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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母神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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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母神皇

在武婧兒的擔憂中,三位部堂高官來到貞觀殿。這三人在路上相視一眼,心中納罕,難道出現了什麽大冤假錯案?竟然要用到三司會審。

三人行禮後,武媚娘將手中的匭狀遞給他們傳閱。武婧兒在一旁看到了老熟人,狄仁傑。

狄仁傑兜兜轉轉還是從財政體系轉到了司法體系,成為大理寺卿。據說他處事公正嚴明,做事效率極高,當日的案子從不過夜,而且辦理過的案子沒有一件冤屈的。刑部尚書是裴居道,禦史中丞叫韋思謙。

大理寺卿狄仁傑看完匭狀,率先出聲:“陛下,可要是三司會審此事?”說完,他的餘光掃過武婧兒,又接著道:“永豐殿下也有冤屈?”

武媚娘一臉凝重,道:“永豐看到這份匭狀後,為了避嫌,只看了一眼就交給了我。你們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理?”

韋思謙和裴居道面面相覷,一同看向狄仁傑。他們心中琢磨著陛下的意思,是包庇永豐,還嚴懲投匭人?

他們這位陛下可是有任人唯親的前科。

狄仁傑不負兩位同僚的期望,神態自若地回答道:“自然當是秉公處理。此事涉及到永豐殿下,無論是家奴不服管教仗勢欺人,還是有人故意攀扯,亦或者是有什麽誤會,都需要查明。”

狄仁傑說的話很有技巧,“家奴不服管教”一句話將武婧兒與家奴分開。即便是最後卻有此事,武婧兒最多落個治家不嚴的罪名,甚至不算是罪名。

武媚娘聽完狄仁傑的話,微微頷首道:“狄卿言之有理,此事就有三司會審,無論是什麽結果都要查得明明白邊。”

“是,臣等遵命。”三人異口同聲道。

武媚娘轉頭看向武婧兒說道:“永豐,你全力配合狄卿他們。”

武婧兒道:“是,陛下。”說完,武婧兒對著狄仁傑、裴居道和韋思謙說道:“你們若是詢問人員,查找證據,公主府必當積極配合。”

狄仁傑點頭道:“以後叨擾殿下了。”

三人離開後,狄仁傑還帶走了那份匭狀。武婧兒心中仍然有些惴惴不安,但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好像按照法律,最壞的打算,她是承擔起的。

想畢,武婧兒重新將註意力放到剩餘的匭狀之上,這些還都等著她來處理。

晚上,她確實如她所說的那樣沒有回去,在武媚娘等三人離去後,她將剩下的匭狀帶回了寢殿,一直批改完才睡覺。

為了保密起見,宮中規定不允許將宮中的事務帶出宮門,以免洩露禁中事情。

狄仁傑等人的辦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投匭者、公主府的當事者請來對簿公堂。

這名當事者是洛陽城郊精油作坊的管事。

武婧兒在二十多年前已經把作坊送給了秦夢年一家。當得知是這個作坊時,她的心一咯噔,腦海中浮現很多人頭破血流地躺在地面的場景。

她最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這家作坊由蘇月蓮的陪嫁在管理,秦夢年一家三口常年在西南。這些作坊上面無人監管,終於走上了魚肉百姓這一條路。

想到此處,武婧兒心中住不住的擔憂。她向武媚娘申請,要親自參加這場會審。在取得武媚娘的允許後,她就迫不及待地來到大理寺。

裴居道和韋思謙二人推舉狄仁傑為這次事件的主理人,這處理案件的地點自然就在大理寺。

武婧兒進來的時候,案子剛要開審。上首坐著狄仁傑,左右是韋思謙和裴居道。狄仁傑見武婧兒進來,命人加了一把椅子。

上有所好,下必從之。武媚娘喜歡圈椅,這幾年來大唐的官府衙門都換上圈椅和高桌。圈椅配合高桌簡直是處理公務的最佳輔助利器。

武婧兒安靜地坐下,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投匭者和作坊管事。投匭者身材瘦削,面色黝黑,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眼眶和嘴角還有淤青。

管事的腿有些坡,他手裏抱著一疊文書,雖然頭發斑白,但眼神依然銳利無比,脊背挺得筆直,就像一棵挺拔的胡楊樹。

看到這兒,武婧兒的心才稍稍放下,看投匭者輕松的神情,應該沒出什麽人命問題。又看到管事的神態,武婧兒覺得她應該給邢國公家的部曲多一些信任。

她剛才的想象可能過於武斷了。

狄仁傑在上面發問,讓原告陳述冤情。

這人名叫陳小二,是作坊附近陳家村人,家中種了三十畝玫瑰花。一家人辛勞一整年,去年收獲的那幾天雨水多,玫瑰花在地裏爛了大部分,且品相不好,賣不上好價錢。他們一家就等著今年能賣上好價錢,扯些布料給一家老小換新衣。

恰好今年玫瑰花的市價比往年高了五成,陳小二帶著全家一大早去采摘玫瑰花,正要用車拉著到北市去賣,卻被公主府的奴仆攔住住了。他們要用低於市價三成的價格強買玫瑰花。

他氣不過爭辯了兩句,就被公主府的人圍起來揍了一頓,至今臉上身上還帶著傷呢。

“外面的人都說狄公明察秋毫,還請狄公為草民做主啊。”陳小二說的話極具有煽動性,裴居道和韋思謙都頗有意動,眼睛不經意地偷瞄武婧兒,然而武婧兒神色平靜,穩如泰山。

武婧兒聽到陳小二說這話,就知道公主府穩了。

他在避重就輕,把最重要的一點掩去不談。

管事姓蘇,叫蘇五六。只聽他說道:“啟稟狄公、裴公、韋公,作坊和附近村莊的花農都簽訂了合約,目前仍在合約的時間內。合約中約定,若當年市價高於歷年市價最高價的兩成,公主府最高以歷年最高價高兩成的價格收購農戶的花朵。”

“陳小二所在陳家村也在其中。按照合約,陳小二田地裏的玫瑰花不得外賣,只能賣給精油作坊。”

陳小二聽到此處,大聲道:“這不是強買強賣是什麽?還請諸公明察啊!”

狄仁傑聞言,沈吟了一下,道:“即使有合約,但肆意壓低價格,強迫收購百姓的作物,確實是強買強賣。蘇管事,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蘇五六繼續道:“我剛才所言只是合約的一部分。合約還有另外一部分,當玫瑰花的市價低於近十年市場的平均價格時,作坊以近十年市價的均價購買。而且當玫瑰花的畝產價值低於近十年來收成的三分之一時,作坊會補貼三分之一的糧食或等值的錢帛。”

“作坊和村民的合約在縣衙中都有備份,狄公一查便知我所言真假。玫瑰花去年收成不好,陳小二種植了三十畝玫瑰花,壞了二十畝,僅采摘了往年十畝的量,品相是三級。三級的玫瑰花出油率不高,賣不上價錢。”

“但作坊憐惜村民生活不易,於是以二級的價格買了三級的玫瑰花,陳小二家中玫瑰花也是如此。而且作坊補貼了陳小二家一千三百多斤糧食。這些在賬冊均有記載,還請諸公過目。”

蘇五六手中的證據呈了上去,狄仁傑他們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合約,驚訝之餘,感嘆公主府的巧思以及……

仁厚。

證據在三人之間傳遞,狄仁傑看向陳小二說道:“陳小二,我且問你,蘇管事說的這些是否屬實?”

陳小二眼睛轉了轉,但作坊賬冊上面有他摁的手印,抵賴不得,只說道:“我今年不想賣給作坊,這有什麽問題嗎?還能強買強賣不成?公主府家大業大了不起,就能欺負我們升鬥小民嗎?”

蘇五六說道:“這些合約自願簽訂,五年一續,今年才是第三年。我們主子說過,說百姓生活不易,抵禦風險的能力差,就讓作坊承擔起風險來。”

聞言,狄仁傑的情緒中沒有任何偏頗,道:“這份合約沒有偏袒任何一方,對雙方而言都是公正的,而且又在衙門備過案,所以它是有效的。”

但狄仁傑在心中想,若他是花農,一定會選擇簽訂這份合約。哪有那麽多能賣高價的年份,而且還有補貼,交完田賦後還能存下一點口糧。

陳小二指著臉上的青紫說道:“那他們打人怎麽辦?公主府的奴婢就可以隨便打人嗎?”

蘇五六道:“陳小二多次將應該賣給作坊的玫瑰花偷賣給他人,告誡之後,他狡辯是別人誣告。前兩日我們將他堵住了,陳小二先出口辱罵我,說……說我是瘸腿的狗,其他人氣不過出手打了他兩拳,我立馬阻止了。”

陳小二捂著嘴角道:“那是兩拳嗎?比別人的十拳都疼,這是重傷,要賠錢,請狄公明鑒。”

事情到此,眾人明白公主府強買強賣子虛烏有,事情的重心轉移到了打架鬥毆的上面。

堂堂的三司會審竟然處理這樣的事,說出去真是笑掉別人大牙了。

狄仁叫來大夫為陳小二驗傷,不出意外是輕傷,腫脹已經消了,留下的只是些淤痕。

狄仁傑根據唐律,輕車熟路地對陳小二和打人者做了處理,而且判定陳小二違背合約。

按照合約的約定賠償作坊本人賣花所得收入的五倍,並將剩餘玫瑰花按照約定賣給作坊後,合同自動解除。

聽到這樣的審判結果,陳小二的臉色沒有變,這些錢在他看來仿佛不值得一提。

蘇五六突然發問道:“陳小二,前天晚上你的母親哭著求作坊饒了你,不要解除合同,還說已經知錯悔改。我信了你們,揭過此事,現在你為什麽要狀告公主?”

陳小二聽到蘇五六厲聲發問,色厲內荏地梗著脖子說道:“我不服,我想上訴,就是這麽個原因!”

努力調整時間,將更新恢覆到上午九點,晚上還有一更。堅持日六~~謝謝小夥伴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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