亂終棄。”

狄雋也挑眉:“你就不能正經一回,好好的與我說說話?”

西鸞嘁了聲:“規矩真多。你的過去虧待了我,現在應當把我捧在手心裏才是。瞧你這骨牌子的臭脾氣,做你的娘子少不得被你欺負。你還是另外找個女子敘說你的真情好了。我不稀罕。”

狄雋忍不住要反駁,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哼道:“也幸虧你不是我那娘子。她的脾性比你溫柔賢淑了上百倍,姿色也是天下一等一。”

“可你冤枉了她,拋棄了她。”將喝空的酒壺往身後一丟,整了整衣衫:“走吧,收你的妖怪去。這會兒佰盔的核桃也不知道吃完了沒。”身形一晃,已經躍上了枝頭,如一道炫目的流光飛馳而去。

黝黑的夜空下,那流光是唯一的亮光,照亮了一路的灌木夜林。狄雋尾隨著,這時的他沒有了平日的疏離木納,也沒有方才微露的懊悔不安,只有絲絲懷念纏纏繞繞,要幻化成無形的絲線,猶疑不決地靠近前方那人。

袁婆子說過,核桃是最為補腦的幹果,小娃兒們要多吃。所以,這東西再貴,她也會每月裏買上一斤給西鸞和紅線打打牙祭。

西鸞和狄雋再次到達範夷地新房之時,佰盔面前的核桃堆已經如小山般,旁邊坐著的是紅線,兩人中間一個竹籃,籃子裏是還沒砸掉的核桃。做神仙,吃什麽都吃不完,這算是仙人的好處之一。

瞧見他們,紅線就搖頭:“來晚了。”

“什麽來晚了?紅線你怎麽在這裏?小娃兒不要半夜跑出門,遇到怪大叔怎麽辦。”

狄雋左右望了一樣,鼻翼聳動,直接邁入了廂房內。紅線跟在他身後:“我來之時已經成了這樣。”

一地的血跡,不是一灘灘地,而是有活物在屋內炸開,血液四射,噴灑在了墻壁家具地面之上。兩人離開才一個時辰左右,這裏已經成了殺人現場,到處都是血液流淌,觸目驚心。西鸞下意識地將紅線拖了出來,順手將佰盔拉到院子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紅線早已經平覆了心境,淡淡地道:“我本來在家裏歇息,突然感到範夷與岳銀手中的紅繩斷了,就來看看。屋裏沒有人進去,我們看了一眼就一直坐在了院子外面,也沒看到誰出來。”

西鸞又望向小閻王。對方是鬼界之人,地獄十八層什麽慘狀沒有見過,屋子裏的那番場景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撇嘴道:“你們走了之後,我就在屋頂吃核桃。之後聽到花妖的慘叫,然後那男子發瘋地吃了一盆牡丹花,我準備去細看之時,發現男子突然有了法術,雙眸赤紅,渾身魘氣,只一眨眼就不見了。我只來得及收了岳銀的最後一魄”

狄雋已經走了出來:“吃的那盆牡丹花花梗是墨色,應當是一株墨玉牡丹。岳銀身子爆炸而亡,應當是白羽的妖丹被毀導致的。”

西鸞想了想:“真相就是,白羽死了,妖丹不見了。岳銀死了,魂魄被佰盔收了。範夷可能入了魔,不見了。”她幹笑一聲,對狄雋道:“玉石俱焚灰飛煙滅才是人妖相戀的最後結局吧!”

狄雋臉色陰晴不定,冷冷道:“人妖殊途,最後的結局都是死而已。”

眾人都在沈默,院中突起了一陣陰風,一黑一白穿著長衫的男子憑空飄了過來。西鸞喜滋滋地打招呼:“喲,凸眼長舌,好久不見,最近過得咋樣?”

白無常的長舌抖了抖:“西鸞仙人,上次打賭你還欠我一百只鬼沒抓就跑了。這次你是不是準備還了那筆陳年賭債?”西鸞那揮著的手臂頓在半空,只剩下訕笑的份。

黑無常的凸眼轉了一個圈,樂呵呵:“小仙為何不來鬼府了?小鬼們都想念你得緊。”又瞧見了她身後的小閻王,見了禮。小閻王手心一展開,三魂七魄十顆珠子閃著微弱的光芒,逐漸在庭院中形成一個女子的虛影子,正是岳銀的冤魂。白無常給岳銀套上鎖魂鏈,牽著一端對著西鸞笑道:“相請不如偶遇,仙人要不要順道去鬼界耍耍?小閻王第一次辦好了差事,也可以跟小鬼們說說這次的豐績。”

小閻王拽拽地:“哼,這點小事,有什麽好炫耀的。金梁城這麽大,事情那麽多,我才沒閑空回去跟你們耍兒。”

白無常才不管小屁孩這些,直接用鎖魂鏈套在西鸞脖子上:“你這賭徒,這次還讓你跑了老子就不做白無常了。”

“那你做啥?”

白無常眼睛一吊:“老子做黑無常。”再不廢話拖了一鬼魂一半仙就遁走,西鸞哀哀大叫,順手勾住了紅線,紅線一驚,雙手亂揮中扯住了狄雋。

黑無常那張大嘴咧得更開,勾著小閻王的脖子:“人間一日鬼界一年,小閻王你不能追著美人就忘了家人。俗話說得好好,常回家看看,你也該回去一趟了。”絮絮叨叨,也不管少年的大叫,一路神隱了。

院中又安靜了下來,天空中那沈甸甸的陰雲總算散開了些,露出雲層後面那一顆血月來,陰森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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