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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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當天夜裏, 京市博物館的文物鑒定室外傳來了幾聲犬吠。
“嗷——嗚嗚嗚——哎喲！”
一只哈士奇捂住自己的腦袋，滿臉委屈，只是配著那張臉顯得更多了幾分滑稽, 它看著站在邊上的邊牧，擡起爪子格外人性化地指著它：“大哥！你怎麽又打我！你們也叫了！”
邊牧一臉恨鐵不成鋼：“沒你叫得久！我們那是給曹老師發暗號呢，你呢”
“我也是！”
哈士奇理直氣壯。
邊牧擡抓又給它腦袋來了一拳：“你這是在招保安來！”
哈士奇委屈，哈士奇不說, 只是看到一旁薩摩耶在那微笑的樣子，它氣鼓鼓一屁股把薩摩耶給擠開。
薩摩耶滿臉無辜：“二哥，你為什麽拿屁股撞我臉……”
哈士奇“冷冷”道：“誰叫你笑話我！”
“我沒有, 我天生笑臉，主人還誇我微笑天使呢！”
薩摩耶軟軟地說著。
而就在這時, 文物鑒定室的窗戶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曹全碑站在窗邊對著三只招了招手。
下一刻就見邊牧帶隊, 三只一躍就跳進了屋裏。
剛一進房間，三只狗就激動地圍住曹全碑。
邊牧還故意給薩摩耶使了一個眼色，薩摩耶立馬領會精神, 直接往地上一躺，翻著肚皮開始賣萌。
曹全碑本來平靜如水的眼底一下子就“洶湧澎湃”起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半蹲下身子就開始對著三只狗一陣狂擼。
“大頭最近的毛發很亮, 不錯。”
“二毛的耳朵還是這麽有手感。”
“啊，我的寶貝三傻, 你這肉乎乎的小肚子還是那麽可愛！”
邊牧一邊“出賣色相”，一邊照常開始套好處：“曹老師, 我們之前的拓片都賣光了，今天可不可以……”
這是它們的保留節目了。
事情的起因其實是京市博物館曾經舉辦過一場員工寵物活動, 邵琴就帶著他們來了。
結果哈士奇因為撒手沒亂跑，就被出來放風的曹全碑看到。
在一陣“屈辱”地被強行擼狗之後，哈士奇終於逃脫魔爪。
等邊牧找到它的時候，它正在那裏哀嚎。
作為三狗裏的大哥，邊牧決定要幫自家傻弟弟討回公道，於是它們再次去找到了曹全碑。
而這一次……它們全軍覆沒，全都經歷到了一份“慘無人道”的擼狗套餐。
邊牧不服氣，它決定要報覆。
從此以後三只狗隔三差五就趁邵琴睡覺之後跑來找曹全碑麻煩。
直到邵琴背上巨債那天。
三只狗只覺晴天霹靂，媽媽沒錢了，它們再也不能過以前那樣“醉生夢死”的小狗生活了！
於是它們最後一次來找曹全碑。
邊牧“氣勢洶洶”：“擼狗大魔頭！以後我們不來了，我們要去賺錢錢養家了！”
為了媽媽，它們要努力！
而曹全碑當即道：“賺錢很簡單啊，我教你們。”
就在邊牧半信半疑之中，他們就跟著曹全碑學起了拓片。
再然後……它們對曹全碑的態度就從奮起反抗到心甘情願。
原來只要在他身上拿墨包啪啪敲擊幾下就能得到人類的錢！
媽媽再也不用擔心他們家沒錢了！
果然，狗墮落起來也是很快的。
回想完，邊牧故意用“純真”的眼神看著曹全碑：“或者曹老師能讓我們拓一點別的。”
比如之前曹老師讓拓的那個江館長的字就很賣錢！
可是今天，曹全碑卻沒有如同往常一樣那麽順嘴答應下來，而是面露出一絲凝重。
“大毛，最近外面風頭很緊啊。”
三只狗排排坐瞪圓了眼睛異口同聲道：“發生了什麽”
曹全碑嘆了一口氣，將今天江言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這三只說了一遍。
“江館長已經懷疑到我身上了，你們暫時還是先休息幾天吧。”
不然要是被抓到……他可就沒有毛絨絨可以摸了。
哈士奇滿臉難以置信：“大哥！我們是不是要被抓起來關狗籠了”
薩摩耶害怕得瑟瑟發抖，拿爪子遮住臉：“要被收繳所有的零食了！”
“……”
邊牧看著自己兩只傻兄弟不想承認自己認識它們。
※
第二天，江言沒有再去京市博物館，而是通過林家軒聯系上了一個“受害者”。
那是一個京市裏小有名氣的收藏家，外號是“不差錢”，只是大家私底下都稱他為“冤大頭”。
只因為他的錢太好騙了，隨便拿點什麽都能讓他心甘情願買單。
這可是造假團隊最喜歡的主顧了。
“不差錢”手上戴著個格外大的翠玉扳指，提著個鳥籠，腳上套著雙拖鞋晃晃悠悠地就走了進來。
這是林家軒定的一家茶社。
“不差錢”把臉上那幅純黑的墨鏡往下一扒拉，等看清了江言腳步登時就加快了，他飛奔過來把鳥籠一放一把就要去握江言的手。
只是被小明一根手指給攔住了。
“……”
江言神情略微尷尬，剛想說什麽，就發現“不差錢”不但不惱，反而把大腿一拍：“忘了忘了！江館長您這種大家，手很重要，不能隨便握！我錢三懂規矩的！”
說著他就把那鳥籠下面的小抽屜一拉，從裏面拿出兩沓錢往桌上一放。
他神情坦蕩，完全沒有“拿錢砸人”的盛氣淩人，反而透著點討好。
“江館長，現在可以握手了嗎”
“”
江言看著他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嘴角一抽，難怪他經常受騙了，這不騙他騙誰啊！
她都想騙他了！
江言對錢三伸出手：“不用錢，今天就是想請你幫個忙。”
說著江言瞥一眼桌上兩沓錢，心裏哀嘆，當個正直的人要受到的考驗可真多啊！
錢三一聽這話，當即一拍桌：“江館長！有事您說話！”
“你可是頭一個我見著的不吹噓不裝x也不拿我錢的專家。”
“不愧是林館長介紹的，就是靠譜！”
那可能你遇到的都是騙子專家吧……
江言一邊腹誹一邊打量他身上的物件，好家夥，從那扳指到項鏈到玉佩……沒一個真家夥。
冤大頭真是名不虛傳啊。
江言別開眼，不準備點破刺激他，然後說：“我就是想麻煩您幫我聯系一下之前那個曹全碑拓片的賣家。”
既然不能一下找到破綻，不如直接順藤摸瓜找到賣家。
錢三一聽這話，立馬把自己那把折扇打開立在一邊遮住側臉壓著聲音說道：“怎麽我這次買到真貨了”
他聲音聽起來極為激動，仿佛是占到了什麽大便宜。
“……”
原來你也知道你自己都買到假貨啊。
江言清了清嗓子道：“呃……就找他們聊聊。”
錢三一聽這話更來勁了，把大腿一拍：“我就說我不能一直那麽倒黴吧，總得見一回真貨吧！”
“我一看這群人那賣貨的架勢就知道這次肯定穩了！”
“江館長我跟你說我這……”
江言見他侃侃而談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馬上打斷“施法”：“假的。”
“……”
錢三一下就蔫了，扇子也不要搖了腿也不拍了，只從口袋裏摸出個小本本打開，在裏面又畫了一筆正字。
而那本本封面上寫著：假貨記錄本。
江言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正字覺得他心理素質真好。
她終於是不忍心道：“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陪你去逛一圈潘家園。”
大不了幫他挑一件真貨。
一聽這話錢三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他把桌子又是一拍：“這感情好！不愧是咱們江館長！就是大氣！”
江言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人如同充氣一樣瞬間好起來的樣子，然後說：“那現在可以說一下怎麽聯系那一批人了吧”
錢三立馬把頭一點：“他們沒有聯系方式的，要和他們交易得在每天七點前在老城根那邊的小公園的第三顆樹下面埋一袋狗糧。”
“還得是進口的，是個叫愛肯拿的牌子！”
“”
江言楞了一下，見過接頭要做標記要留信物的，可沒見過埋狗糧的啊！
這什麽鬼。
錢三繼續說：“狗糧埋好就等三天，這三天裏可以天天去看看那狗糧被挖走了沒有，要是被挖走了，那地方就會給你留一個寫著時間地點的紙條。”
“再按照那個時間地點去交易就行了。”
說著錢三還不免回味了起來：“江館長你說這是不是很有排面這怎麽能不是真品呢是不是你們看……”
他想說“看走眼”了，就見江言身後那一男一女，包括在桌上正把他的鸚鵡嚇得裝死的貓都朝他投來銳利的目光。
沒來由的，他把話咽了回去。
江言聽完這個離譜操作，沈吟了一會兒，然後才說：“今天謝謝你了。”
錢三一聽“感謝”，又一次打蛇隨棍上：“不謝！江館長記得潘家園的事就行！！”
等打發走了錢三，江言看了看自家三個員工：“這事情也太怪了……”
這造假團夥腦子到底抽了什麽瘋
陶五推了推眼鏡道：“確實有些怪，師父要是覺得麻煩，交給我們做也行。”
江言狐疑地看他一眼，怎麽好好的話到陶五嘴裏總有一種要去“殺人越貨”的感覺
小明也跟著附和：“對，館長，我們的效率很高的。”
這一次就連傲嬌黑貓也難得勸她：“四條腿比你兩條腿快。”
“”
江言打量三人：“你們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
“……沒有。”
陶五和小明沒說話，只有黑貓炸毛一般撂下一句。
說完他還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另外兩個同事，好家夥，居然拿他頂鍋
江言眼裏的疑惑更深了，不過最終還是沒有繼續追問。
算了，誰沒有一點小秘密呢
她想了一會兒站起身：“走，咱們先去買狗糧！”
查還是得查的。
江言先一步走出茶舍，就見她的三位員工在她身後傳音入密。
“你們兩個縮頭烏龜！憑什麽讓我頂鍋！”
陶五和小明不為所動，反而聊起了別的。
“要真是昨天見到的那個女人幹的，館長難過怎麽辦”
陶五瞇了瞇眼睛，那就先一步把她吃了。
黑貓甩著尾巴：“老龍，你眼神有點危險，你小心江言看到！”
下一秒陶五推了推眼鏡，又是一派斯文溫和。
※
江言抱著一包愛肯拿狗糧來到了那個老城根公園，她數到第三棵樹，發現樹下面的土很新，一看就是經常被翻動的。
她拍了拍樹幹：“辛苦了啊。”
話雖然這麽說，她卻依舊蹲下身準備開始挖坑埋狗糧。
這個公園因為年代太久，又比較遠，來往的人其實不多，大多還是附近住老房的居民。
而且七點之前，也都是些行色匆匆的打工人，沒有人管江言在那樹下幹什麽。
江言拒絕了小明和陶五的幫忙，自己挖了坑埋上狗糧，然後就到了一個角落坐下。
她不準備直接走，她想碰碰運氣。等等看七點後能不能看到可疑人士來挖狗糧。
如果有，那她就能直接抓個現行了。
畢竟那麽大個人在那兒挖坑，目標可是很明確的。
今天等不到也沒事，明天後天再來也一樣，大不了還能讓小明他們搞個“法術監控”！
很快時間就到了七點，公園裏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只是沒有人在那棵樹下停留太久。
就在這時，一個有一點熟悉的聲音傳來：“大頭，你慢點跑，你兩個弟弟都要被你勒死了！”
一只邊牧猛地跳到那一棵樹邊上開始使勁地嗅聞，它後面還跟著一只哈士奇和一只薩摩耶。
三只狗將那樹團團圍住，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而一個女人牽著繩子正單手撐著那樹喘氣：“你們怎麽回事，一到這裏就開始爆沖，這裏有什麽啊”
這個女人正是邵琴。
邵琴看著自家三條對著這棵樹無比感興趣的狗神情突然嚴肅起來：“不是吧你們可都是太監狗！別想人家小姑娘！走了走了！”
她剛說完，就眼尖地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的江言，她立馬朝江言揮手：“江館長！你怎麽在這裏”
她和偶像也太有緣分啦！
江言臉上也閃過一絲驚訝，她可沒想過還在這裏遇到熟人啊。
她起身走過去。
她沒有發現剛才還激動聞樹的那三只狗在聽到“江館長”三個字的時候身軀一震。
薩摩耶下意識往後退把頭藏在了邵琴身後，哈士奇則趴到地上雙爪遮住眼睛。
唯有邊牧還故作鎮靜地站在一邊，不過尾巴夾緊，也不敢看江言。
江言剛準備和邵琴寒暄，就見這三只毛絨絨一副害怕樣子。
這怎麽了她有那麽可怕嗎
突然她靈光一閃，轉頭就對後面搖著尾巴的黑貓道：“玄哥，你看你把人家嚇的！”
也對，上次來他們博物館那些毛絨絨都怕玄哥，這三只狗肯定也是這樣。
“”
莫名又背了一口大鍋的黑貓剛想不服氣，卻被一左一右的兩人摁住。
黑貓仰頭看著自己的兩個同事惡狠狠：叛徒！
邵琴見這架勢哭笑不得：“應該不是貓貓的錯吧我家這三只平時膽子挺大的……”
別說怕貓了，就是見到其他狗也是別的狗討好它們啊。
江言蹲在身體開始挨個擼三只毛絨絨：“真可愛啊。”
而她的這聲讚嘆聽在三只狗的耳朵裏卻是——
“油光水滑，適合下鍋。”
“肉質細膩，適合下鍋。”
“肥瘦均勻，適合下鍋。”
三只狗“嗷”地一聲全躲到了邵琴身後。
“……”
江言陷入了迷之尷尬裏。
這難道還是在怕她她有什麽好怕的啊
邵琴牽著自家狗也很懵：“你們怎麽了我們平時不都是天天走這條路遛彎的嗎”
她家狗一定不是怕江館長，江館長這麽和藹可親，怎麽可能會不被狗狗喜歡呢！
絕不可能！
而江言卻捕捉到了關鍵詞：“邵琴你天天來這裏”
出現了！關鍵證人！
邵琴點頭：“是啊，我租的房子就在附近，所以我每天晚上吃完飯都會帶狗來這邊遛彎的。”
江言眼神一亮：“都是七點之後”
“……是啊。”
邵琴沒有明白江言為什麽問這個，不過還是一五一十答了。
江言繼續追問：“那你每天都經過這棵樹”
“嗯，我家狗可喜歡這棵樹了，每天都要在這裏聞半天。”
也不知道這樹有什麽魔力。
江言看邵琴的目光更熾熱起來，這絕對就是天選人證了啊！
她正想問“那你有在這裏見到過挖坑的人嗎”，就聽那三條狗“嗷”了一嗓子。
“你不要威脅我們媽媽！”
“有什麽沖我們來！”
“都是我們做的，和我們媽媽無關，嗚嗚嗚，你把我抓走吧。”
“……”
狗，說話了。
哦，狗精。
狗，好像在認罪。
哦……犯人……狗抓到了。
江言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滯，透著一絲“這事情怎麽這麽荒謬”和一點“有沒有搞錯啊”的荒誕感。
而她身後的兩位員工的臉上也滿是驚訝。
他們看向黑貓：“你怎麽不說這是狗精”
這三只身上妖氣太弱，對於陶五和小明來說基本忽略不計，反而不容易發現。
但是黑貓不一樣，這可是他們妖族的！
黑貓嗤笑一聲，齜牙：“讓你們給我背鍋，才不告訴你們！”
而完全沒有發現自家員工“後院起火”的事的江言還在震驚裏。
詐騙案的罪魁禍首，是三只狗
※
江言跟著邵琴回家“喝茶”。
剛一進門邵琴就張羅著去廚房燒水泡茶了，趁著這個機會，江言看著面前垂頭喪氣的三只狗輕咳了一聲：“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她這話一出，薩摩耶腿一軟，胖乎乎的身體就摔到了地上，它還故意縮了縮身體，那爪子輕輕拍自己的鼻子小聲道：“耶耶不怕，耶耶勇敢。”
“……”
江言看得心都軟了，這還怎麽“審案”！
而邊上的哈士奇已經開始雙腿打顫，不過還是堅定地往前：“我……我警告你，汪！我們很厲害的！我們一頓能吃……”
它想說“能吃一個你”，就見那一只雖然跟在江言後面，卻依舊壓迫感十足的貓直接跳到了它頭頂。
“吃什麽”
黑貓垂著眼，金色豎瞳暗暗發光。
哈士奇嗚咽一聲：“吃素……”
它就是想裝兇一下，它真的沒有想吃人！嗚嗚嗚媽媽救命。
這時，邊牧一下就跪在了江言面前：“江館長，都是我帶他們做的壞事，要吃你就吃了我吧！”
“嗚嗚大哥！”
“大哥不要，我肉多，吃我……”
“……”
江言看著這一部汪界苦情劇立馬喊停：“誰說我要吃狗了”
吃狗肉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是問你們怎麽造的假，為什麽造假，造假獲利在哪裏！”
邊牧一聽不吃它們，正要高興，又聽後面幾個問題，臉又垮了下來。
它猶豫了一下還是招認了：“因為媽媽欠了很多錢，我們想幫媽媽。”
“……”
聽了這話，江言看向哈士奇頭上那只黑貓，你瞧瞧人家家的妖，還知道給家裏賺錢還房貸！
怎麽她家的就知道吃！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江言清了清嗓子：“嗯，初衷是好的，但是你們這是在犯法知道嗎”
薩摩耶擡頭下意識就道：“可是……我們不是賣的假貨。”
他們明明就是拓的真的曹老師！
江言一聽這話又問：“哦不是假的那就是曹全碑真的在幫你們了喲”
“……閉嘴！”
邊牧一屁股坐薩摩耶嘴上讓它不能繼續犯傻。
薩摩耶委屈嗚咽，小眼睛可可憐憐。
江言冷哼一聲，她就知道這事和曹全碑脫不了幹系！
她也算看出來了這裏面唯一一點腦子的就是邊牧了。
江言“威脅”道：“你們知道你們這樣可能會造成什麽嗎”
三只汪汪不說話。
江言指了指突然從廚房探頭的邵琴。
邵琴愉快地問：“江館長你喝咖啡還是茶啊”
江言答：“咖啡吧。”
這個耗時多一點。
說完她又狀似無意問邵琴：“現在售假判多少年啊”
邵琴楞了一下，沒有想明白江言怎麽突然問這個，不過還是答了：“情節嚴重的好像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說完她繼續忙去了。
江言看著邊牧：“人類可不會覺得你們那些贓款是你們幹的，到時候……”
這下三只狗都聽懂了，薩摩耶開始嚶嚶嚶：“媽媽，不能讓媽媽被抓起來，大哥你想想辦法啊！”
邊牧垂下頭：“是我們逼曹老師的，曹老師不得已才讓我們拓印的……”
還真是講義氣的小狗。
江言嘆口氣，她才不信這幾只狗會這麽高端的技術呢。
“曹全碑教你們的吧”
怪不得他們用的紙是東漢的造紙方法，因為曹全碑估計也只會東漢的那一套。
而拓印方法是他在明朝親自經歷過的，所以他也能教。
還真的……好為人師啊。
江言不免好奇問道：“你們給他什麽好處了”
這時二哈好像已經察覺了江言沒有什麽惡意，悄悄道：“就是讓曹老師摸摸毛就可以了……”
“”
所以曹全碑是個毛絨控就因為看三只狗可愛就沒有抵住誘惑
這說出去誰信啊！！
江言嘴角一抽，又問：“那賺的錢呢”
邊牧往床那邊看了看。
“……”
江言眼神死：“你們就這麽藏邵琴床下”
真不怕邵琴哪天發現家裏有那麽多錢嚇死啊
邊牧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江館長，真的不可以給我們留一點嗎我們媽媽欠了很多錢。”
江言義正言辭：“當然不行！這些都是贓款，都要還給那些受騙的人！”
“想賺錢用什麽辦法不好違法犯罪可是要不得的！”
邊牧夾緊尾巴：“可是我們什麽都不會……”
江言看著面前三只狗：“誰說你們什麽都不會的你們不是很會買萌嗎”
過了一會兒，邵琴端著兩杯咖啡和一些糕點出來了。
“對不起啊江館長讓你久等了。”
“沒事，我和你家三只狗玩得挺高興的。”
邵琴一聽這話也笑了：“它們是不是很乖啊”
江言點點頭，然後說道：“邵琴，你家這三只狗這麽聰明，你就沒想法當個寵物博主嗎”
三只狗妖那可不是比一般萌寵更能來活嗎
這妥妥能火啊！
邵琴楞了一下：“它們行嗎”
“肯定行，你試試。”
不行也得行，她都把圖蓮花的聯系方式給這三只了，到時候讓圖蓮花那個直播達人教它們。
必須讓這三只迅速變網紅幫它們的“媽媽”還房貸。
免得這三只再一次誤入歧途。
江言喝完咖啡，趁著邵琴收拾的時候低聲又對邊牧道：“這一次就算了，但是下一次再被我抓住你們違法犯罪的話……”
她指了指一邊坐著的陶五。
“知道他是誰嗎”
邊牧搖頭。
江言笑得一臉“邪惡”：“他是饕餮。”
“你們要是再不乖……”
這一次連邊牧也抖了起來，而陶五看著它們微微一笑。
要……要被吃掉了！
江言對眼前效果格外滿意：“所以以後乖嗎”
“乖！”
“必須聽話！”
“做三條好狗！”
很好，溝通完畢。
而一邊小明已經把床底下所有的錢都裝進了須彌芥子裏。
江言長舒一口氣，好了，總算解決完一件事了。
※
等江言從邵琴家裏出來，已經十點多了，她沒有回酒店，而是直接去了京市博物館。
她走進那間文物鑒定室，就見曹全碑一如上次一樣儒雅隨和。
甚至還主動和她問了一聲好：“江館長，又見面了。”
果然是八百個心眼子的文物，這定力也是沒誰了！
江言隨意地一點頭，卻轉身把門口的黑貓抱起。
等她再度轉過來，就見剛才還淡然自若的曹全碑的眼睛閃耀金光。
“貓貓！是貓貓！”
“這毛色，這眼睛，是金瞳玄貓啊！”
“江館長，給我摸摸它吧！”
江言看著瞬間癡漢起來的曹全碑，滿臉“果然如此”。
怪不得三只狗就把他迷惑了。
“想摸玄哥，可以，但是你要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曹全碑用力點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三只狗拓印的方法都是你教的吧”
曹全碑答：“自然，三只毛絨絨小可憐向我求助，我不能不幫。”
然後你就教人犯罪
江言又道：“你拓印自己賣錢，就不怕坑人”
曹全碑理直氣壯：“都是拓我自己那自然是真跡，就是年代上……”
江言冷哼一聲：“那你那個因字也是原版”
她這話一出，曹全碑的臉色一下沈默了下來。
這時APP突然跳出了提示。
【恭喜館長成功觸發了曹全碑的執念，十秒之後將開啟閱讀模式。】
“”
不是吧你執念是這個你直說不就行了嗎
江言對著曹全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就陷入了黑暗裏。
“出大事了！城外挖出了一塊石碑！”
一個穿著樸素的男人一邊跑一邊高喊著。
城內所有人幾乎所有聽到這事的人都把目光投了過去。
“什麽碑啊，叫得這麽熱鬧。”
“誰知道呢，一會兒去看看”
“誒來人了。”
沒一會兒就有幾個一看就是工匠打扮的人帶著東西行色匆匆地往城外走。
江言看著這群人手裏的工具，除了是擡碑用的一些繩索之外，他們手裏還拿了紙墨……
難道是去拓碑的
那這應該就是明朝年間曹全碑第一次出土的時候。
這麽想著江言也跟著那群人走去。
走了沒多久就到了城外一條小路上，那裏已經圍了很多人，那些人正拿著小鏟在小心翼翼地挖著曹全碑埋在土裏的一小半。
江言站過去看，發現那個“因”字那一截還在土裏呢。
看來她想要看那個因字到底長什麽樣還得再等等。
不過她也不急，安靜地看這些人忙碌著。
人群裏一個穿著一看就更為考究的人喊著：“都小心一點！別把碑給磕碰了！”
那人看上去有些氣度。
而一旁圍觀的人也在竊竊私語。
“聽說也是個書法家，怪不得跑這麽快呢。”
“哎呀，不然也不能為了一塊碑跑這麽遠來。”
“一塊碑有什麽好看的。”
原來是個書法家。
江言也跟著點頭，也對，在這個時候只有書法家才會這麽寶貝這種字碑了。
畢竟這是東漢隸書。
現場在幹活的大部分人應該都是這個書法家的人，聽了他的話更仔細了起來，生怕把這碑給磕碰了。
那書法家在一旁打轉，嘴裏念念有詞：“這可是東漢的東西！妙啊！妙極了！”
過了好一會兒，曹全碑周圍的土終於被完全挖開，只是表面還蒙著一些土，依舊看不太清。
幹活的人齊心協力把它從坑裏給駝到了地面上，動作可謂一個輕拿輕放。
等曹全碑落了地，那書法家馬上沖過去，用手把表面的灰輕輕一抹，露出裏面漂亮的隸書。
他看得幾乎有些迷醉，而這時他身邊的隨從對著他耳朵說了一句什麽，他馬上反應過來。
“對！去打水！打水！”
說完他又走向那幾個在旁邊等著的工匠。
“一會兒給我好好拓！拓好了重重有賞！”
這應該就是曹全碑那二十多張完整拓片的出處了……
說話功夫，已經有人提了好幾桶水來，工匠上前，用絹布沾了水開始細細擦起了碑。
江言聚精會神地看著，直到最下面一角露出來那個“因”字。
江言立馬湊上去看，而另令她想不到的是，曹全碑上的因字居然是個“口加士”，而不是一個“大”。
這就有點奇怪了，曹全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字是什麽樣的，為什麽他讓三只狗偽造的時候還是寫的“因”呢
江言正疑惑，就見那些工匠已經把石碑給清理幹凈了。
石碑煥然如新，字裏行間一絲泥土也找不到。
工匠們很是仔細，繼續拿著絹布在石碑上慢慢地擦拭，保證石碑完全幹了之後，這才拿了墨包過來開始在石碑上上墨。
這是在準備拓印了。
江言看著他們拓印了二十多份，等帶來的墨都用盡了才停下。
工匠們將那二十多張已經晾幹的拓片整理好放到那書法家手上，這才退到邊上。
書法家拿著那二十多張拓片如獲至寶，他仿佛看了好多次，又打量了一下曹全碑。
他眼底突然閃過了一絲詭異的光。
他將那拓片收好，然後道：“搬進城吧。”
說著他叫住了一個正準備上前搬曹全碑的人。
書法家壓著聲音和那人耳語的一句，就見那人面露了一絲驚訝，但是卻依舊點了點頭。
書法家笑道：“去吧。”
江言看著兩個人互動，心裏突然湧起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那人走到石碑旁邊，和本來要擡曹全碑最下角的人交換了一個位置。
眾人站定，然後開始齊聲道：“起！”
所有人一起用力，曹全碑被擡了起來，就在離地一兩厘米的地方，江言清楚地看到，那個人松了手。
“咚”的一聲曹全碑的一角重重落地，只見帶“因”字是那一部分碎了。
所有擡曹全碑的人都楞住了，他們下意識去看一邊的書法家。
畢竟那位是出錢的主。
而那位書法家的臉上不但沒有半分的生氣，笑意反而更明顯了，但是他卻是：“都小心一點，之後就別摔了。”
意思十分明顯了，就是說他不介意這點磕碰，但是後面不能再有磕碰了。
這是他屬意的。
江言皺著眉，強忍著過去把這個傻x打一頓的沖動。
這人知道他在幹什麽嗎把曹全碑弄殘缺了對他有什麽好處
“……”
突然江言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他看向這個所謂的書法家手裏那二十多張“因字未損”版拓片。
很快曹文碑被運到了城內，而這個書法家就在城裏一間客棧住下了。
他一進門就對著自己的小廝道：“傳出去，只有我們手裏有這碑的未損版拓片……”
他一邊說一邊笑，把手裏那疊拓片又拿出來數了數。
一邊數他就一邊撕。
小廝看著他這樣疑惑開口：“老爺，您不是說這個很值錢嗎怎麽還……”
怎麽還撕了呢這還怎麽賣錢
那人把拓片撕到只剩最後一張，然後珍之重之地把它放好。
這才笑著道：“你可知道我為何砸碑”
小廝搖了搖頭，他們這種老爺的事情他可想不通。
他笑道：“因為物以稀為貴，這碑殘了，我這手裏的完整拓片才能賣上價錢。”
“同理，這二十多份和一份的價值，也不可同日而語。”
他要的就是獨一無二。
只有這獨一無二的一份才能賣個最好的價錢。
“……”
江言默默罵了一句。
什麽垃圾人的垃圾想法，這也配說自己是什麽書法家
這破APP能不能現在讓她進劇情點現身給這東西一腳啊！
實在太氣人了！
可惜，APP一點也不智能。
江言又在旁邊看了幾天，這人住的客棧房間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各種書法家和商人絡繹不絕地前來，為的就是這一張絕版的拓片。
江言都已經看麻木了。
反正這垃圾就是漫天要價唄。
這時那間房門又被敲響了，江言穿到門口去看，就見一個穿著華貴的男人和自家小廝在門口。
“少爺，咱們真要買這個嗎這……回家交代不了啊！”
被稱作少爺的人擺擺手：“你不懂！這可是獨一無二的拓本！”
小廝努努嘴：“可是太貴了，我們不是打聽了嗎那前面那些人出的高價可都被否了……”
“那是他們，我不一樣。”
那少爺臉上一派赤忱，一看就是人傻錢多的主，不過……這怎麽看起來有點熟悉。
江言想了一會兒沒想到，直接放棄，算了，反正又是個冤大頭，她都懶得看了。
這幾天她可看太多了，不過那些冤大頭還是有一點理智的，最後都沒有答應那垃圾人開的價。
她索性懶得沒有跟進去了。
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卻聽門裏那個老東西激動大喊：“好！顧少爺，您果然慧眼識珠！這拓本從今天起就歸您了！”
“……”
賣了她這一不看著就賣了
這還真是活的冤大頭啊！
江言驚訝地沖進去，她看著那滿臉激動的顧少爺和一旁面露菜色的小廝。
那顧少爺抱著拓本走出去，連馬車都沒有再上。
因為馬車都一起給那個狗東西了。
那小廝咽咽口水：“少爺……咱們這可是把家裏給的做生意的錢都換了這個，回去之後……怎麽辦啊”
那少爺不為所動，只看著那拓本癡癡地笑。
隔了一會兒才說：“這可會是咱們顧家的傳家寶！”
“……”
很好，是個愛書法的敗家子。
江言正吐槽著，這時，畫面一轉，她面前出現了一座建築，名為“過雲樓”。
而那顧少爺正跪在那樓前。
一個老人拿著雞毛撣子立在前面：“顧家不肖子文彬，給我跪下！”
江言看著那低頭可憐兮兮跪著的人，突然靈光一閃，她想起來這像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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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裏, 京市博物館的文物鑒定室外傳來了幾聲犬吠。
“嗷——嗚嗚嗚——哎喲！”
一只哈士奇捂住自己的腦袋，滿臉委屈，只是配著那張臉顯得更多了幾分滑稽, 它看著站在邊上的邊牧，擡起爪子格外人性化地指著它：“大哥！你怎麽又打我！你們也叫了！”
邊牧一臉恨鐵不成鋼：“沒你叫得久！我們那是給曹老師發暗號呢，你呢”
“我也是！”
哈士奇理直氣壯。
邊牧擡抓又給它腦袋來了一拳：“你這是在招保安來！”
哈士奇委屈，哈士奇不說, 只是看到一旁薩摩耶在那微笑的樣子，它氣鼓鼓一屁股把薩摩耶給擠開。
薩摩耶滿臉無辜：“二哥，你為什麽拿屁股撞我臉……”
哈士奇“冷冷”道：“誰叫你笑話我！”
“我沒有, 我天生笑臉，主人還誇我微笑天使呢！”
薩摩耶軟軟地說著。
而就在這時, 文物鑒定室的窗戶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曹全碑站在窗邊對著三只招了招手。
下一刻就見邊牧帶隊, 三只一躍就跳進了屋裏。
剛一進房間，三只狗就激動地圍住曹全碑。
邊牧還故意給薩摩耶使了一個眼色，薩摩耶立馬領會精神, 直接往地上一躺，翻著肚皮開始賣萌。
曹全碑本來平靜如水的眼底一下子就“洶湧澎湃”起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半蹲下身子就開始對著三只狗一陣狂擼。
“大頭最近的毛發很亮, 不錯。”
“二毛的耳朵還是這麽有手感。”
“啊，我的寶貝三傻, 你這肉乎乎的小肚子還是那麽可愛！”
邊牧一邊“出賣色相”，一邊照常開始套好處：“曹老師, 我們之前的拓片都賣光了，今天可不可以……”
這是它們的保留節目了。
事情的起因其實是京市博物館曾經舉辦過一場員工寵物活動, 邵琴就帶著他們來了。
結果哈士奇因為撒手沒亂跑，就被出來放風的曹全碑看到。
在一陣“屈辱”地被強行擼狗之後，哈士奇終於逃脫魔爪。
等邊牧找到它的時候，它正在那裏哀嚎。
作為三狗裏的大哥，邊牧決定要幫自家傻弟弟討回公道，於是它們再次去找到了曹全碑。
而這一次……它們全軍覆沒，全都經歷到了一份“慘無人道”的擼狗套餐。
邊牧不服氣，它決定要報覆。
從此以後三只狗隔三差五就趁邵琴睡覺之後跑來找曹全碑麻煩。
直到邵琴背上巨債那天。
三只狗只覺晴天霹靂，媽媽沒錢了，它們再也不能過以前那樣“醉生夢死”的小狗生活了！
於是它們最後一次來找曹全碑。
邊牧“氣勢洶洶”：“擼狗大魔頭！以後我們不來了，我們要去賺錢錢養家了！”
為了媽媽，它們要努力！
而曹全碑當即道：“賺錢很簡單啊，我教你們。”
就在邊牧半信半疑之中，他們就跟著曹全碑學起了拓片。
再然後……它們對曹全碑的態度就從奮起反抗到心甘情願。
原來只要在他身上拿墨包啪啪敲擊幾下就能得到人類的錢！
媽媽再也不用擔心他們家沒錢了！
果然，狗墮落起來也是很快的。
回想完，邊牧故意用“純真”的眼神看著曹全碑：“或者曹老師能讓我們拓一點別的。”
比如之前曹老師讓拓的那個江館長的字就很賣錢！
可是今天，曹全碑卻沒有如同往常一樣那麽順嘴答應下來，而是面露出一絲凝重。
“大毛，最近外面風頭很緊啊。”
三只狗排排坐瞪圓了眼睛異口同聲道：“發生了什麽”
曹全碑嘆了一口氣，將今天江言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這三只說了一遍。
“江館長已經懷疑到我身上了，你們暫時還是先休息幾天吧。”
不然要是被抓到……他可就沒有毛絨絨可以摸了。
哈士奇滿臉難以置信：“大哥！我們是不是要被抓起來關狗籠了”
薩摩耶害怕得瑟瑟發抖，拿爪子遮住臉：“要被收繳所有的零食了！”
“……”
邊牧看著自己兩只傻兄弟不想承認自己認識它們。
※
第二天，江言沒有再去京市博物館，而是通過林家軒聯系上了一個“受害者”。
那是一個京市裏小有名氣的收藏家，外號是“不差錢”，只是大家私底下都稱他為“冤大頭”。
只因為他的錢太好騙了，隨便拿點什麽都能讓他心甘情願買單。
這可是造假團隊最喜歡的主顧了。
“不差錢”手上戴著個格外大的翠玉扳指，提著個鳥籠，腳上套著雙拖鞋晃晃悠悠地就走了進來。
這是林家軒定的一家茶社。
“不差錢”把臉上那幅純黑的墨鏡往下一扒拉，等看清了江言腳步登時就加快了，他飛奔過來把鳥籠一放一把就要去握江言的手。
只是被小明一根手指給攔住了。
“……”
江言神情略微尷尬，剛想說什麽，就發現“不差錢”不但不惱，反而把大腿一拍：“忘了忘了！江館長您這種大家，手很重要，不能隨便握！我錢三懂規矩的！”
說著他就把那鳥籠下面的小抽屜一拉，從裏面拿出兩沓錢往桌上一放。
他神情坦蕩，完全沒有“拿錢砸人”的盛氣淩人，反而透著點討好。
“江館長，現在可以握手了嗎”
“”
江言看著他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嘴角一抽，難怪他經常受騙了，這不騙他騙誰啊！
她都想騙他了！
江言對錢三伸出手：“不用錢，今天就是想請你幫個忙。”
說著江言瞥一眼桌上兩沓錢，心裏哀嘆，當個正直的人要受到的考驗可真多啊！
錢三一聽這話，當即一拍桌：“江館長！有事您說話！”
“你可是頭一個我見著的不吹噓不裝x也不拿我錢的專家。”
“不愧是林館長介紹的，就是靠譜！”
那可能你遇到的都是騙子專家吧……
江言一邊腹誹一邊打量他身上的物件，好家夥，從那扳指到項鏈到玉佩……沒一個真家夥。
冤大頭真是名不虛傳啊。
江言別開眼，不準備點破刺激他，然後說：“我就是想麻煩您幫我聯系一下之前那個曹全碑拓片的賣家。”
既然不能一下找到破綻，不如直接順藤摸瓜找到賣家。
錢三一聽這話，立馬把自己那把折扇打開立在一邊遮住側臉壓著聲音說道：“怎麽我這次買到真貨了”
他聲音聽起來極為激動，仿佛是占到了什麽大便宜。
“……”
原來你也知道你自己都買到假貨啊。
江言清了清嗓子道：“呃……就找他們聊聊。”
錢三一聽這話更來勁了，把大腿一拍：“我就說我不能一直那麽倒黴吧，總得見一回真貨吧！”
“我一看這群人那賣貨的架勢就知道這次肯定穩了！”
“江館長我跟你說我這……”
江言見他侃侃而談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馬上打斷“施法”：“假的。”
“……”
錢三一下就蔫了，扇子也不要搖了腿也不拍了，只從口袋裏摸出個小本本打開，在裏面又畫了一筆正字。
而那本本封面上寫著：假貨記錄本。
江言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正字覺得他心理素質真好。
她終於是不忍心道：“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陪你去逛一圈潘家園。”
大不了幫他挑一件真貨。
一聽這話錢三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他把桌子又是一拍：“這感情好！不愧是咱們江館長！就是大氣！”
江言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人如同充氣一樣瞬間好起來的樣子，然後說：“那現在可以說一下怎麽聯系那一批人了吧”
錢三立馬把頭一點：“他們沒有聯系方式的，要和他們交易得在每天七點前在老城根那邊的小公園的第三顆樹下面埋一袋狗糧。”
“還得是進口的，是個叫愛肯拿的牌子！”
“”
江言楞了一下，見過接頭要做標記要留信物的，可沒見過埋狗糧的啊！
這什麽鬼。
錢三繼續說：“狗糧埋好就等三天，這三天裏可以天天去看看那狗糧被挖走了沒有，要是被挖走了，那地方就會給你留一個寫著時間地點的紙條。”
“再按照那個時間地點去交易就行了。”
說著錢三還不免回味了起來：“江館長你說這是不是很有排面這怎麽能不是真品呢是不是你們看……”
他想說“看走眼”了，就見江言身後那一男一女，包括在桌上正把他的鸚鵡嚇得裝死的貓都朝他投來銳利的目光。
沒來由的，他把話咽了回去。
江言聽完這個離譜操作，沈吟了一會兒，然後才說：“今天謝謝你了。”
錢三一聽“感謝”，又一次打蛇隨棍上：“不謝！江館長記得潘家園的事就行！！”
等打發走了錢三，江言看了看自家三個員工：“這事情也太怪了……”
這造假團夥腦子到底抽了什麽瘋
陶五推了推眼鏡道：“確實有些怪，師父要是覺得麻煩，交給我們做也行。”
江言狐疑地看他一眼，怎麽好好的話到陶五嘴裏總有一種要去“殺人越貨”的感覺
小明也跟著附和：“對，館長，我們的效率很高的。”
這一次就連傲嬌黑貓也難得勸她：“四條腿比你兩條腿快。”
“”
江言打量三人：“你們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
“……沒有。”
陶五和小明沒說話，只有黑貓炸毛一般撂下一句。
說完他還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另外兩個同事，好家夥，居然拿他頂鍋
江言眼裏的疑惑更深了，不過最終還是沒有繼續追問。
算了，誰沒有一點小秘密呢
她想了一會兒站起身：“走，咱們先去買狗糧！”
查還是得查的。
江言先一步走出茶舍，就見她的三位員工在她身後傳音入密。
“你們兩個縮頭烏龜！憑什麽讓我頂鍋！”
陶五和小明不為所動，反而聊起了別的。
“要真是昨天見到的那個女人幹的，館長難過怎麽辦”
陶五瞇了瞇眼睛，那就先一步把她吃了。
黑貓甩著尾巴：“老龍，你眼神有點危險，你小心江言看到！”
下一秒陶五推了推眼鏡，又是一派斯文溫和。
※
江言抱著一包愛肯拿狗糧來到了那個老城根公園，她數到第三棵樹，發現樹下面的土很新，一看就是經常被翻動的。
她拍了拍樹幹：“辛苦了啊。”
話雖然這麽說，她卻依舊蹲下身準備開始挖坑埋狗糧。
這個公園因為年代太久，又比較遠，來往的人其實不多，大多還是附近住老房的居民。
而且七點之前，也都是些行色匆匆的打工人，沒有人管江言在那樹下幹什麽。
江言拒絕了小明和陶五的幫忙，自己挖了坑埋上狗糧，然後就到了一個角落坐下。
她不準備直接走，她想碰碰運氣。等等看七點後能不能看到可疑人士來挖狗糧。
如果有，那她就能直接抓個現行了。
畢竟那麽大個人在那兒挖坑，目標可是很明確的。
今天等不到也沒事，明天後天再來也一樣，大不了還能讓小明他們搞個“法術監控”！
很快時間就到了七點，公園裏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只是沒有人在那棵樹下停留太久。
就在這時，一個有一點熟悉的聲音傳來：“大頭，你慢點跑，你兩個弟弟都要被你勒死了！”
一只邊牧猛地跳到那一棵樹邊上開始使勁地嗅聞，它後面還跟著一只哈士奇和一只薩摩耶。
三只狗將那樹團團圍住，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而一個女人牽著繩子正單手撐著那樹喘氣：“你們怎麽回事，一到這裏就開始爆沖，這裏有什麽啊”
這個女人正是邵琴。
邵琴看著自家三條對著這棵樹無比感興趣的狗神情突然嚴肅起來：“不是吧你們可都是太監狗！別想人家小姑娘！走了走了！”
她剛說完，就眼尖地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的江言，她立馬朝江言揮手：“江館長！你怎麽在這裏”
她和偶像也太有緣分啦！
江言臉上也閃過一絲驚訝，她可沒想過還在這裏遇到熟人啊。
她起身走過去。
她沒有發現剛才還激動聞樹的那三只狗在聽到“江館長”三個字的時候身軀一震。
薩摩耶下意識往後退把頭藏在了邵琴身後，哈士奇則趴到地上雙爪遮住眼睛。
唯有邊牧還故作鎮靜地站在一邊，不過尾巴夾緊，也不敢看江言。
江言剛準備和邵琴寒暄，就見這三只毛絨絨一副害怕樣子。
這怎麽了她有那麽可怕嗎
突然她靈光一閃，轉頭就對後面搖著尾巴的黑貓道：“玄哥，你看你把人家嚇的！”
也對，上次來他們博物館那些毛絨絨都怕玄哥，這三只狗肯定也是這樣。
“”
莫名又背了一口大鍋的黑貓剛想不服氣，卻被一左一右的兩人摁住。
黑貓仰頭看著自己的兩個同事惡狠狠：叛徒！
邵琴見這架勢哭笑不得：“應該不是貓貓的錯吧我家這三只平時膽子挺大的……”
別說怕貓了，就是見到其他狗也是別的狗討好它們啊。
江言蹲在身體開始挨個擼三只毛絨絨：“真可愛啊。”
而她的這聲讚嘆聽在三只狗的耳朵裏卻是——
“油光水滑，適合下鍋。”
“肉質細膩，適合下鍋。”
“肥瘦均勻，適合下鍋。”
三只狗“嗷”地一聲全躲到了邵琴身後。
“……”
江言陷入了迷之尷尬裏。
這難道還是在怕她她有什麽好怕的啊
邵琴牽著自家狗也很懵：“你們怎麽了我們平時不都是天天走這條路遛彎的嗎”
她家狗一定不是怕江館長，江館長這麽和藹可親，怎麽可能會不被狗狗喜歡呢！
絕不可能！
而江言卻捕捉到了關鍵詞：“邵琴你天天來這裏”
出現了！關鍵證人！
邵琴點頭：“是啊，我租的房子就在附近，所以我每天晚上吃完飯都會帶狗來這邊遛彎的。”
江言眼神一亮：“都是七點之後”
“……是啊。”
邵琴沒有明白江言為什麽問這個，不過還是一五一十答了。
江言繼續追問：“那你每天都經過這棵樹”
“嗯，我家狗可喜歡這棵樹了，每天都要在這裏聞半天。”
也不知道這樹有什麽魔力。
江言看邵琴的目光更熾熱起來，這絕對就是天選人證了啊！
她正想問“那你有在這裏見到過挖坑的人嗎”，就聽那三條狗“嗷”了一嗓子。
“你不要威脅我們媽媽！”
“有什麽沖我們來！”
“都是我們做的，和我們媽媽無關，嗚嗚嗚，你把我抓走吧。”
“……”
狗，說話了。
哦，狗精。
狗，好像在認罪。
哦……犯人……狗抓到了。
江言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滯，透著一絲“這事情怎麽這麽荒謬”和一點“有沒有搞錯啊”的荒誕感。
而她身後的兩位員工的臉上也滿是驚訝。
他們看向黑貓：“你怎麽不說這是狗精”
這三只身上妖氣太弱，對於陶五和小明來說基本忽略不計，反而不容易發現。
但是黑貓不一樣，這可是他們妖族的！
黑貓嗤笑一聲，齜牙：“讓你們給我背鍋，才不告訴你們！”
而完全沒有發現自家員工“後院起火”的事的江言還在震驚裏。
詐騙案的罪魁禍首，是三只狗
※
江言跟著邵琴回家“喝茶”。
剛一進門邵琴就張羅著去廚房燒水泡茶了，趁著這個機會，江言看著面前垂頭喪氣的三只狗輕咳了一聲：“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她這話一出，薩摩耶腿一軟，胖乎乎的身體就摔到了地上，它還故意縮了縮身體，那爪子輕輕拍自己的鼻子小聲道：“耶耶不怕，耶耶勇敢。”
“……”
江言看得心都軟了，這還怎麽“審案”！
而邊上的哈士奇已經開始雙腿打顫，不過還是堅定地往前：“我……我警告你，汪！我們很厲害的！我們一頓能吃……”
它想說“能吃一個你”，就見那一只雖然跟在江言後面，卻依舊壓迫感十足的貓直接跳到了它頭頂。
“吃什麽”
黑貓垂著眼，金色豎瞳暗暗發光。
哈士奇嗚咽一聲：“吃素……”
它就是想裝兇一下，它真的沒有想吃人！嗚嗚嗚媽媽救命。
這時，邊牧一下就跪在了江言面前：“江館長，都是我帶他們做的壞事，要吃你就吃了我吧！”
“嗚嗚大哥！”
“大哥不要，我肉多，吃我……”
“……”
江言看著這一部汪界苦情劇立馬喊停：“誰說我要吃狗了”
吃狗肉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是問你們怎麽造的假，為什麽造假，造假獲利在哪裏！”
邊牧一聽不吃它們，正要高興，又聽後面幾個問題，臉又垮了下來。
它猶豫了一下還是招認了：“因為媽媽欠了很多錢，我們想幫媽媽。”
“……”
聽了這話，江言看向哈士奇頭上那只黑貓，你瞧瞧人家家的妖，還知道給家裏賺錢還房貸！
怎麽她家的就知道吃！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江言清了清嗓子：“嗯，初衷是好的，但是你們這是在犯法知道嗎”
薩摩耶擡頭下意識就道：“可是……我們不是賣的假貨。”
他們明明就是拓的真的曹老師！
江言一聽這話又問：“哦不是假的那就是曹全碑真的在幫你們了喲”
“……閉嘴！”
邊牧一屁股坐薩摩耶嘴上讓它不能繼續犯傻。
薩摩耶委屈嗚咽，小眼睛可可憐憐。
江言冷哼一聲，她就知道這事和曹全碑脫不了幹系！
她也算看出來了這裏面唯一一點腦子的就是邊牧了。
江言“威脅”道：“你們知道你們這樣可能會造成什麽嗎”
三只汪汪不說話。
江言指了指突然從廚房探頭的邵琴。
邵琴愉快地問：“江館長你喝咖啡還是茶啊”
江言答：“咖啡吧。”
這個耗時多一點。
說完她又狀似無意問邵琴：“現在售假判多少年啊”
邵琴楞了一下，沒有想明白江言怎麽突然問這個，不過還是答了：“情節嚴重的好像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說完她繼續忙去了。
江言看著邊牧：“人類可不會覺得你們那些贓款是你們幹的，到時候……”
這下三只狗都聽懂了，薩摩耶開始嚶嚶嚶：“媽媽，不能讓媽媽被抓起來，大哥你想想辦法啊！”
邊牧垂下頭：“是我們逼曹老師的，曹老師不得已才讓我們拓印的……”
還真是講義氣的小狗。
江言嘆口氣，她才不信這幾只狗會這麽高端的技術呢。
“曹全碑教你們的吧”
怪不得他們用的紙是東漢的造紙方法，因為曹全碑估計也只會東漢的那一套。
而拓印方法是他在明朝親自經歷過的，所以他也能教。
還真的……好為人師啊。
江言不免好奇問道：“你們給他什麽好處了”
這時二哈好像已經察覺了江言沒有什麽惡意，悄悄道：“就是讓曹老師摸摸毛就可以了……”
“”
所以曹全碑是個毛絨控就因為看三只狗可愛就沒有抵住誘惑
這說出去誰信啊！！
江言嘴角一抽，又問：“那賺的錢呢”
邊牧往床那邊看了看。
“……”
江言眼神死：“你們就這麽藏邵琴床下”
真不怕邵琴哪天發現家裏有那麽多錢嚇死啊
邊牧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江館長，真的不可以給我們留一點嗎我們媽媽欠了很多錢。”
江言義正言辭：“當然不行！這些都是贓款，都要還給那些受騙的人！”
“想賺錢用什麽辦法不好違法犯罪可是要不得的！”
邊牧夾緊尾巴：“可是我們什麽都不會……”
江言看著面前三只狗：“誰說你們什麽都不會的你們不是很會買萌嗎”
過了一會兒，邵琴端著兩杯咖啡和一些糕點出來了。
“對不起啊江館長讓你久等了。”
“沒事，我和你家三只狗玩得挺高興的。”
邵琴一聽這話也笑了：“它們是不是很乖啊”
江言點點頭，然後說道：“邵琴，你家這三只狗這麽聰明，你就沒想法當個寵物博主嗎”
三只狗妖那可不是比一般萌寵更能來活嗎
這妥妥能火啊！
邵琴楞了一下：“它們行嗎”
“肯定行，你試試。”
不行也得行，她都把圖蓮花的聯系方式給這三只了，到時候讓圖蓮花那個直播達人教它們。
必須讓這三只迅速變網紅幫它們的“媽媽”還房貸。
免得這三只再一次誤入歧途。
江言喝完咖啡，趁著邵琴收拾的時候低聲又對邊牧道：“這一次就算了，但是下一次再被我抓住你們違法犯罪的話……”
她指了指一邊坐著的陶五。
“知道他是誰嗎”
邊牧搖頭。
江言笑得一臉“邪惡”：“他是饕餮。”
“你們要是再不乖……”
這一次連邊牧也抖了起來，而陶五看著它們微微一笑。
要……要被吃掉了！
江言對眼前效果格外滿意：“所以以後乖嗎”
“乖！”
“必須聽話！”
“做三條好狗！”
很好，溝通完畢。
而一邊小明已經把床底下所有的錢都裝進了須彌芥子裏。
江言長舒一口氣，好了，總算解決完一件事了。
※
等江言從邵琴家裏出來，已經十點多了，她沒有回酒店，而是直接去了京市博物館。
她走進那間文物鑒定室，就見曹全碑一如上次一樣儒雅隨和。
甚至還主動和她問了一聲好：“江館長，又見面了。”
果然是八百個心眼子的文物，這定力也是沒誰了！
江言隨意地一點頭，卻轉身把門口的黑貓抱起。
等她再度轉過來，就見剛才還淡然自若的曹全碑的眼睛閃耀金光。
“貓貓！是貓貓！”
“這毛色，這眼睛，是金瞳玄貓啊！”
“江館長，給我摸摸它吧！”
江言看著瞬間癡漢起來的曹全碑，滿臉“果然如此”。
怪不得三只狗就把他迷惑了。
“想摸玄哥，可以，但是你要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曹全碑用力點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三只狗拓印的方法都是你教的吧”
曹全碑答：“自然，三只毛絨絨小可憐向我求助，我不能不幫。”
然後你就教人犯罪
江言又道：“你拓印自己賣錢，就不怕坑人”
曹全碑理直氣壯：“都是拓我自己那自然是真跡，就是年代上……”
江言冷哼一聲：“那你那個因字也是原版”
她這話一出，曹全碑的臉色一下沈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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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館長成功觸發了曹全碑的執念，十秒之後將開啟閱讀模式。】
“”
不是吧你執念是這個你直說不就行了嗎
江言對著曹全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就陷入了黑暗裏。
“出大事了！城外挖出了一塊石碑！”
一個穿著樸素的男人一邊跑一邊高喊著。
城內所有人幾乎所有聽到這事的人都把目光投了過去。
“什麽碑啊，叫得這麽熱鬧。”
“誰知道呢，一會兒去看看”
“誒來人了。”
沒一會兒就有幾個一看就是工匠打扮的人帶著東西行色匆匆地往城外走。
江言看著這群人手裏的工具，除了是擡碑用的一些繩索之外，他們手裏還拿了紙墨……
難道是去拓碑的
那這應該就是明朝年間曹全碑第一次出土的時候。
這麽想著江言也跟著那群人走去。
走了沒多久就到了城外一條小路上，那裏已經圍了很多人，那些人正拿著小鏟在小心翼翼地挖著曹全碑埋在土裏的一小半。
江言站過去看，發現那個“因”字那一截還在土裏呢。
看來她想要看那個因字到底長什麽樣還得再等等。
不過她也不急，安靜地看這些人忙碌著。
人群裏一個穿著一看就更為考究的人喊著：“都小心一點！別把碑給磕碰了！”
那人看上去有些氣度。
而一旁圍觀的人也在竊竊私語。
“聽說也是個書法家，怪不得跑這麽快呢。”
“哎呀，不然也不能為了一塊碑跑這麽遠來。”
“一塊碑有什麽好看的。”
原來是個書法家。
江言也跟著點頭，也對，在這個時候只有書法家才會這麽寶貝這種字碑了。
畢竟這是東漢隸書。
現場在幹活的大部分人應該都是這個書法家的人，聽了他的話更仔細了起來，生怕把這碑給磕碰了。
那書法家在一旁打轉，嘴裏念念有詞：“這可是東漢的東西！妙啊！妙極了！”
過了好一會兒，曹全碑周圍的土終於被完全挖開，只是表面還蒙著一些土，依舊看不太清。
幹活的人齊心協力把它從坑裏給駝到了地面上，動作可謂一個輕拿輕放。
等曹全碑落了地，那書法家馬上沖過去，用手把表面的灰輕輕一抹，露出裏面漂亮的隸書。
他看得幾乎有些迷醉，而這時他身邊的隨從對著他耳朵說了一句什麽，他馬上反應過來。
“對！去打水！打水！”
說完他又走向那幾個在旁邊等著的工匠。
“一會兒給我好好拓！拓好了重重有賞！”
這應該就是曹全碑那二十多張完整拓片的出處了……
說話功夫，已經有人提了好幾桶水來，工匠上前，用絹布沾了水開始細細擦起了碑。
江言聚精會神地看著，直到最下面一角露出來那個“因”字。
江言立馬湊上去看，而另令她想不到的是，曹全碑上的因字居然是個“口加士”，而不是一個“大”。
這就有點奇怪了，曹全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字是什麽樣的，為什麽他讓三只狗偽造的時候還是寫的“因”呢
江言正疑惑，就見那些工匠已經把石碑給清理幹凈了。
石碑煥然如新，字裏行間一絲泥土也找不到。
工匠們很是仔細，繼續拿著絹布在石碑上慢慢地擦拭，保證石碑完全幹了之後，這才拿了墨包過來開始在石碑上上墨。
這是在準備拓印了。
江言看著他們拓印了二十多份，等帶來的墨都用盡了才停下。
工匠們將那二十多張已經晾幹的拓片整理好放到那書法家手上，這才退到邊上。
書法家拿著那二十多張拓片如獲至寶，他仿佛看了好多次，又打量了一下曹全碑。
他眼底突然閃過了一絲詭異的光。
他將那拓片收好，然後道：“搬進城吧。”
說著他叫住了一個正準備上前搬曹全碑的人。
書法家壓著聲音和那人耳語的一句，就見那人面露了一絲驚訝，但是卻依舊點了點頭。
書法家笑道：“去吧。”
江言看著兩個人互動，心裏突然湧起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那人走到石碑旁邊，和本來要擡曹全碑最下角的人交換了一個位置。
眾人站定，然後開始齊聲道：“起！”
所有人一起用力，曹全碑被擡了起來，就在離地一兩厘米的地方，江言清楚地看到，那個人松了手。
“咚”的一聲曹全碑的一角重重落地，只見帶“因”字是那一部分碎了。
所有擡曹全碑的人都楞住了，他們下意識去看一邊的書法家。
畢竟那位是出錢的主。
而那位書法家的臉上不但沒有半分的生氣，笑意反而更明顯了，但是他卻是：“都小心一點，之後就別摔了。”
意思十分明顯了，就是說他不介意這點磕碰，但是後面不能再有磕碰了。
這是他屬意的。
江言皺著眉，強忍著過去把這個傻x打一頓的沖動。
這人知道他在幹什麽嗎把曹全碑弄殘缺了對他有什麽好處
“……”
突然江言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他看向這個所謂的書法家手裏那二十多張“因字未損”版拓片。
很快曹文碑被運到了城內，而這個書法家就在城裏一間客棧住下了。
他一進門就對著自己的小廝道：“傳出去，只有我們手裏有這碑的未損版拓片……”
他一邊說一邊笑，把手裏那疊拓片又拿出來數了數。
一邊數他就一邊撕。
小廝看著他這樣疑惑開口：“老爺，您不是說這個很值錢嗎怎麽還……”
怎麽還撕了呢這還怎麽賣錢
那人把拓片撕到只剩最後一張，然後珍之重之地把它放好。
這才笑著道：“你可知道我為何砸碑”
小廝搖了搖頭，他們這種老爺的事情他可想不通。
他笑道：“因為物以稀為貴，這碑殘了，我這手裏的完整拓片才能賣上價錢。”
“同理，這二十多份和一份的價值，也不可同日而語。”
他要的就是獨一無二。
只有這獨一無二的一份才能賣個最好的價錢。
“……”
江言默默罵了一句。
什麽垃圾人的垃圾想法，這也配說自己是什麽書法家
這破APP能不能現在讓她進劇情點現身給這東西一腳啊！
實在太氣人了！
可惜，APP一點也不智能。
江言又在旁邊看了幾天，這人住的客棧房間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各種書法家和商人絡繹不絕地前來，為的就是這一張絕版的拓片。
江言都已經看麻木了。
反正這垃圾就是漫天要價唄。
這時那間房門又被敲響了，江言穿到門口去看，就見一個穿著華貴的男人和自家小廝在門口。
“少爺，咱們真要買這個嗎這……回家交代不了啊！”
被稱作少爺的人擺擺手：“你不懂！這可是獨一無二的拓本！”
小廝努努嘴：“可是太貴了，我們不是打聽了嗎那前面那些人出的高價可都被否了……”
“那是他們，我不一樣。”
那少爺臉上一派赤忱，一看就是人傻錢多的主，不過……這怎麽看起來有點熟悉。
江言想了一會兒沒想到，直接放棄，算了，反正又是個冤大頭，她都懶得看了。
這幾天她可看太多了，不過那些冤大頭還是有一點理智的，最後都沒有答應那垃圾人開的價。
她索性懶得沒有跟進去了。
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卻聽門裏那個老東西激動大喊：“好！顧少爺，您果然慧眼識珠！這拓本從今天起就歸您了！”
“……”
賣了她這一不看著就賣了
這還真是活的冤大頭啊！
江言驚訝地沖進去，她看著那滿臉激動的顧少爺和一旁面露菜色的小廝。
那顧少爺抱著拓本走出去，連馬車都沒有再上。
因為馬車都一起給那個狗東西了。
那小廝咽咽口水：“少爺……咱們這可是把家裏給的做生意的錢都換了這個，回去之後……怎麽辦啊”
那少爺不為所動，只看著那拓本癡癡地笑。
隔了一會兒才說：“這可會是咱們顧家的傳家寶！”
“……”
很好，是個愛書法的敗家子。
江言正吐槽著，這時，畫面一轉，她面前出現了一座建築，名為“過雲樓”。
而那顧少爺正跪在那樓前。
一個老人拿著雞毛撣子立在前面：“顧家不肖子文彬，給我跪下！”
江言看著那低頭可憐兮兮跪著的人，突然靈光一閃，她想起來這像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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