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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國貿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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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蕓站在屋門旁看著自己的兒子,她遇事有定氣,之前許梅跟他說了,荔枝節那陣,許秀冰帶來了一個男戰友,很好的一個年青人,看樣子秀冰很喜歡那個人,而不是她的懷德。

王蕓知道這個事情之後,驚訝的無以覆加。

她旋即陷入了紛繁的思緒中。

他的兒子和秀冰難不成就從來沒有來往過嗎,還是許秀冰一開始就拒絕了懷德。

這怎麽可能,懷德何其優秀。

跟孩子他爸說這件事的時候,老黃震驚的把書掉在了地上,沈默了很久,才重新拾起來。

那麽,張霞呢,張霞是誰?

王蕓很想好好問問,但每次看到兒子憔悴的神色,憂郁的眉眼,就失去了問詢的勇氣。

她看的出,兒子一定是經歷了極大地創傷,她不想再造成刺激。

想到這裏,王蕓又退回客廳。

黃懷德看到了母親,但沒有理會,他知道,沒什麽可說的,越說,越痛苦。

一層層的揭開傷疤,無助於愈合。

他是醫生,知道,若無良藥,病痛難醫。

他的思緒越過時光,回到了兩年前,那列開往深圳的火車。

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決定要問一問張霞,她和田宗生的婚期是什麽時候!

這一次,他沒有用毛筆,而是打開藍色的墨水瓶,擰開鋼筆蓋,吸了亮藍色的墨水,看著那液體因柔質塑料的形變而吸入筆管的過程,心情暢快了些。

他決定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張霞,這件事,很著急,請她盡快答覆。

信箋是藍色的起頭,內容很簡,“張霞同志,我想問一問,您和田宗生的婚期,是什麽時候,我想為你們提前準備好禮物。”

這樣直白的冒昧問詢,無疑是十分唐突的。

或者,極其失禮的。

但黃懷德顧不得那麽多了。

他迫切地需要這個答案,去解答另一個問題。

把信投入郵筒之後,黃懷德如釋重負,剩下的,是等待。

.....

國貿大樓的意向要追溯到1981年,特區的規劃者們有了一個聽起來大膽的的“想法”,建一座國內(大陸)最高的大樓,就建在外商進入國門的第一站,羅湖火車站附近,可以讓外商直面中國特區改革的前沿。

剛剛站起來的中國,想要向外顯示自己的改革開放的形象,一棟摩天大樓能起到恰如其分的作用。

這才僅僅是深圳特區成立的第二年,現在看來,讓人不得不佩服決策者氣吞萬裏的革命豪情和改革胸懷。

大廈的設計者參照當時的香港第一高樓合和大廈,照搬來了旋轉餐廳,起了個詩意的名字叫“璇宮”。國貿甚至設計了停機坪,今日仍屬超前之舉。

國貿大廈被譽為“深圳經濟物區的窗口”,更是“中國改革開放的象征”。

樓內樓外有茸茸的碧草,各式盆景繁花錯落有致,中庭連廊參差的挑臺和拱形頂與大廈相得益彰。

主題施工單位中建三局一公司,史無前例地大面積運用滑模技術,創造了中國建築史上的奇跡。

1982年11月1日,國貿大廈開工。

田宗生看著忙碌的戰士們,心潮澎湃。

國貿大廈如果如期完工,將會是神州第一高樓,極具象征意義。

大廈的基礎坑施工,由基建工程兵負責,集中挖掘機、推土機日夜不停,用兩個月時間就完成了任務。

田宗生對隊伍的工作熱情和效率很滿意,後續施工企業中建三局一公司的領導層也很滿意,待廣東省第二建築公司完成挖孔樁施工任務後,很快就可以主體施工了。

這樣的成果來之不易,而且在一開始,非常不順利。

一天,他和楊龍來到國貿大廈樓前,看著澆築層面成群的工人,焦急的忙碌著。

兩人為中建三局一公司捏了一把汗。

楊龍在一旁說:“老田,我看這次玄乎了。”

田宗生情緒低了些,他嘆了口氣,說:“這可是在深圳進行的國內第一次進行超高層施工,沒有相當的施工經驗,聽說滑模施工連續3次失敗了,深圳市基建辦都下達了最後通牒,問他們到底行不行!”

“闖路哪有那麽容易的。”楊龍也嘆了口氣,“這可是邊試邊幹,新技術,不是鬧著玩的。”

“我相信他們能成功,中建三局的領導層這一次冒著極大的外匯風險采購國外設備,研究技術方案,改善施工工藝。改革者就需要這樣大膽的嘗試,否則還搞什麽特區!”田宗生隨後堅定的說。

楊龍心有戚戚的說:“這是在拿中國第一高樓做實驗,風險太大,弄砸了怎麽辦?”。

“瞻前顧後,就不要來深圳,你忘了嗎?”

“對對對!”楊龍醒悟過來。

他們來到深圳,可不是過來享樂的,而是為了響應國家改革開放的號召。

為建設深圳而來。

田宗生看著國貿的施工工地,他還聽說了中建三局一公司一頭紮進工地做實驗、測數據。

他們兩個不知道,就在此時,中建三局一公司的一位領導在技術人員面前說:“今晚,第四次滑模施工,成不成,在此一舉了。”

第三天,田宗生收到消息,國貿大廈滑模施工成了!

建築速度達到3天一層,最快時是2天半一層,而且質量完全合格。

在那個年代來說,中建三局一公司大膽研究新工藝,開發新技術,研制出國內第一套大面積內外筒整體同步滑模的新工藝,創出了我國超高層建築大面積滑模施工的新方法,主體標準層的施工周期從開始的7天一層,到31層時持續3天一層的空前高速度,震驚中外。

這速度被特區人讚譽為"深圳速度"!

在深圳發展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國貿主樓封頂時,比預計工期整整提前了一個月。

當年工人從樓頂掛下兩排大鞭炮,每排250米!響徹深圳河兩岸!

多少年後,田宗生依然難以忘記那一天。

深圳的發展,不少人說,在於“闖”和“創”,這是精髓,更是根本。

不敢去闖,不願去創,是無法將改革和開放推到更高的高度,更廣闊的的世界中的。

..........

就在這一年,許秀冰收到了父親許華的來信,他要和母親一起來深圳。

許華,作為某知名大學天體物理學的教授,自從去年大兒子許青峰去了美國之後,也退休了,和他早幾年退休的夫人一樣,變得無所事事,一天冷雨過後,老兩口吃了飯,收拾好碗筷,閑坐在方桌前,看著窗外的暮色,忽然倍感淒涼,索性一起來看望女兒。

深圳的快速發展,已經在各個地方引起了極大地轟動。

聽說這裏是奮鬥者的樂園,改革者的福地,不少年輕人,大學畢業生,如潮湧一般,沖了進來。

許華想過來看看,他還有一個老妹子在惠州,趁著胳膊腿還能動彈,再見個面,敘敘話,有道是,朝花夕拾。

也算是人生的一種圓滿。

更重要的,他的老丫頭都快二十六了,再不結婚,按時鮮的說法,女人三十一包渣,不好嫁人了。

老兩口遠在南京,平時頂多寫寫信囑咐一下,強調一下,要丫頭多長點心,不過也是鞭長莫及。

好幾個月前收到了老妹子的信,說是秀冰上次荔枝節的時候,帶了個戰友去了她家吃飯,看樣子,秀冰很喜歡那個戰友。

許梅在信裏對他一陣數落,丫頭都這麽大了,還不趕緊找個好人家,還等什麽。

上次她介紹了一個叫做黃懷德的給秀冰,秀冰卻看不上。

不過,她看那天秀冰帶來的年青人,也可以,並在信中鼓動老兩口南下,過來看一看,順道見個面,親兄妹,自父母死後,天各一方,畢竟也很多年沒見過了。

老兩口連個電報也沒打,興沖沖的先去了許梅家。

看到五層小樓下,院門前的兩顆郁郁蔥蔥的香樟樹,許華心情大好。

等進屋見了妹子,妹夫,許華被鐘漢民拽過去下起了象棋,許梅拉著嫂子,在臥室裏敘家常。

“我說,許華,咱們這一晃,可是十幾年未見面了。”鐘漢民擡起頭,把眼睛從楚河漢界上移開,感慨道。

許華哈哈大笑,“可不是,老嘍,老嘍。”

“你家鐘青呢?”

鐘漢民聞言神色一暗,嘆氣道:“跟他丈人一起住,不認親爹了。”

“鐘漢民,你再胡說,我撕爛你舌頭!”

他這話不巧被路過的許梅聽到了,一聽丈夫編排兒子,火氣騰騰往上冒,生氣道:“兒子的工作,我跟你說了多少回,只要你老人家向單位一把手服個軟,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你可殺千刀的,偏不!”

“有完沒完!”

“自作自受,怪不得兒子不願搭理你,活該!”

許梅眼圈一紅,想起兒子媳婦和大孫子都在另一家其樂融融,她這裏冷清的像沒人看顧的角落,就要落淚。

“篤篤”

有人敲門。

許梅抹了把眼睛,摸了摸臉,走過去開門。

“許阿姨,我媽讓我給你送兩只龍崗產的三黃雞。”

話音方落,許華就看到一個清瘦的年輕人拎著紅色的塑料袋,裏面放著兩只雄壯的大雞,已經破好肚了。

許華知道三黃雞”,據說這種雞,肉厚實細嫩,。有“三黃一須”,即嘴黃、毛黃、腳黃並有胡須,是深圳龍崗地區的特產,深受國內外人士的鐘愛。

來的年輕人長的很耐看,溫嫻如水,但是形容憔悴,似乎有很大的心事不能開解,整個人像是清減了。

什麽事情,讓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傷了顏色。

許梅接過紅塑料袋,招呼來人進屋。

黃懷德本來想放下就走,發現許阿姨不停地朝他眨眼睛,就留了心,進屋坐下。

雙方介紹完了,許華眼睛陡然嚴肅。

眼前這位,原來是信裏說的,丫頭看不上的那個醫生。

不過,許華細細打量了黃懷德一番,連連點頭,並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黃懷德在得知眼前儒雅高大的老頭,竟然是許秀冰的父親,一旁坐著的那位保養得體的中年婦女,是許秀冰的母親。

被看的心裏發毛,手心全是汗。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手也不知道往那擺放,感到兩只腳一直長了,另一只短了。

大氣都不敢出。

哪有平時氣定神閑的樣子。

他太想在許秀冰父母面前留下好印象了。

此刻,卻在許華的各種問題下,支支吾吾的結巴了。

鐘漢民笑了,點了只煙,“小黃,你緊張什麽,你許伯伯看樣子挺喜歡你呢。”

許梅不讓他喝酒,只能在抽煙上找回來。

“小黃,別拘束,先坐下。”許華看到黃懷德被鐘漢民說的又站起來,忙伸手阻攔。

他笑瞇瞇的看著面前拘謹的年輕人,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他。

許華當年在岳父的面前,也是這樣的靦腆和手足無措。

中午,許梅將黃懷德留下來,這次她沒有像上次田宗生來時那般喝一杯酒,而是打開剩了半瓶的涼亭牌鴨溪窖酒,給許華倒了一杯,給黃懷德倒了一杯。

許華美滋滋的咂了一口,拿起筷子,夾了一口綠色的小生菜,蘿蔔沾醬,裹起來,用筷子送進嘴裏。

這當然不是南方的吃法,而是老妹子許梅照顧他的北方式吃法,說來也奇怪,許華明明是南京人,早年卻去了北方求學,結果把自己的整個飲食習慣影響了。

許梅呢,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北方人。

因為她從小和許華不一樣,她很小就生活在北京,被寄養在二姨媽家裏,雖然說這些年一直在南方生活,但做北方的菜肴還沒有顯得手生。

她和哥哥一樣,愛吃那一口京醬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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