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牽盼

關燈
牽盼

普通的凡人孱弱的模樣,令他想起過往中那些揮之不去,風雨欲來的小事。

唾棄、譏諷、背叛,整整一千天從未停歇。

他對不起世人,可誰又對得起他呢?

真君透過他的識海,少年的心中猶如枯枝殘葉,一夜間綻放出熾熱的花。眾生的絕望,才是他夢寐以求的歡愉。他感受到少年強烈的陰戾之氣。

少年側過身,流暢的下顎上,是一張蠱惑人心、驚心動魄的臉。他啟唇輕齒,意味不明的笑笑:“真君,你不必費心帶我來看這些。”

畢竟,對比起黎明蒼生,他會義無反顧的選擇無上力量。真正……讓人心安的保護屏障。

黑暗纏身的人,又何懼露出真面目,不過是遲早的事,他會遭報應的。

另一邊。

思思順著太陽光線,城墻上掛了一個“魍魎之城”的匾額,周邊發出幽藍的波光。

波光隱隱要將眼前人吸入城內,她看了眼正在翻墻的扒手,低頭嘆氣扶額。

進入夢境中,她法力全失,唯一可行的便是畫符捉人。

眨眼間,她袖中便多出一張符紙,確認強盜沒跑遠,她就地取材,以血畫符。

符紙緊跟扒手,她剛翻墻過來,見他被定住,唇角止不住上揚。

“餵!東西你到底還不還。”少女右手撐在圍墻上,左手隨手搭於左膝,唇邊掛著笑,卻使人背後忍不住發涼。

待強盜看清少女的臉後,又是一陣驚籲。長長的秀發垂於腰間,嬌嫩的耳垂上綴著粉色小顆珍珠。額前有一抹似火的朱砂。眉目精巧,桃花眼周的紅暈暈開,含笑待放。活脫脫一位粉妝玉砌的小姑娘。誰哪見過這般鮮亮奪目的光彩。

扒手的喉結微不可查的動了動。

“我……”

少女見狀,氣憤的從圍墻沖下,直奔強盜的臉。當然是——把他的臉打腫打爆啊!

“不換是吧……還不快給本姑娘跪下……”

強盜已然被打暈,回望向站在一旁腿抖到不成樣子的女子。她欲開口,結果喊了個寂寞,半句話都吞進肚子裏。

“媳……媳婦兒……,別管我,快逃!”強盜擡眸說完,思思原地楞了楞。

什麽意思?她怎麽沒聽懂

思思三兩步走向前,抓住年輕女子,小聲說:“別怕,一定是他逼迫你,既然我來了,定不會作勢不管。”

語閉,女子“啪”的一聲跪倒在地,話依舊在喉嚨哽了半天,只動動嘴唇道:“別……別。”

思思很輕的笑笑,嘴角發苦。事已至此,她已無力回岸。

“這位姐姐,我不打他,但是……”,話鋒一轉,她繼續打量她口中的“強盜”,“色胚子我得替你收拾!”

反手就是狠惡惡一巴掌。

“扒手”:不是說好不拍嗎?

“不打扒手,不代表不打色胚。”

奚景赫過來制止的時候,扒手已經生生挨了兩巴掌。

他突然走到少女身後,環住她:“走!否則叫你好看。”

少年魔神身上淡淡的檀香充斥在她鼻尖,她不自在的動彈兩下。小魔神今天是怎麽了?

她轉過身,卻間天邊駕起仙劍的隋離真君,蒼穹祥雲滾滾,她與奚景赫一同上去了。

*

晚間燈火通明,酒肆中甚是熱鬧,掛起色澤艷麗的彩燈,與燒殺搶掠的地帶,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場面。

思思盤腿坐到冰涼的地面上,迷迷糊糊望向真君和奚景赫,兩人坐像倒是比她端正。

“來,師尊,我們幹一杯。”她飲酒的期間,偷偷瞄一眼左手邊表情陰郁的少年。故意冷落他這麽久,他還有臉繼續待下去

思思瞇瞇眼,心中暗暗哼了聲,看他能憋何時。

思思端起桃花釀,朝師尊碗裏添上一杯。不久,又將銀耳羹替換到他面前。隨後一臉興奮的道:”師尊,你嘗嘗,看看是徒兒做的好,還是酒肆裏師傅做的好。”

少年垂下頭,大半邊掩在黑暗中,不動聲色的撇下唇。

真君笑呵呵的摸摸胡須,有些無奈的嘆口氣:“你呀你,你何時給為師做過銀耳羹。”

思思神情飄忽,修長的睫毛慌亂的顫了顫,但她還是持著腦袋清晰,不讓大腦一片空白的解釋道:“本來就有,師尊若是忘記了。日後再吃一次我做的銀耳羹,準能想起。”

連帶他的小胡須也歡快的抖動起來:“好啊,我的乖徒兒,為師就等那一天。”

思思拿起碗中的桃花釀,另一杯滿當當的桃花釀卻沒動過。

切!關我屁事,愛喝不喝。

在此期間,思思又忙不疊與師尊碰杯,身側人的存在感極其微弱,反倒是通情達理的師尊開了口:“奚景赫,難不成吾精心挑選的酒不合你胃口?恕老夫考慮不周,吾這就去換酒。”

奚景赫按住真君,懶懶散散的吐出幾個字:“不必。”

微風又起,街道不時傳來鋪子的叫賣聲,腳步聲由遠及近。

真君眼前頓時一亮,手指不自覺的將劍克緊了幾分,急忙忙道:“徒兒,吾有要事在身,不便陪你。三日後,在花朝園匯合。”

“唉,師尊……”,她跑出酒肆,直到再看不見師尊的影子,才依依不舍的回頭。

她一眼便望見奚景赫此刻手中把玩的一把小刀,表情玩世不恭,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本不該襯他妖冶的長相。然而這些性格出現在他身上,卻與他自身絲毫無違和感。

她眼見奚景赫將那小刀懸空轉了幾圈,穩穩落入他指縫間。

“奚景赫……你在幹嘛?”她湊近幾分,想看清他表情。

奚景赫並未擡頭,刀鋒輕而易舉的被他插入木桌面上,仿佛只是隨手一插。木桌吱吱響起,他握住刀柄不費力的連根拔起。

下一秒,他擡起頭,轉向她,修長的左腿塌上桌面,令人猝不及防。

就在她以為奚景赫要拿小刀戳她,他卻飛速將小刀換了方向。刀尖對準他,刀柄緩緩擡起她的下巴。

看清少年眸中陰戾的色彩,她內心疙瘩一下,心臟跳動的很快,似要沖破喉嚨。很快,她似笑非笑,極力表現的自然。

若不是他生得這般好看,甚至見他方才的神色,都有幾分驚駭。

她欲動動嘴唇,卻聽少年先開了口:“看夠了嗎?”

思思的下巴自刀柄而下,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厚著臉皮支支吾吾的道:“你好看,我……我多看你會兒還不行嗎”

聞言,他委實是氣笑了,只是笑容中照例不乏邪氣。

不知何時,他想起少女眼中不乏生動的笑。不對!她老是不安好心,誰知哪次又蒙騙別人。也就哄哄那些可笑的凡人,以及她那蠢貨師尊。

思及此,他忍著眸中愈發翻滾的戾氣,訕笑道:“常思蕓,給我收好你的壞心思,誰知道你心中到底藏有幾個鬼?”

“現如今倒好,是你技不如人,惡劣的本性原形畢露。再刷小心思,我可以即刻殺了你。”

他以為會見到少女眼中片刻失神擔憂的模樣,不想,她只是很安定的點點頭:“惡人同惡人談話,何須裝模作樣。”

“奚景赫,我就這麽坦白跟你說吧。我乃魔族之後,絕非什麽善茬。遇見我,算你倒黴。”思思露出上排兩顆小虎牙,奶兇奶兇。少女渾然不知。

魔界魔後?他微不可查的皺皺眉。

她感篤定,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身份。

他冷笑一聲:“滾出去!”

也是因為一句“滾出去”,她只身跑到酒肆門口。狂風吹起少女的衣裙,樹下花瓣紛紛飄落,跌落到少女粉白的裙擺。

她也不是為了賭氣,而是想看看小魔神的反映。可她等啊等,卻只等來閑言雜碎。

“大晚上的,小姑娘獨身一人也不回家,莫不是被丈夫嫌棄,丟棄在外了”

“唉!可別如此篤定,丫頭如此貌美,若是把她擡回去,老大必定重重有賞。”

粗大漢使了個眼色,將堪堪起到他肩膀高的瘦弱男人彈開:“去去!我先來的,小娘子自然歸我……”

大漢上前幾步,驀地慘叫一句,嚇得一圈看戲的眾人頻頻後退。

“你說什麽?在說一遍。”

思思見狀趕緊躲在少年身後,指向漢子:“是他,他要害我。”

?什麽情況?

說罷,奚景赫一腳踹上去,這一腳還不輕,粗大漢不受控的噴出幾口血。事後,他又補了一腳:“呵!還不快滾。”

粗大漢望見少年乖戾的微笑,竟比臘月的冰窟還冷。他不絕牙齒打得咯咯響,是以獵豹的速度離開了酒肆。

思思雙手環住奚景赫的後背,小臉埋到他頸窩裏,好聞的檀木香再次撲鼻而來。

“抱好了嗎?”前面人冷冷出聲。

“哦。”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對準奚景赫的背影豎起中指。

他很輕的笑了笑。

*

兩人開了兩間房,都是隔壁,有任何動靜便聽得清。

思思翻開包袱,裏面還剩一件幹凈的淡黃衣裙,邊角點綴著大朵大朵金花茶。她搭在黃花梨桁上。

思思盯著手腕的月白銀鏈,想起與阿姐在一起的時日。

她無數次想象與阿姐再見時的情形。或許在某處熱鬧非凡的大街;或許是在大名鼎鼎的攬月軒宗門口;抑或是祖母的小庭院。

有些事只容她想想便好,諸多身不由己的事自己確實無法決定。那麽,她就去尋她。不少事情,她需問個清楚、明白。

也許,船艙那夜專門來提醒他的鵝黃杉少年有辦法找到她。

燭光搖曳,婆娑起舞,星火上躥下跳,她的心中似乎挺沒底。

回想夢境種種,可卻也終歸是夢境,她甚至一時分不清自己哪些情愫是真是假。譬如:在不為人知的一面,她深藏於心,對待某件事物或事情的態度。

害!總之好亂。

她抱著混淆就混淆的心思,倒在床邊睡著了。

風嗷嗷咆哮,窗子吱吱搖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