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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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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游(三)

明喣和曉熙下了陡峭的十八盤,已是汗流浹背,玉石幾個人在兩塊大石頭上坐著等他們。玫玫先看到他們,喊道:“楊明喣,我們在這裏。”一路上玫玫並不快樂,她時不時偷眼看明喣,明喣卻只是把關心給了曉熙,也許是因為她有些忿恨,登山途中竟不覺疲累,走的很快,有時候在險峻處玉石和譽哲想要拉她一下,她也表示並不需要,玉石心下洞明,卻也無可奈何。他偶爾會覺得自己或許當初並沒有真的愛上玫玫,這個倔強到有些偏執的女孩讓他感覺有些陌生,他覺得她可憐,又覺得可悲。他在山路的一段平坦處刻意和玫玫走在一起,問她:“玫玫,你覺得人生是快樂重要呢,還是成功重要?”

玫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當然成功重要,沒有成功怎麽快樂呢?”

玉石卻道:“如果同樣的問題問明喣和曉熙,他們會怎麽說?”

玫玫楞了一下,道:“不知道,會怎麽說?”

玉石道:“他們倆肯定會說快樂重要。”

玫玫有些慍怒,道:“你跟我說這是什麽意思?”

玉石卻笑了一下,接著說道:“如果你問小禾,你覺得她會說什麽重要?”

玫玫道:“她和我們思維方式不同,我怎麽知道!”

玉石道:“我也不知道她會選什麽,或者她覺得兩個都不重要。”

玫玫內心仿佛有些感悟,又有些惱怒,不再理他,快步往前走去,玉石卻拉住了她,道:“玫玫,你別生氣,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活的那麽累,放松一些。我們追求成功、追求理想沒有錯,但是這些也不是最終的目的,最終還是為了得到快樂,但是隨遇而安才能活的快樂,每個人人生際遇不同,很多事情是不能強求的。”

玫玫並未完全能了解玉石的話,卻覺得心情有了一絲平靜,但是當明喣和曉熙出現在她的視野中,明喣深邃明亮的眼神掃過他們,卻並未給她任何的關註,她原本稍稍平靜的心立刻迷亂了。明喣微笑著,嘴角微微揚起,他側著臉、低下了頭不知對曉熙說了句什麽,當他迅速轉過臉時,曉熙已經咯咯地笑出聲來了。泰山的雄偉秀麗、日出的波瀾壯闊剎那間玫玫忘得一幹二凈,她內心的嫉妒和悲傷迅速吞噬了她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她扭過頭,看著遠處的山峰,山峰漸漸迷蒙,她覺得自己的淚水是流到心裏的。

一行人看到“五大夫松”時,山中霧氣盡去,天空碧藍。王娟看著眼前的老樹,奇怪的問道:“這就是五大夫松啊?我以為……!”

明喣沒等王娟說完,笑道:“你以為五大夫松是五棵大松樹啊?”

曉熙和小禾齊聲問道:“難道不是麽?”

明喣道:“秦始皇登泰山時,躲到一棵大樹下下避雨,就把這棵樹封為‘五大夫’,後來被人誤解為五棵樹,那棵樹哪能活這麽久?清朝的時候,有個官員大概是奉皇命來此地補栽,他就栽了五棵樹,現在就剩下兩棵了。”

玉石拍著凹凸不平的老樹皮,道:“不知道松樹得了皇帝的封賞會不會也覺得榮耀?”

王娟道:“樹要是會說話就好嘍!”

譽哲擡起頭,對著樹大聲喊道:“哥們,得了皇帝的封賞你們高興不?嘿嘿!”

曉熙看著風中搖曳的樹幹,道:“或許秦始皇就是這麽一說,當做玩笑,就被當做一段佳話,又被大做文章了。”

玫玫道:“不是說君無戲言麽?他是皇帝,說出來大家肯定要當真的。”

大家在這兩棵古樸蒼勁的老樹下停駐了少許時刻就開始繼續下山了。王娟拄著登山杖,道:“不行了,腿不聽話了,看來賣拐杖的人沒騙我們,它的用處是越來越大了。”

譽哲笑道:“一兩塊錢的東西,人家騙你什麽啦?”

此時大家已經到了一塊空地,站在一塊大石頭之上,視野很是開闊,目之所及層林盡染,橘紅、金黃的葉子漫山遍野。曉熙看著美麗的秋景,悵然道:“如果是春天,有漫山的桃花該是多漂亮啊?”

王娟道:“你想的美,山上哪裏會到處都是桃樹,松樹還差不多。”

小禾道:“想想也夠美了。”

玫玫卻道:“有什麽好的,桃花最短暫,花朵那麽嬌嫩,它若不是開在初春,等到花紅葉茂之時再開誰看得到它?”

明喣笑道:“你說的不錯啊,不過等到花紅葉茂時它桃兒都要紅了!你們四個轉過身來,我給你們拍個合影。”

小禾和玫玫站在中間,鏡頭定格之時,曉熙歪著頭笑容燦爛,一只手揚起正撫著鬢角一縷散下的頭發,小禾微笑著攬著曉熙的腰。王娟則張開了雙臂,一只胳膊伸向陌陌青山,另一只胳膊斜著從玫玫身後指向蒼天,笑容真實猶如回蕩在耳邊。玫玫卻表情平淡,雙手抱在胸前。多年之後曉熙看到這張照片時當年當日之景仿若歷歷在目,她把這張照片放在了書櫃的最上方,不會時時想起,卻在不經意仰望時神思飛揚。

泰山有很多石刻,明喣有時會留心看一下,有時是掃一眼即過,待到經石峪時,明喣被這古拙安祥、似楷似隸的書法所吸引,小禾和曉熙也饒有興趣,其他人也驚異於這鐫刻在花崗巖溪床之上的摩崖刻石,不住讚嘆。

明喣道:“這些字筆法稚拙,不加修飾,卻顯得雍容安靜,曉熙,你看這些字像不像相互呼應?”

聽明喣這麽一說,曉熙真覺得這些字好似動了起來,道:“真的啊。”

明喣道:“這叫斜倚相生。你知道麽,明代有一個書法家叫傅山,他教人寫字‘寧拙毋巧、寧醜毋媚,寧支離毋輕滑,寧直率毋安排’,以前楊老師也這麽教過我,看這些字自然生動,毫無造作之感。”

曉熙在心裏反覆默念著“寧拙毋巧、寧醜毋媚”,有些感悟,想著或許人生也是如此吧。

玫玫問道:“這些字是誰寫的?”

明喣道:“大概只有天知道了,也叫《泰山佛說金剛經》。”明喣擡起頭看向小禾,問道:“小禾,《金剛經》全稱是什麽啊?”

小禾道:“《金剛般若波羅密經》。”

明喣道:“以前楊老師給我講過這個名字的意思,不過我都忘了,只記得‘金剛’的意思是像金剛一樣堅利,般若和波羅蜜是什麽意思?小禾,你給大家解釋一下?”

小禾道:“般若是秒智慧,比智慧還高的層次,般若就如金剛一樣堅利,以金剛之堅,喻般若體;以金剛之利,喻般若用。波羅蜜的意思是到彼岸,彼岸不生不滅,清凈安樂。”

玉石問小禾:“你把經文也給我們講講吧!”

王娟卻到:“你能聽得懂麽?什麽此岸彼岸、大智慧小智慧的,好繞腦子啊,我是聽不懂。”王娟心裏是有些抵觸小禾的說教,她完就走開了。

譽哲道:“學會這個是不是就不會苦惱了,超脫了,要是能長生不老就好了!”

小禾卻笑著道:“我還不大懂啊,怎麽能給別人講?”

幾人又在此處逗留了一會兒,繼續往山下走去,沿途走走停停,一直到快十二點才走到山下,又累又餓,在路邊小吃飽餐了一頓。因要乘夜間的火車回去,時間尚早,一行人就去岱廟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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