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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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第一更）
傅紅雪一楞，連忙收回了手，掙紮著想起身，卻因氣力不濟而跌坐在床邊的地上。寒澈的冷意從石板躥上他的腰間，立時驅散了他眸中的那片迷蒙。
葉開緩緩地起身，唇角微勾，便有一絲蘊滿晨光的溫煦笑容從面上蔓了開來，自淡轉濃，微冷的眸光中便多了幾絲玩味的色彩。
“你怎麽會……怎麽會……”傅紅雪坐在地上看著葉開，面色在蒼然的慘白中微微帶著一絲鐵青，兩道英氣的劍眉驟然聚起，如籠了一片暗雲。
“我替你療了傷就睡了過去。”葉開忽然收起了笑容，道，“既然你已經好了，我也不用再呆在這裏了。”
傅紅雪捂著胸口的傷處，面有難色地站起身來，看向葉開，忽然目露寒光道：“我怎麽在無間地獄？那個偷襲我的人又是誰？”
葉開站了起來，也不管自己有些蓬亂的發絲，微微一笑，道：“偷襲你的人自然會有人處置，但我卻得先離開了。”
“離開？”傅紅雪泠泠眸光一閃，話語中已含了幾分警惕之意。他向前一步，身形的陰影一點一滴地壓在了葉開頭上，“你要去哪裏？無間地獄就是你的家。”
葉開笑了笑，然後邁出一步，撇開那高處落下的投影，道：“當所有地方都是我的家的時候，這裏就沒有什麽特殊了。”
傅紅雪一雙黑玉般明潤的眼中有一絲赤色精芒轉瞬即逝。
“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葉開看著他，淡淡道：“大仇已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就算向應天背後還有真兇，他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報仇本就是一件無意義的事，熱衷於此道更是於己無益。
因為人只有學會放過別人，才能放過自己。
之前的所作所為，早已超出了他原本的預期，實在不該再深入了。
“什麽大仇？父親的仇人不是還沒找到嗎？”傅紅雪驚疑不定道。
他發現自己能聽懂葉開的每一個字，卻聽不懂他的話。
他只覺得自己剛才還在形勢一觸即發的大堂之內，下一瞬就看到了葉開那張面色難看的臉，還有這永遠幽深暗沈的無間地獄。
葉開悠然淺笑道：“向應天就是殺楊常風的主謀。”
“是他？”傅紅雪嘴唇微張，身體也隨之一震。
他雖然已經認識到向應天與當年的慘案息息相關，卻也未曾想到他是殺害自己崇拜的父親的主謀。
心神震蕩之際，他也無暇去思考葉開是如何得知這消息的，只是不斷回想著向應天往日溫文慈祥的長者風範，再聯系他的一言一行，只覺得心頭像是攢聚了一團火，要把與他的一切回憶都統統燒盡。
他竟然曾經那麽相信自己的殺父仇人，這實在是天大的笑話。
傅紅雪死死地咬著蒼白的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一雙握緊的拳頭已經是青筋暴起。
“我要去殺了這狗賊！”他咬著牙恨恨道，眸裏覆著的白霜像是凝了一片寒絕冷極的冰花，似有永不泯滅的滔天恨意要破欄沖壩而出。
“不用了。”葉開容色淡淡道，“他已經死了。”
“死了？誰殺的？”傅紅雪憤然道。
葉開朝他微微一笑，道：“我殺的。”
傅紅雪一楞，回神過來後又問道：“你殺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道：“事情我已都跟她說了，你去問問便知道了。”
傅紅雪還想再問，卻聽到腳步聲，再回頭，便看到穿著一襲蕾絲黑衣的花白鳳款款而來。
葉開趁機走了出去，他的身形迅疾如電，飄忽如風，傅紅雪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出了門口。
現在他就算想追也不能追，更追不到。
葉開的腳步似乎很輕快，但他的神色卻一點也不輕松。
沒人知道他到底要去哪裏，也沒人能攔得住他，但有一個人是例外。
這個例外自然就是李尋歡。
他這次出現得也很突然，像是算準了葉開要經過這條人跡罕至的林間小道一樣，特地帶了一壺酒坐在石頭上喝著。
等他看到葉開的時候，那雙如年輕人的眼睛一樣靈動的眸子便露出一絲溫如春水的笑意。
然後葉開也笑了。
他的微笑就像是清晨的陽光，燦然中是融融暖意，驅散了李尋歡面上的一層淡淡的倦色。
“你知道我要經過這裏？”他笑道。
“我知道你要走。”李尋歡笑了笑。
“你怎麽知道？”葉開疑惑地走上前去。
“像你這樣的人，不會讓自己被困在一個地方。”李尋歡咳嗽了一聲，面色微紅地說道。
“那麽你為什麽在這裏？”葉開的笑容中帶了幾分苦澀。
“你自然知道原因。”李尋歡喝了一口酒，淺淺一笑道。
他出現在這裏自然只有一個原因，葉開明白，但他卻不願提起。
可事到如今，他卻不得不提起。
“你是來勸我留下的。”葉開收起了笑容。
“是。”李尋歡道，“你要是走了，就很難再回來。”
“這可難說。”葉開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這裏的江湖不大。”
“但這裏的江湖有你的歸處。”李尋歡溫顏笑道。
“歸處？”葉開忽然意識到他在說什麽，淡淡笑道，“你早就知道傅紅雪和你徒弟的關系，卻不肯告訴我。”
“我以為你已經猜到。”李尋歡摸了摸酒壺，滿是風霜的面上也布上一絲笑意，“難道你不想有個歸處？”
“你先前也說過，我不會讓自己被困在一個地方。”葉開淺笑道，“這世間還有很多東西是我想看看的。”
李尋歡迎上他的目光，道：“那你為何走得這般急？”
葉開一楞，又莞爾笑道：“我走得不該急嗎？”
李尋歡道：“像你這般沈著的人，不會連和我耐心說話的時間都不肯給。”
如果他連李尋歡都不肯耐心交談，必然是心已亂，不肯再多留片刻了。
葉開馬上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嘆了口氣道：“就知道瞞不過你。”
李尋歡輕笑一聲，道：“你到底是為了什麽而走？”
葉開目光一沈，凝了幾分暗意，他低下頭緩緩道：“該做的事已經做完，不該留的人就不該留下來。”
李尋歡眉間一顫，道：“你是想躲開傅紅雪？”
葉開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然後苦笑道：“有時候，我覺得那個人還在這裏影響著我。”
他早就發現了這點，但不便說出，只是時移日轉，當那些深埋的情緒紛紛破土而出，在他的心田裏茁壯成長的時候，他再也不法淡然處之了。
去意既早已種下，離開也是命中註定的事。
畢竟他能夠擁有的，就只有那些獨一無二的回憶和完全獨立的情感了。
李尋歡沈聲道：“你是覺得自己太過在乎傅紅雪是受我徒弟影響之故嗎？”
葉開輕笑道：“我找不出別的原因。”
李尋歡嘆道：“這影響越來越大，你怕自己的情感被他引著走，所以要暫時離開以便清醒一下。”
這在某些時候的確是明智之舉。
他應該做一些自己以前經常的做的事，到處走走看看。
畢竟這才是浪子，無拘無束四海為家的浪子。
然而下一刻他卻看著葉開，眸光中揚起了柔柔笑意。
“但也許，我可以為你指出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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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紅雪一楞，連忙收回了手，掙紮著想起身，卻因氣力不濟而跌坐在床邊的地上。寒澈的冷意從石板躥上他的腰間，立時驅散了他眸中的那片迷蒙。
葉開緩緩地起身，唇角微勾，便有一絲蘊滿晨光的溫煦笑容從面上蔓了開來，自淡轉濃，微冷的眸光中便多了幾絲玩味的色彩。
“你怎麽會……怎麽會……”傅紅雪坐在地上看著葉開，面色在蒼然的慘白中微微帶著一絲鐵青，兩道英氣的劍眉驟然聚起，如籠了一片暗雲。
“我替你療了傷就睡了過去。”葉開忽然收起了笑容，道，“既然你已經好了，我也不用再呆在這裏了。”
傅紅雪捂著胸口的傷處，面有難色地站起身來，看向葉開，忽然目露寒光道：“我怎麽在無間地獄？那個偷襲我的人又是誰？”
葉開站了起來，也不管自己有些蓬亂的發絲，微微一笑，道：“偷襲你的人自然會有人處置，但我卻得先離開了。”
“離開？”傅紅雪泠泠眸光一閃，話語中已含了幾分警惕之意。他向前一步，身形的陰影一點一滴地壓在了葉開頭上，“你要去哪裏？無間地獄就是你的家。”
葉開笑了笑，然後邁出一步，撇開那高處落下的投影，道：“當所有地方都是我的家的時候，這裏就沒有什麽特殊了。”
傅紅雪一雙黑玉般明潤的眼中有一絲赤色精芒轉瞬即逝。
“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葉開看著他，淡淡道：“大仇已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就算向應天背後還有真兇，他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報仇本就是一件無意義的事，熱衷於此道更是於己無益。
因為人只有學會放過別人，才能放過自己。
之前的所作所為，早已超出了他原本的預期，實在不該再深入了。
“什麽大仇？父親的仇人不是還沒找到嗎？”傅紅雪驚疑不定道。
他發現自己能聽懂葉開的每一個字，卻聽不懂他的話。
他只覺得自己剛才還在形勢一觸即發的大堂之內，下一瞬就看到了葉開那張面色難看的臉，還有這永遠幽深暗沈的無間地獄。
葉開悠然淺笑道：“向應天就是殺楊常風的主謀。”
“是他？”傅紅雪嘴唇微張，身體也隨之一震。
他雖然已經認識到向應天與當年的慘案息息相關，卻也未曾想到他是殺害自己崇拜的父親的主謀。
心神震蕩之際，他也無暇去思考葉開是如何得知這消息的，只是不斷回想著向應天往日溫文慈祥的長者風範，再聯系他的一言一行，只覺得心頭像是攢聚了一團火，要把與他的一切回憶都統統燒盡。
他竟然曾經那麽相信自己的殺父仇人，這實在是天大的笑話。
傅紅雪死死地咬著蒼白的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一雙握緊的拳頭已經是青筋暴起。
“我要去殺了這狗賊！”他咬著牙恨恨道，眸裏覆著的白霜像是凝了一片寒絕冷極的冰花，似有永不泯滅的滔天恨意要破欄沖壩而出。
“不用了。”葉開容色淡淡道，“他已經死了。”
“死了？誰殺的？”傅紅雪憤然道。
葉開朝他微微一笑，道：“我殺的。”
傅紅雪一楞，回神過來後又問道：“你殺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然道：“事情我已都跟她說了，你去問問便知道了。”
傅紅雪還想再問，卻聽到腳步聲，再回頭，便看到穿著一襲蕾絲黑衣的花白鳳款款而來。
葉開趁機走了出去，他的身形迅疾如電，飄忽如風，傅紅雪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出了門口。
現在他就算想追也不能追，更追不到。
葉開的腳步似乎很輕快，但他的神色卻一點也不輕松。
沒人知道他到底要去哪裏，也沒人能攔得住他，但有一個人是例外。
這個例外自然就是李尋歡。
他這次出現得也很突然，像是算準了葉開要經過這條人跡罕至的林間小道一樣，特地帶了一壺酒坐在石頭上喝著。
等他看到葉開的時候，那雙如年輕人的眼睛一樣靈動的眸子便露出一絲溫如春水的笑意。
然後葉開也笑了。
他的微笑就像是清晨的陽光，燦然中是融融暖意，驅散了李尋歡面上的一層淡淡的倦色。
“你知道我要經過這裏？”他笑道。
“我知道你要走。”李尋歡笑了笑。
“你怎麽知道？”葉開疑惑地走上前去。
“像你這樣的人，不會讓自己被困在一個地方。”李尋歡咳嗽了一聲，面色微紅地說道。
“那麽你為什麽在這裏？”葉開的笑容中帶了幾分苦澀。
“你自然知道原因。”李尋歡喝了一口酒，淺淺一笑道。
他出現在這裏自然只有一個原因，葉開明白，但他卻不願提起。
可事到如今，他卻不得不提起。
“你是來勸我留下的。”葉開收起了笑容。
“是。”李尋歡道，“你要是走了，就很難再回來。”
“這可難說。”葉開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這裏的江湖不大。”
“但這裏的江湖有你的歸處。”李尋歡溫顏笑道。
“歸處？”葉開忽然意識到他在說什麽，淡淡笑道，“你早就知道傅紅雪和你徒弟的關系，卻不肯告訴我。”
“我以為你已經猜到。”李尋歡摸了摸酒壺，滿是風霜的面上也布上一絲笑意，“難道你不想有個歸處？”
“你先前也說過，我不會讓自己被困在一個地方。”葉開淺笑道，“這世間還有很多東西是我想看看的。”
李尋歡迎上他的目光，道：“那你為何走得這般急？”
葉開一楞，又莞爾笑道：“我走得不該急嗎？”
李尋歡道：“像你這般沈著的人，不會連和我耐心說話的時間都不肯給。”
如果他連李尋歡都不肯耐心交談，必然是心已亂，不肯再多留片刻了。
葉開馬上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嘆了口氣道：“就知道瞞不過你。”
李尋歡輕笑一聲，道：“你到底是為了什麽而走？”
葉開目光一沈，凝了幾分暗意，他低下頭緩緩道：“該做的事已經做完，不該留的人就不該留下來。”
李尋歡眉間一顫，道：“你是想躲開傅紅雪？”
葉開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然後苦笑道：“有時候，我覺得那個人還在這裏影響著我。”
他早就發現了這點，但不便說出，只是時移日轉，當那些深埋的情緒紛紛破土而出，在他的心田裏茁壯成長的時候，他再也不法淡然處之了。
去意既早已種下，離開也是命中註定的事。
畢竟他能夠擁有的，就只有那些獨一無二的回憶和完全獨立的情感了。
李尋歡沈聲道：“你是覺得自己太過在乎傅紅雪是受我徒弟影響之故嗎？”
葉開輕笑道：“我找不出別的原因。”
李尋歡嘆道：“這影響越來越大，你怕自己的情感被他引著走，所以要暫時離開以便清醒一下。”
這在某些時候的確是明智之舉。
他應該做一些自己以前經常的做的事，到處走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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