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春曉》就要開機了，今天下午的時候，寧思已經住到了劇組安排好的酒店。

宋懷憬這一趟過去，是專程找展巒的。

他一直都沒搞清楚展巒和寧思的關系，如今又看到了這樣的照片，自然是要問個清楚的。

寧思的住址，宋懷憬一清二楚。

他很快開車抵達了小區，將車停在那棟覆式樓門口。

他放眼看過去，客廳的燈是亮著的。

看樣子，展巒應該在。

宋懷憬走上前，用力地叩了兩下門。

很快，面前的防盜門就打開了。

看到宋懷憬過來，展巒並沒有多麽意外。

他臉上掛著隨和的笑容，看到他之後，明知故問：“宋先生這麽晚過來，有何貴幹？”

其實也沒有很晚，這會兒不過晚上八點鐘，夜生活才剛剛開了個頭。

宋懷憬沒有吱聲，踏進家門，站在展巒對面，和他對視著。

他們兩個人身高相當，氣勢上也分不出什麽強弱。

展巒從始至終都保持著笑容，宋懷憬則是冷著臉。

兩個男人對視之間，火花四濺，暗潮湧動。

展巒很明顯地從宋懷憬眼底看到了敵意，不過他也不介意，姿態從容。

“是來找我的？”最後，還是展巒先開的口。

“你和她到底什麽關系。”宋懷憬目不轉睛地盯著展巒，朝他問出了這個問題。

展巒早就猜到了宋懷憬開口會是這樣的臺詞，他笑了一聲，說：“我以為，我和她是什麽關系，你已經猜得很清楚了。”

“她是我的。”宋懷憬將自己曾經告訴過他的話強調了一遍。

這句話如此熟悉，展巒聽完之後再次笑出了聲。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她不屬於任何人。”

展巒走到宋懷憬面前，擡起手來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如果你只是將她看成你的附屬品，那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回到你身邊。”

展巒這番話說得不經意，但是信息量很大。

宋懷憬聽完之後，沈默了很長時間。

見宋懷憬沈默，展巒知道，他大約是聽進去這番話了。

他輕笑了一聲，問他：“你愛上她了？”

“哦。”宋懷憬很冷淡地回了一個字。

“可惜，你這樣的態度，她一輩子都不會信。”展巒搖了搖頭。

宋懷憬聽過他這句話之後，皺眉：“什麽意思。”

“你們過去發生過什麽事情我不了解，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認真想一想，你有沒有真心地為她做過一件事情？”

展巒的問題一針見血，宋懷憬聽完之後，沈默了很久。

他認真想了一遍，似乎，是沒有的。

他只知道，寧思一開始找上他，就是為了他手裏的資源。

後來相處的過程裏，他也一直在給她資源。

除此之外，好像再沒有別的了。

宋懷憬的沈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展巒看著他，繼續笑：“從來沒有過吧？”

宋懷憬沒有接話。

“她現在根本不相信你對她是真心的，怎麽可能跟你和好。”

展巒很明確地說出了問題所在，宋懷憬聽完了又是一陣沈默。

就在此時，展巒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的手機放在茶幾上，鈴聲響起之後，展巒立馬走到了茶幾前，彎腰將手機拿起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Ashley來的電話。

展巒也沒有避諱，直接在宋懷憬面前接起了電話。

“展巒，寧思怎麽樣？電影推掉了嗎？”

電話剛剛接通，Ashley就迫不及待地問起了寧思的情況。

“沒推掉，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展巒朝Ashley做出承諾。

盡管展巒這麽說，Ashley依然不放心：“為什麽推不掉？她早就答應過我不會在國內發展了……還有，那個宋懷憬，他們……”

“我明白你在擔心什麽。”展巒打斷Ashley的話，然後瞥了一眼站在斜對面的宋懷憬，繼續道：“安心，我會好好保護思思的。”

……

宋懷憬距離展巒還是有一定距離的。

他聽不到電話那邊在說什麽，但是展巒的每一句，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說，他會照顧好思思的。

他喊她思思。

聽到這個親昵的稱呼，宋懷憬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

很快，展巒已經掛了電話。

宋懷憬捏緊拳頭看著他，眼底已經氤氳起了怒意。

展巒掛上電話，回過頭，就對上了宋懷憬這樣的眼神。

“是不是很好奇我和她到底是什麽關系？”展巒笑著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們……”宋懷憬頓了頓，有些艱難地問：“什麽關系。”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展巒笑著搖搖頭，“不過你放心，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聽到這一句之後，宋懷憬的拳頭終於松了一些。

“如果你真的想讓她回到你身邊，起碼應該讓她看到你的真心，對吧？”

展巒在宋懷憬肩膀上拍了兩下，用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教育他：“好好回去想想我說過的話，讓她看到你的真心，一切都好說了。”

真心。

這個詞，對於宋懷憬來說，著實有些遙遠。

之前那些女人離開他的時候，都會說：不要拋棄我，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他經常聽到這兩個字，但是卻從沒有深究過它的意義。

“不理解嗎？”展巒看宋懷憬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明白這事兒。

他倒是也沒有嘲笑他，而是為他做了一個最簡單的類比。

“不理解也沒關系。拿出你對你母親的態度對她，就足夠了。”

對母親的態度……聽完這句話之後，宋懷憬頓悟。

他松開拳頭，斜睨了展巒一眼，輕飄飄地對他吐出兩個字：“謝謝。”

從宋懷憬口中聽到這麽有禮貌的話，展巒多少還是有些意外。

他早就和宋懷憬有過接觸，他高傲慣了，走到哪裏都是冷冰冰的，哪裏會跟別人說“謝謝”。

不過，今天既然他說了，就說明他還是有救的。

宋懷憬道完謝就離開了。

……

展巒一個人坐在客廳裏，想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兒，輕嘆了一口氣。

寧思這一年多，大部分的時間都跟他在一起。

雖然她表現得很樂觀，但是展巒能看出來，她心底始終沒邁過去那個坎兒。

在電影論壇上碰見宋懷憬之後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人這一輩子，能碰見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

他浪蕩了一輩子，都沒遇到一個真的喜歡的。

現在他跟寧思又有了這層關系，就更不希望她和自己喜歡的人錯過了。

而且很明顯，宋懷憬也是喜歡她的。

只不過，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找到和彼此相處的最合適的方式而已。

他倒是很樂意當這個中間人，也算是辦一件好事兒。

**

《春曉》的取景地就在江城市區新建的一個影視基地，這裏主要就是民國的景。

影視基地剛剛建成，《春曉》是第一部 在這裏取景的影片。

寧思雖然不耐煩，但是依然很認真地背了臺詞。

她沒辦法對自己的作品敷衍。

宋懷憬是副導演，整個拍攝過程，他都是在場的。

寧思一開始的時候還不習慣，過了兩三天，也就逐漸學會無視他了。

電影拍攝進行得很順利，不過，寧思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

正是換季的時候，新一波的病毒性感冒又開始了。

寧思進組沒幾天就開始咳嗽了，不過她一直沒註意，只當是著涼了，喝點兒姜茶就過去了。

因為一開始沒註意，寧思硬生生從感冒發展成了肺炎。

這天下午，拍攝剛剛進行到一半，寧思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當時寧思正在跟陳子峰搭戲，陳子峰看出寧思的不對勁兒之後，主動朝著靳苛招了招手。

“導演，寧思身體不舒服，先讓她去看看醫生吧。”

“我沒事兒。”寧思扯了扯嘴角，朝著靳苛的方向看過去，“導演，先拍完這場吧。”

江文也在現場坐著，寧思最近幾天身體狀況不好，她是知道的。

聽到陳子峰這麽說，江文馬上跑上去，習慣性地摸了摸寧思的額頭。

剛碰上去，她就被燙到了。

“你這都燒成這樣了，還說沒事兒？”江文被寧思氣得夠嗆。

她二話不說，扶著寧思就往外走。

……

江文的車賣掉了，寧思在國內沒有經紀公司，自然也就不會有團隊。

宋懷憬是知道這一點的。

他盯著寧思的方向看了一會兒，然後想起了展巒那天跟他說過的話。

如果這個時候，生病的是宋靈安，他會怎麽做？

想到這裏，宋懷憬立馬從椅子上起來，大步朝著寧思的方向走過去。

這會兒，寧思已經昏昏沈沈不清醒了。

她九十多斤，江文扶著她，還是有些吃力。

江文正要調整姿勢換邊的時候，宋懷憬突然從她手中奪過了寧思，直接打了個橫抱，將她抱到了懷裏。

寧思這會兒已經閉上眼睛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

江文看著宋懷憬的動作，當場就楞住了。

“你——”

“去醫院。”宋懷憬沒有給江文說話的機會，丟下這三個字，就抱著寧思朝著停車場的方向去了。

江文見狀，趕緊跟上他。她是真的沒想到宋懷憬會主動出手幫寧思。

宋懷憬雖然抱著寧思，但是絲毫沒被影響到，走路的速度依然很快，江文一路小跑著才跟上他。

停在車前，他打開後座的門，將寧思放到後座上。

江文連忙跟著坐上去，然後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面對江文的道謝，宋懷憬不置一詞，關上車門就來到了駕駛座。

**

去醫院的路上，江文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偶爾會從倒車鏡裏看看宋懷憬臉上的表情，他從上車之後就一直眉頭緊皺著，看起來很著急。

所以……他這是在擔心寧思？

這個想法冒出來之後，江文只覺得不可思議。

宋懷憬的車開得很快，江文能感覺到他很著急。

轉彎的時候，差點跟對面開過來的車撞上。

猛地一剎車，江文被嚇了一跳。

好在一路上沒發生什麽事故，車子平安地停在了醫院門口。

江文還來不及反應，宋懷憬已經打開後座的車門，將寧思抱了下來。

江文只能像剛才那樣，跟在他身後。

宋懷憬和寧思都算是公眾人物，掛急診的時候，不少人認出了他們，還有人拿出手機拍照。

宋懷憬看到了，但是並沒有阻止他們。

醫生給寧思做了一個基礎的檢查，發現她有肺炎的跡象，於是安排她住院掛水了。

安頓下來病房之後，宋懷憬一直待在病房裏，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最後，是江文忍不住提醒他：“宋老板，寧思這裏有我，你先去忙你的吧。”

“不用。”宋懷憬很果決地回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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