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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園香徑勿徘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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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園香徑勿徘徊(一)

送走了明煦,曉熙回家了一個禮拜又返回了學校,她本來已經聯系了原來玉石代課的那個培訓中心,培訓中心的負責人也安排了面試,對她比較滿意。但是蕭蕭的父親張池請她給蕭蕭輔導一個月的功課,張池讓曉熙找自己方便的時間,每天兩個小時輔導蕭蕭。曉熙心裏琢磨了一下,白天去輔導班上課,晚上再趕回來是來不及的,她對蕭蕭已經有了感情,想著做事情總要有始有終,而且每天有半天的時間可以自己支配,她可以安心看書,她決定把培訓中心的工作辭掉,專心給蕭蕭輔導功課。

蕭蕭對曉熙有很深的依賴,雖然每次說好的只是兩個小時,但是每天上午蕭蕭總是上完課纏著曉熙陪他玩。蕭蕭的爸爸基本上都不在家,只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保姆在,曉熙上午九點鐘開始給他輔導功課,中間休息一會兒,到十一點半結束,蕭蕭總想讓她陪他玩會兒,曉熙不忍心讓他失望,學校到別墅的小路也被人堵上了,她只能走大路,每次回到學校都是一點左右了。蕭蕭經常纏著要她陪他吃飯,曉熙覺得不合適,她每次都在蕭蕭要吃飯時離開,到學校的時候學校食堂的飯菜基本已是殘羹冷炙,曉熙只好草草打發午飯。但她很滿足於自己有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可以隨意安排,暑假裏圖書館是不開門了,倒是校園裏的小書店仍然開著門,曉熙不在宿舍看書的時候就去小書店看書,那裏靠墻擺了幾張圓形的桌子,平時很少能搶到凳子的,假期裏留在學校的人畢竟少了不少,留在學校的大都是為了考試而刻苦讀書的,這裏倒是清凈了不少。

就這樣平靜地過了半個月,曉熙倒也過得愜意,她用下午和晚上的時間看了兩本書,一本德國著名法學家卡爾·拉倫茨的《法學方法論》,另一本則是歷史學家錢穆先生的《中國歷代政治得失》,後者讀起來酣暢淋漓,曉熙只用了兩個晚上就讀完了,卻受益良多,她從來沒有思考過歷史能寫成這個樣子,貌似信手拈來卻又如此深刻。曉熙所看的《法學方法論》是節略後的學生版,她看起來稍覺有些吃力,每每讀完一段卻又覺得後勁綿長,讓她興奮不已。她每天下午讀兩個小時,她驚異於這種嚴密的邏輯分析,細細品味,諸多驚喜,有時迫切想與人交流,卻又一時找不到人,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她多年的求學路上充滿著枯燥和被迫,而此刻她切實地感受到了學習的樂趣,更確切的說是讀書的樂趣。

一連幾日陰雨綿綿,氣溫也降了,從學校到別墅沒有公交車,雨時大時小,撐把傘在雨中走的時間長了,曉熙常常到蕭蕭家時褲子差不多都濕了,中午回到食堂買兩個包子、一杯豆漿湊合著吃完飯。她覺得自己每天都濕漉漉的,這天好容易天氣放晴,太陽從烏雲中露出臉來,曉熙覺得自己快要發黴的心需要出去放放風了。她在食堂吃了碗面,回到宿舍小睡了半個小時,圍著小東湖走了半圈,就去了校園中的那個書店看書了。

書店的生意不錯,老板把二樓也租了下來,在一樓和二樓靠窗的一邊擺了一排桌子,每張桌子上都放了一小束幹花,紅色的康乃馨、紫色的勿忘我,偶爾還會有一支正在盛開的月季花斜斜的插在透明的玻璃花瓶中,椅子高高的靠背看著就讓人覺得舒服。書店的老板是一個書生氣十足的男子,長相俊雅,大概三十歲模樣,有時候他老婆也在,這女子微微卷著的長發齊腰,帶著副眼鏡,笑起來有一對淺淺的酒窩,相貌極美,聲音輕柔,她在的時候常常坐在收款的地方,微笑著招待進來出去的客人,有人會開玩笑地喊她老板娘,不知道是哪個多事的人打聽出來說他們剛剛結婚。這天可能是因為天氣原因,書店人更少了,只靠著窗戶坐了幾個人,曉熙進門就聽到老板娘輕柔地說了一聲:“你好!”曉熙點頭笑了笑進去了,她在書架邊隨意的瀏覽著,忽然覺得喉嚨發癢,小聲咳嗽了幾聲,幹澀難受的感覺愈甚,她怕影響到這靜悄悄的氣氛,趕忙出了書店,在門口卻猛烈咳了起來,忽覺有人給她拍背,她卻咳得擡不起頭,待她感覺好了些,還未及擡頭,那柔柔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一只端了杯子的芊芊玉手也伸了過來,那人道:“來,喝點水吧。”曉熙擡眼看到了那關切而溫柔的眼神,正是書店老板娘,曉熙伸手接過杯子,道了聲謝,心中的溫暖隨著這杯溫熱的白水緩緩升起。那女子又遞給曉熙一張紙巾,曉熙咳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很感激老板娘的細心,接紙巾的瞬間看到了她微微凸起的肚子,笑道:“恭喜啊,你有寶寶了?”那女子有些羞澀地笑了笑,右手摸了下肚子,道:“謝謝啊!四個多月了。中醫把脈說是女孩子,不知道準不準呢!”曉熙也順手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道:“女孩子就長得想你一樣美!”忽然把收縮了回來,往後退了一步,捂了捂嘴巴,道:“你還是要離我遠點,我這幾天受涼了,估計是有些感冒,別傳染給你了。”那女子道:“哪會這麽快傳染呢,不過你該去拿點藥才好。”曉熙嘆了口氣,道:“真討厭往醫務室跑。”

二人轉身往店裏走去,曉熙才發現她是個跛腳的人,曉熙忽然心裏很難受,她甚至有些惱怒為什麽這麽美的一個女子老天要讓她是個跛子呢!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臉上顯露出來驚異和同情,迅速整理自己的心情,可是那女子還是看出了她神色的訝異,笑道:“我是出了車禍,左腿受傷了,挺幸運的,腿保住了。”她就這麽輕描淡寫地把那足以改變命運的災難說了出來,曉熙不知道該不該安慰,但是卻也放下了心裏的負擔,問道:“我叫何曉熙,何首烏的何,破曉的曉,熙熙攘攘的熙。你呢?”女子笑道:“你解釋的真有意思,我叫楊藝帆,楊樹的楊,藝術的藝,帆船的帆。我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本來是學舞蹈的,出了車禍後也不能再參加演出了,現在改行研究作曲了,不過也沒有什麽好的作品。”

曉熙對音樂一竅不通,但她覺得那跳躍的音符,隨意排列著,如同那隨性潑出的墨水,它們真能勾勒出生命另一層的意義。她對楊藝帆的好感更深了,問道:“你哪一年畢業的?”

藝帆道:“我畢業有五六年了,一眨眼都快三十歲了。你呢?為什麽暑假不回家呢?”

曉熙道:“我開學就開始讀研究生了,在給咱學校旁邊的別墅區一個小學生做家教。”

藝帆道:“好羨慕你,可以繼續讀書,也能在校園裏繼續做幾年夢!”

曉熙道:“你豈不是更好?畢業了也可以常在學校裏,還守著這一屋子的書!”曉熙羨慕地眼神看了看那一屋子的書,又回過頭來,對藝帆說道:“你知道麽?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開一個書店,只看這些書名就叫做開卷有益了。”

藝帆看著這個真誠的女孩子,心裏有了深深的親近感,她笑道:“以後你多來書店坐坐,我這懷了寶寶,更是哪裏都不能去了,你來了可以陪我說說話。”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曉熙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感冒了,嗓子幹癢、頭有些暈,她也怕會傳染給藝帆,就辭了藝帆,去了校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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