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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阿斯塔西亞站到阿蓋爾前面，對那個攝影師說，如果相機除了任何問題，都願意照價賠償，但是請他不要為難她丈夫。因為你當時不在現場，無法切身體會人的兩副面孔在人前切換有多麽令人忍雋不禁。弗蘭斯克貝爾蒂此時已經換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操著一口語調浮誇得刺耳的入流口音，解釋說考慮到阿蓋爾有一顆照顧淑女體面的紳士心，可以對他方才毫無風度也毫無道德的行為不做追究。
“我感覺阿蓋爾這個家夥也一定在忍笑，你肯定領教過他毫無破綻的鐵面偽裝。因為我當時已經快要笑到地上去了，那個攝影師還自鳴得意地捋了捋頭發，好像國王赦免大逆不道的罪臣那樣神氣。”
“那麽之後的婚禮該怎麽辦。”
“我認識秣市劇院的一個演員，找他借了一套有些時髦的禮裙，頭紗也還能用，如此也不會耽誤接下來的行程。但是我忽略了一件事，戲服的尺寸跟阿斯塔西亞的身材不盡匹配。她發現根本穿不上去後，我們又手忙腳亂地找來了裁縫，看看能不能當場把這條婚紗修好。所幸一切都有驚無險，婚禮耽擱了一些時間，還是照計劃順利地完成舉行。最有意思的是，那個藝高人膽大的裁縫是弗蘭斯克貝爾蒂找來的，條件是阿斯塔西亞日後要讓他照兩次相。”
“威廉斯同意這事了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其實你完全想錯了。因為阿蓋爾對這種事一點都不在乎。阿斯塔西亞，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幾乎成天呆在家裏，阿蓋爾雇了一個女仆，她也不用上集市采購每周的食物。”
“斯萊克，你告訴我，你有沒有愛慕過阿蓋爾夫人。”
他看著我，眼神毫不躲閃，嘴角還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起初我在剛見到她的時候，確實有過這樣的心思，但很快我就放棄了。”
“為什麽？”
“我來和你說一說阿斯塔西亞和威廉斯·阿蓋爾相識時的事。”他說。“四年前春天的一個夜晚，一艘塗了紅漆的遠洋郵輪停泊在皇家阿爾伯特碼頭，一個留學歸來的年輕人在夜色裏走下船。我一得知消息，立刻就從蘇荷區趕來與他會面。我們喝了很多酒，對他將近四年的留學生涯侃侃而談。
“阿蓋爾彼時的德語和法語都很流利，這點實在叫我心生嫉妒。但也正如我所說，他木訥沈默，甚至搞不懂怎樣顯山露水，我發覺我還是跟四年前一樣喜歡他。我問他以後打算怎麽辦，他說他不知道，我簡直笑得腮幫子都酸疼。我問他要不要回蘇格蘭。他惶惶不安地看著我，仿佛我的建議跟詛咒無疑。我說，‘那麽，你先留在倫敦吧，隨便找一個醫院謀一份差事。’我自作主張給他找了一間國王街上的三層公寓。月租是十九個先令，房東奧布萊恩太太是一個很勤快的女人。只要別帶不三不四的人回來，或者晚上制造怪音，她總是願意替你煮一大罐熱氣騰騰的苦咖啡，做一盤肉丁土豆泥。
“他很快在聖托馬斯醫院謀了一個職務，過起早出晚歸兩點一線的生活。有一天我恰好去國王街辦事，想著臨近下班時間，就想往他府上走一走。結果我剛要進奧布萊恩太太的公寓時，只見威廉斯從一輛公共馬車上下來，急急忙忙沖向我。他箍著我的肩膀，我差點兒閃了腰。‘我家裏有一個女人。’他這樣對我說。
“我有點不高興，問他，‘你知道奧布萊恩太太……’
“他打斷我說，‘我知道，可她是自己跑過來的。我讓她回家去，她說她沒有錢。我也沒有錢。’他的藍眼睛難得炯炯有神地看向我，‘現在，你在這裏。’
“我只好跟他上樓，一起去見見那個女的。伍德，我想問，你見過阿斯塔西亞嗎？”
“我見過。”
“我那時見阿斯塔西亞的反應與你別無二致。我還為此嚇得把門關上了。”斯萊克眼裏含著促狹的笑意，凝視著我。我禁不住從鼻孔裏嗤了一聲。
“可是阿蓋爾他像是察覺不到任何異常一般，重新把門打開。他回頭看我的眼神裏多少含有嗔怪的意味。我走進房間裏，這裏和以前一樣放著一張木頭床，米色床單。床邊的木頭圓桌鋪著白色蕾絲墊布，地上是看起來很暖和的淡黃色羊毛地毯。阿蓋爾走過去，坐在角落的沙發裏，我只好坐上圓桌邊的木椅，與阿斯塔西亞面對面。其實她那時候還沒有正眼看過我一次。
“我對她打招呼，自報家門。結果她把頭一扭，轉向阿蓋爾，‘這個人是做什麽來的？’阿蓋爾把我的話覆述一遍，她才轉回頭來，輕飄飄地看我一眼，‘你好，斯萊克。’就好像從我嘴裏說出來的話是艱深晦澀的梵語，必須經由阿蓋爾的翻譯她才能理解我的意思那樣。整場談話就在阿蓋爾擔任中間人的情況下展開了。
“‘你是哪裏人。’我問她。
“‘丹麥吧，要不然就是普魯士。’她漫不經心地看著她的手指，然後去翻桌上的一冊報紙。她沒有一點禮貌，對我愛答不理的樣子，在我看來盡是美麗的風情。我像是一只聞到了花香的蜜蜂，聞到了蜜味的棕熊。我從心底裏認定她是個有些笨手笨腳的女人，因為不久前才孤身一人，所以急需別人的照顧。我非常不想讓她離開英國。可是阿蓋爾不依不饒地問我能不能負擔從英國前往丹麥的路費。
“這時，阿斯塔西亞的話讓我欣喜若狂。‘你想要這麽把我甩脫了嗎？’雖然這話是她對另外一個男人說的，可是一點也不影響我鼻尖冒汗，掌心發軟。
“‘可我根本不認識你。’阿蓋爾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你這個屎蛋，你小的時候我還來過伊特納斯山莊。結果你把什麽都忘了。’
“阿蓋爾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陰沈，他緊緊抓著沙發的扶手，眼睛裏冒出聳人的憎惡。‘每一件事我都記得，’他說得斬釘截鐵，‘我沒見過你這個人。’
“我說，‘好了。’然後問阿斯塔西亞，‘你是阿蓋爾什麽人。’她說，‘總要有點關系，不然我幹嘛大老遠跑來找他。’她從報紙的夾層裏拿出一張族譜，我們在旮旯角落裏找到了阿斯塔西亞的名字。她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看著我們兩個。阿蓋爾卻把臉轉向我，‘你能借我三十鎊嗎？’
“‘你要做什麽？’我問。
“‘把她送回哥本哈根還是哪裏。’阿斯塔西亞一下楞在原地，然後她的臉頰變得越來越紅。阿蓋爾走到她面前，把那張族譜折起來，塞回她手裏，‘你來路不明，而且我養不起你。’
“‘我不需要你養。’她說完這句話，怒目圓睜地看著我。‘你出去。’她對我說。我只好把帽子一戴，站起身來。阿蓋爾說，‘付房租的人是我，你不需要聽任何其他人的吩咐。’然後他對阿斯塔西亞繼續說，‘我沒有把你趕出去是出於基本的道德。’
“我真的認為阿蓋爾能做出讓一個單身女郎睡大街這種事，所以我趕忙對這兩個人連聲道歉，離開那間房間。我那時還不打算馬上就走，我準備去一樓找奧布萊恩太太喝杯茶。在我下樓這當兒，樓上傳來倉促的腳步聲。我一擡頭，阿蓋爾追了上來。
“我說，‘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兒？”他一聲不響，跟我身後。我們一起下樓，找到奧布萊恩太太。她幫我們煮了濃茶，白天剩下了一點雞蛋和三明治，也端到了餐桌上。阿蓋爾既然不說話，我打定主意我來做這個壞人。我跟奧布萊恩太太說，有一個女親戚找到了阿蓋爾門上。
“她問阿蓋爾，‘你是不是欠人錢了。’我說她無家可歸，能不能在這裏暫住一段時間。奧布萊恩太太看了我們兩個好久，我說，‘你的腰痛可以讓阿蓋爾看看。’她就答應了。
“我們吃完晚餐，奧布萊恩太太送了一份到樓上。我看事情暫且得到解決，準備轉身就走，阿蓋爾突然拉住我的手。‘你打算以後要我怎麽辦？’
“我根本沒聽懂他這句話，就與他對視，想看看他什麽時候松手。‘她想要跟我結婚。’阿蓋爾對我說。
“我突然哈哈大笑，我現在才察覺我剛才是個多麽自作多情的傻瓜，但我仍然無法從那種瞬間燃起的激情中成功脫身。從那以後，我幾乎天天上國王街來拜訪阿蓋爾。”
“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我從來不認為威廉斯是一個對天底下所有女人都無動於衷的舊時教士。”我說。
“他當然不是一個聖徒。有一次我去的不是時候，我貿然打開房門，撞見阿斯塔西亞正在吻他。阿蓋爾整個人僵在座椅上，握緊的雙拳放在膝蓋上一動不動，耳朵和臉頰都漲得通紅。在我關上門的那會兒，阿斯塔西亞沖門口張望了一下。她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和飽滿紅艷的嘴唇裏無一不寫滿了對我的嘲弄。
“很快阿蓋爾從房間裏出來。我問他，‘你和她有沒有訂婚？’
“‘和誰？’他故意問。
“‘阿斯塔西亞。’
“‘我會把她送回家去。’他抓著樓梯上的木扶手說。
“‘我可以娶她。’我說。
“他乍然扭過頭來看我，然後一拳揍在我臉上。指關節正中我的鼻頭，我一下子被他揍得血流不止。他面無神情地望著我，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房間裏響起腳步聲。他轉身進屋，關上大門。過了兩個星期，他就和阿斯塔西亞結了婚。又經過半年，他們兩個離開倫敦，回蘇格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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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阿斯塔西亞站到阿蓋爾前面，對那個攝影師說，如果相機除了任何問題，都願意照價賠償，但是請他不要為難她丈夫。因為你當時不在現場，無法切身體會人的兩副面孔在人前切換有多麽令人忍雋不禁。弗蘭斯克貝爾蒂此時已經換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操著一口語調浮誇得刺耳的入流口音，解釋說考慮到阿蓋爾有一顆照顧淑女體面的紳士心，可以對他方才毫無風度也毫無道德的行為不做追究。
“我感覺阿蓋爾這個家夥也一定在忍笑，你肯定領教過他毫無破綻的鐵面偽裝。因為我當時已經快要笑到地上去了，那個攝影師還自鳴得意地捋了捋頭發，好像國王赦免大逆不道的罪臣那樣神氣。”
“那麽之後的婚禮該怎麽辦。”
“我認識秣市劇院的一個演員，找他借了一套有些時髦的禮裙，頭紗也還能用，如此也不會耽誤接下來的行程。但是我忽略了一件事，戲服的尺寸跟阿斯塔西亞的身材不盡匹配。她發現根本穿不上去後，我們又手忙腳亂地找來了裁縫，看看能不能當場把這條婚紗修好。所幸一切都有驚無險，婚禮耽擱了一些時間，還是照計劃順利地完成舉行。最有意思的是，那個藝高人膽大的裁縫是弗蘭斯克貝爾蒂找來的，條件是阿斯塔西亞日後要讓他照兩次相。”
“威廉斯同意這事了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其實你完全想錯了。因為阿蓋爾對這種事一點都不在乎。阿斯塔西亞，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幾乎成天呆在家裏，阿蓋爾雇了一個女仆，她也不用上集市采購每周的食物。”
“斯萊克，你告訴我，你有沒有愛慕過阿蓋爾夫人。”
他看著我，眼神毫不躲閃，嘴角還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起初我在剛見到她的時候，確實有過這樣的心思，但很快我就放棄了。”
“為什麽？”
“我來和你說一說阿斯塔西亞和威廉斯·阿蓋爾相識時的事。”他說。“四年前春天的一個夜晚，一艘塗了紅漆的遠洋郵輪停泊在皇家阿爾伯特碼頭，一個留學歸來的年輕人在夜色裏走下船。我一得知消息，立刻就從蘇荷區趕來與他會面。我們喝了很多酒，對他將近四年的留學生涯侃侃而談。
“阿蓋爾彼時的德語和法語都很流利，這點實在叫我心生嫉妒。但也正如我所說，他木訥沈默，甚至搞不懂怎樣顯山露水，我發覺我還是跟四年前一樣喜歡他。我問他以後打算怎麽辦，他說他不知道，我簡直笑得腮幫子都酸疼。我問他要不要回蘇格蘭。他惶惶不安地看著我，仿佛我的建議跟詛咒無疑。我說，‘那麽，你先留在倫敦吧，隨便找一個醫院謀一份差事。’我自作主張給他找了一間國王街上的三層公寓。月租是十九個先令，房東奧布萊恩太太是一個很勤快的女人。只要別帶不三不四的人回來，或者晚上制造怪音，她總是願意替你煮一大罐熱氣騰騰的苦咖啡，做一盤肉丁土豆泥。
“他很快在聖托馬斯醫院謀了一個職務，過起早出晚歸兩點一線的生活。有一天我恰好去國王街辦事，想著臨近下班時間，就想往他府上走一走。結果我剛要進奧布萊恩太太的公寓時，只見威廉斯從一輛公共馬車上下來，急急忙忙沖向我。他箍著我的肩膀，我差點兒閃了腰。‘我家裏有一個女人。’他這樣對我說。
“我有點不高興，問他，‘你知道奧布萊恩太太……’
“他打斷我說，‘我知道，可她是自己跑過來的。我讓她回家去，她說她沒有錢。我也沒有錢。’他的藍眼睛難得炯炯有神地看向我，‘現在，你在這裏。’
“我只好跟他上樓，一起去見見那個女的。伍德，我想問，你見過阿斯塔西亞嗎？”
“我見過。”
“我那時見阿斯塔西亞的反應與你別無二致。我還為此嚇得把門關上了。”斯萊克眼裏含著促狹的笑意，凝視著我。我禁不住從鼻孔裏嗤了一聲。
“可是阿蓋爾他像是察覺不到任何異常一般，重新把門打開。他回頭看我的眼神裏多少含有嗔怪的意味。我走進房間裏，這裏和以前一樣放著一張木頭床，米色床單。床邊的木頭圓桌鋪著白色蕾絲墊布，地上是看起來很暖和的淡黃色羊毛地毯。阿蓋爾走過去，坐在角落的沙發裏，我只好坐上圓桌邊的木椅，與阿斯塔西亞面對面。其實她那時候還沒有正眼看過我一次。
“我對她打招呼，自報家門。結果她把頭一扭，轉向阿蓋爾，‘這個人是做什麽來的？’阿蓋爾把我的話覆述一遍，她才轉回頭來，輕飄飄地看我一眼，‘你好，斯萊克。’就好像從我嘴裏說出來的話是艱深晦澀的梵語，必須經由阿蓋爾的翻譯她才能理解我的意思那樣。整場談話就在阿蓋爾擔任中間人的情況下展開了。
“‘你是哪裏人。’我問她。
“‘丹麥吧，要不然就是普魯士。’她漫不經心地看著她的手指，然後去翻桌上的一冊報紙。她沒有一點禮貌，對我愛答不理的樣子，在我看來盡是美麗的風情。我像是一只聞到了花香的蜜蜂，聞到了蜜味的棕熊。我從心底裏認定她是個有些笨手笨腳的女人，因為不久前才孤身一人，所以急需別人的照顧。我非常不想讓她離開英國。可是阿蓋爾不依不饒地問我能不能負擔從英國前往丹麥的路費。
“這時，阿斯塔西亞的話讓我欣喜若狂。‘你想要這麽把我甩脫了嗎？’雖然這話是她對另外一個男人說的，可是一點也不影響我鼻尖冒汗，掌心發軟。
“‘可我根本不認識你。’阿蓋爾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你這個屎蛋，你小的時候我還來過伊特納斯山莊。結果你把什麽都忘了。’
“阿蓋爾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陰沈，他緊緊抓著沙發的扶手，眼睛裏冒出聳人的憎惡。‘每一件事我都記得，’他說得斬釘截鐵，‘我沒見過你這個人。’
“我說，‘好了。’然後問阿斯塔西亞，‘你是阿蓋爾什麽人。’她說，‘總要有點關系，不然我幹嘛大老遠跑來找他。’她從報紙的夾層裏拿出一張族譜，我們在旮旯角落裏找到了阿斯塔西亞的名字。她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看著我們兩個。阿蓋爾卻把臉轉向我，‘你能借我三十鎊嗎？’
“‘你要做什麽？’我問。
“‘把她送回哥本哈根還是哪裏。’阿斯塔西亞一下楞在原地，然後她的臉頰變得越來越紅。阿蓋爾走到她面前，把那張族譜折起來，塞回她手裏，‘你來路不明，而且我養不起你。’
“‘我不需要你養。’她說完這句話，怒目圓睜地看著我。‘你出去。’她對我說。我只好把帽子一戴，站起身來。阿蓋爾說，‘付房租的人是我，你不需要聽任何其他人的吩咐。’然後他對阿斯塔西亞繼續說，‘我沒有把你趕出去是出於基本的道德。’
“我真的認為阿蓋爾能做出讓一個單身女郎睡大街這種事，所以我趕忙對這兩個人連聲道歉，離開那間房間。我那時還不打算馬上就走，我準備去一樓找奧布萊恩太太喝杯茶。在我下樓這當兒，樓上傳來倉促的腳步聲。我一擡頭，阿蓋爾追了上來。
“我說，‘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兒？”他一聲不響，跟我身後。我們一起下樓，找到奧布萊恩太太。她幫我們煮了濃茶，白天剩下了一點雞蛋和三明治，也端到了餐桌上。阿蓋爾既然不說話，我打定主意我來做這個壞人。我跟奧布萊恩太太說，有一個女親戚找到了阿蓋爾門上。
“她問阿蓋爾，‘你是不是欠人錢了。’我說她無家可歸，能不能在這裏暫住一段時間。奧布萊恩太太看了我們兩個好久，我說，‘你的腰痛可以讓阿蓋爾看看。’她就答應了。
“我們吃完晚餐，奧布萊恩太太送了一份到樓上。我看事情暫且得到解決，準備轉身就走，阿蓋爾突然拉住我的手。‘你打算以後要我怎麽辦？’
“我根本沒聽懂他這句話，就與他對視，想看看他什麽時候松手。‘她想要跟我結婚。’阿蓋爾對我說。
“我突然哈哈大笑，我現在才察覺我剛才是個多麽自作多情的傻瓜，但我仍然無法從那種瞬間燃起的激情中成功脫身。從那以後，我幾乎天天上國王街來拜訪阿蓋爾。”
“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我從來不認為威廉斯是一個對天底下所有女人都無動於衷的舊時教士。”我說。
“他當然不是一個聖徒。有一次我去的不是時候，我貿然打開房門，撞見阿斯塔西亞正在吻他。阿蓋爾整個人僵在座椅上，握緊的雙拳放在膝蓋上一動不動，耳朵和臉頰都漲得通紅。在我關上門的那會兒，阿斯塔西亞沖門口張望了一下。她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和飽滿紅艷的嘴唇裏無一不寫滿了對我的嘲弄。
“很快阿蓋爾從房間裏出來。我問他，‘你和她有沒有訂婚？’
“‘和誰？’他故意問。
“‘阿斯塔西亞。’
“‘我會把她送回家去。’他抓著樓梯上的木扶手說。
“‘我可以娶她。’我說。
“他乍然扭過頭來看我，然後一拳揍在我臉上。指關節正中我的鼻頭，我一下子被他揍得血流不止。他面無神情地望著我，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房間裏響起腳步聲。他轉身進屋，關上大門。過了兩個星期，他就和阿斯塔西亞結了婚。又經過半年，他們兩個離開倫敦，回蘇格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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