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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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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

城南威嚴高聳的舊朝古塔聖嚴塔,是整個撫仙鎮最高的建築,晌午時分,塔頂的寶剎旁立著一男一女,俱身著黑衣,正眺望遠處喜鵲大街上的盛景,此處剛好能清楚看到說書的竹蓬以及餘府大門前的情景。

“玉小姐小心!”林知了急忙喊道,上前一步欲護住雙腳慢慢往下滑而不自知的杜雪衣。

杜雪衣聞言忙攀住塔剎穩住身形,繼而目光又重新移回喜鵲大街,此時湊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而一群身著統一服飾的人正湧入餘府大門,其中簇擁著一名黑衣少年。

“餘家人已經上鉤了,我們也該走了。”林知了催促道。

“知了,你說餘玄度會不會有危險?”杜雪衣一手扶著塔剎一手擋住刺眼的陽光,眼神迷茫,“他......”

“放心吧,昨晚已安排妥當,保準萬無一失。而且餘飛景公子那麽聰明,暗中也應留了不少後手。”林知了平日裏歡騰,如今也有些緊張,但仍安慰道,“時間差不多,其他人也該就位,我們也趕緊,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片刻不到,林知了便已帶著杜雪衣一路有如蜻蜓點水般來到城南的暗道入口。這次林未期派了林知了前來,其誠心可見一斑,大抵還看上了他卓絕的輕功,縱使帶了個拖油瓶,依舊如追雲趕月一般。

若是用回之前那具身體,杜雪衣想,自己肯定會想來同他比試輕功的。

進了暗道,杜雪衣依著昨日的逃走路線逆行而上,好在她本就記性不錯,她又格外關註餘玄度,故機關分布、觸發方法她都勉勉強強記得住。

林未期真是靠譜,杜雪衣邊走邊暗自讚嘆,昨日密道中的巡邏之人已全然不見蹤影,甚至昨日暴露前,還隱約能聽到侍衛的腳步聲,如今整個密道似乎除了自己和林知了,未有其他動靜了。

“就是這。”杜雪衣已將林知了帶到昨日觀察地窖時的小孔處。

林知了一路上雖未言語,卻也驚嘆於這餘家密道的鬼斧神工,不禁想到若是林家寨也被人挖成這般模樣,那該多麽不堪設想。

“所以林未期的計劃,是想讓我們在這等到餘玄度帶著其他人來嗎?”杜雪衣回頭,卻瞥見林知了身後的黑影。

只一瞬之間,杜雪衣一手將毫不知情的林知了拉到身旁,一手舉起袖箭,機關按下前一刻,那黑衣人露出鐵甲手套,說道:“玉小姐是我。”

“青提?”

***

餘府的議事廳是一間華麗的水閣,餘家所有族人已聚集於此。

方才百曉生公然於餘府門口講述餘家秘辛,著實是囂張到沒邊。餘府之人在眾目睽睽下對撫仙鎮這受人喜愛的說書人奈何不得,又忌憚於其身旁“武功高強”的“餘飛景”,將人驅趕便草草了事。

“餘飛景!你究竟在做什麽!”餘秉時正坐於大廳正中,面色鐵青,一見餘玄度進了廳,登時一拍案幾,案上瓷杯被震得掉了地,“你以為找個江湖說書的,就能顛倒是非黑白?”

人群中一消瘦矮小的中年人見了餘玄度,也怒而站起,氣得連胡須都在顫抖,指著他的鼻子罵道:“餘飛景,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們餘家列祖列宗的臉面都被你丟光了!”

其人正是餘玄度的堂叔餘宗文,他同餘玄度的叔公餘之海夫婦一起,掌握餘家命脈,亦為餘秉時的左膀右臂。

“各位有禮了。”餘玄度朝眾人恭敬行了一禮,學著餘飛景的悠然神態,朝眾人緩緩說道,“將臉面丟光的應是餘當家,我可沒有這麽大能耐。”

此話一出口,此間少年從樣貌、語氣、動作到那玩世不恭之態,簡直同餘飛景並無二致。

“你!”餘秉時暴跳如雷,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罵好。

“想必各位族人已聽聞坊間傳說,然而於我,這些的都是親身經歷。我此番所作所為便是想揭穿此人的罪行......”

“住嘴!”餘秉時怒不可遏,喝道。

“哎!”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餘之海白發蒼蒼,一手拄著杖,一手被其已至中年卻風韻猶存的妻子攙扶著,顫巍巍說道,“秉時,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且聽這小子能說出什麽來,再做定論,你看如何?”

畢竟是餘玄度爺爺輩的人物,地位之高,餘秉時縱使身為當家,也要給幾分面子,只得咽下一肚子火氣坐回椅上。

只見餘玄度從容地搖著從百曉生那順來的繪著山水的名貴折扇,娓娓道來,“各位定然知道餘府雙胞胎體質特殊,俱是武學天才,因此必是當家人之不二人選。而這一代,剛好是我和我哥餘玄度。九年前,眾人皆知餘府失火,我爹身死,我哥餘玄度被火梁砸中,自此成為傻子。”

“你們只道是意外,卻不知這皆是餘秉時一手安排的。”餘玄度話鋒一轉,折扇直指坐在堂上的餘秉時,淩厲眼神恨不得將餘秉時盯穿,怒道:“他因眼紅這當家之位,便狠心出此下策。多年來,我爹也並未身死而是被此人所囚。他忌憚我的武功,又欲讓我替他做事,便用父兄來要挾我。”

見眾人俱懷震驚神色,他又朝眾人行了一禮,續道:“如今,我終於探得我父餘秉空,正是被此狼心狗肺之徒囚於餘府地窖之中。我餘飛景,在此懇請各位救我父兄,還他們一個公道!”

“真有此事?”眾人面面相覷,餘宗文首先反應過來,憤慨地指著餘秉時,“秉空兄難道還活著?!”

“若各位不信,可同飛景前往地窖一看。”餘玄度說得誠懇。

“飛景啊。”方才的慌亂與怒氣已蕩然無存,餘秉時面上回歸往日的平和。只見他走到正廳中央,緩步行至餘玄度身前,痛心疾首道:“你武學天賦異稟、智力超群,我這當家之位早晚會讓於你的。而如今,你居然為了這遲早會給你的當家之位,無憑無據就搬弄是非,還將此謠言弄得世人皆知,我們餘家今後在江湖臉面何存?我真的對你太失望了!”

許是餘秉時的這一番聲淚俱下的表演太過於生動,加之平日裏他向來以溫和示人,原本有些動搖的餘家人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餘宗文也一時摸不著頭腦,不知該相信何人。

“失望?!!”餘玄度欲學餘飛景那笑聲,卻未能習得其邪魅狷狂之態,但對付餘家人也足矣,而且他說的話很快便激起眾人的強烈反應:“你要整個餘家跟你陪葬嗎?!!”

“怎麽回事!”餘宗文聞言身體一顫。

“餘秉時!你囚我父兄,以此要挾我這麽多年,這就罷了!”餘玄度也不理會眾人七嘴八舌的問話,往前一步,湊近比他高一頭的餘秉時,氣勢全然不輸,全身散發著危險氣息。

餘秉時不自覺地退了一小步。

餘玄度忽的自顧自笑得癲狂,繼而退後一步跌跌撞撞地轉過頭,邊指著餘秉時邊朝眾人喊道:“但如今你們可知這人要幹什麽?要造反哪!!!”

“造反又是怎麽回事?”餘宗文這暴脾氣又上來了,這次他差點跳上三尺高。

“餘秉時,你自己想找死我不攔你,但如今你可要拉整個餘家下水啊!”餘玄度說著袖中抖出幾張信件,堪堪被餘宗文一把搶過。

“餘秉時!”餘宗文邊看邊氣得發抖,“你真要造反!”

“莫聽這狂徒信口雌黃,為了得此當家人之位,無憑無據想要給我扣個謀反的帽子!”餘秉時怒不可遏。

“這就是憑據,諸位盡可傳看。”餘玄度指著餘宗文手中緊緊攥的信件,一臉無辜朝眾人擺擺手。

“你!”餘秉時原本只道這小侄子只是單純想威脅自己交出餘秉空,正準備好將之前就應付過許多次的一套言辭又拿來套用,卻不料錯不及防殺出個造反的罪名,甚至還攜帶了證據,登時惱羞成怒,卻又忌憚餘飛景的武功,一時手足無措。

“當家的!餘玄度跑出來了!”這邊混亂場景還未收拾,卻聽得門外一家仆慌裏慌張喊道,屋內的喧鬧登時被撕碎,而議事廳所在的水閣之外,也傳來叮叮當當的鐵鏈相撞之聲。

餘玄度三兩步踏出議事廳,卻被餘秉時的人攔住。

只見餘飛景手上戴著鐵鏈,正被家仆拖著往後走,見餘玄度出來,邊跳著掙紮著邊含糊喊道:“飛!飛!”

完全看不出來任何破綻。

“餘秉時,你還想怎樣?”餘玄度轉頭指著餘秉時怒道。

眾人議論紛紛,餘宗文亦指著餘秉時大罵:“餘秉時!還不住手!你還有良心嗎?”

拖著餘飛景的家仆被這一吼嚇得放開了手,而擋在餘玄度身前的人見形勢不對,也露出怯然神色不自覺往後一退,餘玄度當即從空檔處閃出往餘飛景而去。

眼看即將上演一場兄弟重逢的戲碼,卻見餘飛景激動地朝餘玄度身上一撲,撲通兩聲,兩個長相相同的黑衣少年連著叮當作響的鎖鏈登時落入水中。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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