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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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二天醒來時，程念看著桌子上東倒西歪的可樂瓶和已經黑掉的顯示屏，思緒陷入一片茫然。
隱約想起昨天周知衍非要拉著她玩游戲。
一局接著一局。
直到後來，隱藏在血液中的叛逆因子被徹底釋放。
兩個人通宵打了一宿游戲後，在網咖的包間裏倒頭就睡。
糟了！
程念拿起桌上的鼠標滑開顯示屏。
游戲背景的屏保上赫然顯示著10：25分的字樣。
竟然遲到了！
她跳下沙發軟座，去喊一旁將毯子蓋在頭上蒙頭大睡的少年。
“周知衍！別睡了！我們遲到了！”
匆匆將散落在外的書本塞進書包。
程念粗魯的拽著手臂將陷入在沙發裏少年拖起來。
“快點起來。”
周知衍一大早上被人吵醒，大少爺的脾氣差點被勾起來。
他就著亮著的顯示屏看了一眼時間。
“才十點？”
“都十點了，早課都上了兩節了！”在程念前十六年淺薄的人生裏，從來都沒幹過這麽離經叛道的事情。
簡直把遵紀守法四個大字刻在了骨子裏。
一認識到遲到了這個事實，整個人都抑制不住的驚慌失措起來。
想到即將面對的境況，她小聲哽咽了一下。
周知衍嚇了一跳。
睡意瞬間消散：“唉唉唉？你別哭啊。我現在就讓老張過來行了吧。”
他跳下沙發去夠桌子上的手機，手指飛快地解鎖屏幕。
“餵，老張，昨天那個網咖趕緊過來一趟。”
“行行行，我知道了。”
掛下電話，周知衍靠在桌上，揉了揉蓬亂的頭發，伸手拽著程念含混道：“走，洗漱去。”
網咖的洗手間寬敞明亮，處處散發著高級感。
程念站在鏡子前，手中攥著剛才在前臺拿的一次性洗漱用具無所適從。
隔壁傳來周知衍的催促聲。
她看了看鏡子裏自己松掉的馬尾和眼睛下明顯的黑眼圈，重重的嘆了口氣，擡手往牙刷上擠上牙膏。
到學校時已經是將近十一點。
程念不出意外的被教導主任抓住喊去了辦公室。
“程念，長本事了啊，還學會逃課了。”
教導主任是一個四十多歲喜歡穿粉色polo衫的禿頭，臉上架著一副厚重的眼鏡。
他背著手，滿臉恨鐵不成鋼的教育道：“我問你你今天逃課都幹嘛去了？怎麽跟周知衍一起來的學校？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啊，門口的保安都跟我說了，要不要把監控放給你看。”
“就這樣吧，你趕緊給你父母打電話，通知他們來學校一趟。”
程念聽到這句話，後背一僵，無意識的扣著書包上已經壞掉的拉鏈。
指尖順著粗糲不平的邊緣繁覆摩擦，也無法掩飾心中的驚慌。
請家長？
如果這件事情讓程震天知道……
教導主任仍舊喋喋不休的繼續說著：
“你說你一個小姑娘，轉學來三中也有一個多月了吧，平時學習成績也挺好的，高二可是高考最關鍵的一年，你怎麽能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呢？”
程念垂著眼睛抱著書包小聲反駁道：“不是。”
“既然知道錯了就……嗯？什麽？”
“……周知衍才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
教導主任差點被她氣笑：“他不是？他一周來上幾天課？除了睡覺就是打架鬥毆，學校的警告記錄都被他填滿了吧？程念，你別看人家在重點班就以為人家是好人，就他那考試成績，要不是……”
“要不是什麽？”
周知衍漫不經心的語調在辦公室門口響起。
少年頎長的身影慢慢走近：“我都不知道原來錢主任對我這麽有意見啊？”
教導主任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這倒也不是，周同學啊……”
“說完沒有，說完就趕緊滾。”
程念驚詫的擡頭看著他。
教導主任臉色很不自然的推了推眼鏡，倉惶的留下一句這次算了下不為例就匆匆的走了。
竟然也沒再提起請家長的事情。
……
就這麽過去了？
被周知衍拉到座位上時，程念還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不著邊際。
已經到了午休時間，班級裏到處都是亂哄哄的一片。
目送著周知衍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許嘉興奮的從旁邊湊了上來。
“程念你今天去哪了？怎麽會跟周知衍在一起啊？你知不知道十七班的林慧被警察帶走了？”
程念正把書包裏的書拿出來塞進桌洞，聞言手一抖，書本嘩啦啦的掉了一地。
“？？？！”
“什麽時候的事？！”
許嘉一臉分享八卦的喜悅：“就今天早上，你沒來沒看見，樓下全是警察，把十七班那幾個人全帶走了。”
程念心中一震，直覺這件事跟周知衍有關。
三中的食堂按年級順序進，高二的學生通常被排在12點。
操場的一側，周知衍靠在單杠旁，校服襯衫被隨意解開了兩顆扣子，他一手插兜，看著面前容貌陌生的女生。
深色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玩味：“找我什麽事？”
程絲絲看著他，目光裏悄然閃過一絲心動，她不明白程念到底有什麽好，怎麽每次出事都有人幫她。
“學長好，我是高一四班的程絲絲，是程念的妹妹……”少女嬌俏的嗓音帶著甜意。
似乎又很害羞，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我……我姐姐今天怎麽會跟你一起來學校？她昨天一晚上都沒回家，家裏人都很擔心她。”
程念的妹妹？
周知衍意味不明的哦了一聲，隨口說道：“她昨天晚上跟我在一起，有什麽問題麽？”
程絲絲的表情愕然，像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的承認，她嬌弱的捂住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像是下一秒就會哭出聲一般：“可是……可是姐姐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啊！我知道這樣說不好，但是她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做……”
伴隨著最後一句話音落下，晶瑩的淚水順著臉側骨碌碌的墜在雪白的衣領上，暈開一片水跡。
周知衍深色的瞳孔藏在明亮的光線中讓人看不清楚情緒，程絲絲哭著哭著隱隱覺得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清哪裏不對。
事已至此，她只能繼續哭泣。
一定不能讓程念好過！
憑什麽她一個外人還要擠在他們家裏，憑什麽她能得到那麽多人另眼相看！
蘇硯也是，周知衍也是！
隱秘的嫉妒如同六月飛長的野草，將程絲絲的心裹得密不透風。
她不明白為什麽她明明設計了讓林慧她們盯上她，她也能夠安然無恙。
反倒是林慧折了進去。
陽光下的少年冷漠的看著她，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程絲絲暗自咬牙，她仰起頭，通紅的眼睛裏淚光閃閃：“學長，對……對不起，我一時沒控制好情緒，有些失態……”
“蘇硯的事兒是你告訴林慧的吧。”周知衍的聲音無情的響起。
程絲絲驚呆了，茫然的看著他，下意識的反駁道：“不……不是……”
“她現在可是還在警察局裏呢。我記得她是覆讀生，應該早就滿十八歲了吧？”少年抱著手臂，唇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看著她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只螻蟻：“搶劫罪，嘖，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或許你覺得她不會把你做過的那些事情供出來麽？”
夏日的暑氣也擊不潰程絲絲背後湧上的寒意。
她手腳僵硬的看著周知衍走遠，虛脫般驟然蹲下身。
額頭上滿是冷汗。
周知衍隨手摘了一朵操場邊盛開的月季花，一路朝著食堂走去。
手腕上價值不菲的表盤，時針已經準確的停留在了十二點的方位。
正是高二用餐的時間。
三中曾經作為市立的普通高中，學校面積不大生源也不是很多，但是勝在教育資源好，帶出不少名校的畢業生。改制之後，一躍成為了市裏的重點中學，教室翻了將近一倍，但是食堂卻沒有重新擴建。
小小的食堂裏摩肩接踵擠滿了人，略顯老舊的天花板上，幾架風扇呼呼的吹著，空氣中充滿了陳舊躁動的氣息。
程念正在窗口排隊打飯，忽然聽到食堂的喇叭發出一聲尖銳的爆音。
隨即是設備開始工作的嗡鳴聲。
話筒裏傳來一道隱隱熟悉的聲音。
“高二十一班程念同學，請聽到廣播後速來員工通道。”
？！
程念瞬間被散落在人群中的視線給淹沒了，那些好奇打探的目光落在身上一片火辣。
她無措的拿著飯卡，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
偏偏廣播裏的少年一副不肯放過她的架勢。
“高二十一班程念同學，請聽到廣播後速來員工通道。”
程念只好收回飯卡，一邊小心翼翼的逆著人流往回擠，一邊道歉。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煩借過一下。”
人群擁擠，逆著往回走更是不容易，程念擠出了一身汗。
終於快到時。腳下一絆，又差點摔倒。所幸站在一旁的男生及時伸手扶了一把，她借力站穩，十分感激的和那位伸出援手的同學道謝。
沒想到對方一副和她認識的模樣。
“程念是吧，我是十班的班長，我叫蘇硯。”
戴著一副銀框眼鏡的男生看起來一身書卷氣，說話也文鄒鄒的模樣。
蘇硯？
想著兩人先前為數不多的幾次交集，
程念不知道對方忽然和她打招呼是什麽意思，連忙道了一聲：“你好。”
蘇硯微笑的看著她：“聽說你今天早上沒來得及趕來上課。”
“今天數學課和化學課的筆記我這都有，回頭借給你看吧，免得耽誤了學習進度。”
不等程念拒絕，他又道：“畢竟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不是嗎？”
程念低頭思考一下便答應了下來，確實要到期末了，而且十班和十一班用的是同樣的老師，講課的進度也完全對的上……還有就是……蘇硯的學習成績好像還真的挺好的？
不等她胡思亂想，耳邊又響起了那道催命符般的聲音，或許是很久沒等來人，少年的聲音多少夾雜一些情緒，顯得很是冷厲。
“高二十一班程念……”
“謝謝，我下午去拿筆記。”程念攥著飯卡飛快地逃出了人群。
一路馬不停蹄的沖到員工通道。
隔著操作室厚厚的玻璃門，程念看到正板著臉坐在廣播臺麥克風前臉色不佳的少年。
周知衍一只手放在麥克風前，另一只手的食指則放在聲控臺上控制音量的按鈕上。
指尖推著按鈕一上一下的滑動著。
程念敲了敲玻璃窗。
悶悶的聲響喚回了少年的註意力。
她看到周知衍偏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隨即便放過了那個可憐的按鈕，幾步向她走來。
面前的玻璃門被打開，周知衍看了一眼程念額頭上的汗：“幾步路怎麽熱成這樣。”
程念眼看著他右手手指間那朵盛開的橙色月季隨著動作往自己的頭上移去。
周知衍隨意的擡起手後，在程念的頭頂猶豫了一下，似乎在選擇一個合適的下手之地。
隨著發絲的輕微撥動，那朵開的正艷的月季花，被斜插在了她馬尾上。
程念伸手摸到一片柔軟的花瓣，卻被周知衍眼疾手快的制止了。
“餵！不許摘掉。”
少年滿意的打量了幾眼，又睨著她道：“聽到沒有？”
程念看著他老實的點了點頭，果真收起了把花從頭上摘下的念頭。
周知衍眉目微揚，心情很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哥請你吃大餐去。”
事情以食堂中的那場鬧劇開始，又以程念被迫協助周知衍翻墻去後門外的小吃街打包一堆燒烤結束。
辣椒面的氣味嗆得程念咳嗽不止，還被拍到了幾張表情誇張的醜照。
程念盯著屏幕裏瘋狂呼氣的自己，看著笑得張揚肆意的少年敢怒不敢言。
盛夏的時光熾熱而又明媚。
中午的那場廣播已經飛速傳遍了校園裏的每一個角落。
回到教室時，程念頂著大家隱隱約約的註視有些疑惑。
一旁的許嘉也是一副十分好奇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的表情，程念被她看得後背汗毛倒立，只能用桌上的書作為壁壘，擋掉一些明晃晃的視線。
所幸沒過多久上課鈴聲就響起來了，程念短暫的得到了解救。
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下午放學。
程念剛隨著擁擠的人潮走到校門口，就聽見前方傳來一聲短促的喇叭聲。
銀灰色車子正停在馬路對面。
她看見周知衍放下車窗沖她招手道：“過來。”
仿佛是一個行走的聚光燈，讓人群中的程念又變成了各種視線的焦點。
她飛快的抱著書包跑了過去。直到坐上車才舒了一口氣。
一旁的少年好笑的看著她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嘖，這麽緊張麽？”
程念小聲辯解道：“他們都在看。”
“不用管他們。”周知衍輕嗤一聲，隨手將一個盒子塞進程念的懷裏。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抱住，有些疑惑：“這是什麽？”
“喏，打開看看。”
粉色的盒子蓋打開，裏面是個同樣色系的淺粉色書包，十分精致漂亮。
“這是……給我的？！”程念看著自己灰撲撲的舊書包和這個嶄新的渾身散發著柔和光澤的新書包，心中湧現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當然是給你的。”周知衍帥氣的勾了勾唇，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米色的手機：“還有這個。”
手機已經有了明顯的使用過的痕跡，機身上還沾了一個粉色的卡通貼。
是她的手機。
那天林慧把它拿走之後，她就沒覺得還能夠再找回來。
“謝謝……謝謝你……”
程念小心的接過手機，眼巴巴的看著周知衍。卻被一只大手按著頭壓了回去。
“行了行了，不要用這麽蠢的表情看著哥。”那只手的主人語氣中充滿了嫌棄，臉色卻十分可疑的變紅了。
車窗外的風景一幀一幀閃過，程念愛不釋手的抱著她的新書包安靜的坐在座位上。
身旁的少年已經合上眸子，閉目養神。
車廂中的氣氛一片寧和。
程念乖巧的抱著書包低著頭有些心慌，她昨晚沒有回去，家裏還不知道怎樣鬧呢。
想起繼母那些尖酸刻薄辱罵和程震天暴力的踢打，她心中一陣瑟縮。
直到汽車拐過了幾條街區，程念才反應過來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眼前的風景越來越好，穿過嘈雜的舊街市，往平日裏她根本沒有見到過的高檔小區駛去。
她看著仍在假寐的少年，有些坐立不安。
“我們……要去哪啊？”
周知衍懶懶擡眸：“放心吧，不會把你賣了。”
“……”
車子停在一處私人公寓。明亮的玻璃大樓被陽光折射出七色的光芒，十分耀眼。
程念跟著周知衍下車，站在玻璃幕墻外看著自己清晰的倒影。
樓體外層的噴泉忽然開啟，水簾從下往上，像煙花一般散開，落在池子中。
程念毫無防備的被濺了一身水花。
白色的校服短袖的邊緣和書包上滿是星星點點的水漬。
周知衍一把將她提到了旁邊。
“餵，別站那麽近啊。”
他看了一眼抱著書包著急擦拭的女孩，食指按在識別器上。
“沒事，那書包防水的，不用著急。”
只聽滴的一聲，玻璃幕墻緩緩往兩側移開。
大廳是低調奢華的裝修風格，墻面掛著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裝飾畫。
程念被周知衍帶進大廳，按在肩膀上的力道不由分說的壓著她往前走去。
“快走快走，我都餓死了。”少年毫不留情的推著她進了空間寬敞的電梯。
她看著周知衍把食指按在冒著綠色光點的識別器上，電梯的25層按鈕便亮了起來。
寬大的轎廂勻速上升，不過幾秒鐘。
電梯在25層停下，程念踩著走廊上柔軟的地毯，茫然的被周知衍推到了門邊。
直到門被打開，她也還是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一般，周知衍按著她的肩膀，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姜姨！”
“哎～阿衍回來了啊。等等啊，飯馬上就好嘍！”廚房裏穿出一道慈祥的年邁的聲音。
一個面目慈祥的阿姨走了出來，頭上已經有了不少白發，看到他們，眼睛彎起一抹和藹的弧度：“阿衍今天帶同學來了啊。”
“嗯，姜姨。”周知衍換上拖鞋：“幫她收拾一間房間，她以後住這。”
程念徹底震驚了：“我……我……”
少年蹙眉打斷：“就這麽定了，不然你是準備繼續回去挨打挨罵麽？”
反倒是姜姨接受良好：“好了好了，快洗手吃飯吧，房間我一會兒就去收拾。”
程念尷尬的站在玄關，有些不知所措。
“楞著幹什麽？快去換身衣服，洗手吃飯了。”
周知衍不知從哪翻出一身休閑裝扔給她。
下一句話就讓程念驚在了原地。
“吃完飯跟我去趟醫院。”
她差點沒拿住手裏的衣服：“去……去醫院？”
“嗯。”周知衍已經洗完手坐在了餐桌邊，砂鍋的蓋子被打開，香味一下子竄了出來。
“去醫院幹……幹嘛？”程念心裏有些慌亂，下意識的想要拒絕。
還沒等她說話，少年就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別想著能不去，也別耍什麽花招。給你預約體檢的錢我都已經交完了，不去的話錢也沒法拿回來。”
似乎精準摸到女生的死穴，程念一下子就沒了聲音。
周知衍的家很大。
程念數不清有多少房間。
衛生間裏彌漫著好聞的香薰氣息，洗手臺上寫著英文的洗手液瓶子和感應的水龍頭都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直到周知衍等的急了，在外面大聲喊她名字，程念這才匆匆沖了沖手上的泡沫。
換好周知衍給她的運動服走到客廳。
少年面前已經堆了幾塊雞骨頭。
看見程念出來先是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那套運動服。
沒想到自己小時候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竟然意外合適。
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連馬尾上的那朵已經有些蔫了的月季花也沒拿下來。
真是出人意料的聽話。
他嘴裏叼著一塊雞肉朝對面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趕緊坐下吃飯。
看得出來，周知衍是真的很餓，一頓飯風卷殘雲一般。看得程念目瞪口呆。
偷看被發現，程念莫名被周知衍瞪了一眼，暗含威脅的目光飛向她。
程念低頭扒著米飯，藏起嘴角悄悄翹起的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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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時，程念看著桌子上東倒西歪的可樂瓶和已經黑掉的顯示屏，思緒陷入一片茫然。
隱約想起昨天周知衍非要拉著她玩游戲。
一局接著一局。
直到後來，隱藏在血液中的叛逆因子被徹底釋放。
兩個人通宵打了一宿游戲後，在網咖的包間裏倒頭就睡。
糟了！
程念拿起桌上的鼠標滑開顯示屏。
游戲背景的屏保上赫然顯示著10：25分的字樣。
竟然遲到了！
她跳下沙發軟座，去喊一旁將毯子蓋在頭上蒙頭大睡的少年。
“周知衍！別睡了！我們遲到了！”
匆匆將散落在外的書本塞進書包。
程念粗魯的拽著手臂將陷入在沙發裏少年拖起來。
“快點起來。”
周知衍一大早上被人吵醒，大少爺的脾氣差點被勾起來。
他就著亮著的顯示屏看了一眼時間。
“才十點？”
“都十點了，早課都上了兩節了！”在程念前十六年淺薄的人生裏，從來都沒幹過這麽離經叛道的事情。
簡直把遵紀守法四個大字刻在了骨子裏。
一認識到遲到了這個事實，整個人都抑制不住的驚慌失措起來。
想到即將面對的境況，她小聲哽咽了一下。
周知衍嚇了一跳。
睡意瞬間消散：“唉唉唉？你別哭啊。我現在就讓老張過來行了吧。”
他跳下沙發去夠桌子上的手機，手指飛快地解鎖屏幕。
“餵，老張，昨天那個網咖趕緊過來一趟。”
“行行行，我知道了。”
掛下電話，周知衍靠在桌上，揉了揉蓬亂的頭發，伸手拽著程念含混道：“走，洗漱去。”
網咖的洗手間寬敞明亮，處處散發著高級感。
程念站在鏡子前，手中攥著剛才在前臺拿的一次性洗漱用具無所適從。
隔壁傳來周知衍的催促聲。
她看了看鏡子裏自己松掉的馬尾和眼睛下明顯的黑眼圈，重重的嘆了口氣，擡手往牙刷上擠上牙膏。
到學校時已經是將近十一點。
程念不出意外的被教導主任抓住喊去了辦公室。
“程念，長本事了啊，還學會逃課了。”
教導主任是一個四十多歲喜歡穿粉色polo衫的禿頭，臉上架著一副厚重的眼鏡。
他背著手，滿臉恨鐵不成鋼的教育道：“我問你你今天逃課都幹嘛去了？怎麽跟周知衍一起來的學校？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啊，門口的保安都跟我說了，要不要把監控放給你看。”
“就這樣吧，你趕緊給你父母打電話，通知他們來學校一趟。”
程念聽到這句話，後背一僵，無意識的扣著書包上已經壞掉的拉鏈。
指尖順著粗糲不平的邊緣繁覆摩擦，也無法掩飾心中的驚慌。
請家長？
如果這件事情讓程震天知道……
教導主任仍舊喋喋不休的繼續說著：
“你說你一個小姑娘，轉學來三中也有一個多月了吧，平時學習成績也挺好的，高二可是高考最關鍵的一年，你怎麽能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呢？”
程念垂著眼睛抱著書包小聲反駁道：“不是。”
“既然知道錯了就……嗯？什麽？”
“……周知衍才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
教導主任差點被她氣笑：“他不是？他一周來上幾天課？除了睡覺就是打架鬥毆，學校的警告記錄都被他填滿了吧？程念，你別看人家在重點班就以為人家是好人，就他那考試成績，要不是……”
“要不是什麽？”
周知衍漫不經心的語調在辦公室門口響起。
少年頎長的身影慢慢走近：“我都不知道原來錢主任對我這麽有意見啊？”
教導主任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起來：“這倒也不是，周同學啊……”
“說完沒有，說完就趕緊滾。”
程念驚詫的擡頭看著他。
教導主任臉色很不自然的推了推眼鏡，倉惶的留下一句這次算了下不為例就匆匆的走了。
竟然也沒再提起請家長的事情。
……
就這麽過去了？
被周知衍拉到座位上時，程念還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不著邊際。
已經到了午休時間，班級裏到處都是亂哄哄的一片。
目送著周知衍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許嘉興奮的從旁邊湊了上來。
“程念你今天去哪了？怎麽會跟周知衍在一起啊？你知不知道十七班的林慧被警察帶走了？”
程念正把書包裏的書拿出來塞進桌洞，聞言手一抖，書本嘩啦啦的掉了一地。
“？？？！”
“什麽時候的事？！”
許嘉一臉分享八卦的喜悅：“就今天早上，你沒來沒看見，樓下全是警察，把十七班那幾個人全帶走了。”
程念心中一震，直覺這件事跟周知衍有關。
三中的食堂按年級順序進，高二的學生通常被排在12點。
操場的一側，周知衍靠在單杠旁，校服襯衫被隨意解開了兩顆扣子，他一手插兜，看著面前容貌陌生的女生。
深色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玩味：“找我什麽事？”
程絲絲看著他，目光裏悄然閃過一絲心動，她不明白程念到底有什麽好，怎麽每次出事都有人幫她。
“學長好，我是高一四班的程絲絲，是程念的妹妹……”少女嬌俏的嗓音帶著甜意。
似乎又很害羞，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我……我姐姐今天怎麽會跟你一起來學校？她昨天一晚上都沒回家，家裏人都很擔心她。”
程念的妹妹？
周知衍意味不明的哦了一聲，隨口說道：“她昨天晚上跟我在一起，有什麽問題麽？”
程絲絲的表情愕然，像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的承認，她嬌弱的捂住嘴，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像是下一秒就會哭出聲一般：“可是……可是姐姐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啊！我知道這樣說不好，但是她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做……”
伴隨著最後一句話音落下，晶瑩的淚水順著臉側骨碌碌的墜在雪白的衣領上，暈開一片水跡。
周知衍深色的瞳孔藏在明亮的光線中讓人看不清楚情緒，程絲絲哭著哭著隱隱覺得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清哪裏不對。
事已至此，她只能繼續哭泣。
一定不能讓程念好過！
憑什麽她一個外人還要擠在他們家裏，憑什麽她能得到那麽多人另眼相看！
蘇硯也是，周知衍也是！
隱秘的嫉妒如同六月飛長的野草，將程絲絲的心裹得密不透風。
她不明白為什麽她明明設計了讓林慧她們盯上她，她也能夠安然無恙。
反倒是林慧折了進去。
陽光下的少年冷漠的看著她，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程絲絲暗自咬牙，她仰起頭，通紅的眼睛裏淚光閃閃：“學長，對……對不起，我一時沒控制好情緒，有些失態……”
“蘇硯的事兒是你告訴林慧的吧。”周知衍的聲音無情的響起。
程絲絲驚呆了，茫然的看著他，下意識的反駁道：“不……不是……”
“她現在可是還在警察局裏呢。我記得她是覆讀生，應該早就滿十八歲了吧？”少年抱著手臂，唇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看著她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只螻蟻：“搶劫罪，嘖，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或許你覺得她不會把你做過的那些事情供出來麽？”
夏日的暑氣也擊不潰程絲絲背後湧上的寒意。
她手腳僵硬的看著周知衍走遠，虛脫般驟然蹲下身。
額頭上滿是冷汗。
周知衍隨手摘了一朵操場邊盛開的月季花，一路朝著食堂走去。
手腕上價值不菲的表盤，時針已經準確的停留在了十二點的方位。
正是高二用餐的時間。
三中曾經作為市立的普通高中，學校面積不大生源也不是很多，但是勝在教育資源好，帶出不少名校的畢業生。改制之後，一躍成為了市裏的重點中學，教室翻了將近一倍，但是食堂卻沒有重新擴建。
小小的食堂裏摩肩接踵擠滿了人，略顯老舊的天花板上，幾架風扇呼呼的吹著，空氣中充滿了陳舊躁動的氣息。
程念正在窗口排隊打飯，忽然聽到食堂的喇叭發出一聲尖銳的爆音。
隨即是設備開始工作的嗡鳴聲。
話筒裏傳來一道隱隱熟悉的聲音。
“高二十一班程念同學，請聽到廣播後速來員工通道。”
？！
程念瞬間被散落在人群中的視線給淹沒了，那些好奇打探的目光落在身上一片火辣。
她無措的拿著飯卡，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
偏偏廣播裏的少年一副不肯放過她的架勢。
“高二十一班程念同學，請聽到廣播後速來員工通道。”
程念只好收回飯卡，一邊小心翼翼的逆著人流往回擠，一邊道歉。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煩借過一下。”
人群擁擠，逆著往回走更是不容易，程念擠出了一身汗。
終於快到時。腳下一絆，又差點摔倒。所幸站在一旁的男生及時伸手扶了一把，她借力站穩，十分感激的和那位伸出援手的同學道謝。
沒想到對方一副和她認識的模樣。
“程念是吧，我是十班的班長，我叫蘇硯。”
戴著一副銀框眼鏡的男生看起來一身書卷氣，說話也文鄒鄒的模樣。
蘇硯？
想著兩人先前為數不多的幾次交集，
程念不知道對方忽然和她打招呼是什麽意思，連忙道了一聲：“你好。”
蘇硯微笑的看著她：“聽說你今天早上沒來得及趕來上課。”
“今天數學課和化學課的筆記我這都有，回頭借給你看吧，免得耽誤了學習進度。”
不等程念拒絕，他又道：“畢竟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不是嗎？”
程念低頭思考一下便答應了下來，確實要到期末了，而且十班和十一班用的是同樣的老師，講課的進度也完全對的上……還有就是……蘇硯的學習成績好像還真的挺好的？
不等她胡思亂想，耳邊又響起了那道催命符般的聲音，或許是很久沒等來人，少年的聲音多少夾雜一些情緒，顯得很是冷厲。
“高二十一班程念……”
“謝謝，我下午去拿筆記。”程念攥著飯卡飛快地逃出了人群。
一路馬不停蹄的沖到員工通道。
隔著操作室厚厚的玻璃門，程念看到正板著臉坐在廣播臺麥克風前臉色不佳的少年。
周知衍一只手放在麥克風前，另一只手的食指則放在聲控臺上控制音量的按鈕上。
指尖推著按鈕一上一下的滑動著。
程念敲了敲玻璃窗。
悶悶的聲響喚回了少年的註意力。
她看到周知衍偏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隨即便放過了那個可憐的按鈕，幾步向她走來。
面前的玻璃門被打開，周知衍看了一眼程念額頭上的汗：“幾步路怎麽熱成這樣。”
程念眼看著他右手手指間那朵盛開的橙色月季隨著動作往自己的頭上移去。
周知衍隨意的擡起手後，在程念的頭頂猶豫了一下，似乎在選擇一個合適的下手之地。
隨著發絲的輕微撥動，那朵開的正艷的月季花，被斜插在了她馬尾上。
程念伸手摸到一片柔軟的花瓣，卻被周知衍眼疾手快的制止了。
“餵！不許摘掉。”
少年滿意的打量了幾眼，又睨著她道：“聽到沒有？”
程念看著他老實的點了點頭，果真收起了把花從頭上摘下的念頭。
周知衍眉目微揚，心情很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哥請你吃大餐去。”
事情以食堂中的那場鬧劇開始，又以程念被迫協助周知衍翻墻去後門外的小吃街打包一堆燒烤結束。
辣椒面的氣味嗆得程念咳嗽不止，還被拍到了幾張表情誇張的醜照。
程念盯著屏幕裏瘋狂呼氣的自己，看著笑得張揚肆意的少年敢怒不敢言。
盛夏的時光熾熱而又明媚。
中午的那場廣播已經飛速傳遍了校園裏的每一個角落。
回到教室時，程念頂著大家隱隱約約的註視有些疑惑。
一旁的許嘉也是一副十分好奇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的表情，程念被她看得後背汗毛倒立，只能用桌上的書作為壁壘，擋掉一些明晃晃的視線。
所幸沒過多久上課鈴聲就響起來了，程念短暫的得到了解救。
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下午放學。
程念剛隨著擁擠的人潮走到校門口，就聽見前方傳來一聲短促的喇叭聲。
銀灰色車子正停在馬路對面。
她看見周知衍放下車窗沖她招手道：“過來。”
仿佛是一個行走的聚光燈，讓人群中的程念又變成了各種視線的焦點。
她飛快的抱著書包跑了過去。直到坐上車才舒了一口氣。
一旁的少年好笑的看著她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嘖，這麽緊張麽？”
程念小聲辯解道：“他們都在看。”
“不用管他們。”周知衍輕嗤一聲，隨手將一個盒子塞進程念的懷裏。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抱住，有些疑惑：“這是什麽？”
“喏，打開看看。”
粉色的盒子蓋打開，裏面是個同樣色系的淺粉色書包，十分精致漂亮。
“這是……給我的？！”程念看著自己灰撲撲的舊書包和這個嶄新的渾身散發著柔和光澤的新書包，心中湧現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當然是給你的。”周知衍帥氣的勾了勾唇，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米色的手機：“還有這個。”
手機已經有了明顯的使用過的痕跡，機身上還沾了一個粉色的卡通貼。
是她的手機。
那天林慧把它拿走之後，她就沒覺得還能夠再找回來。
“謝謝……謝謝你……”
程念小心的接過手機，眼巴巴的看著周知衍。卻被一只大手按著頭壓了回去。
“行了行了，不要用這麽蠢的表情看著哥。”那只手的主人語氣中充滿了嫌棄，臉色卻十分可疑的變紅了。
車窗外的風景一幀一幀閃過，程念愛不釋手的抱著她的新書包安靜的坐在座位上。
身旁的少年已經合上眸子，閉目養神。
車廂中的氣氛一片寧和。
程念乖巧的抱著書包低著頭有些心慌，她昨晚沒有回去，家裏還不知道怎樣鬧呢。
想起繼母那些尖酸刻薄辱罵和程震天暴力的踢打，她心中一陣瑟縮。
直到汽車拐過了幾條街區，程念才反應過來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眼前的風景越來越好，穿過嘈雜的舊街市，往平日裏她根本沒有見到過的高檔小區駛去。
她看著仍在假寐的少年，有些坐立不安。
“我們……要去哪啊？”
周知衍懶懶擡眸：“放心吧，不會把你賣了。”
“……”
車子停在一處私人公寓。明亮的玻璃大樓被陽光折射出七色的光芒，十分耀眼。
程念跟著周知衍下車，站在玻璃幕墻外看著自己清晰的倒影。
樓體外層的噴泉忽然開啟，水簾從下往上，像煙花一般散開，落在池子中。
程念毫無防備的被濺了一身水花。
白色的校服短袖的邊緣和書包上滿是星星點點的水漬。
周知衍一把將她提到了旁邊。
“餵，別站那麽近啊。”
他看了一眼抱著書包著急擦拭的女孩，食指按在識別器上。
“沒事，那書包防水的，不用著急。”
只聽滴的一聲，玻璃幕墻緩緩往兩側移開。
大廳是低調奢華的裝修風格，墻面掛著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裝飾畫。
程念被周知衍帶進大廳，按在肩膀上的力道不由分說的壓著她往前走去。
“快走快走，我都餓死了。”少年毫不留情的推著她進了空間寬敞的電梯。
她看著周知衍把食指按在冒著綠色光點的識別器上，電梯的25層按鈕便亮了起來。
寬大的轎廂勻速上升，不過幾秒鐘。
電梯在25層停下，程念踩著走廊上柔軟的地毯，茫然的被周知衍推到了門邊。
直到門被打開，她也還是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一般，周知衍按著她的肩膀，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姜姨！”
“哎～阿衍回來了啊。等等啊，飯馬上就好嘍！”廚房裏穿出一道慈祥的年邁的聲音。
一個面目慈祥的阿姨走了出來，頭上已經有了不少白發，看到他們，眼睛彎起一抹和藹的弧度：“阿衍今天帶同學來了啊。”
“嗯，姜姨。”周知衍換上拖鞋：“幫她收拾一間房間，她以後住這。”
程念徹底震驚了：“我……我……”
少年蹙眉打斷：“就這麽定了，不然你是準備繼續回去挨打挨罵麽？”
反倒是姜姨接受良好：“好了好了，快洗手吃飯吧，房間我一會兒就去收拾。”
程念尷尬的站在玄關，有些不知所措。
“楞著幹什麽？快去換身衣服，洗手吃飯了。”
周知衍不知從哪翻出一身休閑裝扔給她。
下一句話就讓程念驚在了原地。
“吃完飯跟我去趟醫院。”
她差點沒拿住手裏的衣服：“去……去醫院？”
“嗯。”周知衍已經洗完手坐在了餐桌邊，砂鍋的蓋子被打開，香味一下子竄了出來。
“去醫院幹……幹嘛？”程念心裏有些慌亂，下意識的想要拒絕。
還沒等她說話，少年就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別想著能不去，也別耍什麽花招。給你預約體檢的錢我都已經交完了，不去的話錢也沒法拿回來。”
似乎精準摸到女生的死穴，程念一下子就沒了聲音。
周知衍的家很大。
程念數不清有多少房間。
衛生間裏彌漫著好聞的香薰氣息，洗手臺上寫著英文的洗手液瓶子和感應的水龍頭都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直到周知衍等的急了，在外面大聲喊她名字，程念這才匆匆沖了沖手上的泡沫。
換好周知衍給她的運動服走到客廳。
少年面前已經堆了幾塊雞骨頭。
看見程念出來先是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那套運動服。
沒想到自己小時候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竟然意外合適。
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連馬尾上的那朵已經有些蔫了的月季花也沒拿下來。
真是出人意料的聽話。
他嘴裏叼著一塊雞肉朝對面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趕緊坐下吃飯。
看得出來，周知衍是真的很餓，一頓飯風卷殘雲一般。看得程念目瞪口呆。
偷看被發現，程念莫名被周知衍瞪了一眼，暗含威脅的目光飛向她。
程念低頭扒著米飯，藏起嘴角悄悄翹起的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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