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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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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5.56.

55

衡清過來時,面上有悻悻之色。

我早知道了結果,因為不久前,靈鷲宮的那位相宜仙姬夥同另一名同樣鼻孔朝天的仙姬捧著令旗,據說是領了帝姬的法令重鑄火山。繼而將六柄芭蕉扇投入火海之中。闖關的繼續闖關去了,現下衡清手上只存了一把。

本仙姑勉勵道:“衡清帝君手裏這一把,顏色鮮艷奪目,一看就知道是最紮眼的,十分出類拔萃。”衡清臉色陰郁,仍心有不甘地嚷道:“白費了些力氣。”

瞧他氣色有些發白。我動容道:“你該不是因為我才這麽做的罷?”衡清橫我一眼:“莫自作多情。”我道:“總之承你的情。”衡清嗤了一聲,面上卻現出些受用之色。我連忙倒了幹凈仙露遞了過去,討好道:“且養養神。”

那邊的闖關很快結束,不出意料,祗蓮帝君就在過關的那六名仙君之中。

刀山火海,接著是水澤——一眼望去白湯滾滾,竟是一條大江。

靈鷲宮的仙姬領我們過去,本仙姑沒有心理準備,迎著潮濕的風一吹,機靈靈打了個冷顫。

造孽啊!方才那麽熱,驟然這麽冷,哪位身子不甚結實的仙,不垮了才怪!

堤上正拴著七條小舟。靈鷲宮的仙姬笑咪咪道:“這一次,各位仙君乘船過河即可。只一點,過河途中不能動用仙術。是否過關,待到河對岸公布。”

仙君們面面覷了會。

衡清道:“妙極,想不到在三重天還能體味一下凡夫艄公的滋味。”我卻盯了衡清一邊手臂一眼,道:“這可要使些力氣,你的手臂還好罷?”自方才就見衡清揉著,似乎是傷著了。那舟子十分輕簿,看上去只能坐個一人的模樣,本仙姑再去搭個便風舟,搞不好一陣風吹來一個掌握不好船就翻了。倘若這當口艄公的手臂還傷了,那就有些不妙了。本仙姑從實際出發這麽想了一想,不由眉頭緊鎖。卻見衡清驟然像聽了什麽美妙至極的事一般,眼光灼灼地望過來,笑得那叫一個甜絲絲。

正給衡清發亮的眼珠子閃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驀聽一個聲音響起:

“姑姑。”

一聽這個聲音我身一僵一回頭,笑得一口牙全齜了起來:“原來是祗蓮帝君,在下一枝梅,你認錯親戚了。”

祗蓮帝君充耳不聞:“姑姑,到這邊一下。”

本仙姑面露不悅,正義凜然道:“祗蓮帝君,都說你認錯親戚了。小仙雖位階低微,但士可殺不可辱,我堂堂一介男仙,怎麽可能給錯認為是你的什麽‘姑姑’?”

“摸摸你的臉。”衡清似乎看不下去了,面皮抽搐,垂頭壓低聲音與我道。我一楞,手往臉上摸了摸……面皮似乎滑了些,鼻子尖了些,眼睛大了些……誒,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明明捏訣變成路人甲男仙的模樣的,怎麽又變回原來樣子了?本仙姑一窘,面皮有些發辣。

“你道那些仙姬說在此地不能施展法術是玩笑的麽。水澤周圍都給下了某種禁制,一切法術在這裏都失效。你那小小幻術早在進了禁制範圍便自動消失了。難為你還自娛其樂許久。”

我有些惱羞成怒,狠狠瞪了衡清一眼。

本仙姑這真是豬油蒙了心了,竟然早一刻還覺得,衡清此仙稍稍有些順眼。再瞧瞧一旁,祗蓮帝君左右掃著我與衡清,居然還有臉滿面陰沈的模樣。本仙姑越發憤怒,道:“祗蓮帝君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這裏遍布帝姬的耳目,到時有什麽誤會,對你對我可不好。”

也不知是否眼花,話說完兩邊帝君臉色都有些古怪。

衡清略一扯我衣袖,催促道:“咱們走罷。”身影一晃,祗蓮帝君擋到面前:“且慢!姑姑隨我。”

我的臉上瞬間都是哭笑不得。

若不是二位帝君對求親之事都是一副誓在必得的模樣,本仙姑都給感動了。我道:“衡清,我跟祗蓮帝君一起吧。你自己小心一點。”衡清臉一變,想也不想就脫口說:“不成!你是我保進來的侍女,哪有不跟著我的道理。”我苦口婆心道:“你手臂已經傷了,還是將力氣省下來闖下一關才好。等了對岸,再匯合便好。”

總算勸走衡清後,本仙姑十分孫子地跟在祗蓮帝君身後。

靈鷲宮的那些仙姬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也不多說一句。

此時江面隱隱有白色霧氣繚繞浮出,祗蓮帝君身形一閃,一個優雅的縱躍落在小船上,波紋不興,小船閃動一下都沒有。本仙姑一撩袍子,以自認還算優美的姿態也隨後跳下,小舟很不給面子的猛一沈,一陣搖晃。

腰間一只手一扶,一把輕輕的聲音道:“小心。”本仙姑一聲幹笑,此時顧不上兒女情長因愛成恨與面子,緊緊捉住帝君的手腕顫顫彎下身體,一沾到船肚,立即緊緊攀住。

一枝梅的密音充滿不屑:“姑姑,什麽關心體貼根本是騙人的,你其實是怕那只火雞錯手將你翻到江裏頭罷?”

本仙姑哼道:“廢話,雖然本仙姑也搭過舟子,那從前都是在小溝裏頭,手一夠都到左右對岸了。這麽大的江再配這麽小的舟這還是頭一回搭。你再瞧瞧上空那塊烏雲,眼見要下雨刮風了。”

此時的祗蓮帝君已經松了韁繩,手握一竿竹竿一撐,小舟瞬間移開了去,沒入簿簿的霧氣裏。兒子也從我背後跳了出來,蹲在我面前,有些遲疑地盯著他爹。撐船的帝君如有感應,適時回頭望了一眼,眉眼間竟大有溫柔之意。

“寒兒。”他輕輕喚道。

本仙姑懶得看他們父子情長,左顧右盼。四周一片白,此時離江不遠,隱約能看到其它小舟晃動。最近一只舟上站的是一個很眼熟的紅色身影。正拼命向這邊揮手。本仙姑定晴一瞧,衡清手裏握著一物,我也揮揮手,那邊一下子感應了,似乎還挺高興,下一刻一陣悅耳的笛音便傳了過來。

一股子風吹來,小舟晃了一晃。本仙姑捏了一手汗,識相地將身體再伏低一些,忍了數忍終於還是沒忍住,手握成喇叭狀,大聲喊道:“衡清,別吹了,仔細撐船——”

話音一落,船前面嘩啦啦一聲水花大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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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水花嘩啦啦一聲大響,浮出一物。物事黑乎乎,本仙姑不提防嚇了大跳。看清楚原來是一位姑娘的頭,頭發因為浸濕了全敷在臉上。

那姑娘一撩頭發,露出一張好喜事生非的臉,一對爪子按在船舷上再不撤手,可憐兮兮道:“帝君,救命啊。”

帝君淡然道:“你是瑤池的錦鯉,怎的在此?”

姑娘可憐巴巴道:“我的確是來自瑤池的錦鯉,因故給困在這江裏,求求帝君載我過河,小仙一定感恩戴德。”

本來搭個便舟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只是舟子單簿,自本仙姑坐上了就搖搖晃晃,若不是帝君技藝好,早翻個跟頭了。若再搭上這條魚,本仙姑連腳趾頭都不用想,準翻。

帝君皺了皺眉,看了看我。早先靈鷲宮的仙姬只說了如何過江,對如何過關卻模棱兩可,其中一定大有貓膩。我曉得這條鯉魚精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約摸就與通關有些關系。此時給祗蓮帝君這一掃,本仙姑立時胸中憤怒,一股醋勁翻滾。捏尖了嗓子嚷道:“總不成讓我與寒兒往江裏頭跳罷?”祗蓮帝君面上露出哭笑不得,微斥道:“你胡扯什麽,安穩呆在船上便是。”轉身卻與那鯉魚精一點頭,道:“你上船罷。”說完身一跳,鉆入江裏。

我呆住了。

那錦鯉卻老實不客氣,喜形於色一翻身就濕答答上了船,自顧自甩甩衣袖,擰擰頭發。總之本仙姑瞧著這條死鯉魚精,左右不順眼。

搔弄了一陣差不多了,她賊溜溜的眼珠一轉,立即笑開朵花,招呼道:“姐姐好啊。”本仙姑此時沒心思理會她,一陣緊張的左顧右盼後,離我極近的船側水花一翻,帝君的頭臉浮出水面,同時伸出手,握在船椽上。

小船在那只手的帶動下,緩緩向前滑動去。

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不知作何想法。

“你……你就準備這樣渡過江對面去?”

一顆顆水珠自帝君眉眼間滑落,更襯得他眉眼清俊,優雅如蓮。

他此時的眉眼異樣的柔軟:“姑姑,你終於肯理我了?”

我盯著他,一時間不知道他是真不懂還是在做戲。

他如此執意要去向另一個女人求親,我理不理會他,還有差別嗎?難不成,他還想享齊人之福,一腳踩兩船不成?別說本仙姑不肯,便是我肯,那位名聲十分霸道的女禦帝姬肯才怪!

本仙姑帶著悲壯淒涼地嘆了口氣。大度地掏出一條帕子給他拭了拭臉,搖了搖頭,仰頭深沈望天。

那塊烏雲砸下雨來,也不知道船子裏的那把破傘擋得住否?

一聲銀擎,那塊烏雲不負本仙姑所望,劈叭掉下雨來。風呼呼刮著,小船開始左右搖晃。

本仙姑眼明手快,早那鯉精一步就奪了傘,同時將兒子護入懷裏,撐著半邊護到帝君頭頂。帝君道:“你護住自己便好。”說著眉一皺,因為此時船身一陣大晃,險險就翻了過去。卻是那死鯉魚精縱身撲到本仙姑身上,硬是擠到傘下邊一共避雨。

傘下空間驟然逼仄。而這不是重點,重點的是早先本仙姑就略佝過一側方便遮到帝君頭頂上,鯉魚精再這麽一撲過來,船身嚴重不平衡,這可苦了帝君,握住船椽的手關節都使力抓得泛白了。

本仙姑傘不動腰動,往船中央移了稍許,別有目的地將那鯉魚精往外頭拱。未曾料這廝不僅不可心,還很厚顏,頭一個往裏鉆反倒將本仙姑往外圍拱。而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這一拱,頭趴拉著快蹭到帝君臉上去。本仙姑勃然大怒,使勁兒往她壓在本仙姑身上的一條大腿一掐,驚天動地一聲嗷叫,風雨中船身一陣飄搖。

鯉魚精驚怒交加地瞪著我:“你——”

本仙姑笑咪咪道:“仙友,你那條腿將我壓的好疼啊。”

帝君掃了鯉精一眼,冷冷道:“風雨正急,如果想過江去,便安生呆著罷?”還想申駁的鯉魚精為帝君氣勢所奪,受氣包子似的繼續往傘裏鉆。

我那乖兒子湊下頭,舔了舔他爹的手。

“啊!這是……”

“這是一頭小九尾天狐!”鯉魚精嚷道。

兒子的那九個小尾巴過於招搖,平常時候都使了幻術收起來了,看起來和正常的小狐沒有什麽不一樣。自靠近水澤禁用仙術時,兒子那幾條蓬蓬的尾巴也露出陷兒來了,我只當不知。也虧得這位鯉魚精大姐白目了些,現在才發現。

她的聲音亢奮:“九尾天狐是上古狐裔,雖繁衍能力極好,普通的狐體卻必須經歷千辛萬苦才能修練出一根根狐尾,天生就是九尾天狐仙體的,只有狐王嫡系後代才能擁有!”

“難道——”鯉魚大姐震驚道:“這頭小狐是!”

“這位姐姐與帝君的關系是?!”

我掏掏耳朵,這位鯉魚大姐如此心直口快,也難為她平安活至今日沒給哪個滅口去。眼瞅她心潮澎湃胸口起伏似有滿腔的話要開口,帝君與我兒皆面無表情,本仙姑正要閉目養神。灰影一閃,憑空出現的一條龐然蛇尾一卷,鯉魚大姐只發出一聲慘嗷,就以極為淒慘的姿態給摔入江裏。

“救命啊——”不提防中招的鯉魚大姐揮著爪子在江面上撲騰。

一枝梅吐著蛇信子破口大罵:“老子耳朵都快給吵聾了!”

帝君眼神一閃,望向那鯉魚精微微皺起了眉。本仙姑幹幹一笑,道:“帝君該不會想將她撈上來罷?”

帝君默然。

“她原本就是一條魚,放到江裏去,正是適得其所。”本仙姑肅然道:“我與帝君也算相識一場,有一些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帝君柔聲道:“請說。”

我推心置腹道:“雖說在天界此處,位階尊卑看得極重。只是要尋個仙侶相伴永生,總要尋個好相處的。像某些位階高的上仙,眼高於界,脾氣極大,相處起來定然得受些累。反倒某些仙,位階雖低些……”本仙姑暗示道:“位階雖低些,性情品德卻沒話說,吃苦耐勞、待人有禮,嗯,溫柔謙恭……”

話說完,看到一枝梅抽搐的臉,本仙姑忍不住在心中罵了句玉帝。

帝君道:“無論是位階低還是高,我都喜歡。”

這話比直接與本仙姑道“我喜歡位階高些的”還讓我難受。我頓了半晌,只好徹底收起自己那點小心思,假笑道:“如此,帝君小心些。”

帝君竟欲言又止:“姑姑……”

本仙姑指了指鯉魚大姐,好心道:“帝君快去救吧,那位仙僚恐要翻白眼了。”

接下的行程,氣氛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撈上來的鯉魚精對一枝梅十分畏懼,識相地縮在船尾澆雨。一枝梅自告奮勇給本仙姑撐傘。我省得這廝定然是故意,尾巴一卷,小油傘打旋兒地轉了一圈,傘沿濺出一大串水滴全數濺到帝君那張俊臉上,倘若在平時,換個不相幹的對象,本仙姑定哧笑一聲,這會只當看不見。眼光直直,本仙姑綁著臉,面容十分深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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