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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母神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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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母神皇

寢殿很快亮起燈,是一團暖橙色,仿佛被幽深靜謐的宮殿抱在懷中。

一名宮女打著燈籠從裏面走出來,見到武婧兒行禮道:“陛下請殿下過去。”

武婧兒隨宮女邁過門檻,穿過院子,進了東暖閣。一股暖香撲面而來,武婧兒看見散發披著外衣的武媚娘坐在榻上,臉上還帶著甜夢正酣的紅暈。

武婧兒激動的心情剛才被室外的冷風一吹,冷靜了不少,但是見到武媚娘後,又忍不住重新激動起來。

“我想起來了。”

“是什麽?”武媚娘驀地挺直身子,一雙比燭光還亮的眸子凝視著武婧兒。

“女身王國土。”武婧兒感到自己的身子在顫抖,聲音也跟著發顫,牙齒咯咯作響。

“什麽?”武媚娘轟地一聲站起來,眼睛緊緊盯著武婧兒。

灼熱無比的目光讓武婧兒的心瘋狂跳起來,她捂著胸口道:“佛家有一個經典,好像是佛還是神女,化為女身,降臨人間,成為國王。女身王國土。”

“但我記不起是什麽經典,只記得女身王國土。我可以肯定確實有這麽一本典籍。”

武婧兒說完,感到口幹舌燥,抓起桌案上的熱茶喝了一口,血液奔湧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

武媚娘緩緩坐回去,武婧兒的這番話給她打開了新的世界。李唐攀附老子李耳,說是他的後代,因此皇室一直信奉道家。

這當然引起佛教的不滿,他們迫切希望改變自己的處境。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往日的輝煌,讓這些僧尼更加不滿現狀,他們迫切需要能改變他們處境的人。

武媚娘之前對佛教有好感,或許是自幼受母親的影響,但現在她對佛教有了很大的興趣。

武婧兒說話,看見武媚娘豁然開朗的神情,心情跟著稍稍放松。武媚娘察覺到武婧兒的目光,讚道:“很好,你做的很好。若此事能成,記你一功。”

武婧兒將被寒風吹得散亂的頭發撩到耳後,笑道:“我剛才驚醒想起這個事情,就不管不顧地過來找你,打擾你休息了。”

武媚娘笑起來道:“無礙。這是大事,你做得很好,很好。”

說罷,武媚娘叫一聲小寶。薛懷義身著紫色袈裟從西暖閣來到東暖閣,和武婧兒打了招呼,坐在武媚娘身邊。

“懷義,永豐說她看過一本佛經,說裏面有‘女身王國土’這樣的語句。你可曾有印象?”武媚娘問道。

薛懷義聽後,想了半響,然後搖搖頭,道:“我看的佛經不多,許是還沒看到。”

武媚娘點頭,道:“我也看過不少佛經,這本可能是小眾的佛經。懷義,你可願意帶著眾僧去找到這本佛經?”

“願意,當然願意。我現在就去找。”薛懷義剛要起身,武媚娘就拉住他道:“急什麽,宮門都下鑰了,明日再說。”

薛懷義“哦”了一聲,嘴裏念叨道:“女身王國土。”

他終於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詫異地看了眼武媚娘和武婧兒這兩姊妹,但他竟然什麽也沒說,仿佛早有預料般。

武婧兒不由得對薛懷義刮目相看起來。只聽薛懷義又說道:“這話真可能存在。那些佛啊,菩薩啊,都有身外化身,男的、女的、牛頭的……什麽都有。”

武媚娘頷首道:“此事就交給你。”

薛懷義說道:“定不負陛下厚望。”

武媚娘又說:“這本佛經,想必是年代久遠不為人知,找不到也沒關系,到時……”

武媚娘停下來,意味深長地看著薛懷義,薛懷義自然明白武媚娘的意思。

找不到,就偽造一部。

“能找到最好。”武媚娘補充道。

此事說定之後,武婧兒有些困倦,忍不住打個哈欠。武媚娘見了,笑道:“你快回去吧,路上黑,走慢點。”

說完,又讓宮女把那件虎皮做的鶴氅送給武婧兒,讓她穿著回去省得著涼。

“虎皮?”武婧兒在回去的路上,探出手指頭,悄悄感受著虎皮的柔軟和溫暖。

真是虎皮哎。武婧兒回到寢殿,燭光一照就看到上面斑點來。上輩子,她敢穿虎皮鶴氅,是非常有判頭的事情。

武婧兒換上睡衣,躺在床上,宮女正要吹蠟燭,阻止道:“就這樣放著吧。”

這一夜註定無眠。

次日一早要開大朝會,武婧兒早早起身,來到貞觀殿。李琦和裴湘跟著武媚娘一起去上朝,殿內只有她自己。

武婧兒先喝了一盞茶提神,然後開始處理奏章。等她再次擡頭時,發現武媚娘她們已經回來了。

武媚娘今日的心情十分舒暢,臉上時刻掛著笑。武婧兒還聽說,宮門剛開,薛懷義就出去了。

一切都是順利進行中。

垂拱四年正月,武媚娘宣布毀乾元殿建明堂,同時移駕上陽宮。

上陽宮位於紫微宮的西北方,地勢較高,夏季涼爽,宮殿宏麗,氣勢雄偉。

武媚娘一走,宮中大大小小的主子和宮人都要跟著一起走,包括李旦一家。

當初李旦傳出奏表,武媚娘、武婧兒和施劍秋都對宮中做了重新梳理。為了震懾腦子不清楚的人,施劍秋叫來宮人,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對幫助李旦傳出奏表的人行刑。

當夜就有好幾個宮人發起高燒,自此宮中諸人對李旦一家避而遠之,甚至不敢和他們說話,生怕被重罰。

明堂開工的日子選在了二月的一個良辰吉日,武媚娘征發神都附近數萬役夫。

武婧兒站在上陽宮的觀月亭內,向東南方向眺望,仿佛看到了巍峨高大的明堂。

武媚娘志得意滿:“明堂高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一共三層。下層法四時,中層法十二時辰,上有圓蓋,最上層法二十四節氣,亦有圓蓋。明堂最頂部放置一展翅欲翔的鎏金鐵鳳。每當太陽升起,金鳳震翅飛翔,光芒璀璨。”①

八九十米高的建築主體,再加上巨大的鐵鳳,至少得有一百米。第一次看到明堂的設計圖紙時,武婧兒就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並認為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一百米高的建築,即使在上輩子要建起來也很難,而且工期緊迫僅有一年。

“這能完成嗎?”武婧兒忍不住出聲道。

負責設計圖紙的將作大匠點點頭,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可以做,中間用巨木做支架。”

飄遠的思緒收回來。

武婧兒說道:“人站在明堂下面該是多麽渺小啊。”

武媚娘眉眼飛揚:“正因為渺小,才能生出敬畏之心。”

武婧兒嘆道:“若非親眼所見,我絕不相信在這個時代能建造出一座高達三百尺的建築。”

武婧兒說完轉頭看向武媚娘,認真道:“你是一位能創造奇跡的人。”

武媚娘聞言,笑起來,眉宇間全是自信昂揚,道:“我本來就是奇跡。”

“確實如此。”武婧兒鄭重地附和了一句。

好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明堂動工後,雍州人唐同泰在洛水發現一塊“瑞石”,石頭上刻著:“聖母臨人,永昌帝業。”

唐同泰立馬將這塊石頭獻給朝廷,武媚娘知道後十分高興,並讓公卿大臣在朝堂之上觀賞這塊瑞石。

這塊石頭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燦若明霞,瑩潤光澤,無一絲雜色,不似凡物,上面用篆文刻著:“聖母臨人,永昌帝業。”

瑞石形如雞子,放置著紅色錦緞之上,光芒璀璨,任誰看了,都知道是一件寶物。

武婧兒是參與了炮制瑞石的過程,因要保密,她是第一次見到這塊寶石。

真美啊!武婧兒在心中情不自禁地讚道。

這日的大朝會,武婧兒也跟著過來了,作為武媚娘的隨侍。眾位大臣臉色各異地圍著瑞石,議論紛紛。

“河出圖,洛出書。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河圖洛書?”武婧兒說道。

武承嗣聽了,忙道:“三姑母博學。這樣的寶物想必就是古籍中記載的河圖洛書。”

一些人聽了,紛紛附和:“太平現,聖人出,方有祥瑞。”

另一些大臣聽到這樣的話,心中覺得太後此人好名,竟然自我標榜是聖人,喜歡祥瑞。

個別見識深遠的大臣,如剛升了宰臣的魏玄同,憂心忡忡,總感覺有什麽事情要發生的。

或者,太後一行在醞釀著什麽陰謀。

但現在朝中已經沒有在資歷和威望上能和太後較高下,或者凝聚人心的大臣了。

高宗皇帝的托孤重臣,死的死,殺的殺。廢昏立明的功臣,也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退的退。

高宗一朝時,有威望有資歷的將相比比皆是,像李勣、蘇定方、劉仁軌、薛仁貴、裴行儉,這些人一呼百應,應者雲集。

但如今,太後當政,朝中的大臣只剩下像自己這樣的小貓三兩只。無濟於事。

魏玄同看著容光煥發的太後,意氣風發地為寶石賜名“寶圖”。不知道是不是在暗示河圖洛書。

太後還將獻瑞石的唐同泰從一介白身提拔為游擊將軍。上一個由白身提拔為游擊將軍的是現在還沒有進入大臣眼中的索元禮。

大臣觀賞完瑞石,沒過兩天,神都的百姓就將武媚娘和女媧聯想在一起。

很多人都看過媧皇廟戲樓演的《女媧造人》《女媧補天》戲目。

傳言女媧是人族聖母,手有神器山河社稷圖,繪有人間山河,變化無窮,能盛裝萬人。女媧的丈夫大聖伏羲,有神器河圖洛書,演化無窮,知過去未來。

寶圖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河圖洛書?太後難道和女媧有什麽聯系?女媧伏羲是二聖,高宗太後也是二聖,他們是神仙托生的嗎?

巍峨的宮墻將民間傳言的紛紛擾擾與皇宮隔開,但依然有熱鬧的餘韻飄散進來。武婧兒最近的重心都放到掌控輿論上。

四月,唐同泰獻上瑞石。四月底,武承嗣等人糾集一幫大臣紛紛上書,請求為皇太後加封“聖母神皇”的尊號。

武媚娘托詞才淺德薄沒有接受,但在大臣們執意勸進之下,被迫同意。

聖母神皇,簡稱“神皇”。

這是武媚娘思考了許久才想出的稱號。

身為女性,這不僅是她臨朝稱制的困擾,更是她邁向帝位的障礙。

讀書人學的都是儒家經典,尊男卑女是前人定下的“至理良言”。它們在讀書人的腦海中根深蒂固,仿佛就是與生俱來的。

在他們看來,太後執政並不是常態,是需要撥亂反正的變態,是需要他們這群仁人義士挺身而出,讓天下回歸正道。

即使是死,那也是殉道而亡,百年之後,汗青之上,是萬古流芳。

那群編史書的人,也是和他們抱有同樣信念的人。

因此,大臣們知道,武媚娘知道大臣們知道,她手中的權利是竊取自兒子。早晚有一天,這個權力要還給兒子。

這就是“返政”的理論基礎。

從男女之別而論,武媚娘無法以女性的身份在朝廷長久地掌握皇權。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武媚娘從儒家經典中,找到了“孝”,以母親的身份占據道義的高地,應對天下的不滿。

然而,實際上,這還是十分薄弱的。就好比,社會運行中有許多規則,尊男卑女是一級規則,孝順母親只能算是次一級的二級規則。社會固然要遵守二級規則,但若和一級規則發生矛盾,當然是優先級最高最基礎的一級規則生效。

武媚娘想要稱帝,不僅要手握實權,更要讓自己稱帝的理論和大義無懈可擊。唯有這樣,才能長治久安,才能師出有名鎮壓叛亂。

聖母賦予武媚娘母親的身份和“孝”的武器,神皇則是模糊的詞匯,作為從太後從皇帝的過渡。

神皇,和前面的聖母結合,可以理解為神皇後,也可以單獨認為皇帝。

不得不說,“聖母神皇”這個尊號十分巧妙,而且匠心獨運。不愧是浸淫政治三十多年的武媚娘想出的絕妙主意!谙熟規則,並利用規則為自己服務。

武婧兒再一次對武媚娘折服。

兩人又一次站在觀月亭上望遠,遠方隱隱可見明堂建起的輪廓,高大巍峨,不似在人間。

“恭賀神皇陛下。”武婧兒笑著說道。

武媚娘眉眼彎起,伸展雙臂,仿佛要擁抱這方天地似的。

“我仿佛聽到這天地對我低語。祂在說,要將這片天地交給我。”武媚娘的眼睛微闔說道。

武婧兒聞言楞了一下,這句話讓她仿佛覺得武媚娘仿佛陷入譫(音瞻)妄的狀態,心一下子揪起了。

武媚娘沒有聽到武婧兒的回話,睜開眼睛,就看見武婧兒一臉糾結和擔憂,突然笑起來道:“我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武婧兒聞言才將心放下,道:“人一生下來,頭頂青天,腳踏實地,就要實實在在做一些事情。否則,終日陷入妄想,一事無成,只能步入王莽後塵罷了。”

“當日王莽放著問題不解決,反而專註於祥瑞符命,地名一日三變,錢制一變再變。他不但沒有任何解決問題,反而讓朝廷制度混亂、經濟紊亂、無端加劇與民族的矛盾。”

“在大軍即將兵臨城下時,他非但沒有組織軍隊奮起抵抗,反而帶著文武百官向上天哭訴。最終,身死族滅。”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若上天有知,王莽這等用心侍奉的人為何沒有落個好下場?可見上天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武媚娘看著武婧兒,她是第一次見武婧兒這麽言辭慷慨,隱隱還帶著一股憂慮。

“那當如何?”武媚娘忍不住問道。

武婧兒和武媚娘對視,笑起來道:“有人已經交出了幾乎滿分的答卷。”

武媚娘的眼睛微微睜大。

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的武媚娘大笑起來,武婧兒也跟著笑起來。

是的,太宗皇帝已經找到了正確的路,並且向天地黎庶交出了幾乎滿分的答卷。

太宗皇帝政變上位,殺兄殺弟逼父,完全將兄弟友悌,對父孝順置之不理。但到了今日,誰提起太宗,沒有不懷念的。

“我當以太宗皇帝為鑒。”武媚娘鄭重地說道。

她進宮的晚。進宮時,能婉言熄滅太宗怒火的長孫皇後已逝,朝中又有魏王李泰和太子的爭儲鬥爭,太宗皇帝比初即位的那幾年更暴躁更易怒。

這與她小時聽到太宗皇帝英明神武虛懷納諫的形象,相去很遠。她了解的太宗固然雄才偉略,然而對當時尚且年輕的她而言,卻有很多缺點。

但是隨著時光的流逝,關於太宗的記憶變得柔和,仿佛帶了一層濾鏡。而且,太宗的形象在時間流逝中摻雜了武媚娘的演繹。

武媚娘說她向太宗學習。

與其說是像太宗學習,不如說是向她想象中的那個完美的明君靠齊。

正當武媚娘春風得意,想要在這江山之上留下自己的印記時,博州傳來消息,瑯琊王李沖謀反。

“終於來了。”得到消息的武媚娘冷笑起來:“召宰臣進殿商議事情。你們都留在這裏,以備咨詢。”

宰臣們也是剛得知瑯琊王謀反的消息。同樣謀反的場景再現,但此時卻沒有人像裴炎那樣有膽子敢提議返政。

發生叛亂,自然要去平亂。宰臣中討論的是誰要去平亂。

事實上,大唐能征善戰的將領都鎮守四邊,安西的王孝傑、西南的秦夢年和黑齒常之,北方的庫狄雲珠和安東的王方翼。

這些人閉著眼睛挑一個,都能輕易平定叛亂。邊地形勢覆雜,鎮撫的部族各個都不好惹。能將這些刺頭壓制得死死的這些人,那都更不好惹。

大臣也知道這些。於是有人提議,不若調回一個,任命為行軍大總管,鎮壓叛亂。

“不行。”有人出言反駁:“逆賊李沖不過是一優游子弟,陛下隨意遣一大臣即可平定。若調動諸位都護將軍,怕引發蕃部動蕩。”

“如今天下晏然,百姓安居樂業。逆賊李沖不得人心,失道寡助,朝中人才濟濟,定有斬逆賊於馬下的能臣將領。”又有人附和。

武媚娘打斷眾人的話,說道:“傳我命令,任命作左金吾將軍丘神勣為清平道行軍大總管,平定逆賊李沖之亂。”

“是,神皇。”武媚娘得到“聖母神皇”的尊號後,就令大臣稱呼自己的尊號,神皇。

也許是神皇這個稱號挑動了宗室大臣敏感的神經,也許是宗室想趁機攫取更大的權力,故而發動叛亂。

瑯琊王李沖是太宗皇帝第八子越王李貞的長子,擔任博州刺史。此次,李沖偽造李旦印璽,冒稱皇帝被幽禁,請他們勤王,這才發動叛亂。

平亂的人選確定後,大臣心中一慌。丘神勣,竟然是處事酷烈的丘神勣!

丘神勣這位可是連神皇的親子都敢逼殺的人,更何況是宗室大臣?

大臣離開宮殿後,互相看了一眼,唯有苦笑。太宗即位,殺了廢太子和齊王;高宗即位後,辦理了房遺愛謀反案,宗室大臣皇親國戚牽連無數。

如今瑯琊王李沖謀反,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而且處理這事的又是丘神勣。

殘陽如血,染紅了半邊天。

深宮的李旦在武媚娘的有意縱容下,也收到了這個消息。他定定看著窗外的殘陽,面帶憂色。

劉道涵憂慮問道:“八郎,他們謀反,可與我們有礙?”

李旦回頭笑了笑,安撫道:“無礙,有阿娘在,我們都會好好的。”

“阿娘?”劉道涵驚訝了下。

正是因為神皇,李旦連皇帝的自稱和他稱都不敢再用,讓劉道涵稱呼他為八郎,其他妃妾稱呼他為郎君。

正是因為神皇,李旦這個皇帝現在過的連之前的相王都不如。

劉道涵先觀察了眼四周,見無人才小聲說道:“勤王……”

李旦笑了,笑聲如秋水一樣澄澈,李道涵楞住了。

“勤王……哈哈哈,當年董卓勤王,廢少帝立陳留王。宗室之中有誰真心勤王?有誰不在意皇位?”

“阿娘在,我們尚可平安;諸王在,我們均要身死。”

李旦雖然性格淡泊,但身為高宗和武後之子,身上自有一股傲氣。他自認才幹能力均不如阿娘,被阿娘幽禁,技不如人,甘願認輸,小心謹慎地活著,以待來日。

但瑯琊王李沖嘛,請問是哪號人?

不過是看不清形勢,錯估阿娘實力的狂妄之人。

又聽到丘神勣前去平亂,李旦心中五味雜陳。他六兄因丘神勣而死,如今這把利刃被阿娘揮向了宗室。

這是李氏的多難之秋啊!

①--資料參考《舊唐書》。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杜牧《江南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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