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衛簡這麽說，程九思下意識地咬緊了嘴唇。

這種接近羞辱的話，實在是傷人的自尊。

可是，他似乎覺得不夠，明明知道她已經很不適，卻要繼續諷刺她。

“哦，不過不吃也沒事兒。”衛簡低低地笑了一聲，“就你這身子，懷不懷得上還不知道。”

程九思早就知道衛簡這個人說話刻薄、難聽，但是他很少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

她身體不好，不容易懷孕，這些事情醫生曾經都說過，她自己心裏也有數。

可是，從他口中說出來，就變了味道。

程九思努力調整情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她不想再在衛簡面前這麽懦弱了。

“嗯，我想說的也是這個。”程九思點了點頭，擡眸看著他，“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藥我會吃的，你放心。”

說出那番話，衛簡原本是期待著程九思難堪、委屈的，沒想到，她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調整好情緒，並且還說出了這樣的話。

衛簡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冷冷地看她一眼，“你能這樣想最好，趕緊滾吧。”

他不能再沖動了，面對一個根本不愛他的女人，他沒必要再丟面兒。

程九思走到門口，拎起自己的背包，換了鞋，之後就離開了。

她的動作很利索，不出三分鐘，家裏的防盜門就被關上了。

衛簡站在原地，聽著家門關上的聲音，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

程九思一直都在憋著眼淚，上了出租車以後終於忍不住了，嚎啕大哭，將前面開車的司機都嚇了一跳。

司機師傅無能為力，只能對她說：“後座有紙，您擦擦吧。”

程九思點了點頭，因為哭得太厲害，她連一句“謝謝”都說不出來。

程九思一夜未歸，手機已經低電量自動關機，根本聯系不上。

俞疆和蘇木非常著急，尤其是俞疆，差點兒就要報警了。

……

早晨九點半左右，程九思回到酒店，剛剛一進門，就被蘇木激動地握住了手腕。

“九思姐，你可終於回來了！我都要被你嚇死了！再不會來，俞總監都該報警了！”

蘇木這麽說著，另外一只手掏出手機，給俞疆發了一條微信語音。

“俞總監，九思姐回來了！”

蘇木這條微信發來的時候，俞疆正準備報警。

聽到蘇木的語音以後，俞疆欣喜不已，立馬起身朝著她們兩個人的房間走去。

看到程九思以後，俞疆終於松了一口氣。

“嚇壞我了，你昨天晚上去哪裏了？”俞疆關切地詢問她。

程九思垂下頭，沒有回答。

她低頭的時候，長發正好從脖子上垂下來，脖頸露出來，俞疆很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吻痕。

他眼色一變。

看到俞疆表情的變化以後，蘇木便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同樣也看到了程九思脖頸上的吻痕。

那麽深，而且不止一枚……她這個小姑娘都知道那些痕跡是怎麽留下來的。

所以……程九思昨天晚上沒回來，是因為和別的男人發生關系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蘇木倒吸了一口涼氣。

俞疆喜歡程九思這事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真不知道接下來會是怎樣一場腥風血雨。

“九思，有人欺負你的話，你要跟我說。”俞疆稍稍調整了一下情緒，才將這句話說出口。

停頓了幾秒鐘之後，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直接開口問她：“你脖子上那些痕跡，是怎麽回事？”

聽俞疆這麽問，程九思立馬擡起頭來，同時還擡起手來摸上了自己的脖子。

她完全沒意識到這一點……

昨天晚上衛簡確實啃得很厲害，會留下痕跡也是必然的。

不過，程九思也沒有心虛。

有些話，雖然俞疆沒有說，但是她還是應該提前跟他說明白的。

“抱歉，有些事情，一直瞞著你們。”程九思吸了吸鼻子，“其實我以前有過一段婚姻，離婚以後，我才去巴黎讀書的。”

她這話一出來，俞疆和蘇木兩個人都驚呆了。

他們都沒想到，程九思會藏得這麽深。

俞疆和程九思認識的時間稍微長一些，但是從來沒聽她提過感情上的事情。

他以為她是那種追求事業的女人，所以才會一直在工作上幫助她、提點她。

他完全沒有想過，程九思竟然還有過一段婚姻。

“昨天晚上，我去見他了，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們也猜得到。”

說到這裏，程九思勾唇笑了笑，“抱歉，這次出差我大概不能再陪著你們了，我想請一段時間的假，靜一靜。”

“你前夫他……”看著程九思萎靡不振的模樣，蘇木有些生氣，“他怎麽可以這樣對你，你們都離婚了！”

“和他沒關系。”程九思笑著搖了搖頭，“是我，我一直沒有放下他，到現在還喜歡他。”

程九思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去看俞疆。

但是俞疆是聰明人，他明白，程九思這話肯定是說給他的聽的。

蘇木完全沒想到程九思會這樣回覆，聽完她的回答以後，蘇木楞住了，好半天沒憋出來一句話。

“沒關系，這裏交給我和蘇木吧。”最先開口的還是俞疆。

到底是經歷過風浪的人，就算遇到這種事情，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覆冷靜。

“你好好休息一下，想什麽時候回去就回去吧，照顧好自己。”

“謝謝你，俞疆。”程九思朝著他點了點頭。

後來俞疆又囑咐了程九思幾句，就去忙工作了。

……

他走以後，房間裏只剩下了程九思和蘇木兩個人。

蘇木湊到程九思身邊，問她：“你前夫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是個什麽樣的人？

程九思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過了幾分鐘，才給出答案：“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她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對衛簡的認識還算到位，他就是那種典型的富二代，紈絝子弟。

可是這次回來，她才發現，他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又或者說，她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衛簡。

“……啊？”聽過她的回答以後，蘇木有些懵了，“可你們不是結過婚嗎？朝夕相處，你還不了解他的性格嗎？”

“……”程九思被蘇木說得沈默了。

可不是麽，就算朝夕相處，她也沒真正了解過衛簡的個性。

“你還喜歡他吧？”蘇木摸著下巴，“既然喜歡，當初為什麽要離婚呢？”

蘇木問的問題，程九思都答不上來。

她一直沈默，蘇木也明白了她的態度，最終發出一聲嘆息，接下來就沒再問別的了。

……

程九思很快就訂了機票，當天晚上就離開了江城。

這個地方，她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

程九思離開以後，這邊的廣告項目還在繼續。

俞疆帶著蘇木去環通開反饋會，當天衛簡也在。

衛簡原本以為程九思會過來，卻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會議結束以後，衛簡走到俞疆面前，笑著和他寒暄，然後裝作不經意地問他：“貴司的另外一位代表沒過來嗎？”

“你說九思嗎？”俞疆向他解釋說，“她請了假，已經回巴黎了。”

“哦，這樣啊。”衛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

當天晚上，衛簡喊了鄒瞬和江子戚出來喝酒。

接到衛簡電話的時候，鄒瞬和江子戚兩個人都驚呆了。

要知道，衛簡自從創業以來，就再沒主動約過他們喝酒了。

每次出來，都是他們兩個人輪著給他打電話。

今天他主動邀約，鄒瞬和江子戚都覺得不對勁兒。

鄒瞬和江子戚是一塊兒過來的，他們倆來的時候，衛簡已經喝了快半瓶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他倆就知道他肯定是心情不好。

鄒瞬和江子戚對視了一眼，然後一前一後地走上去。

鄒瞬在衛簡面前的停下來，把他手裏的杯子奪過來放回茶幾上。

“你這是怎麽了？”鄒瞬在衛簡身邊坐下來，用力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這個時候，江子戚也上來了，坐在他另外一邊，“你喊我倆過來看你喝悶酒的？”

“我特麽的不爽。”衛簡今天穿了西裝，說到這裏的時候，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

“怎麽了？有什麽不爽跟哥幾個說說，給你排憂解難。”江子戚說。

“我跟程九思睡了。”

面對鄒瞬和江子戚，衛簡也沒什麽可隱瞞的，直接就將發生過的事兒跟他們兩個人說了。

鄒瞬和江子戚已經好些日子沒聽過程九思這個名字了，再次聽到之後，兩個人均是一楞。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鄒瞬：“那女人不是已經出國好些年了麽？”

“公司最近接了新的項目，她是甲方的負責人。”

衛簡簡單地將事情的經過和他們兩個描述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她主動找上門的？”江子戚聽完之後一陣不屑，“這個女人還真是夠犯賤的。”

“要不說呢，估計現在是後悔了吧。”鄒瞬也跟著江子戚說了起來。

他們倆人本身就不待見程九思，但是因為衛簡喜歡，他們也不好把話說得太難聽。

聽著鄒瞬和江子戚你一言我一語，衛簡難得地沈默了。

他低頭盯著面前茶幾上的酒瓶，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要我說啊，陳杏那姑娘倒是挺好的，年輕漂亮，家裏條件也不錯，最重要的是對你死心塌地，你真可以考慮考慮她。”

鄒瞬對陳杏的印象一直都挺好的，所以就替她說話了。

“也是，以你現在的條件，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

江子戚對鄒瞬的話表示讚同，“說難聽點兒，程九思她年齡都那麽大了，真配不上你。這年頭，哪個男人不喜歡嫩的，你可別自虐了。”

鄒瞬和江子戚兩個人一句接著一句，說了很多。

他們說的話，衛簡都聽了，但是並沒有聽進去。

後來，衛簡直接的拿起茶幾上的酒瓶，將剩下的半瓶酒灌到了肚子裏。

……

衛簡喝了酒，自然沒辦法親自開車。最後是鄒瞬把衛簡送回去的。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衛簡和鄒瞬道別，上了樓。

剛剛進門，手機就響了。

衛簡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家裏的電話。他摁下接聽鍵。

“最近很忙嗎？”電話那邊，是孟倩嬌的聲音。

“嗯，有點忙。”衛簡應了一聲。

“再忙也要註意身體，有時間就回家看看……”孟倩嬌絮絮叨叨地說著。

經她這麽一提醒，衛簡才想起來，自己確實是好長時間沒回家了。

“嗯，我這周六回去吧。”他答應了孟倩嬌的要求。

“還有，你也該安定下來了。”繞來繞去，還是繞到了這個話題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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