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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山上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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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山上碑影

神官取出支白玉簪子,尖頭溢出點點白光,她在半空拼湊出滄海馭靈訣,十多行的口訣泛著閃點歪歪扭扭鋪陳在群眾的面前。

半盞茶後,燕青黎和三位姑娘被蒙住雙眼推入洐嶺的一口深潭內。

溫熱的人體浸泡入冰冷徹骨的寒水,一姑娘剎那雙腿抽筋,撲騰著水面喊著救命,不一會兒便沈入深水內。

燕青黎的渾身有真氣護體自然不懼怕寒水的侵襲,但仍有股力量在拼命拉扯著她往下沈去,著實怪異,懷疑是安置了個法陣。

潭底已有兩具失溫的屍體逐漸浮出水面,身旁的桑珠臉色發青,牙關發抖,逐漸失去意識。

燕青黎使出心訣,但身上的冰冷並未減弱分毫,反而愈發寒冷。她一把扯住桑珠,想借力拋她上岸,但卻被層結界擋住,又彈回了水池中。

眼看著,桑珠意識逐漸潰散,燕青黎又再度運轉心訣,指尖的法術結成一半總化作灰塵消失。

月上仙道是至純至陽的法術,而新修的心訣則是至陰的法術,與水息息相關,二者相斥,或有影響。

燕青黎心想著,指尖引著包裹的靈息於全身抽離,不由被寒氣侵襲打了個冷顫,她擡臂,五指逐漸在默念聲中凝成光點,在漆黑的深潭內一條條由法咒化成的小銀魚躍動在周遭。

這便是滄海馭靈訣!她心裏訝異了一下,水流好似有了生命,潭底一縷靈氣擰成六道透明的符咒,溯洄在脖頸、手臂形成道防線,潭裏啃著同伴屍體的怪魚,湧動著無形觸手的水藻,皆不在騷擾攻擊她。

燕青黎好奇地看著肌膚上浮現的銀色咒符,她觸碰了下,那些咒符泛著銀光鉆入她的指尖。她立即運用水流的力量,將桑珠卷起,滾落到了岸邊。

桑珠幹嘔著嗆入肺部的寒水,她回過神來,視線先落在那些被凍死溺亡的姑娘上,嚇了一跳,連忙就朝著還在水裏研究的燕青黎伸出手,“餵!你沒看到那些人都死了嗎!在水裏太危險了,快上來罷。”

燕青黎接受了桑珠的好意,拉住她的手爬上了岸,她回過頭,看見那幾具浮屍被潭水中的漩渦卷走了,在潭底果然有陣法。

在同一批人中,除了她和桑珠,無人生還。

桑珠好奇地盯著她的臉頰,示意地指了指臉,“你的臉上這邊,還有這邊,怎麽有亮閃閃的東西?”

燕青黎往水面望去,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臉頰兩側似乎多了腮,有碎珠亮片般,像蟬翼般有呼吸地上下紛動,額頭出現烏翎狀的金色靈印,待法術於手中消散,臉上的異狀也消失了。

早聽聞東萊島在傳聞中上古靈物聚集的蒼炎之海,島內巫靈蠱術盛行,東萊人更傳言與鮫人有因緣際會,所學靈術可潛海化魚,聆聽萬物聲息,子民更是日神羲和的後裔,與尋常凡人不同,壽命最長可活三百五十年。

現在一看,果然不同凡響。

“你身體沒有不舒服的地方罷?這回多虧了你推了我一把,否則我也凍死在水裏了。”桑珠心有餘悸地說,她埋怨道,“學習一個法術總歸也是要循序漸進,這神使都不給我們消化咒法的時間,潭水裏還有阻擋人上岸的法陣,根本沒給我們一條活路!”

忽有位女子抱著只白狐從天而降,眼神輕蔑地掃向了兩人,冷漠說道:“神使向來公正,晨殿不養廢人,無緣去供奉山神,那用她們的肉身去滋養功德碑前的神槐,也算是有福之事。”

玉奴的手心出現一個銅葫蘆法器,眨眼潭水內的屍體被卷入法器內化作金色的血水,消失地無影無蹤。她正欲塞住葫蘆口,忽而被一道風卷走,落在了燕青黎的手中。

“公正?我倒是想問問玉姑娘,你說的‘公正’是何來的公正?”燕青黎掂了掂法器,向玉奴不假辭色道:“我看這水底下的法陣與之前束縛我的術法不同,是你做的手腳罷?神使一心想選出東萊國的下一任神祭,而你的心思恐怕根本不在這上面,早就聽說一眾神女在安置的修煉洞府內相繼失蹤,也是你做的手腳罷?人死後的魂體虛無縹緲,你這葫蘆除了血水還有點其他分量,這是囤了多少的養分去澆灌那棵神槐樹?玉姑娘可否和我一道道明?”

桑珠震驚地看向了玉奴,心裏一涼,燕青黎所說絕不是假的,莫非她的好友也早就成了銅葫蘆的膿水,已經被害了。

玉奴居高臨下看向了燕青黎,傲慢地說道:“就你一介壽命不過五百年,還未結丹的凡界小修士,憑什麽來質疑我?”

燕青黎挑眉看向了玉奴,氣勢更壓一頭地說:“我身上流的便是海禹一族的鮮血,東萊國與我有不少淵源,你說我是什麽東西,你又是什麽東西?”

玉奴單手呈爪狀,憑空一吸,葫蘆穩穩落在手中,她見葫蘆口密封,松了口氣,看向燕青黎的目光也忌憚幾分,不敢再輕視她。“東萊海禹一族人丁雕零,能成為東萊神巫更是其中的皇族後裔,小朋友,話可以亂吹,謊可不能多說,要遭天譴。”

燕青黎故作惋惜地說,“玉姑娘不願意說,那就罷了,我早從村民的耳中知道你愛的是那位名為楊重明的男子,而你這輩子需供奉神明,被關在東萊仙島一輩子,恰巧,我心儀玄音神使,若是我頂替了你的位置,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我得到我想要的,而你也能和你的心愛之人在一塊兒。”

玉奴猛地轉向燕青黎,提到了楊重明,她秀麗的臉龐浮起肅殺,眼神頓時變得殺氣騰騰,宛如鷹隼般銳利,“別去打楊重明的主意,如果你不想去死的話。”

就在兩人暗地運功鬥法之時,燕青黎早就偷走了她的那把法扇,故意試探,抿嘴一笑道:“你是要被困在白塔的人,而我,可是自由之身,我都跟你說了,我啊,所愛之人便是白塔裏的玄音神使,為了她,我願意一輩子困在東萊仙島,供奉神靈。”

玉奴本想離開,聽到了燕青黎的一番話,卻停住了腳步,斜晲向她說:“在黑風荒漠,我曾見過一位躲在骯臟地界的人,他瞎了見不著光,故而,我打開窗子,他睜眼見到光會抗拒和害怕,但當光的溫暖包裹全身,他的恐懼才逐漸消散。故而他眷戀我,而我對他,也正因這似曾相識的光,飄忽不定。”

她似乎想到了一人,面容悵然若失,“初見的悸動終歸短暫,我奉勸你,不要試圖去愛如玄音神使般冰冷無情,在神廟內供奉的神靈,他們高高在上普愛世間,唯獨不愛你,那份溫暖越深刻,當失去了,你所受的傷只會越深。”

燕青黎未曾想到玉奴會對她說出這麽一番話……玉老板,你究竟在執著什麽?我知道你絕非惡人,可為何要下這種殺局,更將自己困在這個死循環中不離開。

“肚子好餓,這神女怎麽回事,想殺我們也就算了,現在我們通過了測試,她竟然耍個威風就走了,還不給我們飯吃。”桑珠一臉抱怨地摸著癟癟的肚子,一把拽住燕青黎,想到了什麽,眼珠子一轉兒說:“據說,當初村裏來了個給村民帶來噩運的大魔頭,最後被眾人協力燒死了,他的墓碑就在白塔後的小山頭,鎮壓他的是一棵漂亮的銀色仙槐樹,還是村裏的結緣聖地呢,在那兒,肯定有大家供奉的水果糕點,我倆不如趁著現在沒人發現,去山那頭拿點東西吃。”

在桑珠的驚喜呼聲中,燕青黎運功將法扇化作了一把長劍,穩穩將她拉上,兩人一同禦劍而飛,耳邊就呼嘯過一團風聲,以及落葉飛花的簌簌回響,眼中的景致變換褪色,眨眼就落在了原本遙遠的彼端。

貧瘠砂土在冷白的月色下顯得更為荒涼,十幾座蛇形石碑呈八字三列依次排開,仙槐樹通體發出白淡晶瑩如琉璃的光芒,樹冠葉子上鎮壓的術法正是傳自東萊的滄海馭靈訣。

燕青黎的腳剛踏上這片土地,丹田內所植入的佛琉香宛如被點燃,她的周遭發出濃烈的未名香氣,渾身也被層銀色的光芒包裹,肌膚皆泛著淡淡的銀白光芒。

“商梁一少年,十二測星象,十六知命理,目可窺後世,官至相位得帝心。小人羨妒吹耳風,王朝百年終衰滅,知無不言惹帝怒,隔年流放經荒漠,偶遇孤女命相依……”

“……近鄰來日有災禍,如實相告救人命,村民羨懼又貪婪,求願不成反害命,白塔下金槐樹,焚灰又覆生,來年春風渡何人。”

“又……渡何人。”

耳邊再次又傳來了詭異的歌謠,銀光的籠罩下,燕青黎隱約看到,那十幾座石碑皆不見,唯有位器宇軒昂的男子背手而立凝望著蒼穹上的星宿排列,穿著古商梁鎧甲的士兵單膝跪下,單手做著祈福的手勢。

燕青黎的肩膀被桑珠晃了晃,才晃過神來,哪有什麽男子和士兵,倒是有個喝得醉醺醺的小貓妖在仙槐樹上左右翹著尾巴,抱著樹枝打了個飽嗝。

“這……這不是神使嗎?”桑珠一眼就認出樹上的是誰,隨之一臉驚奇道:“這神使怎麽會有貓尾巴,她是妖怪修成的嗎?也太厲害了罷。”

她的話音剛落,那女子便側了個身從樹上滑落,燕青黎見狀,連忙上前伸出手,牢牢將魅玄音橫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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