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甲方，但是程九思對待對方的員工還是非常有禮貌的。

她耐心等待了十分鐘，對面的環通員工在看到會議室門外的人時，笑著對她說：“好了，我們老板來了。”

聽到這句話，程九思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

只一眼，她就僵住了。

渾身冰冷。

衛簡剛剛簽完了公司這個月的工資單，就聽說了甲方提前到來的消息，於是他趕緊拿著U盤文件夾來到了會議室。

這次的廣告項目他非常重視，因為是公司成立以來第一次做房產類的廣告，以往的項目他都會交給團隊的負責人去做，這一次卻是親自操刀的。

衛簡沒有想過自己這輩子還能再見程九思，更沒有想過，他們兩個再見面的時候，會是這樣的場景。

三年沒見，再次看到她，衛簡已經有些不敢認了。

他印象中的程九思怯弱、說話細聲細氣，像一只小白兔。

而現在坐在會議室的這個女人，從容不迫，成熟有氣場，完全沒有辦法和他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

“老板，這三位是法國那邊派來的項目負責人。”

見衛簡進來，手下的人忙不疊地站起來為他們做介紹。

聽到員工的聲音以後，衛簡終於回過神來。

他將視線從程九思身上收回來，然後朝著不遠處的三個人微微頷首，勉強算是打招呼。

程九思很長時間都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更不敢相信，對面這個看起來穩重內斂的男人，竟然是衛簡。

三年不見，他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他玩世不恭，嘴角總是掛著輕浮的笑，很少有嚴肅的時候。

而且，她一直是一個游手好閑的二世祖。

據她所知，衛簡大學畢業之後好幾年都沒有找工作，一直在混日子。

當初他們結婚的時候，她也從沒有見他工作過。

結婚……

想到這裏，程九思的臉色比剛剛還要難看。

她正思索的時候，衛簡已經走上來，一一和俞疆還有蘇木打招呼、握手。

他表現得彬彬有禮，最後停在了她面前。

“你好。”他臉上掛著客套的笑容，同時朝她伸出了手。

程九思正在走神，完全沒有的註意到衛簡的動作。

俞疆見程九思不太對，擡起手來輕輕地拽了拽她的胳膊。

“九思？”俞疆很親昵地喊著她。

“嗯？”聽到他的聲音，程九思終於回過神。

她調整了一下狀態，擡起手來和衛簡輕輕地握了握。

這個過程裏，她連頭都沒有擡。

她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樣的心態，可能是不想看，又可能是不敢看。

衛簡是個男人，而且是個久經沙場的男人。

剛剛俞疆對程九思的所作所為，足以證明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不一般。

之前他已經聽員工介紹過俞疆了，據說他是法國建築公司那邊的設計總監，挺大的一個官兒。

衛簡心想著，程九思的本事也是挺大的，有這麽一個人罩著，難怪能混得風生水起。

自從看見衛簡以後，程九思的臉色就非常蒼白。

……

這會兒衛簡已經開始詳細陳述廣告方案了，程九思依然在走神。

俞疆發現她狀態不對，於是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關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沒有。”程九思急著搖搖頭。

“如果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廣告的事情有我和蘇木。”

“真的沒事。”程九思勉強扯起一抹笑容，實在是不想讓俞疆替她擔心。

正前方，正在講解的衛簡看到他們兩個咬耳朵的動作以後，突然停了下來，將視線定在程九思和俞疆這邊。

俞疆見狀，也擡頭朝著對面的衛簡看了過去。

“兩位是有什麽事情嗎？”衛簡主動開口詢問。

“沒什麽，你繼續。”俞疆輕輕地點了點頭。

得到他的回覆以後，衛簡才收回視線，繼續往下說。

程九思強迫自己集中註意力，聽完了衛簡的陳述。

老實說，聽完他說的這些東西以後，程九思對衛簡的想法有些改觀了。

她以前一直覺得他不學無術，只是靠著家裏給他創造的先天條件揮霍。

可是，聽完他的廣告企劃案以後，程九思覺得，自己之前一直低估了他。

還有……現在的衛簡，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他成熟了很多，包括長相，都沒有以前那麽稚嫩了。

程九思算了一下，他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創業這麽成功，應該有不少女孩子會圍著他轉吧。

也是，他身邊的女人，從來就沒有少過。

“這是我初步擬定的方案，如果三位有什麽意見，現在可以提出來，我會盡快做修改。”

講完以後，衛簡將手裏的遙控筆的放到了會議桌上。

“呃，我有一個問題。”最先開口的人是蘇木。

她剛剛聽得很認真，還做了很多筆記。

“嗯？你說。”衛簡的態度很好。

“我不理解的一點是，我們為什麽要放棄微博這一塊？微博每天活躍用戶上億，如果做好了營銷，肯定能得到不少關註度……”

“很簡單，微博日活躍用戶大部分都集中在16-25歲，這並不是我們的目標群體，這個年齡的人，也不會有經濟實力買別墅，不是麽？”衛簡幾句話就打破了蘇木的疑慮。

蘇木聽完之後連連點頭，她確實沒想到這一點。

果然，廣告這種事情，還是要專業的人做才比較靠譜。

“那我這邊沒什麽問題了，謝謝你的解答。”蘇木非常有禮貌地向衛簡道謝。

“二位呢？有什麽意見嗎？”

回應過蘇木以後，衛簡再一次將視線挪到了程九思和俞疆的身上。

俞疆剛剛聽得也算仔細，之前他合作過不少廣告公司，但是廣告創意都極其一般，衛簡做出來的這個方案，已經算是奇跡了。

俞疆非常欣賞，自然是提不出什麽意見的。

他搖了搖頭，笑著對衛簡說：“這個方案在我我看來已經非常完美了，希望我們這一次能夠合作愉快，推廣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嗯，我也沒什麽意見。”程九思現在腦子很混亂，根本提不出什麽具有建設性的意見。

她知道俞疆是一個對廣告方案非常挑剔的人，之前也見過他為難乙方。既然能夠讓俞疆說沒問題，那說明這個方案是真的沒問題了。

“嗯，那我就先讓下面的人去聯系地推了。”衛簡笑著點了點頭。

語畢，他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盛情邀請：“已經十一點半了，不如留下來一起吃個午飯？”

“嗯，也好。”

俞疆似乎很欣賞衛簡，再加上他這個人私底下本就溫和，很少拒絕別人。

這種時候，衛簡盛情邀請，他當然不好拒絕。

程九思內心本是不想去的，但是她又不想讓俞疆和蘇木發現什麽不對勁兒，所以只能默不吭聲地隱忍著。

其實從剛剛到現在，衛簡一直都沒對她有過什麽過分的話語和動作，對待她的態度也就像對待從沒認識過的人一樣。

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自亂陣腳了。

都過去三年了，衛簡說不定早已經將她忘得一幹二凈，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這麽想著，程九思心裏倒是舒適了不少。

十分鐘後，程九思、俞疆還有蘇木跟著衛簡一起下了樓，然後一起走進了附近的一家商場。

**

餐廳自然是衛簡找的，他說平時員工聚會的時候經常來這邊。

餐廳的環境很好，菜的味道也還算不錯。

坐下來以後，衛簡開始和俞疆還有蘇木寒暄，他們三個人聊得很開心，程九思則是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坐著，很少說話。

衛簡也沒有主動和她找話茬，好像她真的是一個陌生人似的。

不知道為什麽，意識到這一點以後，程九思心裏竟然有些悶。

她記得，之前的時候，衛簡經常會纏著她，要求她多和他說話。

如果她不說，他就會親她，一直親個沒完。

這樣的情況重覆了幾次之後，程九思就長了記性，不管衛簡說什麽，她都會率先回應幾句。

衛簡是真的很喜歡和她聊天，有時候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都會說好幾遍。

那個時候她不知道怎麽接話，就只能嗯嗯啊啊地應付。

但是，他似乎並不介意，而且還挺開心的。

想到過去的事情，程九思眼眶莫名有些酸。

她很長時間沒有哭過了，可是現在，似乎有些忍不住了。

程九思放下水杯，起身，小聲地說了一句“我去洗手間”，不等眾人回應，就離開了。

“九思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蘇木轉過頭，朝著程九思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概是吧，等會兒回去的時候給她買些感冒藥吧，她身子不好。”俞疆點了點頭，眼底寫滿了擔心。

“俞總監對女朋友可真貼心。”瞧著俞疆這樣子，衛簡笑瞇瞇地來了一句。

“應該的。”俞疆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向他說明自己和程九思的關系。

反正，他喜歡程九思這件事情，也不算是秘密了。

聽到俞疆的回答以後，衛簡的眼底閃過一絲寒意，不過很快恢覆了正常。

……

洗手間裏，程九思一個人站在鏡子前，雙手撐著洗手臺，大腦一片混亂。

她以為這次來江城不會遇到衛簡，離開這三年，她也從沒想過和他聯系。

和他有過的那段婚姻，她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做到淡定自若了，可是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她依然無比慌張。

程九思在洗手間裏平靜了一會兒，差不多過了十分鐘才回到座位前坐下來。

她剛回來，俞疆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要緊嗎？我猜你又感冒了。”

“沒有。”程九思搖了搖頭，同時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回來。

“我只是倒時差，加上昨天晚上沒睡好，所以沒什麽精神，不用擔心我。”

說到這裏，她朝著俞疆笑了笑。

程九思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

她的笑容不是那種眉眼彎彎、很具備感染力的笑容，但論吸引人，她絕對不會輸。

衛簡坐在對面，看著程九思對俞疆露出這樣的笑容，桌子下的手下意識地握成了拳頭。

聽到程九思這麽說，俞疆終於放心了。

“那吃完飯趕緊回酒店休息吧，好好睡一覺就精神了。”俞疆擡起手來拍了拍她的手背，聲音溫柔得很。

蘇木看著他們兩個人膩歪，忍不住調侃：“哎，我說俞總監，你公開在我和衛先生面前虐狗，有沒有想過我們兩個的感受啊？”

“抱歉，我有點兒情不自禁了。”俞疆被說得不好意思了，他松開程九思，抱歉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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