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思說這話的時候故意露出嫌棄的表情，生怕宋懷憬發現她的不對勁兒。

不過，宋懷憬聽完她的解釋以後似乎是信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回了一個字：“哦。”

見他這樣，寧思又接著說：“而且啊，現在我有了這麽優秀的宋先生，更沒必要想他了呀。”

每次不管說什麽，寧思都會直接或者間接地誇宋懷憬幾句，這已經成了她說話的一種習慣。

寧思一次性說了這麽多以後，宋懷憬也沒有再問關於前男友的任何問題，寧思打心眼兒裏松了一口氣。

兩個人這麽聊了一會兒，寧思也困了，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宋懷憬見她打哈欠，將她放倒在床上，淡淡地拋出兩個字：“睡吧。”

說完這句話，宋懷憬動手準備去關燈。

寧思發現他的動機之後，立馬摁住了他的手腕，臉色有些難看。

“宋先生，可不可以不關燈？”

她是真的害怕，今天晚上這種情況，如果關了燈睡覺，她肯定得被嚇死的。

這是寧思第一次提出這種要求，宋懷憬聽過之後再一次皺眉：“怎麽。”

“我想看著宋先生的臉睡覺。”

寧思的理由信手拈來，說到這裏，她還拽了拽宋懷憬的袖子，“所以……宋先生別關燈了好不好？”

開著一盞臺燈，燈光雖然不算很弱，但是也足夠將屋子裏照亮了，這樣昏黃的燈光總是能給人安心的感覺。

聽完寧思的話以後，宋懷憬遂了她的願，沒有關燈，然後回頭躺到了她身邊。

宋懷憬和寧思之間的距離不算近，但是稍微動一動身體還是能貼在一起的。

他躺下來以後，寧思主動往他懷裏靠了幾分，然後小聲地向他撒嬌：“宋先生可不可以抱著我睡？”

對於寧思的要求，宋懷憬沒有任何語言上的回應，不過最後也是擡手從身後摟住了她的腰。

被宋懷憬摟住以後，寧思的心跳放緩了一些，逐漸心安。

她緩緩閉上眼睛，準備享受一整夜的睡眠。

**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寧思這天晚上還是沒能逃過一場噩夢。

夢裏，她臉上、身上和手上都是血，耳邊不斷盤旋著警報聲，那聲音反反覆覆，搞得她頭暈目眩。

她一個人在院子裏站了很久，最後還是被帶走了。

她被戴上了手銬。緊接著，畫面一切，露出了陸堯智的臉。

他用濕巾為她擦幹凈了臉上的血跡，然後很溫柔地問她：“為什麽殺人？”

她沒有說話，轉眼間車子就停在了派出所門口。

她被幾個警察押送進了審訊室。

手上、腳上，全部都是鐐銬。

那些咄咄逼人的問題，她一個都回答不上來，最後在審訊室裏崩潰大哭。

她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跡，鼻腔內也全部都是血腥味……

這個夢很漫長，寧思的情緒非常激動，身子時不時地動著，腿還會到處亂踢。

……

淩晨三點鐘的時候，她終於還是被噩夢驚醒了，醒來時滿頭大汗。

寧思的肢體動作幅度太大，她驚醒的時候，宋懷憬也跟著醒了。

臥室裏開著燈，宋懷憬很清楚地看到了她額頭滲出的汗珠以及慘白的臉色。

“怎麽了。”

宋懷憬現在更加確定她有事，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不對勁兒了。

“做了噩夢，很怕。”

寧思擡起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從那場夢裏醒來後，她呼吸的頻率越來越快，胸脯上下起伏著，在如此安靜的夜裏，她的喘息聲格外地清晰。

回想起來那場夢的內容，寧思有些後怕。

她靠到宋懷憬懷裏，用力地抱住他。

“宋先生，我好害怕。”

宋懷憬沒有接話，擡起手來摟過她，和她一起躺倒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然後再將她摟到懷裏。

他這一系列動作做得很連貫，尤其還是在她這樣需要陪伴的時候。

寧思胸口酸酸的，眼睛有些澀。

之前她以為，世界上只有謝瑾安能給她這樣的溫暖。

沒想到，他也能。

寧思在宋懷憬懷裏靠著，緊緊地抱著他，再次閉上眼睛。

這一次，沒有噩夢。

**

寧思一覺睡到了早晨七點鐘，醒來的時候，臥室裏的臺燈還是開著的。

寧思看著臺燈，腦海中浮現出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其實半夜醒來之後發生的事情，清醒以後反而不那麽清晰了。

寧思只記得自己很害怕，後來是宋懷憬安慰的她。

她隱約記得宋懷憬的表情很溫柔，照顧也很貼心……

但是她沒辦法確定這是真的還是她夢裏發生的事情。

寧思揉了揉太陽穴，在她思考的空檔裏，宋懷憬也醒來了。

兩個人四目相對，寧思瞇起眼睛沖他笑了笑，然後揮揮手向他問早安。

“宋先生早呀。”

這會兒，寧思的狀態已經恢覆過來了，昨天半夜裏頭無助又害怕的那個人，似乎不是她。

“嗯。”宋懷憬盯著她看了將近一分鐘，然後收回了視線。

寧思今天沒有工作安排，但是為了配合宋懷憬，她還是早早地起床了，並且為宋懷憬打好領帶，親自送他下樓。

他們開始這段婚姻關系已經一年多了，這是寧思第一次的為宋懷憬做這一類事情。

……

兩個人手挽著手來到樓下，寧思還沒來得及開口和宋懷憬告別，門鈴就響了。

“是秦助理來了吧？”寧思朝著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記得，秦勵似乎每天都會過來接宋懷憬。

她也沒怎麽懷疑，松開宋懷憬的胳膊走去開門。

房門打開後，寧思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衛繁，有些怔住了。

她沒想到衛繁竟然會知道宋懷憬住在哪裏，按理說，他們兄弟的關系應該很差才是。

宋懷憬對衛家人是什麽態度，寧思也見識過，她可不認為宋懷憬會把自己的住址告訴他們。

“懷憬在嗎？”

看見寧思，衛繁倒是沒有多意外，他表現得很隨和，問問題的時候一邊往裏頭張望著。

“嗯，在。”

寧思往裏頭看了一眼，宋懷憬剛好也在往這邊看。

看他這個樣子，似乎是準備和衛繁說話的。

寧思會意之後，立馬為衛繁讓了一條路，讓他進門。

衛繁和寧思說了一聲“謝謝”，然後越過她，匆忙地進了門。

衛繁走到宋懷憬面前，咳嗽了一聲，有些著急地對他說：“爸爸住院了，你跟我一起去醫院看看吧。”

爸爸……衛展揚麽？

寧思聽過衛繁的話以後，腦海中又浮現出了衛展揚的那張臉。

唔，上次過來找她談話的時候還精神抖擻呢，罵人那麽有勁兒。

不過一年的時間，居然就病了？

看衛繁這個表情，似乎還挺嚴重的。

想到這裏，寧思又將視線轉向了宋懷憬。

老實說，她猜不到宋懷憬會不會過去。

寧思正這麽想的時候，宋懷憬開口回應了。

他對衛繁說：“跟我沒關系。”

“懷憬，爸爸的情況很嚴重，不然我也不會來找你。”衛繁有些急了，“他年紀大了血壓高，心臟也不好，這次衛簡把他氣到了……”

“不是我氣的。”

即使衛繁已經把話說成這樣子，宋懷憬也依然沒有任何動容。

寧思在旁邊看著他決絕的模樣，突然生出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她能看出來，宋懷憬非常恨他的父親。

在這一點上，他們兩個人是一樣的。

唯一不同的是，他有一個好母親，而她什麽都沒有。

“你知道嗎，衛簡帶著九思去領證了。”

說到這裏，衛繁轉過頭看了一眼寧思，稍作停頓後，他才繼續。

“爸就是因為這件事情被氣到了，衛簡鐵了心要跟九思過一輩子，還因為九思跟家裏大吵了一架，爸就是被他刺激得暈過去的，早晨剛剛從ICU出來。”

寧思站在一旁，衛繁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得很清楚。

衛簡和程九思……結婚了？

這個消息可真夠勁爆的。

寧思消化完這個消息以後，第一時間將目光轉向了宋懷憬。

說實話，她更好奇的是宋懷憬的反應。

寧思看過去，果然看到宋懷憬的臉色非常難看，他眼底的怒火，藏都藏不住。

說到底還是在乎的吧，昨天晚上提起程九思的時候，她就能感覺到他還是在乎的。

而且，衛繁之所以會來找他，也就是默認了他和程九思還有聯系。

雖說他們兄弟關系不好，但衛繁怎麽都算是當年那件事情的知情者，他肯定也見證了宋懷憬和程九思的那段感情。

他今天過來，大概也是因為覺得宋懷憬還喜歡程九思吧。

……

“懷憬，這件事情必須你來處理了，你也知道，九思她就只聽你一個人的，她對衛簡也根本沒有那個意思，衛簡這麽做實在是不對——”

見宋懷憬不說話，衛繁又繼續說了一堆。

他能看出來宋懷憬已經動搖了，畢竟宋懷憬對程九思的感情，他們都是知道的。

“知道了。”宋懷憬最終還是答應下來了，他對衛繁說：“我會過去。”

其實寧思也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不過這一次她倒是沒多麽難受，大概是因為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吧。

她還有些好奇，程九思究竟為什麽會和衛簡結婚……

難不成是在跟宋懷憬賭氣麽？

宋懷憬答應下來衛繁的要求之後，便走到了寧思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後吩咐：“換衣服，一起。”

寧思：“……”

她是真沒想到宋懷憬會喊她一起走。

按理說，這是他們的家事，她真的沒必要參加。

但是既然他都提出來要求了，加上衛繁又在場，如果她拒絕也是不給他面子。

這麽想想，寧思也就答應了。

她點了點頭，沖宋懷憬笑了一下：“好嘛，那我上樓去換衣服，你等我一會兒哦。”

……

來之前，衛繁也沒想過宋懷憬會帶著寧思一塊兒過去，算一算他們兩個結婚也一年多了，宋懷憬還沒有名正言順地帶寧思回去過。

而且，他們一直都是隱婚。

衛繁思來想去，都覺得宋懷憬是不願意公開他和寧思的關系。

這一次……真是出乎意料。

……

寧思到樓上換了一條酒紅色的連衣裙，然後用最十分鐘的時間化了個妝。

她是那種不管什麽時候都非常註意自己形象的人。

而且，她站在宋懷憬身邊，那就代表著宋懷憬的形象，不打扮得漂亮點兒，怎麽對得起他。

寧思打扮好從樓上走下來，衛繁正好瞥見她。

那一眼看過去，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艷。

寧思根本沒看衛繁，直接走到宋懷憬面前，當著衛繁的面兒挽住他的胳膊，笑瞇瞇地說：“我好啦，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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