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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宴·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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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宴·續

→咖啡

司空見慣的夜晚,又是那個吵鬧公會的不眠之夜。

明知第二天大家即將啟程去往花都庫洛卡斯,可還是沒有誰特地向會長建議提早結束今晚的宴會。

或許是三個月前的那場宴會對公會資金有了一定的沖擊,這次的食品不再有豐盛的烤腸大餐,轉而代之的是各種同伴們在白天垂釣而來的魚類料理,這讓哈比樂開了花。

“哎~魚~艾薩~~夏露露你看~~”

只見它顧不得常年的搭檔,光是接連不停地端著各種餐盤向夏露露獻殷勤就令人目不暇接了。

“與其說是派對不如說是哈比一個人的餮宴,嘛反正只要有酒對於大家來說就算是宴會了吧。話說提前慶功什麽的——總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啊。”露西飲上一口咖啡徑自感嘆道。

“躲在這裏一個人吐槽太會享受了吧。”

熟悉的聲音從一側傳來,但見從灌醉了朱碧亞的卡娜與酒桶堆處歸來的格雷一臉疲憊地跌坐到她身邊的座椅上。他操起桌上不知是哪位的啤酒杯就大口喝了起來。末了總算長舒一口氣,瞥來。

“不介意多一個人吧?”他敬酒般地舉起了剩下半杯白沫的啤酒杯。

露西禮貌性地也跟著舉了舉咖啡杯,沒看他一眼。

“真是的,格雷,人家在喝咖啡啦。”但嘴上卻回應了他。

“宴會的時候喝咖啡……還是這麽奇怪啊你。”

“格雷你才是……”露西努力讓自己表現得目不斜視,“雖說是六月底——至少穿上內褲吧!”

看來在卡娜的酒勁推動下,這家夥也被灌酒灌到輕飄飄了。剛才他那句“話說今天真是熱啊!”和朱碧亞血濺三尺的“啊~格雷薩瑪全果的美好夜晚~”早悉數落入旁觀的露西耳中。

“啊,糟了!”

能在提醒下立即跑回空酒桶堆裏翻找內褲的格雷,其實也沒有醉多少吧?

露西稍稍有些害羞地抿了口咖啡杯緣。

當他回到這邊時,就像是穿上了高級鎧甲覺得一切敵人都“大丈夫沒問題”的勇士一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然而在露西看來,不過就是穿了一條平角短褲而已,充其量也只是美化環境的作用。

說實話,如果去除掉脫衣癖這個“不良”習慣,在露西看來格雷這個人的優點是十分的多。

有常識又風趣,雖說看上去一臉不耐煩的模樣,但能將很多團隊行動的事考慮周到,與在露西周圍其他年齡相仿的男性相比,似乎更為值得依靠。

露西曾有一段時間對格雷抱有高於其他同伴的好感,究其原因,恐怕就是在雙子座傑米妮和米拉珍妮輪番“多嘴”的洗腦下一度有過的妄想。之後和格雷兩人一起接過委托,也常在同一個屋子內休憩,但那種少女情懷卻有減無增。那時候的露西只以為是自己還不了解戀愛的事,而如今的她,已經能了解其中的緣由了。

對戀愛本身的憧憬,和對戀愛對象的憧憬,並不是一回事。

現在的露西,似乎能夠理解戀愛小說中常有的那種論調了。

更何況還是和納茲差不多幼稚程度的家夥呢——啊,不,要說幼稚,還有個人也是……

她忽然竊笑起來,被一直在一旁等著她開口的格雷註意到了:“幹嘛沒頭沒腦地笑啊?”

“沒、沒什麽啦。”明明上一刻的心理活動還如此成熟,她卻又故態覆“萌”地結巴起來。

“什麽啊,緊張兮兮的。”

“哎,都說沒什麽啦。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嘖,我說你啊……也太神秘主義了吧。”

隨即而來的嘆息聲清楚地透露著他失望的情緒。

“真的沒什麽啦……”她不安地將耳邊垂下的發絲順到耳後。

嘴裏則只能重覆一句話。

→啤酒

看來她並不懂拒人於千裏之外會給他人何種感受。

格雷把杯子送到嘴邊好半天才想起酒已經喝得只剩沫了。為了掩飾尷尬,他向後仰去,只依靠木椅的後側保持平衡。

平日裏總在身邊的家夥們,今晚恰好都有了新活動:溫蒂被米拉和麗莎娜拉去休息室試穿為她準備的新衣服,艾露莎也想炫耀下自己新入手的變裝便也跟著去了,蕾比由於某人遲遲未歸來的緣故早已在卡娜的“安慰”下醉得不省人事,而納茲——似乎吃壞了肚子,從下午開始便趴在角落的木桌上一動不動。

哈比的那句“早上納茲說去新建成的廣場湊熱鬧結果奄奄一息地回來,一定是撿了臟東西亂吃哎”是對這一不可思議事件的唯一證詞。至於當事人,就完全不願意吐露更多詳情了。

總是第一個嚷嚷的家夥今天出奇地安靜,反倒弄得現場沒有往日的熱鬧了,那些大叔們也只是和往常一樣喝酒打哈哈,全然不見宴會的氣氛。

而他與露西之間,也一時沒有任何話題。

沒心思分辨剛才喝下的啤酒是哪裏產的,格雷只是繼續端著只剩下白沫子的大口杯,時不時地望向盯著自己的咖啡杯的露西。

總感覺露西變得不一樣了——這是自海邊合宿回來後格雷觀察到的結果。

雖說那種變化似乎在更早以前——三個月前就有所征兆,但那時還有個圍在這家夥周圍團團轉的笨蛋在,他並沒有特別去在意。而在今晚,在沒有了那個刺猬頭腦袋的阻擾下,格雷在這麽近的距離下深刻體會到了。

——露西變了。

並不是外表或是性格上有所改變,該怎麽說呢,像是這些上多了一層東西那般。

無論是神情上還是氛圍上,甚至氣質上,都被籠上了一層紗一般。

讓人如此想去接近她,更進一步地——

是女性特有的變化。

怪不得納茲這些天一直在嘮叨“露西、奇怪”“露西、沒意思”的,連那個神經只比南口公園的大樹細上幾分的家夥都這麽說了,他又怎會發現不了。

只是——

格雷又看向身邊的露西,她依然註視著手中已見底的白色咖啡杯。明眼人一看便知,那並不是真的在觀察杯底。

是在忽略眼前的物(人),考慮遠處的事(人)。

在思念著誰吧。

這個推測讓他不覺握緊空杯的杯耳,與縮緊的心臟同步。

——還不如不明白的好。

這世界上的事總是這樣。

他輕哼了一聲,移動著身體重心,讓身下坐椅的前腿回到了平地。

“露西,你……”

“恩——啊、呃?”露西終於將焦點從杯中移向了格雷,迷離的眼神加上好意的微笑讓他心中咯噔一聲。

“呃——”他一時忘了自己想說什麽,又嘖了下嘴,撓撓蓬松的黑發。

——自作多情個什麽勁啊他。

“格雷,你想說什麽嗎?”

“呃,啊……”他邊撓著頭邊轉著脖子,表現出一副輕松的模樣。“我是想問你——唉,算了沒什麽……別在意。”

“什麽啦,說到一半又不說我會在意的啦。”

“你自己不還是一樣。”

“我、我只是……我剛才是真的沒什麽啦!”

“一直說‘沒什麽’‘沒什麽’的反而更可疑啊。”

“嗚……!那、那就打平吧!”

“打平……你又不是納茲——話說納茲那副慘樣你不去看看?”

“不是說吃壞了肚子嗎?”

“那怎麽看都不像吧?”

“啊,也是呢。”

“要我看,倒更像是被打慘了的樣子。”

“一聽格雷你這麽說仿佛就能想到那副場景……”

“是吧——你猜是誰幹的?”

腦中首先冒出的就是一臉怒火的艾露莎——格雷一想到那戰況一邊倒的場景,差點笑出聲。所以說笨蛋就是笨蛋,都這種時候了還敢——

“……薩斯吧。”

——……吧?

揚起的嘴角還在那個位置,手中的空啤酒杯卻落到了桌上。

格雷有種身體比平時更為冰冷的錯覺。

原來是這樣啊……

低語回答的露西還自顧自地低垂著腦袋,撩起的金發間粉色的耳殼染滿了紅色。

這紅色映在格雷的眼中,卻沒有絲毫溫度。

——世上的事總是這樣。

以為近在眼前的,伸手就可能消失。

以為自己可以旁觀的,卻又深陷其中。

以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卻總發生意外。

總以為自己早就習慣這些了,卻還是感到煩悶。

為什麽總是這樣?

他不得不退讓,他不得不避開,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是主角。

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的退讓毫無意義這件事。

他不過在做些毫無意義的蠢事。

閉上雙眼,心中是絕對零度,格雷能感覺到周圍熱鬧的氣氛早已遠離自己的耳膜。

但那個讓人會中毒的聲音依然如此清晰。

“剛才的話……你沒有聽到吧?”

“……嗯。”

“啊哈哈……我其實也沒說什麽啦。”

“……嗯。”

“啊,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哦!”

“……嗯。”

“幫我和大家說一聲,拜拜,格雷!”

“……嗯。”

啊啊,原來如此。

怪不得納茲最近總是被揍得很慘。

偏偏是那個拉克薩斯——

勝算為零。

無論對誰都是勝算為零。

因為格雷·弗魯巴斯塔是個連笨蛋都不如的膽小鬼。

當格雷睜開眼時,恰好看到那正從敞開的大門離去的背影。

那扇發出老舊響聲的大門被關閉的同時,也帶走了他視線中的陽光。

→煙

如果是過去的話,這根抽到生命盡頭的煙一定是死在他的靴底。現在能如此安詳地在他手中的閃電裏升華,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百無聊賴的拉克薩斯第七次思考這同樣一件事。

夜晚的森林並不會顯得太清冷,要說為什麽的話,除了因為正值入夏之時,還是由於山間傳滿了那座燈火通明的建築裏的嘈雜。

“就算少了一些人還是那麽吵鬧啊……”

含著笑意感嘆道,他從大衣的內袋裏又掏出一支煙,第八次把玩起來。

說實話,為了在明天之後的大魔鬥演武上獲得更高的勝算而準備了妖尾B隊的計劃,又讓B隊在外未及時歸來的成員偽裝成未能趕回的模樣,真是很無聊的一種惡作劇。

也只有老爺子喜歡這麽玩弄自己的家人了吧。

不過,還是很期待他們驚訝的樣子啊。

但與這個比起來,現在的拉克薩斯更期待的是——看到自己站在這個地方的那丫頭會是什麽表情。

他愉快地想象著,隨意撥弄煙的手指也飛速繞轉著。

或許他也是那種容易得意忘形的人吧,正當他不經意間哼起了鼻音的時候,指間被□□的煙支就像是逃命般地飛往地面。

“……”

他低頭望著那支死在地面還未點上一口的煙三秒。

——算了,心情還不錯,讓丫的再燃燒會兒生命吧。

這麽想著,拉克薩斯也不顧身上沾染到塵土的大衣,深蹲下去撿起那支煙。

“……那個,你在這裏幹什麽?”

拉克薩斯差點整個人栽倒在地。

為什麽總是這個相遇模式……

他可以確信擡起眼的話就能看見昨晚還見過面的金發少女,但出於尷尬,他還是穩穩站起了身,一腳踩扁那支害他出糗的煙。

“……沒什麽。”這時候說“等你”兩字,時機也太差了吧?更何況他就算這麽想也是萬萬說不出口的——開什麽玩笑,這種讓人害羞的話他可一點兒……嘛,有必要的時候也會說的。

但見露西臉上還留有被宴會感染的紅暈,這讓他不知為何煩躁了起來:

“你該早點回家。”

“你昨晚說過了。”

“……”

興許是氣氛的問題,明明昨晚自己還能掌握一切主動,現在卻什麽都說不出口——拉克薩斯撇了下嘴,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個膽小鬼。

讓你早點回家就是我會在這裏等你的意思——就這麽一句話而已。

但只是想想這句話的含義,就連說話的本人都忍不住害臊起來。

露西倒是也不在意他的沈默,從大道上走向了他所在的地方——那熟悉的舊搖鐘架下。

“又是這裏……嗎……”她邊走近,邊這麽自言自語地說著。

這一提醒,倒讓他更坐立難安了,他換了個靠在鐘架左柱外壁上的姿勢,只看了露西一眼就別開了臉。這有什麽辦法,他只能想到在這個地方可以等到人。再說,如果到她公寓樓下等就沒有意義了吧,而且容易出事——不對,絕對會出事。

昨晚若非自己剛和雷神眾從沙漠那邊趕回來,也不知深夜待在她的房間裏太久會發生哪些意外。

——時隔三個月的再會真是充滿了可怕的魔力。

他又瞥向右側的露西,對方早已在鐘架下站定,與他僅有一柱之隔。

更可氣的是,這個魔力對這女人無效——想到老爺子告訴自己這些家夥在星靈界待了一天=三個月,他就莫名來氣。

這可真是不公平的魔力啊。

不過,戀愛這東西,大概就是這麽不公平的東西吧。

他斜睨著露西,忽然發現她的耳殼從粉紅色變成了淺淺的玫瑰紅,這讓他又一陣心情大好,原本的不滿早已拋諸腦後。

“在想什麽。”

他不由地問道,當然為了迅速得到答案,他選擇了肯定語氣。

果不其然,露西即使沒側頭看他也立即給出了答案:“為什麽在這裏……”

“不是說了叫你早點回家。”意外地,這時候他能很自然地說出這樣的話。

意料之中,露西大吃一驚地轉向了他:“那個,是說會等我離開公會的意思嗎?!”

“你說呢。”

“我、我怎麽知道……”她慌亂地飄忽著視線,臉頰和耳朵一齊通紅,“你不會等很久了吧?!”

拉克薩斯聳聳肩:“還好。”

八支煙而已,雖然最後犧牲的是支無辜的煙。

他調侃地心想,眼神不住地從她的臉上心猿意馬到她的耳殼。

啊,是因為她難得把鬢發的一部分順到耳後才會這麽惹眼的吧。

絲毫沒註意到他的視線焦點的露西又將臉右轉了過去:“那……走嗎?”

拉克薩斯忽然心思一動:“等下。”

“嗯?”

趁著她未側回腦袋,拉克薩斯咧開了嘴,對著那在視線中央的玫瑰紅色輕咬一口。

真是柔軟到不可思議的口感——

當他還意猶未盡地想再來一口的時候,一巴掌徹底堵住了他的嘴。

“啊,對不起!——我是說打到你……!”

露西向後退了幾步,紅得能掐出血絲的臉正對拉克薩斯,雙手則緊捂一側的耳朵。

看來是反射性捂耳朵的動作恰好被他湊得太近的臉阻礙,讓他沒來由地挨了一巴掌。

——恩,也不算是沒來由,根本就是他占人家便宜的錯吧?

好氣又好笑地盯著她的臉,拉克薩斯挑了下眉並沒有立即開口。

本應是吃虧一方的露西倒反而更為慌亂:“那個!不是!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也不是…!是…!”

“好好說話。”

“為、為什麽要……要這麽做啦……!”

就算是室外,還是會出事——拉克薩斯暗自鄙視下毫無定力的自己。

不過,怎麽說這個小妖精也有錯吧?

“自己去想。”

“哎哎——?!”

“走了。”

他一把抓過捂在金色腦袋一側的玉手,拉起她走了起來。

“等……!也不用兩只手都……!”露西就像是被手銬銬住般行走著。

“哪只手。”

“……右!”

“那就左手。”

“可是左手……!”

左手要捂住受襲的左耳是吧?他才不管咧。

“打我的手要罰。”

“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是拉克薩斯你先……先……!嗚明明是你不對啦笨蛋雷丘!還有我自己可以走!現在這樣子被看到的話……!放——唔……!”

露西的驚呼聲陡然消失在他的口中。

霎時停下的腳步讓身後的她跟著慣性送到他的懷裏來。

——早就該這樣做了。

比起那偶爾顯露的耳殼,眼前永遠在視線內的粉紅色才是更讓人有征服欲的東西啊。

拉克薩斯滿足地放開了垂涎已久的唇瓣,欣賞著眼前驚訝到嘴唇都合不上的少女的表情。

“罵我的嘴也要罰。”

→味道

露西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但永遠脫離不了害羞與震驚。

還有藏在唇邊和心中的,滿滿溢出的喜悅和不解。

她笨拙地跟著身前之人的步伐,被對方拉著的手似乎不是自己的了,絲毫沒有親密接觸的真實感。

就連留在左耳外緣的輕癢,留在雙唇外表的重壓,都像是假的。

但是,唯有味道。

唯有濃重到讓她難以呼吸的煙味,記憶長存。

無論多久以後她也不會忘記的吧,這有著獨特味道的吻。

——這是與之前不同的,成熟的拉克薩斯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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