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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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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1.62.

61

“桃精”在床沿坐下,執起我的手,本仙姑的臉轟一下就熱了。

“桃精”眉尖微蹙。

“你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躺在這裏?”

動作比本尊溫柔,神情比本尊專註,果真是假的。

橫豎無事,本仙姑不介意與這冒牌的桃精唱唱雙簧。

我道:“進來時不小心吸了幾口障氣,渾身沒有力氣……”

他又問:“寒兒呢?”

本仙姑古怪地看了“桃精”一眼。

連寒兒的事情都知道,模仿得忒逼真了。

我道:“兩個時辰之前,我確認他在外頭等著我,現在……不知道。你呢?怎麽在這裏?”

他說:“我捏訣造了個傀儡,留在閣樓裏。”

“哈哈。”我呵呵直笑:“這麽說,你是祗蓮帝君本尊了?”

“桃精”眉頭皺得更厲害,本仙姑給他的嚴肅感染,也綁起一張臉。他道:“難道你不相信?”本仙姑用力點頭:“我相信。”用腳趾頭想都不信。

“桃精”一把抱起我。

我想喚衡清,可是突然想到,這或許是唯一一次機會與“他”一起漫步在桃花樹下了……哪怕此時的他是個冒牌的。想到這裏我不僅熄滅了喚來衡清的想法,還悄悄地、小小心翼翼地將頭靠近了幾分,心裏浮現一種扭曲的竊喜。

這個冒牌貨,冒充得可真是像啊……

約摸冒牌貨眼見本仙姑上勾,心內也是十分高興。一高興,面上就顯露出異常溫柔的神色來。

我心裏頭一樂,就沖他甜甜一笑。本仙姑在那正主兒的祗蓮帝君面前,無論是傻笑幹笑獰笑呵呵直笑都笑過,就是從來不敢這般膩味兮兮地笑,如今沖這冒牌貨桃精這一笑,效果如意料,結果卻有些失控。

就見得冒牌貨眼光一閃,橫抱著我腰間的手驀地收緊。

我的驚呼聲還未脫口,他清俊的臉已近在咫尺之間。下一刻,二片微涼的唇瓣便貼了上來。

腦間有瞬間是空白的。

枝頭的桃花在妖嬈盛綻,鑲嵌在林間的夜明珠散發著長短不一的輝光。

夜風很涼,吹拂在身上,越發感受到肌膚的溫度。我神情呆滯、思緒洶湧。

從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衡清所在的閣樓,一隊打扮妖嬈姣美的麗人,正迤邐登上廊臺,嬌聲軟語向主人問好。甚至在明珠輝光半明半寐之處,一條銀蛟一條黑蛟正探頭探腦,鬼鬼祟祟。

其它住著仙君的閣樓,想必此時也是一般無二,鶯鶯嬌軟,燕燕輕盈,衣香鬢影,撫琴弄簫。

我傻了半晌,才結巴問道:“你你你、你是真的祗蓮帝君?”

片刻之前輕簿了本仙姑的主兒此時雖停了動作,但眼光熱烈,神情激蕩,似乎仍在回味。一聽到我的問話,表情一滯,隨即露出哭笑不得來。張口要說什麽,一個嬌軟的女子聲音卻突然穿插了進來:

“良辰美景,二位仙友既來了十裏桃林,卻孤單站於此處,豈不掃興?我們那邊好幾位兄長姐妹正開著花宴狂歡,如果不嫌棄,一同前往玩樂行令可好?”

我此時已隱隱明白什麽,一張臉早燒成一塊熱鐵。心裏大窘之下,哪管突然冒出的這個女子說了什麽,胡亂抓了一個詞兒,連讚了二通:“花宴狂歡,好!玩樂行令,好!”

女子面容嬌美,粉裙桃衫,看來是林子裏的什麽花精。

她手裏托著一顆明晃晃的明珠,在前面帶路。

“祗蓮帝君”依舊抱著我,可是現在我已經全然沒有享受的感覺,後背僵直,無地自容。

花精帶著我們在林間七彎八繞,那道路挺遠,可是我覺得似乎一下子就到了。遠遠就聽到嬉戲玩樂的聲音。湊近一看,幾名禿頂白胡子老頭就著十幾名衣著光鮮的美人兒正分別散在樹樁石塊砌成的桌椅間,嘻嘻哈哈,耍成一團。我們一到,十幾對眼光齊刷刷落向我們。花精給她同伴引見我們。顯然祗蓮帝君的名頭十分響亮,花妖們個個識得,問至我的身份時,卻一個個滿面狐疑。

“祗蓮帝君”道:“這位是我的夫人。”

那群花精卻似乎未感任何不妥,一個個嘻嘻哈哈豪爽道:“快請上座,快請上座!”

石桌上放著瓜果美酒,可隨意取用。

我此時卻毫無心思,心亂如麻。

老花精豪邁地敬酒,年青美貌的花精翩躚起舞,媚眼橫飛。身旁坐著的“祗蓮帝君”淡然回應,剝了顆葡萄,卻放到我面前的金盞之中。

這一切真真假假像一場夢。

不久之前,我自以為發現了一個真相,為此還燒熟了一張老臉;現在,我似乎又發現了另一個真相,眼前這個“祗蓮帝君”與花精們是一路人,正唱雙簧耍著本仙姑玩呢。

這位是我的夫人這等話,如何是向來淡定的祗蓮帝君會開口的話呢。

身上仍動不了,我嘆了口氣。

哄哄鬧鬧,笙歌燕舞,連枝梢上的花兒也在嬌顫起舞。身旁的這位“祗蓮帝君”卻似乎毫不關切這一些,用小竹簽戳了剝好的葡萄,直接送到我唇邊。

我情知他是假的,卻權當他是真的。張口接了,面上免不了一陣古怪。他臉湊近了幾分,面有關註問我:“怎麽了?”我嘆息道:“甚好。”他的唇角一陣柔軟,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掌……情知他是假的,我卻沒半點反感。

我只是有些無語。

想我,這是吃飽了撐著學人間那些癡情女子深情款款如今著魔太深悔之以晚只好不顧羞恥將冒牌貨也當真的用,感覺還甚好。當真哭笑不得。好在本仙姑向來豁達大度,既不會為難別人,更不會為難自己。真的假的,是不是,愛是不是,權當一場浮雲。

其實坐了小半會我周身已經能動了,可是我仍裝著,眉開眼笑地看著身邊的這個誰頂著一個祗蓮帝君的殼子,為我忙這忙那,不亦樂乎。

可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夢終究要醒的。

就在酒酣樂暢之時,上空驀地轟隆一聲大作。美人、好酒、鮮果瞬間化為縷縷白煙,消失無蹤。身邊的“祗蓮帝君”在那悶雷聲響起之時,突地臉色大變,揚手向我抓來,可是抓至一半,身體消散為一點點銀光消失無蹤。

早一刻的歌舞歡樂,瞬間作鳥獸散。

我盯著“祗蓮帝君”消失處,笑容還凝固在臉上未散去。許久才嘆了口氣。

我就說,怎麽可能是真的呢。

62

悶雷聲處傳來說話:“姑姑,我來接你了。”

一枝梅這廝來得委實是時候。

他一出現,我就倒吸了口涼氣。眼前這條蛇,渾身坑坑窪窪大大小小十數個腫包,若不是本仙姑與他認識在先還以為他這患了什麽難言之癥。而他頭頂那朵小紅花,此時也像給七月的雷電雨無情地劈過,皺巴巴地掛在頭頂,約摸得滋養個一二百年的,才挺拔得起來。

便是那日給二位帝君圍著打,一枝梅也未曾這麽狼狽過。

我望著憔悴的一枝梅,大驚道:“你怎麽這副樣子?寒兒呢?”

一枝梅道:“我在路上跌了個跤,爬起來就是這副樣子。寒兒?寒兒他給你師兄扣著,說是不扣著,姑姑極有可能就玩野了不回去了。”

說到“師兄”二字,一枝梅面色猙獰,咬牙切齒。

一枝梅愛記仇,如今看來,仇家又多了一號。

我前後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以一枝梅的脾氣,本仙姑不消失個一二百年的,決計不可能巴巴地找來,更不可能聽從誰的指示,除非以暴力將他治服貼了再說。定然是我遲遲未歸終於給師兄發現了,接著師兄必定命令一枝梅將我尋回,一枝梅必定是不鳥的,於是兩方大打出手,以一枝梅慘敗告終。

只是師兄的法力,何時這麽高了?一枝梅雖借助璣罡劍內的上古蛇神給我收覆,法力修為未曾改變,連二位帝君合力不能辦到的事,師兄卻辦到了?

不過我只將這件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很快拋卻腦後。實情如何,大不了回去尋師兄明著切磋暗裏偷襲證實一番。我相信以一枝梅不吃虧的性子,一定樂意配合本仙姑的。

我最後再掃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四周,說不出的失落。

總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卻說不出來。

我跳上一枝梅後背,一枝梅空中一個盤旋,呼嘯往林外飛去。然而,電光火石一瞬,我突然拿定了主意,對一枝梅說,掉頭,回閣樓一趟。

閣樓情況仍是我離開時的樣子,絲竹與歡笑聲在綽約美景之中,真正的銷魂鄉。我與一枝梅偷偷摸摸,除了衡清那處,挨個兒摸過去,第一座閣樓,裏頭呆著的是一位身著墨袍面容白凈的仙君,他正襟危坐在座上,手裏捧著一本書,口裏念念有詞。座下三位美人兒,一個彈琴,一個和簫,第三個卻打著拍子吟著詩賦,聲音曼妙動聽。也不知女子吟了哪一句對了白凈仙君的味,白凈仙君隔那麽段時間,就偷偷斜乜那麽一眼。

第二處閣樓,坐的卻是一位身配大刀頗威武的仙君。樓裏也有幾名女子,這位威武仙君和第一處的不一樣,他不看書,而是十分豪爽地喝酒,旁邊女子坐得近些,他便粗聲粗氣喝止道:“這位仙子,請離我坐遠些。”倒是對下方舞著劍的窈窕女子十分讚賞,舞至高潮處,便擊節叫好。

只剩第三處閣樓……

我摒聲斂氣,自那裊曼窗紗間揭開一角,一對眼就見五六名女子圍簇著的白衣男子,他單手支頤,似在閉目養神,半睡未睡,身旁繞著一堆鶯鶯燕燕,他神情木然。

我再看半晌,依舊如此。一枝梅疑惑問我:“姑姑這是……”我問道:“是否覺得有些古怪?”一枝梅瞪大眼珠子打量了好幾眼,應道:“確實有些古怪。”

我沖一枝梅使了個眼色,一枝梅擡頭突胸沖我點點頭,旋身一變,化為一只尖嘴兒大虱子,哼哼叫地朝“祗蓮帝君”飛去。我吞了吞口水,眼瞅著大虱子飛入那位“祗蓮帝君”頸項間,可想而知,吸了一大口子。

半晌一枝梅出現在我身邊,沖我肯定說道:“姑姑,是個傀儡。”

我楞了好一會,隨即臉色必定很難看。

衡清在他的閣樓裏,此刻正與一幹女子杯盞交錯,談笑風生。一枝梅從廊臺間沖了進去,因身量長,破壞力也大,尾巴掃到的地方,盆栽案幾乒乓栽倒了一地,在一幹女子的驚慌失措的尖叫聲中,我從一枝梅背上跳下,看著狼藉一地,心情再緊張著急此時也有些傻了眼,衡清看到我錯愕了下,旋即笑瞇瞇迎了過來,對一室的混亂倒是孰視無睹。

“怎麽回事?我瞧著你急得頭上都冒起煙了。”

我將他拉至一旁,壓低聲音問道:“衡清,你知不知道祗蓮帝君他去了哪裏了?”

衡清臉上的笑容頓時滯了滯,道:“你要尋他,卻來問我做什麽。不是在隔壁閣樓上麽?”

我搖了搖頭,不由自主就流露出緊張來。

“閣樓裏的不過是他的傀儡……現在這已經不是重點,我親眼看到他的身體化為精魄消失。難道我在三重天我所遇到的祗蓮帝君,都只不過是他以仙元凝聚的一個精魄而以?他真正的法身呢?這三百年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衡清直直註視了我一眼,才緩緩打開扇子,笑得有絲勉強。

“你的問題真多。最後一個我倒是能回答你。三百年前祗蓮帝君回到三重天上,確實發生了一些事。這些事,還都與你有關。只不過,都是他綹由自取。”他冷笑。

我皺了皺眉。

衡清道:“他當年一回天界,天帝便以瀆職為名將他罰至北邊的浮黎山受刑去了。祗蓮帝君受罰的真實的情由,卻是因為你。這件事涉及上仙私隱,前因後果是天界的隱蔽事,只有我與他廖廖幾名當事人知曉。”

“當時收覆了戾魔,在準備飛升回三重天之前,你曾上了一封密信連著璣罡劍一齊遞回了天帝案前,陳述此行經歷。這些事情後來你都不記得了。信中你雖未有指責之辭,天帝陛下卻是明察秋毫。天庭有天庭法度。祗蓮帝君因自己私欲做下罪不容赦的事情,最終還連累你一個上仙品階跌落好幾個境界,別說僅僅是貶至浮黎山上受罰三百年,便是上誅仙臺,也是罪有應得。”

我絞著衣角,許久才應了一聲。

與祗蓮帝君的這宗事,便算開始錯在他七分,後來卻是說不清楚了。

因為喜歡,根本就不介意他對我做過什麽,甚至還半推半就。

天界男女情事再開放,未婚先子,暗結珠胎此等事,終是有損私德,天帝自是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我一早也知道了,終歸有一日,或是我,或是祗蓮帝君,難逃天庭的法度。

衡清與我親近,因此話裏話外都是回護我的意思,他閉口未提我該得的那份懲戒,我也就明白了,祗蓮帝君定是連著我的那一份一並承擔了。

我可想而知,他這三百年過得如何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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