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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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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嵐此時,在幹什麽呢?

這個可憐的女人,先後經歷了克夫風波,而後就是黃懷德結婚的驚天霹靂。

許秀冰和她在一起,怕她想不開。

哼,她怎麽會想不開。

許秀冰已經把一切都告訴她了,她真的不怪黃懷德,就算是她站在黃醫生的位置上,她也只能乖乖接受劉麗華的安排。

是自己命苦,沒有那個福分吧。

她坐在床上,暗自淚垂。

張嵐倒是不恨劉麗華,她把劉麗華看成是一個瘋子,你能對一個瘋子嫉恨什麽呢,只能降低自己的品味。

許秀冰不知道說什麽好,無論說什麽,都很蒼白。

只有那個瘋狂的女人,才能幹出這樣瘋狂的事。

不得不說,這樣的豪賭,劉麗華賭贏了。

許秀冰的心,又酸又累。

看著淚水像落雨一樣,劈啪滴在地上的閨蜜,她心如刀絞。

張嵐以後怎麽辦?

太受傷了。

好容易對一個男人敞開心房,卻被另外一個女人將男人奪走。

生活,對她太殘酷了,也太殘忍了。

許秀冰心裏想著,嘴上說著慰暖的話,雖然她知道,沒什麽用。

徒弟招娣過來尋她,單位那邊有個病例探討會,需要她去參加愛一下,許秀冰只能再和張嵐簡單說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隨著屋門被輕輕關上,張嵐一頭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哭了一個半小時,眼睛腫的像饅頭,她乏了力氣,靠在床頭看窗外的景色。

春天來了,萬物更新。

遠處有個小湖,湖面如鏡,天光如水,能看到幾個半大的孩童在湖邊嬉戲,紅衣服的小孩,黃衣服的小孩,藍衣服的小孩,打鬧成一團。

河邊的柳樹垂下如女人發絲一般的枝條,綠芽點點,綴於其上。

還能看到些許的清風,更遠處有三兩株淡粉色的花樹,成一大團,在盛放。

她的心情,莫名的安靜下來。

心中的悲痛似乎達到了頂點。

起身翻開抽屜,沒有繩子,也沒有馬嵬坡的白淩,張嵐有些失望。

她打開屋門,走下樓梯,在微寒的春意中,來到了曾經滿是回憶的另一個湖邊。

這處的湖面很大,水波凜凜,有遠岸的高樹,有近處的芳草如茵,湖心建有小築,水深可達十米,她面色平靜,一步一步來到小築上,此處清寂無人。

晌午時分,外出的人們都回家吃飯,自然少見人影。

她靠著欄軒,軟綿綿坐下,木凳微涼,水汽亦是微涼,她似無所覺,目光怔怔的盯著水面。

這裏是她和黃懷德約會常來的地方,一磚一木,哪怕是路過石階上第一個石板下面的小草,那不是一般的草,而是一株菖蒲。

菖蒲,在南方較為常見,北地則不多,多見的事用菖蒲制作的盆景,有詩意,益心神。

古來之人夜讀,常在屋內燈下擺置一盆菖蒲,以取菖蒲吸附空氣中微塵的功能,可免燈煙熏目的不適。

張嵐很喜愛菖蒲,菖蒲先百草於寒冬剛盡時覺醒,“不假日色,不資寸土”、“耐苦寒,安淡泊”,正是她寡涼生活的慰藉。

每次她來到這座小築,總要先看看它在不在,長勢如何,這株銀線菖蒲似乎成了她的朋友和伴侶,看著那鮮艷欲滴的翠色,總能讓她在紛繁的生活中找了亮色和希望。

但今天看到它,去發現它的直挺的綠葉有些枯敗,沒有生氣。

她俯身將它的爛葉輕輕扯去,用湖水將它洗了洗,宛然又恢覆了最初的模樣。

張蘭的心,卻回不到開始,她長時間地默默看著泛著水波的湖面,想象著水平面下,究竟有些什麽東西,那裏會不會很冷,也許,會很溫暖。

讓她忘卻一切的煩惱,擺脫著嘈雜的人世間。

黃懷德中午沒有吃飯,他吃不下,看著一身大紅衣服,化了濃妝的劉麗華開心的笑個不停,便想到他的張嵐,如果不是因為劉麗華的算計,今天在這裏穿著喜服的,就會是他最心心愛的人。

在人來人往的賓客中,黃懷德腦子發暈,他情願這是在做夢,若真的是夢該有多好。

看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喝酒做樂的同事、同學,各方親戚,他閉上了眼睛。

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他絕不能和劉麗華這樣惡毒的女人在一起。

絕不。

心愛的嵐此刻在哪裏,她在做些什麽,她可還好?

無數個問題縈繞在他的腦際,黃懷德想起往日兩人相約相伴的一幕幕,第一次認識,第一次說話,第一次一起吃飯,第一次約會,第一次互送禮物,第一次過情人節日。

他雙腿無力的彎曲,他蹲在地上,將亮紅色的領帶一把扯下,絕然跑出了婚宴現場。

黃懷德越跑越遠,漸漸聽不見身後人們的驚訝呼喊。

“懷德你去哪?”

“懷德!

“不好啦,新郎官跑了。”

“新郎官怎麽跑了!”

黃懷德一路急奔,他不知道去哪裏,只是不停地跑,穿過街頭小巷,跑到深南大道,一路鱗次櫛比的高樓從身後掠過,穿過花花綠綠的人群和小攤小販的聚集地。

由於跑的過急,他甚至打翻了一個瓷器攤位的幾個碗,聽著哐啷啷的聲音,他沒有回頭看,而是把一切的一切,都交給了奔跑。

實在跑不動了,他知道,自己終於脫離了劉麗華。

腿部隱隱作痛,黃懷德大口大口的喘氣,一雙擦得發亮的皮鞋早已看不出之前的形狀,他的粉色襯衫散到褲子外面,西服的袖口處,不知在什麽地方被尖銳的東西掛開了。

他顧不得這些,喘息了會兒,氣憤還是難平。

生活啊生活,他沖著天空大喊了一嗓子:“我造他媽!”

掏起一只皮鞋,向著遠方拼命拋去,“啪”的一聲,落在水裏,蕩漾起經久不息的水紋。

他能拿生活怎麽辦呢,若不能奮力爭取,那麽只能隨波逐流!

黃懷德癱坐在湖邊,他不知不覺,來到了最熟悉而此刻感到無比陌生的地方。

他看到了那株菖蒲,葉叢翠綠,端莊峻拔。

黃懷德當然知道,這是張嵐最喜愛的花草,此時,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帶著無比的親切,出現在他的面前,滿是疑惑,滿臉淚痕,卻憂思不解的看著他,在觀察他。

...........

張嵐本欲縱身一躍,不再理會俗世的紛擾,就在她拿定主意,來到明光澄澄的水面時,就聽到身後的一身憤然的咒喊!

這聲音熟悉而陌生。

她回頭一看,眼中的淚水奔湧而出。

是懷德,他怎麽來了。

此時的愛人不應該在大宴賓客嗎,應該陪著劉麗華,和親朋好友們打著招呼,熱情的說著歡迎的話語。

今天可是他的大喜之日,他怎麽了?

來找自己嗎?

他為什麽衣冠不整,難道發生了什麽事,大事還是小事,懷德沒事吧。

張嵐先是一喜,很快化作擔憂,又變為失落。

懷德再有什麽事,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應是劉麗華的丈夫。

張嵐準備跳下去的心念被打斷了,她不自覺地來到黃懷德的身前,看著魂夢裏牽掛著的愛人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驚訝的說:“懷德,你怎麽跑這來了?”

黃懷德真想不到,他竟然遇見了她。

“張嵐,我,我不能和她結婚!”黃懷德急急說著,支展雙手,在空中揮舞。

張嵐退後兩步,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嚴聲道:“懷德,你胡鬧什麽,趕緊回去,在這裏像什麽話!”

黃懷德沒有理會張嵐的話,而是猛地站起來,將她一把摟住,嗚嗚大哭。

嘴裏含糊不清道:“張嵐,我不能失去你。”

“我是愛你的呀。”

張嵐再也忍不住,小聲的哽咽。

她們曾彼此溫暖,並寄希望永遠的溫暖下去,寄希望人生有個溫暖的溫度,足以抵擋歲月時光的寒涼。

然而,生活的風刀霜劍,讓兩個人咫尺天涯。

張嵐抹了把眼淚,用力將黃懷德推開,冷冷地說:“懷德,你回去吧,你和我,就到此為止了。”

黃懷德的身體微微發抖,他面如死灰,淚如雨下,心中悲憤難明:生活啊生活,對他何其殘忍。

他擡頭看看前方湖心的小築,這是兩人花燈依舊的地方,往日已經不可追憶了,徒留回憶罷。

心中閃過一絲恍然,哀傷的說:“張嵐,你來這裏,是要打算輕生嗎?”

不待面前梨花帶雨的女人回答,他有自言自語道:“一定是的。”

他再次將女人摟在懷裏,哭著說:“阿嵐,你不可以出事的,你出事了我怎麽辦!”

兩人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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