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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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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5.46.

45

酒足飯飽,我憚定地拿起衡清留下的璣罡研究,隨後打了個盹。

化身人形的璣罡無辜對我說:“姑姑,璣罡不過是小小的看護神,喚醒劍裏蛇仙的辦法,只有您知道的呀。”我一著急就醒了,看見管事立在一旁笑得一臉褶子。

“大人,按您的吩咐,下人們一大早就在前門守著,這不,總算把表少爺盼來了。”

我寂寞的心情如冰雪消融,一喜望外。

我兒衣服鞋襪一律嶄新,小臉蛋有抹不易覺察的緊張。旁邊跟著的小光頭直勾勾望我,沖我傻笑。司檀領著他們進來,頂著下巴看了我一眼,表情不屑一顧,很不給面子。

本仙姑大度道:“來人,給表少爺這位婢女準備一間好點的廂房,再燒桶熱水送過去,洗刷洗刷,瞧這一身臟兮兮的!”司檀臉鐵青拍桌子走了。

待人散盡,本仙姑一個惡狼撲羊式,將我兒揉在懷裏。時隔半個月,本仙姑總算又有了當娘的自豪感,將兒子踏實摟在懷裏,怎不令人熱淚盈眶!

又費了半日唇舌,手腳並上又揉又捏又摟又抱兼餵飯包洗澡,才勉強讓我兒對他娘親的新殼子有了點親切感。飯後消食,本仙姑又喜孜孜帶著兒子在府裏四處閑逛,褶子臉管家拭著汗小步跑過來:“大人,隔壁有動靜!自方才起便從後園傳來一陣陣絲竹之聲!”

非常狗腿地附嘴過來:“小的方才鬥膽攀著梯子往那邊望那麽一眼,唉喲,定國公主正穿著最簿的那套夏裝,撅著大腿兒給二位英俊的公子賜酒呢!”

本仙姑手一滑,捏碎一朵鮮花:“繼續打探!”

一刻鐘後:“公主與二位公子正在談詩,甚歡。”

二刻鐘後:“公主吟艷詩,公子拍手叫好。”

三刻鐘後:“公主再賜美酒三杯,二位公子欣然飲之。”

半個時辰後:“公主微醺。”

一個時辰後:“二位公子微醺。”

褶子臉管家湊過來密謀道:“大人,小的早點了十餘名身強力壯的護院,腿腳功夫媲美大內高手。大人若有吩咐,小的們願為大人肝腦塗地。”

本仙姑心裏微醋地想著,便是將公主那不要臉的老娼敲暈了,也得二位帝君肯跟本仙姑回才行啊。無可奈何,本仙姑大嘆了三聲,寂寞地摟著兒子睡了。

半醒半夢似乎還做了一個夢,衡清那廝嘆口氣道:“睡得豬一樣沈,當真沒良心。”本仙姑夢裏聽罷非常快意,睡得越發結實了。

第二日,睡個日上三竿,外頭已經變天了。

頭一件,宮裏的妖怪皇帝他竟遇襲了。暴怒之下,早朝上又連砍了不少大臣。本仙姑休養著倒逃過一劫。我約摸著,這次偷襲,八九與二位帝君脫不了幹系。

第二件,卻是來自隔壁定國公主府。先是一大早公主府裏人馬翻騰,風騷美艷的定國公主不風騷了,淒厲哭聲差點揭破瓦蓋。根據府裏的狗剩自隔壁相好阿花處得來的絕密消息,不知為什麽,公主一覺醒來,如花的臉頰上長了碗大的一塊斑,奇醜無比,公主自家的小孩都給嚇哭了,正四處輯拿下毒手的兇手與除斑高手。

這樣的公主,再沒臉留二位美男在府裏,任由二位美男告辭離開。那時本仙姑睡得正酣,府中家丁來不及請示,褶子臉管家當機立斷,作主將二位美男截下。此事造成的直接後果,便是本仙姑早上用飯時,飯桌上大搖大擺坐多了二人。

衡清道:“師妹瞧來精神甚好,昨晚卻是睡得不錯。”這話聽起來有些耳熟。

我幹幹笑道:“二位師兄,不知道接下的情況可要怎麽辦才好?”

衡清道:“這便要問師妹了。喚醒璣罡的法子,你可想起來了沒有?”

我正挾最後一個包子給衡清搶去了,停箸長嘆:“一點頭緒也無,這可難辦。”衡清也長嘆,道:“怎麽就這幾只包子?”

定國公主在自家府裏尋不著長斑的真相,緊接著想到的便是她的死對頭女丞相,遣家奴到府裏搗了好幾場。我尋思著她這斑的確來得甚怪,先是懷疑衡清做的手腳,直至看到渾身都是酸醋味兒的司檀,我總算豁然開朗。

中午宮裏又傳來消息,妖怪皇帝嫌不夠造孽,又砍了好幾人。

我們在後園賞菊,大好的晴天,突然狂風大作、烏雲憋日。本仙姑眼神兒好,一眼看到雲頭上黑壓壓站著百來個妖怪,一齊往皇宮而去。

隔日,我們都知道了,這百餘名妖怪一到皇宮就被奉為神仙,在皇宮銅雀臺上大演了一場群魔亂舞。妖怪們開始時還人模狗樣,頂多便是荷荷怪笑、手足顛狂了些,待三二杯酒一下肚,宮女侍衛們便倒大黴了,男妖尋了女的便推、女魔抓了男的便撲,還有個別男撲男女撲女的,集體露天淫靡作亂,穢氣直沖三重天外。

據說其時天帝正花間閑臥、小睡片刻,這股霸道無比的穢氣讓天帝直打了三個噴嚏、做了個惡夢,身體沈沈仿似鬼壓床給嚇醒,大怒;遣千裏眼萬裏耳一查探,更怒。

於是便有了值守的功曹帶著天帝親筆寫的一封詔斥,將我們罵了個狗血淋頭,責令我們三日內除妖。

本仙姑益發愁了。暗地裏打量帝君,莫測高深、不鹹不淡。而衡清,若有所思。

說起來本仙姑對此事其實十分上心,這兩日,哪一日不是抱著璣罡冥思苦想,可靈感總是沒有來。這冥想的時間長了吧,難免就昏昏欲睡。皆因太認真之故。

這一次只打了個盹便醒來,信步來到帝君門口,聽到裏面說話聲音。

“你應該知道,想喚醒璣罡劍,估計只有恢覆師妹的法力這一途。”

“師妹現在的身體,連同之前的那一個,都不是她的法身。她法身的消失,一定與四年前你們發生的事情有關系。”

“你知道師妹的法身在哪裏的,對不對?”

“我不知道。”帝君說。

“到時對簿到天帝駕前,你還能這麽說麽?”

“我有對付的辦法了。”

我連往後退了幾步,轉身走了。

阿寒正在看書,小光頭伴在他旁邊,正無聊彈著棋子,看到我,眼睛一亮:“姐姐姐姐,來玩棋子吧……誒,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屋裏頭衡清的嗤聲在我腦裏回放:“什麽辦法?你想拿你萬餘年的仙元與戾魔同歸於盡?難道你不知道這麽做,十之八九魂飛魄散、寂滅於天地?”

再嗤:“我從來不知道三重天上的祗蓮帝君竟是這般眼界。料想你也是害怕從前的那個師妹回來,可這不過是你我的小情小愛,怎麽都要以大局為重。”

帝君冷聲道:“你莫自以為是。”

我想起三生石裏,女仙盤膝坐在菩提地仙面前,地仙最後說的話。

“借殼避劫之事,只是避開一時,並不能消劫。甚至,待你回附法身,那反噬的力量會更強烈,你需慎重考慮。”

我攥起兒子的小手,倆眉毛揪成個死結。這小小娃兒,本仙姑自出生起一把屎一把尿,白天抱著哄晚上睡覺摟懷裏,好不容易養成如今白白嫩嫩的俊樣兒,自然不舍得讓他給天雷劈。

天帝啊,一邊是我的兒,一邊是孩他爹,我選哪個好?

46

衡清說有事找本仙姑談,本仙姑有氣無力隨他至後園。

衡清道:“師妹,早先你就窩在房門口吧?該聽的聽了,現在大概知道大師兄我要找你說些什麽罷?”

我道:“事到如今,我就只有一件事不明白。”

衡清肅然道:“何事?”

“是這樣的大師兄。”本仙姑沈痛道:“除戾魔一事十分任重而道遠,天地人三界誰都有責任肩負之,師妹覺得只由我們三個出頭十分之不合理,是不是可以與天帝說說理,讓他派派別的上仙來?”

話出口,本仙姑很後悔。衡清這廝顯然很寂寞,正逮不著機會教訓我呢。聞言立即呵斥道:“師兄從來不知道師妹的小百姓心態,苛且偷安,竟這般嚴重!大義之前,豈言退縮!”大手一揮:“休要多言!”

本仙姑正給他震住。這廝突湊近耳語道:“師妹~天帝老人家自那日鬼壓床後對我等十分不滿,派了功曹及日游神時時監視在旁,慎言!”本仙姑當即洗心革面悔恨交加握緊拳頭以詛咒發誓之態道:“師兄一言,醍醐灌頂!方才的確是師妹太不懂事了!師妹定以除魔為第一要任,赴湯蹈火、視死如歸!”

帝君有話與本仙姑說,於是又至後園。

花前月下,帝君表情恍似那遠山黛色,柔和卻遙遠。

我的心情像寒冬臘月的手猛燙上燒紅火爐子,初初一股刺激舒服,醒覺時難以消受。

白日裏衡清與我道:“同僚一場,實在不想看你二師兄幹蠢事。如今可制止他的人,約摸只有師妹。”

我道:“你怎麽就這麽肯定,我自己不知道法身在哪裏?”

衡清笑道:“你若知道,以你的個性,怎會如此隱忍?”

帝君說得沒錯,衡清這廝,的確愛自以為是了些。

夜涼、荷池、五角亭。

本仙姑無話找話,揚聲照著亭子的匾額吟:“扇子亭。”

褶子臉管家笑成朵鮮花:“是極是極,大人文采風流,簡單兩字便起出意趣,小的佩服!”

我莫測高深問:“你倒說說,怎生個意趣法?”

褶子臉管家道:“每有仲夏初秋之夜,大人便在此間置酒,與各位公子同樂。時值小荷盛開,水面上流瑩飛舞,一閃一閃亮晶晶,大人小醉,諸公子也小醉,大人揮著扇子,小扇撲流螢,那情形,嘖嘖……”

那情形,約摸就跟一群瘋癲在鬧騰差不多。倒是本仙姑心裏略一夢幻,想象那夏夜一片蛙聲荷香間,流螢點點飛舞,身邊伴個可心的人,一壺酒二三樣點心,坐它個半晌,定然使人情醉。可惜,這季節螢蟲顯然已絕了種。

才坐好,褶子臉管家已知情識趣給我們擺了酒茶點。帝君顯然對猥瑣的褶子管家很是冷冷不爽,背了手賞月。褶子臉管家做賊似湊近我:“大人~~酒裏下了好東西~~一杯下肚,保證長禦不倒~~”

本仙姑正賴著臉叫帝君坐身旁來喝酒,聞聲就僵住了。這廝眼色倒好,知道新入府的二位美男,本仙姑搞不定的就是這一個。

辣手催花此等事,只能一時享樂,本仙姑又豈是這種膚淺之人!當下一拍桌子指著酒壺道裏頭掉了只蚊子不幹凈,再換壺來!褶子臉管家呆了下反應過來,立即去了。

頓時亭裏只存我與帝君二人。我也是這會兒意識到不自在,帝君沒理我,我也就悶聲發大財。突然聽他溫言道:“過來。”一回想手已經給握住,暖而有力。

身體突如其來騰空,下墜時人已經荷池中央,腳底墊著一條小船。

我的他的手就那麽抓著,沒有松開。

本仙姑很孬種地十分在意這個細節,心裏撲通地亂搗騰,直至岸邊傳來褶子臉管家的抽氣聲……漫天飛舞的流螢落入眼簾。

這個季節不該存在的東西。

帝君的眼神在這漫天垂手可得的星辰中專註而深遂,冰冷不再。

本仙姑當時十分情動,以至於頭腦發熱道:“二師兄,我把璣罡劍交於你可好?”

帝君沒有回答,只突然將頭湊了過來,唇貼在我唇中。

小星星在擴散,小光點融成一道道水波紋。

癡迷過後,本仙姑伏在他懷裏喘息。繼而又多愁善感地濕了眼眶。

兒子還是孩他爹,本仙姑更糾結了。

可是在這如夢似幻的一切中,就算時時糾結,嘴巴卻根本不願意說出任何掃興的問題。直至不知何時,眼皮越來越沈。半醒半夢聽一個聲音道:

“我知道,一旦恢覆法身,以你性子,定不屑任何人的護陣,獨力抵抗天劫。算是為了寒兒,恢覆法身之事,千年後再作打算吧,那時寒兒修為也該略有小成了。抵抗天劫,也有些勝算。”

“保重……寒兒就托你照顧了。姑姑,我……”

兩片微涼的唇瓣輕輕貼了過來。

腦子暈沈,根本沒辦法反應。只知道他話裏話外都是告別意思,我很不愛聽。

沒來由覺得傷心害怕,我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像抓住一根救命浮木。而後沈入夢鄉。

這一覺,意外的沈。清醒時難以選擇的難題似乎有了結果。

夢裏頭,前有戾魔後有天兵。本仙姑很威猛,將兒子與他爹左右往脅下一挾,一個飛天螺旋式,往上突圍。

這一突圍,沖破天塹、沖破天帝的重重護衛,直沖到靈霄殿裏,本仙姑氣哼哼一個夜叉探海式,揪住天帝他老人家就一頓狠揍,將他老人家揍得,跟佛祖一個模樣,滿頭都是硌手的大肥疙瘩。

我醒時,陽光刺得眼前一陣金星亂冒。

懷裏的寒兒還睡著,呼吸均勻。我傻了半晌才反應不對勁,我們分明是躺在半空雲頭上,周圍一個巨大泛著藍光的透明法罩,陽光穿過法罩,直打在身上。雲朵還有另一人正坐著發呆,此時扭過頭,愁眉苦臉叫了聲姐姐。

我心裏一沈,猛坐起了身:“二位師兄呢?”

小光頭道:“他們進宮除妖去了。”

“他們沒有留什麽話?”

“就只有大師兄啦。”他搔搔頭,似乎不太願意,糾結一陣才說出來:“他讓我告訴你,二師兄可以為你做的事,他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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