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懷憬身上聞到香水味的時候，寧思突然就後悔回來這邊了。

之前她回來這邊是因為自己沒住的地方，現在她房子都買了，真沒必要再委屈自己什麽。

這是寧思這輩子第一次這麽討厭茉莉花香。

秦勵為寧思將行李箱送進家門以後就離開了。

他一走，客廳裏只剩下了寧思和宋懷憬兩個人。

寧思和宋懷憬面對面站著，寧思擡起頭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不知怎麽回事兒，腦袋裏又浮現起了程九思的臉。

越想，越覺得他們兩個人般配。

“忙完了？”

寧思正思考的時候，宋懷憬竟然主動開口向她詢問起了工作狀況。

如果是平時，寧思一定會表現得非常驚訝。

但是今天，她已經沒心思再跟他演戲了。

“嗯，是呢，最近通告比較多，回家的時間應該會很少。”

既然他都問了，她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跟他說清楚。

之前她接工作的時候都是盡量在江城或者周邊的城市。

這次從紐約回來，她接的活動基本都是離江城比較遠的，而且一去就是兩三天。

經過了那場不愉快，她已經不想每天應付宋懷憬了。

“哦。”面對寧思的解釋，宋懷憬依然是和平時一樣的態度。

他這麽冷淡，寧思也沒上趕著繼續跟他說話。

客廳陷入了沈默之中。

過了幾分鐘，依然是宋懷憬主動開的口。

他問她：“節目什麽時候錄？”

寧思當下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節目指的是《戀愛ING》。

不過她也不意外，當初接這個節目的時候她就想到了，宋懷憬肯定是會知道的。

出道這一年多，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控制範圍之內，不是麽。

“嗯，春節之後錄呢。”寧思笑了笑，如實回答他。

今年的春節在二月中旬，節目錄制是在三月六號。

寧思算了算時間才發現，還有十幾天就要春節了。

去年年三十和宋懷憬一起看春晚的畫面還在眼前，原來一年過得這麽快。

“對啦，有件事情要提前跟宋先生說好了哈。”寧思笑著說，“真人秀第一期要到家裏錄，為了避免給宋先生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已經通知攝制組去我新買的那套房子拍了。”

說到這裏，寧思頓了頓，才又補充：“所以，我下個月可能要在那邊住一段時間，宋先生別太想我哦。”

“哦。”宋懷憬並沒有阻止她，應過一聲之後，他又說：“春節來這裏。”

“好呀。”寧思笑著答應下來，然後舔了舔嘴唇，“宋先生是不是又要給我做好吃的了？”

“不過，希望宋先生今年不要看春晚看到一半再跑走了呢。”

寧思故意拿出來去年的事情刻薄他。

本來麽，她也沒指望聽到宋懷憬為這件事情解釋，只不過是順嘴調侃幾句。

沒想到，宋懷憬真的接茬了。

他說：“不會。”

“這算是保證嗎？”寧思挑眉：“好吧，宋先生說，我就暫且先信了。希望你說到做到哦。”

宋懷憬的回應依然只有一個字：“嗯。”

“好啦，宋先生，我有點兒累了。”寧思伸了個懶腰，然後對他說：“我先上去睡覺了哦。”

宋先生點了點頭，也沒攔著她。

……

上樓以後，寧思躺在床上，長籲了一口氣。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沒心思和精力在宋懷憬面前演戲了，每次演完，她都覺得身心俱疲。

**

接下來的十幾天，寧思依然全國各地跑著，各種活動和商演不斷，一直到臘月二十九那天才有時間休息。

不過，宋懷憬看起來比她還要忙，大概是因為年底了，公司忙著結賬，各種事情都比較多吧。

臘月二十九那天晚上十一點鐘，宋懷憬才回來。

他進來臥室的時候，寧思正靠在床上玩手機。

聽到開門聲以後，她下意識地擡頭看過去，正好對上宋懷憬的眼。

她很清楚地從他眼底看到了紅血絲，即使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依然能看得很清楚。

寧思放下手機，關心地問了一句：“宋先生最近是通宵加班了嗎？”

不等宋懷憬回答，她又說：“還是要註意身體嘛，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宋懷憬沒有吱聲，走到寧思身邊坐下來。

他一靠近，寧思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

嗯……只有煙味。

寧思覺得自己這麽做挺神經質的，但是她忍不住。

要是他身上有香水味，她肯定是不會往他身上靠的。

確定他身上沒有別的味道，寧思終於放心地將腦袋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我知道宋先生賺錢不容易，但是不管怎麽樣都要註意身體呀，大過年的，如果生病了就沒人給我做飯吃了。”

說到最後，寧思自己都笑了。

她覺得自己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居然敢這樣調侃他。

不過，宋懷憬似乎並沒有生氣。他低頭看了她一眼，說：“明天去墓園。”

他的聲音啞得厲害，聽起來非常沒精神，估計是因為沒休息好吧。

他一說墓園，寧思就知道要去做什麽了。

江城有在年三十上墳的習俗，他應該是要去祭拜他母親的。

關於宋靈安的事情，之前寧思也在江文口中聽到過只言片語。

不過，江文也是從秦勵那邊打聽來的消息，不一定準確。

寧思只知道，他和他母親關系很好。

他媽媽……應該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吧。

“好呀。”寧思一口答應下來。

其實這種事兒，她答不答應最後結果都是一樣的，宋懷憬本來就不是跟她商量，只是來通知她一聲而已。

反正她明天也沒有事情要做，跟他去一趟也沒什麽。

“宋先生，既然明天要去墓園，那你就早些休息吧。”寧思擡起手來摸上他的臉頰，“你看起來很憔悴，最近公司很忙嗎？”

“有點事情，忙完了。”宋懷憬簡單地回了她一句，算是解釋。

當然，具體是什麽事情，寧思是不感興趣的。

她只是順嘴說說而已。她這個智商，生意場上那些事兒跟她說了也是白說。

“宋先生快去洗澡吧。”寧思從他肩膀上起來，催促了他一句。

不知是不是這句催促起了作用，宋懷憬沒過多久就去洗澡了。

他再次進來臥室的時候，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二點。

**

去墓園要在早上去，寧思訂了六點鐘的鬧鐘。

第二天，她很準時地起來了。

寧思洗完臉刷完牙，化了一個很簡單的妝，然後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

她還算是一個比較分得清場合的人，上墳這種事情是挺嚴肅的，她沒必要打扮得花枝招展。

七點鐘，寧思坐上車，和宋懷憬一起朝著花店的方向開去。

路上，寧思問宋懷憬：“你媽媽他喜歡什麽花呀？”

“百合。”宋懷憬說。

“嗯，那我等下買兩束百合。”寧思沖他微笑了一下。

車子很快停在了花店前。寧思戴著口罩和宋懷憬一起下車走進了花店。

花店的店員是個老太太，頭發已經白了。

這個年齡的人，平日裏是不看什麽娛樂新聞的，所以對面前的這兩個人一點兒了解都沒有。

結賬的時候，寧思搶在宋懷憬面前刷了卡。

過後，她笑著對宋懷憬說：“我這個當兒媳婦兒的還沒孝敬過他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帶著微笑，宋懷憬盯著她看了很久，也沒再阻止她。

……

買過花以後，兩個人再度上車，繼續朝著墓園開過去。

車子在墓園門口停下來的時候，寧思才意識到，這裏是江城最有名的一片墓地。

之前還有調侃說，這裏的“房價”比市中心的還要高。

不過，看得出來，墓園的治安和綠化都做得很好。

寧思手裏抱著兩束百合花，跟在宋懷憬身後走著。

走了大約十分鐘，終於停在了宋靈安的墓前。

寧思蹲下來，將手裏的兩束百合花擺在墓碑前。

墓碑前放著一個相框，上面是宋靈安的照片。

照片上，她似乎是穿了一件旗袍，頭發全部盤起來，嘴角微微揚起，很是溫婉。

寧思盯著照片看了看，然後回過頭對宋懷憬說：“宋先生，你媽媽很漂亮呢。”

“嗯。”宋懷憬微微點頭。

應承完寧思的話以後，他在原地蹲下來，開始用手拔旁邊的雜草。

寧思從來沒有見過宋懷憬做這種粗活，之前雖然見過他做飯，但跟這個還不是一個性質。

他每一個動作都非常認真，也非常賣力。

寧思能感覺到，他是很愛宋靈安的。

她也知道，他們母子兩個人感情很好……

寧思低頭看了宋懷憬一會兒，眼睛有些澀。

她吸了吸鼻子，在宋懷憬對面蹲下來，挽起袖子跟著他一起拔草。

江城的冬天雖然不算冷，但是在在外面呆久了依然會凍到瑟瑟發抖。

寧思的皮膚很白，挽起袖子沒一會兒，手腕就凍得通紅。

宋懷憬看到之後，對她說：“你去一邊吧。”

寧思搖了搖頭，“沒關系的，我跟宋先生一起吧。”

接下來的幾分鐘，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墓碑前的枯草很快就被清理的幹凈了。

寧思和宋懷憬一前一後地抱著草扔到垃圾桶裏。

再回來的時候，兩個人的手都是臟的。

宋懷憬蹲在墓碑前，盯著宋靈安的照片發呆。

寧思在他身邊蹲著，側過頭偷偷地看著他。

他雖然沒有表現出來悲傷，也沒有哭，但是寧思能感覺到，他在難過。

“宋先生。”寧思突然有些羨慕他：“你和你媽媽感情很好吧？她應該也……非常愛你吧？”

“嗯。”宋懷憬側過頭看著她的眼睛，“她很好。”

“嗯……那真好啊。”寧思微笑了一下，“宋先生很幸福啊，有一個很愛你的媽媽。”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寧思的聲音竟然帶了幾分哽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突然特別特別地難過。

好在她忍耐力還不錯，很快就將眼淚給憋回去了。

她幹脆在地上坐下來，像往常一樣，將腦袋靠在宋懷憬的肩膀上。

“宋先生，我很羨慕你啊。”

“什麽？”宋懷憬低頭看著她，沒太明白她的意思。

“因為你有一個很愛你的媽媽呀。”

寧思擡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嘴角含笑：“很可惜，我沒有。”

“為什麽這麽說。”

宋懷憬微微蹙眉，他隱約能感覺到寧思的情緒不太對，可是又不能確定。

“因為我媽媽不愛我啊。”寧思還在笑，“我之前和宋先生說過的嘛，我很小的時候她就不要我了，宋先生不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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