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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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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隨著梵高的聲音落下, 江言眼前的畫面一變。

原本明亮的房間生出來一點晦暗來,梵高站在畫布面前,耳朵上包著白繃帶。

江言一看, 心裏就是一緊,這代表著梵高徹底和他唯一的好友高更決裂了。

屬於高更的椅子被放到了角落,上面已經有了一層清晰可見的灰塵,而桌上還放著一封信, 是來自於提奧的。

“夏天,我將帶著妻子來看你……”

江言看著那句話,卻見窗外的樹葉都開始泛黃了, 夏天已經悄悄過去了。

而提奧沒有來。

梵高開始在屋子裏來回踱步,他的表情漸漸變得憤怒, 他手裏握著畫筆, 嘴裏卻不斷碎碎念著。

“都走了, 連提奧也走了。”

那一根一直繃著他的弦好似突然斷開,將這個天才在時間最後一縷聯系崩斷了。

此時窗外正是夕照,那種熟透的金黃色撒了進來, 落在白色畫布上,都仿佛給那布染了一層金色。

梵高擡起手,試圖伸手去抓那一抹金黃, 卻撲了個空。

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在那畫布上, 他眼神裏迸發出一絲光亮,仿佛從某種搖搖欲墜的高處重新落地。

他突然好似上了發條一般走到畫布面前, 沐浴在夕照下的臉色顯得很輕松,一掃剛才的沈悶。

他將一筆明黃色落下。

江言走到一旁看著那張漸漸呈現雛形的畫作——

梵高的第十六幅向日葵。

只有一朵, 孤零零卻肆意盛開,熱烈而溫暖。

那花蕊畫得火紅, 就像一團熾熱的火球,黃色的花瓣就像太陽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一般,厚重的筆觸使畫面帶有雕塑感,耀眼的黃顏色充斥整個畫面,讓人一看精神上就極大振奮。

而梵高看起來精神異常激動,充滿激情。

他就像一團燃燒著的火焰,滿懷熾熱的、運動感的和仿佛旋轉不停的筆觸是那樣粗厚有力,色彩的對比也是單純強烈的。

然而,在這種單純和粗厚中卻又充滿了靈氣和智慧。

江言在一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

她覺得……梵高在燃燒自己。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等那幅畫徹底完成,梵高直接跌坐到了椅子上,他像是被抽幹了一樣。

剛才還激情的眉眼完全耷拉下來,從一個頂點到了深淵裏,從骨子裏滲出一種暮氣。

他把自己的一切熱烈都賦予了這最後一朵向日葵。

可是,縱然那朵向日葵再熱烈,江言依舊感受到了一種孤獨。

那是梵高失去的“一切”。

江言心裏惴惴不安,她察覺得到某個時刻可能是要來了。

一股慌亂升起,她伸出手去,卻發現梵高向她看了過來。

他眼裏沒有半點疑惑,反而說:“我見過你。”

江言先是一楞,過了一會兒才感應過來,自己這是進入了劇情裏了。

這是一個劇情點,是一個她可以改變的劇情點!

這也是小十五藏在一切掩飾下面,最深的執念。

他要的根本不是找弟弟……

江言用力點頭:“是的,先生。”

隨著她的聲音出口,好似有什麽連接自她和眼前這個大畫家之間產生。

那是一種聯系。

梵高道:“在巴黎街頭,你曾經讚揚過我的畫。”

“不只是我,還會有更多的人讚揚它們,他們的美麗已經得到了認可。”

江言走到那幅向日葵面前,她駐足了好一會兒。

梵高好像還在品味這是江言的那句話,他顯得格外高興,好像把一切苦悶都剔除了出去。

他說:“我真希望這是真的。”

江言道:“這當然是真的。”

對於一個一切榮譽都發生在死後的畫家,在他活著時候對他的認可,才是更彌足珍貴的。

他熱愛生命,卻始終不被認可,被迫孤獨。

這才是小十五對他主人的執念,他希望他可以被人認可,在活著的時候。

江言從衣兜裏摸出一張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紙幣,她將錢放在桌面上:“我很喜歡它,我想要買下它。”

梵高的目光並沒有落在錢上,而是陷入了一份巨大的喜悅裏。

這是他有生之年賣出去的第二幅畫。

就在江言說出那句話的時候,APP的提示就跳了出來。

【本執念閱讀已完成,館長將在十秒後彈出。】

在那最後十秒裏。

江言聽到了槍聲。

看到了桌上的信。

信上有一行小詩:向日葵是屬於我的花。

然後他看到了提奧抱著一幅畫,走向了一間銀行的保險櫃。

他把畫存放了進去,轉頭卻好似也對上了江言的目光。

提奧臉上帶著一絲微笑,他說:“別忘了來取走你的畫。”

江言睜開眼,四周依舊是一片黑暗,她從床上坐起來,額頭上還有一點細密汗珠。

她大口大口喘息了好幾下才從那劇烈情緒裏脫出,她看向床尾的一貓一龍,左右開弓地把兩只揉醒。

很好,淩晨三點。

“起床了!我們去拿第十六朵向日葵。”



等江言到R國的時候,天才蒙蒙亮,她站在那家銀行的門口突然開始慶幸。

也幸好提奧是把畫存放在這家沒有倒閉的銀行,要不然還真的就麻煩了。

不過她其實心裏還是有些忐忑,雖然在閱讀模式裏她確實親眼看到了那幅畫被剛在了哪個保險櫃裏。

可是……真的好像一場夢啊,太不真實了。

這是江言頭一次對於閱讀模式有了那麽不真實的觸感。

她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一位銀行工作人員走了過來,那是她來之前聯系過的人員。

對方稍微打量了一下江言,然後問:“就是您要打開第343號保險櫃嗎”

江言略一點頭。

那個工作人員將她領到了一間小小的會客室裏,他拿出了一個大大的手提箱,打開其中一個之後從裏面又拿出了一張用塑封好的簽單。

“請告訴我們保險箱主人的名字。”

江言道:“提奧·梵高。”

對方點頭,又說:“請告訴我們密匙。”

是密匙而不是密碼。

江言先是一楞,然後看向那個銀行人員,卻聽他說:“從1890年後,已經不下百人嘗試來打開這個保險箱了,而我們的客人指定過,只有擁有密匙的人,才能有資格打開它,並取走裏面的東西。”

難怪……這第十六幅畫一點風聲都沒有,合著是根本沒有人知道它在那個保險櫃裏。

江言默默思考了一下,然後說:“向日葵是屬於我的花。”

那名銀行人員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驚訝。不過很快又歸於平靜,他當著江言的面打開了另一個手提箱。

他把箱子對向江言:“這是屬於您的。”

那箱子裏存放的是一把鑰匙。

說完,銀行人員直接從這間會客室打開了一扇小門,那是通往保險櫃的。

江言拿起鑰匙往裏走。

很快她就看到保險櫃343號,她用鑰匙打開了保險櫃的門,只聽“哢噠”一聲——

那幅被塵封了數百年的梵高的絕筆畫作重現人間。

那幅畫被包裹得很是仔細,還做了各種防蟲防塵處理,在這個幹燥的空間裏,反而沒有什麽褪色。

而裏面還有兩封信,一封來自梵高,一封來自提奧。

江言把兩封信和畫都取了出來了,她的動作十分鄭重。

卻聽一個很明顯的哈欠聲。

“啊怎麽天亮了我還沒醒呢……”

“……”

江言看著眼前那個正揉著眼睛的人,嘴角就是一抽。

你知道你哥在外面苦大仇深嗎怎麽你反而只是覺得自己睡了一覺啊!

這時APP跳出提示。

【野生展品】

名稱:文森特·梵高的最後一幅畫《孤獨的向日葵》(小十六)

現主人:江言。

人形形態:青年。

習性:喜歡睡覺,喜歡黑暗。

狀態:可契約。

很好,這就是主打一個沒心沒肺啊!

江言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做的那些心裏建設都是白瞎。

小十六打量著江言,眼角還帶著點困倦的淚花,他擡手擦了擦:“啊,我跟你走之後你能給我換一張大床嗎”

“……”

她很想說不能。



而此時在e國博物館的會議室裏,卻又是另一番低氣壓。

幾個本來就對愛倫坡邀請江言來修覆《向日葵》表示不滿的股東正在對愛倫坡發難。

“聽說她淩晨跑去了瑞士!是去度假嗎她到底有沒有尊重我們給她的這份工作!我的建議是換掉她。”

“她是因為修覆不好,所以逃走了嗎還是只是想要拖延,我們不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無奈不是嗎”

“愛倫坡,請馬上聯系她,要麽她公布修覆進度讓我們安心,要麽她自己主動卸任這個修覆項目。”

他們等這個朝江言發難的機會其實已經很久了。

畢竟江言在他們的地盤上出盡風頭,還害得他們損失重大,不管是從精神上還是名譽上,這讓他們都非常的不愉快。

而現在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沒有任何一個人想要讓這個機會悄悄溜走。

愛倫坡的神情也極其嚴肅,他這次也不知道還能幫江言辯解什麽。

就在他正要開口道歉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江言站在門口對著裏面的人揮了揮手:“早上好啊,諸位。”

“……”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誰能想到她居然那麽快就回來了,說好的逃跑了呢

這時還是有人嘴硬問道:“江館長,請您解釋一下您今早離開的事。”

江言略一聳肩:“我為什麽需要解釋我是在幫你們修覆文物,而不是來坐牢的。”

“……”

這群人楞了一下,江言說得沒錯,可是沒有一個人在面對這麽大的修覆工作的時候還能有這樣的心態吧

那可是梵高的《向日葵》!

江言繼續道:“再說了,我已經只剩一點收尾工作了,今天出去,只是為了找到幫助收尾一件重要道具而已。”

道具:小十六。

會議室裏一片嘩然。

他們想過江言會找無數的借口,唯獨沒有想過江言會說她快修好了這種事。

難道修覆《向日葵》就是過家家一樣容易的事

這顯得他們都那麽的沒用。

“江館長,請您不要用這個來開玩笑。”

依舊有人不相信。

而江言看了看墻上時間,然後說:“給我十五分鐘。”

愛倫坡立馬道:“江館長你的意思是”

江言笑道:“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十五分鐘後,修覆室門口見。”

“……”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裏江言轉身走了。

她回到修覆室,就見小十六那高大身軀縮在一邊的沙發裏,甚至還打起了呼。

而小十五在旁邊圍著轉,嘴裏還不斷念叨:“嗯,不錯,保養得很好。”

“……”

你都不嫌你弟那鼾聲太大了嗎你的那些文藝病呢你雙標!

江言揉著額角關上門。

“小十五,來挨修了,別看你那個睡神弟弟了!”

她懷疑小十六這家夥就算是博物館起火,他都能安心睡大覺!

難道這就是畫家和畫的精神狀態完全分離的代表嗎

這完全可以寫一篇論文啊,就是……沒人看得懂罷了。

江言心裏默默吐槽。

小十五對著江言做了一個“噓”,然後躡手躡腳走過來:“不要打擾他睡覺,他在那樣的地方待了好幾百年,多可憐啊。”

“……”

很好,親哥濾鏡很厚很強大,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這個“睡神”可憐的啊!

江言甚至覺得,被關在保險櫃裏睡覺是小十六夢寐以求的生活。

畢竟這人現在睡覺還趴著怕見光呢。

不過江言還是選擇不和這個沒有理智的笨蛋哥哥多計較。

她直接拿出手機APP開始修覆小十五。

這次為了快速,她沒有選擇和那五幅畫一樣自己親自動手。

畢竟她還要靠APP完成小十五的“永久固色”。

她可沒忘自己多薅走的那十件華夏文物呢。

五分鐘後,江言看著煥然一新的小十五,心情格外好。

她看還有幾分鐘,這才拿出來那兩封信。

她正準備拆,想了想還是把信遞給了小十五。

小十五看了江言一眼,把信打開。

那信只有短短幾行,並沒有什麽驚世駭俗的語句。

只是說,他將最後一幅畫被命名為《一支向日葵》。

而那裏分明有塗改的痕跡,被塗改掉的是“孤獨”。

梵高到死也沒有將自己的孤獨訴說。

小十五把信還給江言,沒有說話,而是安安靜靜地回到了畫裏。

而江言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打開了門。

門外e國博物館的高層們都等在那裏。

江言直接讓開位置讓他們進入。

她站在門口聽著裏面的驚呼,那驚嘆不只是來自於江言的修覆,還來自於另一幅畫——

《一朵向日葵》。

愛倫坡看向江言:“江館長,這是”

江言道:“是梵高的最後一幅作品,我今天早上從R國銀行取出來的。”



微博熱一:江言攜六十件國寶歸國。

微博熱二:江言找到梵高遺作。

【我有一句牛x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去看過外網,我頭一次看咱們被罵心裏那麽爽哈哈哈哈】

【剛才我還看了外交部發言,那些什麽外國記者問咱們外交官對於江言不歸還梵高遺作有什麽看法,咱們外交官道:我們的公民有合法買賣收藏藝術品的資格。直接攤牌:嘿,咱們合法。】

【笑死,現在他們知道我們文物被他們占著不還的感受了嗎而且他們那才是搶的,咱江館長是有R國銀行站臺的合法繼承者!】

【話說這真的值得拍一部電影了,因為修覆一幅名畫然後發現了另一幅名畫的蛛絲馬跡,這可太精彩了!】

【江館長到底什麽時候回來,能不能上個節目說說到底怎麽發現的啊!還有那幅向日葵什麽時候可以展出啊!】

【別只關心外國文物啊,還有六十件咱們國家流落在外的珍寶回國呢!】

【對對對!反正這次就是咱們打了個大勝仗!】

而此時風波正中心的江言剛坐上飛機。

空姐給了她一份泰晤士報。

她隨手一翻,就發現頭版頭條上正印著她的臉和小十六。

“梵高的遺作到底該屬於誰”

江言嘴角一抽,這些人還真是不屈不撓啊。

她看著這新聞下面截取的各界評論。

【強烈譴責華夏人將這幅畫據為己有,這該是屬於我們西方的,不應該被帶走!這是強盜行為。】

【這並不是一個文明人該有的行為,文物就該回到他們的祖國,而不是被別人帶走。】

【這完全是作為一個文物研究者的恥辱,獨占他國珍寶,這令人不齒。】

江言看著這些“激烈”的發言,嘴角就沒有下來過。

而一旁林家軒還在皺眉:“這群家夥!自己屁股都沒有擦幹凈呢,怎麽還跑來抹黑別人!”

“小江啊,你別往心裏去,咱們背後有國家呢,絕對不會讓你被欺負的!”

他正說著,突然看到江言嘴角那一抹笑……

得了,他瞎操心了。

這時,飛機還未起飛,江言拿出手機重新打開了網絡,然後在國外最大的社交媒體註冊了一個賬號。

ID就是山海博物館江言。

她直接發了一條。

【那就請各國活菩薩們先把自己博物館裏屬於我們華夏的文物歸還吧。】

說她拿走小十六是強盜行為,那真正的強盜就該先做點好表率嘛。

江言順手艾特了幾個在泰晤士報上義正言辭批評她的人。

一旁的林家軒默默給她點了個讚。

論氣人,他們家小江實屬第一啊。

不過這感覺,還真是有點爽,林家軒得意洋洋地笑起來。



江言剛一回到山海博物館就只覺得通身舒暢,她把行李箱隨便一扔,就直接沖到院子裏躺椅上一躺。

“還是回家舒服啊!”

她感嘆了一句,卻發現自己這次回家完全沒有受到什麽熱烈歡迎,正覺得不對,轉頭就看到自家那幾只熊文物正圍著“新人們”。

“這外國大高個兒怎麽站著也能睡啊”

“美容覺吧,現在都講究這個。”

“可是他站著都能打鼾耶,這得讓他一個人一間展廳吧不然多影響我們休息。”

“要不和覺緣一個屋也行,反正他不怕吵。”

江言嘴角一抽,看著這些喜新厭舊的家夥冷哼一聲。

而這是覺緣抱著那兩塊圓明園印走了過來。

兩個小乖乖格外有禮貌:“歡迎江館長回家!”

江言一下就心軟了,看看,她家還是有乖寶寶的!

她馬上擡手摸小狗一樣摸他們頭頂。

就聽他們小聲問:“館長,你身上有我們別的部件的味道,是有他們消息了嗎”

還能有味道

江言下意識聞了聞自己然後說:“嗯,這次接回來的文物裏有四十景圖和蛇首,龍首,還有羊首。”

只是暫時還沒到她手上而已。

不過她已經和林家軒說過了,她想要這幾件文物。

這相比於她的功勞並不是一個很難辦的事。

林家軒一口就答應了,還誇她就是太不愛居功了。

兩方印立馬高興起來:“真的嗎!那他們什麽時候可以過來”

江言道:“等入庫編號之後就能運來了。”

兩方印發出歡呼聲,江言也跟著心情大好。

這時,APP的提示又來了。

不看了,堅決不看了!

江言嘴角一抽,她決定要將自己的放假計劃給提上日程了!

她決定要罷工了!

最近她可是一直在連軸轉,天南海北到處飛啊,她又不是駱駝,連玄哥跟著她都累瘦了呢!

江言目光瞥向窩在一旁桌上的那一坨,選擇性地無視黑貓沒有瘦的事實。

她說瘦就是瘦了!

她悄悄瞥一眼手機,發現不是獎勵提示,也不是什麽要緊提示,於是把手機往旁邊一放,電話清了清嗓子對著院子裏的大家道:“我決定,從今天開始,咱們博物館休息半個月!”

只要不開業,她就不會有“業務”,就能擺爛當鹹魚了。

這話一出,那些熊文物先是互相看了看,然後爆發出一陣歡呼。

“太好了!我終於能安心搞直播了!”

“我可以好好看小說,不用擔心臨時要上班營業了呢。”

“我可以在池塘裏躺到假期結束。”

“哢哢哢,那我可以去香江找曉曉,順便再辦一場魔術表演嗎”

眾文物你一言我一語的規劃自己的假期,讓江言有一種自己平時是江扒皮的錯覺。

她有壓迫他們嗎他們明明連加班都沒有好吧!

累死累活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江言鼓著臉,冷哼一聲。



“珊珊,去道歉吧,再這樣下去我們真的會倒閉的!”

一個男人不斷的敲著一間設計工作室的門,他語氣裏雖然帶著一點“哀求”,面上卻是全然的不耐煩。

隔了一會兒那門裏的人還是沒有動靜,他直接用力踹了兩腳。

“岳珊珊!你就不能為了咱們的品牌著想一次”

話音剛落,那扇緊閉的門被打開,一個看起來最多二十五六的年輕女人站在門口。

她眼眶有些紅,但是神情還算鎮定,她仰頭看向面前這個和自己交往了三年,並且即將談婚論嫁的男人,突然就笑了。

“首先,華風是我的品牌,你只是一個小股東罷了,不想幹了你可以退股。”

“其次……”

她這話一出,那男人的語氣立馬軟了下來:“珊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啊!我們這小胳膊小腿哪裏擰得過JR這樣的藍血品牌啊。”

那可是頂奢集團,樹大根深,跺跺腳都能把他們品牌給碾碎。

岳珊珊不為所動:“那你的意思是什麽”

男人露出一個“溫柔”笑意:“珊珊,對方不過是想要你那張設計稿,你給他們不就行了”

又不是什麽大事。

“再說了……你那稿子不也是抄的他們的老花嗎人家要拿去用那也是天經地義的啊。”

聽了這話,岳珊珊心裏唯一一點期待都破滅了,她指著門的方向:“就連你也覺得我抄襲滾!現在就給我滾!”

男人先是一僵,下一秒終於露出真面目:“岳珊珊!你別以為你現在還是咱們品牌高高在上的主理人和設計師!你馬上就要完蛋了!我好言勸你你不聽,那行……”

“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我實話和你說了,人家JR大方,已經決定要收購我這裏的股份了,你的華風,早晚要被吞。”

說著男人隨手拿了一邊掛著的自己的衣服,他走到門口神情極為不屑地看著岳珊珊:“還自詡設計師呢,你抄襲的人家老花的時候怎麽不想想自己是個原創設計師”

他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看著男人決絕而去的背影,岳珊珊強撐出來的堅強終於崩塌,她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我沒抄襲!那本來就是我們華夏的紋樣!”

她抓起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設計稿,其中一張上畫著一把上面布滿花紋的琵琶。

她的手指摩挲過那琵琶,眼淚落了下來。

“我沒有抄襲。”



江言假期開始的第一天,她給手機裏所有聯系人都發了信息,內容很簡單:休假,勿擾。

然後就直接把手機開了免打擾模式。

這休假就得有個休假樣子嘛。

做完一切她才安心地刷起微博來,而這一次她直接將所有和文物相關的關鍵詞都屏蔽了。

就怕自己又刷到什麽。

眼不見才能為凈啊。

果然在屏蔽掉那些之後,她的微博一下“幹凈”了很多,就連熱搜都沒有一條和她相關的了!

江言心情大好。

而此時的熱一是:華夏設計師被JR控告抄襲。

JR是國外的奢侈品巨頭品牌。

江言好奇地點進去,她終於能安靜地當一個吃瓜人了!

跳出的第一條消息是一個營銷號做的事件整理。

【吃瓜來了V:相信大家都在好奇JR這件事,那麽下面瓜瓜就來為大家梳理一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吧。

相信稍微了解一點奢侈品的都知道JR有一款經久不衰的經典包,大家都稱呼其為老花。

這個花色的設計可以追溯到JR品牌創始人,那是由其創始人JR先生親自設計的花色,其經典程度可謂是只要你想買一只奢侈品包,那麽你就必須擁有它。

而這位被告的華夏設計師是一位稱自己是在用華夏傳統風格和現代設計做結合的設計師,就連她的公司也叫作華風。

她也算是一枚冉冉升起的新星吧,她靠著幾條很有風格的設計在巴黎有了一定名氣,她最出名的系列叫青花瓷。

相信這個系列關註時尚圈的朋友們其實都看過吧,這裏就不贅述了。

而一切矛盾起點來自於她最近設計並展出的一件上衣,該上衣的花紋和JR老花基本一致,除了沒有JR的大logo之外。

JR集團在這件衣服上大秀展出的第一時間就聯系了這位華夏設計師,要求她立馬停止展出並下架,但是這位設計師不為所動,並堅稱自己並沒有抄襲JR的設計。

最終JR提起了控告。】

【這麽明顯的相似她居然還不承認我真的不知道該說她是死鴨子嘴硬還是什麽了。】

【覺得有點丟在咱們華夏的臉啊,幹什麽要去抄襲啊,還是抄這種大家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就連我這個沒有買過JR的都知道這老花,她一個搞設計的會不知道真的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波我站JR了,這個設計師膽子真的太大了,別人都給面子讓她下架了,她居然還不聽。】

【現在外網都在說我們華夏就是愛抄襲了,煩死了,江館長剛給咱們掙回來的面子又沒了!】

【別把抄襲狗和江館長這種為國爭光的人相提並論啊。】

江言看著這些言論默默劃走,她倒是很好奇那個華夏設計師到底是怎麽抄的。

她在微博上稍微搜索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一張對比圖。

那張圖刷出來的時候,她楞住了。

江言微微皺了皺,沒有半點猶豫地直接在自己微博發了一條博文。

【山海博物館江言V:她沒有抄襲@岳珊珊。】

這哪裏抄了!這是他們華夏的紋樣!

江言這條微博直接一石激起千層浪。

一方面因為她現在的知名度,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件事的敏感性。

這可是事關國際大牌的抄襲的啊。

很快這條微博下面就有了好多評論。

【啊這……江館長您也不是時尚圈的人,也不懂其中的門道,這種事還是別站臺了吧對您影響不好。】

【這還不算抄就差一比一覆刻了好嗎不要仗著你是一方面專家就對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亂說話啊,隔行如隔山好嗎】

【江館長你要不要多看看對比圖,就連我這個小白都能一下看出來是抄了啊,是不是你剛回國有信息差啊】

【你們能不能別對江言有這麽厚的濾鏡啊,她在文物方面的專業度確實不錯,但是不代表她就不會收錢幫人辦事吧。】

【有點失望,取關了,還以為是個一心學術的專家呢,結果也道貌岸然。】

【還有人不知道江言以前是娛樂圈的能說出這種話不奇怪,反正三觀就是歪掉的唄。】

本來在準備整理資料證據編輯新微博的江言看著這些回覆,心裏第一反應並不是生氣,反而是遺憾。

她遺憾的是他們華夏那些燦爛的文化瑰寶,居然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還要給扣上別人的帽子,打包送去別人家。

江言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本來準備編輯的短短幾行解釋給刪除掉。

她要做一個更詳盡的。

這麽想著江言給林家軒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接到江言電話的林家軒有些驚訝,這小妮子不是說休假閉關嗎

他想讓她來京市慶功宴都聯系不上人呢。

難道有什麽急事

林家軒開口道:“小江啊你……”

他話剛說一半就聽江言道:“林館長,我想搞一個電視科普,能安排嗎”

“啊”

林家軒疑惑地說:“你要科普什麽”

這人可是連之前京市電視臺要采訪都拒絕了啊,問就是要休假了。

怎麽還主動要上電視呢

“科普一下我們被“偷走”的文化。”

江言沒有具體解釋,而是繼續說:“希望是一個大電視臺,最好還是黃金時段,能有大流量的!”

最好是華夏人都會看的那種。

她這次不但要幫那個華夏設計師正名,還要讓他們華夏的大眾都了解到,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有多少屬於他們華夏的文化瑰寶在被偷走,並且打上別家的烙印。

她不希望這個華夏設計師的事情再出現第二次。

“……”

林家軒試探性問:“新聞聯播”

江言沈默了一下然後說:“也不是不行。”

林家軒哽了一下:“你想得美!”



而此時,渾渾噩噩了好幾天的岳珊珊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她不希望她媽媽太擔心,於是清了清嗓子,故作輕松地開口:“媽,你怎麽來電話了啊,我都說了我沒事。”

電話那頭,岳媽媽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激動,還帶著幾分雀躍:“珊珊!這次你要沈冤得雪了!”

岳珊珊神情一滯,語氣低了下去:“媽,你又看什麽外面的胡說八道了!”

現在還有誰能幫她呢

“不是胡說八道!是江館長,就是山海博物館那個,她幫你說話了,還要上電視幫你澄清呢!”

江館長,江言。

岳珊珊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可以說現在很多華夏人對這個名字都不陌生。

畢竟江言在國際上幫他們華夏爭了很多光。

可是,她出來幫她說話她們根本不認識啊。

不可能的。

就在岳珊珊自我否定的時候,另一個電話接了進來,是一個陌生號碼,她按了通話保持,接聽了那一個。

“你好,請問是岳珊珊嗎我是江言。”

電話裏那個聲音,猶如天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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