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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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車木澈緩過神，兩人也走到了集合點，顧蘇在大巴前面等著他們。
“你們怎麽提前出來了？”
林矜一指著旁邊有些走神的人，說：“他獲獎感言說完了，就出來了。”
車木澈明顯還沒從林矜一的回答中，恢覆過來。
“對，早點出來，早點回去。”
顧蘇發現眼前的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有點旖旎。不過為什麽看起來，林矜一表情更平淡一點呢？
“那我們上車走吧。”
三個人依次上了大巴。
“同學們，我們準備回學校了，你們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麽忘記帶的。沒有的話，我們就出發回學校了。”
顧蘇上車後，溫柔的提醒大家。
“沒有，老師，放心回去吧。”朱佳琪旁邊的一個胖胖男生，積極地回應著。
顧蘇環顧四周看了看，說，“那我們就回去了。”然後對前面的司機說：“師傅，可以開車了。”
習慣性地從包裏掏出一顆糖，放在嘴裏。顧蘇才反應過來，轉頭對後面的林矜一說：“矜一，你來坐我旁邊，等會兒該不舒服了。”
坐在裏面的林矜一，聽到顧蘇關心的話，沒拒絕，立刻回應說好。
可來時還主動把林矜一，扶到顧蘇旁邊的車木澈，此刻臉上卻浮現著明顯的猶豫，不過還是馬上起身，讓林矜一出去。因為車子在動，車木澈還擔心林矜一站不穩，手虛扶著她。
這一幕讓顧蘇莫名的有種，嗯——自己應該沒耽誤兩個人吧？
林矜一坐到顧蘇旁邊時，顧蘇自然地給了她一顆西瓜味的糖，把她的手握住，像來時路上一樣，給她按著穴位。
“你靠著我睡覺吧，舒服點，也能消磨時間。”
林矜一點點頭，剛好她也想閉上眼，好好想一想，想想自己是否要結束這場好像已經知道結果暗戀。應該不算是暗戀了吧？
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時，林矜一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其實也是因為她睡眠淺，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林矜一睜開眼時，就看到顧蘇息掉手機屏幕。
“老師，要不然我到後面坐吧，方便您接電話。”
顧蘇的神色，跟剛才相比，有點不自然，特別像她那天下午，看到的顧蘇。看的讓人覺得有點心疼。就像此刻她只能通過用力握著手機，來克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成熟理智的成年人。
“不是什麽重要的電話，你接著睡吧。”
顧蘇說話的同時，手機震動了兩下。
“老師，我現在還沒感覺到不適，可能是您按的穴位很管用，我想跟您聊聊天，可以嗎？”林矜一想和顧蘇聊天是真的，她很感謝顧蘇對自己說的話。但她看出來顧蘇有點失落，像是在壓抑自己的感情，她像間接地安慰她，也是真的。
顧蘇嘴角上揚，露出微笑，才開口說——“好呀，你想聊什麽。”
林矜一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對顧蘇有沒有一點幫助，不過沒有也沒關系，說出來，她也能收到顧蘇的回應，是會讓她覺得不一樣，很有道理的見解。
“老師，我今天偶然知道，我之前因為看到的一件事，誤想了很多，也因此誤會了一個人，今天知道真相後，覺得因為這一個小小的插曲，我好像錯過了很多事。我剛剛就在想，如果當時勇敢地問一句，或者往前踏出一步，中間是不是就可以少一些波瀾，也不會對流逝的回憶有遺憾了呢。”
聽林矜一說話的時候，顧蘇的註意力從還在振動的手機中，轉移到了林矜一問的遺憾。會對流逝的回憶有遺憾嗎？她內心問了一遍自己，才開口回答。
“看到的，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況是自己聯想到。在某個年齡，以你當時的理解能力和承受能力，對某件事的看法和決定，或許並沒有錯。過去的遺憾，想起來，就警戒一下自己就好，不要耿耿於懷，眼前的生活和對未來的期望，才是我們應該想的。有些時候，錯過是為了更好的相遇，抓住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抓住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時間無法流逝，事情不能重來。我們能做的是往前看。
林矜一回握住顧蘇的手，下定決心似的。
“但我認為，錯過之後的相遇，如果兩人中間還有沒說開的誤會，那眼前的美好，也即將錯過，這一次相遇，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又變成了有遺憾的回憶，如此反覆，可能不再有相遇，而記憶中，也只剩回憶了。”
林矜一感受到顧蘇的手，微微收縮，眼神是對她剛說的話產生的驚訝。喃喃地開口，“你是不是猜到了？”
“沒有。”林矜一心裏大概猜測，給顧蘇打電話，讓顧蘇神色不自然的，一定是對她很重要的人。如果是親人，應該不會拒絕溝通，而且他們去的就是顧蘇讀大學的地方，觸景生情也好，沒有約定的相遇也好，那最大的的可能就是顧蘇口中，那個已經分手的初戀。她猜不到兩人發生了什麽，或者顧蘇看到了什麽。但林矜一怕顧蘇想自己一樣，誤會了他，讓本就遺憾的回憶，又增添了新的。
她希望顧蘇勇敢一點，也相信自己一點，也是希望自己能夠抓住眼前的相遇。
“老師，就像您剛剛說的，看到的，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不要果斷地就給自己發了生死牌。其實道理都明白，只是到自己身上，就難免缺少了上前一步的勇氣。”
顧蘇把手機正面翻過來，來電人是——【AW】.
顧蘇再次掛斷手機，不過卻打開了微信，置頂裏面就有AW，未讀消息已經21條，林矜一把頭轉過去，看著窗外流動的風景。
“你和你這個年齡的女孩有點不一樣，比當時的我清醒獨立多了。”
窗外的道路上，銀杏葉黃綠見錯，明明是長在一棵樹上，有的已經泛黃，即將落葉歸土，而有的還綠蔥蔥的，讓人錯以為今年夏天還沒有過去。
聽到顧蘇這樣評價自己，林矜一眼神不舍得從窗外的風景離開，重新看向顧蘇，果然，有些事，有些人，有一種魔力，可以輕易調節你的心情。就像她現在看到的顧蘇，明顯神色放松。
林矜一覺得自己的剛剛的話，也算沒有太過唐突和冒犯。笑著說：“可能我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踐行者吧，只能嘴上說說，真到自己踏出這一步時，反而會退縮了。”
“我覺得你不會。”顧蘇心裏有事，所以一時沒去細想林矜一嘴裏說的話，此刻她才有點感覺，小姑娘是自己想踏出這一步，才會說這些話，是為了勸慰她，也是想鼓勵自己。
林矜一對上顧蘇眼神中的堅定，搖擺的內心，像是被偷偷扶住一樣。
“我現在也覺得不會。”說這句話時，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
顧蘇不知道自己作為一個老師，引導一個學生在某方面勇敢是不是正確的，但她感覺無論怎樣，事情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林矜一給她的感覺就是。
“老師跟你聊天，覺得很愉快，不知道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給你帶來不好的影響，但我希望你的青春是精彩無悔的，我也覺得你會。”
她帶了三年的競賽，身邊也不止林矜一一個學生，可只有她，讓她想說這些話，是因為她和自己很像嗎？顧蘇覺得更多的還是，她不想林矜一有遺憾。
林矜一聽顧蘇這麽說，急忙開口解釋——老師，我真的很開心你跟我說這些，亦師亦友，你的話，讓我收獲不少，我覺得你是我這次競賽的意外驚喜。
元慕也是。
“哈哈哈，那就好，說了這麽多，你還是睡一會吧，等會反應上要不舒服了。”
“好。”
重新靠到顧蘇的肩膀上，閉上眼睡覺，只不過這次她沒有去想什麽東西，事情順其自然，來了她不會拒絕，不來，她也會慢慢爭取。總之她要學會把握當下，讓自己少一些遺憾了。
大巴開到學校已經六點多了，這個點，大家已經在從食堂回來的路上了。同班的人不免忍不住招手打招呼。
教導主任和年級主任已經在教學樓下等待，臉上是不加掩飾的笑容。幾個人托著行李下來時，就聽到兩個平時不茍言笑的“黑面閻王”，此刻慈愛地看向他們，說著體己人的話：“同學們辛苦了，這次競賽發揮的都不錯，可以打電話讓家長來接，回家休息一下，今晚晚自習就不上了。”
大家齊聲——“謝謝老師。”
與此同時，——“顧老師也辛苦了。”“主任太客氣了，我也沒做什麽。”
——“顧老師辛苦了，我們先回教室了。”
競賽就這樣結束了，每個人也都從這場經歷中多多少少收獲到。
車木澈和林矜一又單獨對主任，顧蘇一一感謝，才一起走向教室。
“你要回教室自習，還是回家休息？”林矜一轉頭問走在一側的車木澈。
而被問的人。顯然一副不在線的狀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可不像獲得一等獎，榮耀歸來的人啊。
車木澈嗯了一聲，才說：“回家吧。”也就是說話的這一會兒，車木澈就恢覆了以往驕傲自信的模樣，還特別貼心的說：“先去給王老師看看獎，讓他開心一下，然後我們再一起回去。”
林矜一覺得也是，去年拿二等獎，王淮揚就很高興了，今年肯定會更開心，尤其是這個新來的同學還特別爭氣。
“好，那我們先把行李放在樓梯口，等會下去的時候再拿。”
“聽你的。”
六點四十，教室外除了倒垃圾回來的幾個男生，幾乎沒有其他人，都已經進入教室，站在座位上，讀起書來了。
車木澈與林矜一一起出現在辦公室時，幾個老師都在，還沒等兩人開口，王淮揚就邊鼓掌，邊笑出了聲。
“以為你們回家了呢，想著明天好好恭喜你們，這次可真爭氣啊，競爭壓力這麽大，還能拿一等獎。”
旁邊的幾個老師也跟著鼓掌，臉上都是欣賞和羨慕地表情。就連坐在角落裏的於洋，都起身來到兩人身邊，攬著林矜一的肩膀，拍了拍車木澈。
“聽說你們倆是這次中學生裏，唯一一組獲得一等獎的，可太爭氣了，教導主任收到消息，連夜把錦旗表彰做了出來，下周一你倆選一個人在國旗下發表演講。”
進入辦公室，兩人除了微笑點頭，還沒開口講話，也沒想到老師們會這麽熱情。車木澈更沒想到，他現在內心有點後悔過來報信了。
還是林矜一開口說。
“都是車木澈的功勞，他真的很厲害。”
聽到林矜一這麽誇自己，車木澈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剛被一群老師誇都沒這會兒滿足，但也不喜歡林矜一把功勞都推到自己身上，她自己很優秀。
對著王淮揚，和於洋說：“數學課代表太謙虛了，要不是她經驗豐富，配合默契，我們倆也走不到最後。”
兩個人都是老師心目中滿意的學生，自然不會去比較兩人誰的功勞大，於洋笑著說：“你們倆都很優秀，這獎是你們倆個人共同獲得的。”
王淮揚也是點頭附和，一個是自己幾年的課代表了，一個是新得的愛徒，兩個他都喜歡的很。
“好了，這幾天你們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好，那老師再見。”
出了辦公室，兩人都呼了口氣。
“這麽看我幹嘛，我哪能想到得個獎，他老人家這麽誇張。”車木澈看林矜一朝著自己看過來，以為她是後悔聽他的話，來辦公室道喜。
林矜一被他突然的強詞奪理，先入為主，搞樂了。
“我說什麽了嗎，你想象也太豐富了，我是想問你，還要不要回教室。”
車木澈禮貌又不失尷尬地笑了。
“不去了，就不影響他們自習了，我們還是回家吧。”
要不是這話聽著就不太真誠，真會讓人覺得說這話的人挺會體貼人的。
覺得林矜一說的話有點不準確，邊下樓，邊補充道，“我不止想象豐富，想象的還挺美好的。”
比如他今天從上了大巴，從聽到那句——應該會吧，他想了多少美好的事情，魔怔地都有點身臨其境了。
林矜一沒聽出這話的意思，只覺得搞笑。
“那你生活還挺豐富多彩的。”想起網上很出圈的一句話，林矜一笑著打趣他，“你千萬別想太誇張，其實夢想和癡心妄想還是有區別的，我建議你想象的東西盡量切實一點，不然容易給你造成壓力。”
······
車木澈怎麽沒發現，小姑娘有時候說話還——挺毒的。要不是他還分得清想象與現實，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把喜歡說出來了，而且還被拒絕。
輕咬下自己的舌尖，是痛的。車木澈微痛的舌尖，滑過上嘴唇，有意無意地說：“放心，我覺得我想像的，可實施性很大。我還挺享受的。”
林矜一敷衍地點頭說——那就好。然後專心的回覆信息。
車木澈註意到林矜一突然的冷淡，偏過頭看跟誰發消息呢，這麽專心，還冷落了一旁的他。
是元慕。
才加上微信多久啊，就和他的人聊上了？
林矜一在車木澈伸頭看的時候，就把手機側過來，一臉提防的模樣，簡直就寫在臉上了。把這連貫的動作收入眼裏，車木澈有些被氣到了。
“你跟她剛認識，有什麽好聊的，還不讓我看。”
林矜一其實也發啥，就是元慕發消息說沒來得及在一起吃飯，好好聊一聊，期待下次見面。她雖然是剛認識元慕，但你對一個人的喜歡，從第一次見面就可以確定了。
她覺得元慕身上的自信，明艷，很吸引人，所以就回覆她說，“元慕姐，我也很期待下次見面。”
雖然聊天內容沒什麽，但她還是不想讓車木澈看到，沒有原因。
聽車木澈挺沒良心的話，林矜一突然想說點刺激他的話，也付出了實際行動。
“那我跟你也才認識一個多月，也沒必要跟你說太多話了。”
車木澈覺得今天眼前的姑娘，除了說那句話可愛，之後怎麽這麽欠收拾，有點沒良心。
“林矜一，你需要看我手機相冊裏咱倆穿開檔褲的照片嗎？”
他就不相信治不了她，網上有一句話沒騙人，那就是對待喜歡的人就是要不要臉。
林矜一聽到這回答，果然被車木澈的不要臉驚訝到了，這種照片誰會留在手機裏，還拿出來說啊。幹脆不想理他，徑直往前走。
其實車木澈手機裏沒有穿開襠褲的照片，是兩人一起上幼兒園的照片，照片裏，還是小丫頭的林矜一，眼睛紅紅的，嘴裏含著棒棒糖，背著粉嫩嫩的小書包，委屈的站在車木澈身後。
就這張照片，他看一次笑一次，還是小時候可愛，還誠實，知道往誰身邊去。車木澈倒是想有穿開襠褲的照片，可林矜一大概忘記了自己女兒奴的父親，沒上幼兒園之前，車木澈甚至都沒怎麽牽過林矜一的手，一點都不誇張。
他還是最懷念上幼兒園的幾年，就只有他可以讓小姑娘相信和依靠。當時還經常乖乖喊他哥哥的小女孩。
“哥哥，老師布置的手工作業忘記帶了，怎麽辦？”帶著哭腔的聲音，他每次都忍不住，只想讓小丫頭別哭。
——“貝貝別哭，我的給你。”車木澈學著林溪的口吻安慰著林矜一。
“那你怎麽辦，老師會罰站的，嗚嗚嗚。”
——“我坐久了不舒服，就想站著，沒事。”
記憶中的美好，重現腦海，車木澈嘴比腦子快的笑了出來，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自己惹生氣了。
看到林矜一把自己甩出兩三米遠，才快步追上去。看著有些氣鼓鼓的小臉蛋，車木澈笑了，怎麽不禁逗啊，不過生氣了還是要好好哄的，他也樂意。
把背包翻到前面，從裏面拿出今天得的1000元獎金，薄薄的，也不怎麽有厚度，不過車木澈卻有種工資卡上交的感覺。
“哎呦，我的金主，我錯了，我不該說這麽下流無恥的話，這點錢是彌補你的，還請笑納。”一邊說著，還一邊雙手把牛皮紙信封遞到林矜一眼前。
真的好煩，怎麽會有人剛惹完你，就來討好的，可她偏偏還有點受用。
屏住要上揚的嘴角，接過信封，故意冷淡的威脅道：“勉強原諒，下次一定冷戰三天。”
車木澈立刻舉手發誓。
“我保證，不說了，你可是我的金主，哪敢惹你生氣。”
林矜一的嘴角抑制不住了，微微笑了起來。車木澈也笑了。
“這些錢也不多，就給你過生日吧，我們明天，周六晚上去歡樂城給你過生日吧？”
車木澈覺得林矜一的安排都好。
“都聽你的。”
而且，他想不等高考之後和林矜一要生日願望了，想明天晚上就用掉。他想17歲就能如願以償。
林矜一計劃著這些錢，五個人吃個海底撈，看個電影，應該差不了多少。
“但是阿婆怎麽辦，要不然帶阿婆一起去？”雖然這個建議不是很合理。
“沒事，我們周六下午才放學，星期天中午我陪她吃飯就好。”
林矜一覺得這樣也挺好，在家吃才是最溫暖的。
車木澈把樓梯口下的行李拿在手中，因為兩只手都拿著行李，所以就走在林矜一後面，聽她講明天有什麽電影，問自己想看那個。
“你決定就好，我都聽你的。”
林矜一覺得車木澈把自己生日都交給自己了，什麽都是她決定。
“是你自己過生日，主角不決定，讓我操辦，你還挺會偷閑。”
車木澈心想，今年的生日，你才是我的主角。
一語雙關地說：“我覺得你眼光好，選擇的一定不錯。”
“你還挺會說，那明天吃完飯再說吧，順便也問一問他們。”
“嗯，你決定就好。”
校園的燈光，暖暖亮亮的，周圍的環境靜謐，路上，男生溫柔的低頭，聽著前面的女生說著不能再平常，卻又很特別的事，一個說的隨意，一個聽的認真。
因為是你在說，所以特別，也因為是你，我聽得很認真，生怕對你不上心。沒辦法，一個人的心只有這麽小，放不了太多人，有一處地方，只要一個人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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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車木澈緩過神，兩人也走到了集合點，顧蘇在大巴前面等著他們。
“你們怎麽提前出來了？”
林矜一指著旁邊有些走神的人，說：“他獲獎感言說完了，就出來了。”
車木澈明顯還沒從林矜一的回答中，恢覆過來。
“對，早點出來，早點回去。”
顧蘇發現眼前的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有點旖旎。不過為什麽看起來，林矜一表情更平淡一點呢？
“那我們上車走吧。”
三個人依次上了大巴。
“同學們，我們準備回學校了，你們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麽忘記帶的。沒有的話，我們就出發回學校了。”
顧蘇上車後，溫柔的提醒大家。
“沒有，老師，放心回去吧。”朱佳琪旁邊的一個胖胖男生，積極地回應著。
顧蘇環顧四周看了看，說，“那我們就回去了。”然後對前面的司機說：“師傅，可以開車了。”
習慣性地從包裏掏出一顆糖，放在嘴裏。顧蘇才反應過來，轉頭對後面的林矜一說：“矜一，你來坐我旁邊，等會兒該不舒服了。”
坐在裏面的林矜一，聽到顧蘇關心的話，沒拒絕，立刻回應說好。
可來時還主動把林矜一，扶到顧蘇旁邊的車木澈，此刻臉上卻浮現著明顯的猶豫，不過還是馬上起身，讓林矜一出去。因為車子在動，車木澈還擔心林矜一站不穩，手虛扶著她。
這一幕讓顧蘇莫名的有種，嗯——自己應該沒耽誤兩個人吧？
林矜一坐到顧蘇旁邊時，顧蘇自然地給了她一顆西瓜味的糖，把她的手握住，像來時路上一樣，給她按著穴位。
“你靠著我睡覺吧，舒服點，也能消磨時間。”
林矜一點點頭，剛好她也想閉上眼，好好想一想，想想自己是否要結束這場好像已經知道結果暗戀。應該不算是暗戀了吧？
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時，林矜一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其實也是因為她睡眠淺，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林矜一睜開眼時，就看到顧蘇息掉手機屏幕。
“老師，要不然我到後面坐吧，方便您接電話。”
顧蘇的神色，跟剛才相比，有點不自然，特別像她那天下午，看到的顧蘇。看的讓人覺得有點心疼。就像此刻她只能通過用力握著手機，來克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成熟理智的成年人。
“不是什麽重要的電話，你接著睡吧。”
顧蘇說話的同時，手機震動了兩下。
“老師，我現在還沒感覺到不適，可能是您按的穴位很管用，我想跟您聊聊天，可以嗎？”林矜一想和顧蘇聊天是真的，她很感謝顧蘇對自己說的話。但她看出來顧蘇有點失落，像是在壓抑自己的感情，她像間接地安慰她，也是真的。
顧蘇嘴角上揚，露出微笑，才開口說——“好呀，你想聊什麽。”
林矜一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對顧蘇有沒有一點幫助，不過沒有也沒關系，說出來，她也能收到顧蘇的回應，是會讓她覺得不一樣，很有道理的見解。
“老師，我今天偶然知道，我之前因為看到的一件事，誤想了很多，也因此誤會了一個人，今天知道真相後，覺得因為這一個小小的插曲，我好像錯過了很多事。我剛剛就在想，如果當時勇敢地問一句，或者往前踏出一步，中間是不是就可以少一些波瀾，也不會對流逝的回憶有遺憾了呢。”
聽林矜一說話的時候，顧蘇的註意力從還在振動的手機中，轉移到了林矜一問的遺憾。會對流逝的回憶有遺憾嗎？她內心問了一遍自己，才開口回答。
“看到的，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況是自己聯想到。在某個年齡，以你當時的理解能力和承受能力，對某件事的看法和決定，或許並沒有錯。過去的遺憾，想起來，就警戒一下自己就好，不要耿耿於懷，眼前的生活和對未來的期望，才是我們應該想的。有些時候，錯過是為了更好的相遇，抓住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
抓住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時間無法流逝，事情不能重來。我們能做的是往前看。
林矜一回握住顧蘇的手，下定決心似的。
“但我認為，錯過之後的相遇，如果兩人中間還有沒說開的誤會，那眼前的美好，也即將錯過，這一次相遇，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又變成了有遺憾的回憶，如此反覆，可能不再有相遇，而記憶中，也只剩回憶了。”
林矜一感受到顧蘇的手，微微收縮，眼神是對她剛說的話產生的驚訝。喃喃地開口，“你是不是猜到了？”
“沒有。”林矜一心裏大概猜測，給顧蘇打電話，讓顧蘇神色不自然的，一定是對她很重要的人。如果是親人，應該不會拒絕溝通，而且他們去的就是顧蘇讀大學的地方，觸景生情也好，沒有約定的相遇也好，那最大的的可能就是顧蘇口中，那個已經分手的初戀。她猜不到兩人發生了什麽，或者顧蘇看到了什麽。但林矜一怕顧蘇想自己一樣，誤會了他，讓本就遺憾的回憶，又增添了新的。
她希望顧蘇勇敢一點，也相信自己一點，也是希望自己能夠抓住眼前的相遇。
“老師，就像您剛剛說的，看到的，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不要果斷地就給自己發了生死牌。其實道理都明白，只是到自己身上，就難免缺少了上前一步的勇氣。”
顧蘇把手機正面翻過來，來電人是——【AW】.
顧蘇再次掛斷手機，不過卻打開了微信，置頂裏面就有AW，未讀消息已經21條，林矜一把頭轉過去，看著窗外流動的風景。
“你和你這個年齡的女孩有點不一樣，比當時的我清醒獨立多了。”
窗外的道路上，銀杏葉黃綠見錯，明明是長在一棵樹上，有的已經泛黃，即將落葉歸土，而有的還綠蔥蔥的，讓人錯以為今年夏天還沒有過去。
聽到顧蘇這樣評價自己，林矜一眼神不舍得從窗外的風景離開，重新看向顧蘇，果然，有些事，有些人，有一種魔力，可以輕易調節你的心情。就像她現在看到的顧蘇，明顯神色放松。
林矜一覺得自己的剛剛的話，也算沒有太過唐突和冒犯。笑著說：“可能我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踐行者吧，只能嘴上說說，真到自己踏出這一步時，反而會退縮了。”
“我覺得你不會。”顧蘇心裏有事，所以一時沒去細想林矜一嘴裏說的話，此刻她才有點感覺，小姑娘是自己想踏出這一步，才會說這些話，是為了勸慰她，也是想鼓勵自己。
林矜一對上顧蘇眼神中的堅定，搖擺的內心，像是被偷偷扶住一樣。
“我現在也覺得不會。”說這句話時，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
顧蘇不知道自己作為一個老師，引導一個學生在某方面勇敢是不是正確的，但她感覺無論怎樣，事情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林矜一給她的感覺就是。
“老師跟你聊天，覺得很愉快，不知道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給你帶來不好的影響，但我希望你的青春是精彩無悔的，我也覺得你會。”
她帶了三年的競賽，身邊也不止林矜一一個學生，可只有她，讓她想說這些話，是因為她和自己很像嗎？顧蘇覺得更多的還是，她不想林矜一有遺憾。
林矜一聽顧蘇這麽說，急忙開口解釋——老師，我真的很開心你跟我說這些，亦師亦友，你的話，讓我收獲不少，我覺得你是我這次競賽的意外驚喜。
元慕也是。
“哈哈哈，那就好，說了這麽多，你還是睡一會吧，等會反應上要不舒服了。”
“好。”
重新靠到顧蘇的肩膀上，閉上眼睡覺，只不過這次她沒有去想什麽東西，事情順其自然，來了她不會拒絕，不來，她也會慢慢爭取。總之她要學會把握當下，讓自己少一些遺憾了。
大巴開到學校已經六點多了，這個點，大家已經在從食堂回來的路上了。同班的人不免忍不住招手打招呼。
教導主任和年級主任已經在教學樓下等待，臉上是不加掩飾的笑容。幾個人托著行李下來時，就聽到兩個平時不茍言笑的“黑面閻王”，此刻慈愛地看向他們，說著體己人的話：“同學們辛苦了，這次競賽發揮的都不錯，可以打電話讓家長來接，回家休息一下，今晚晚自習就不上了。”
大家齊聲——“謝謝老師。”
與此同時，——“顧老師也辛苦了。”“主任太客氣了，我也沒做什麽。”
——“顧老師辛苦了，我們先回教室了。”
競賽就這樣結束了，每個人也都從這場經歷中多多少少收獲到。
車木澈和林矜一又單獨對主任，顧蘇一一感謝，才一起走向教室。
“你要回教室自習，還是回家休息？”林矜一轉頭問走在一側的車木澈。
而被問的人。顯然一副不在線的狀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可不像獲得一等獎，榮耀歸來的人啊。
車木澈嗯了一聲，才說：“回家吧。”也就是說話的這一會兒，車木澈就恢覆了以往驕傲自信的模樣，還特別貼心的說：“先去給王老師看看獎，讓他開心一下，然後我們再一起回去。”
林矜一覺得也是，去年拿二等獎，王淮揚就很高興了，今年肯定會更開心，尤其是這個新來的同學還特別爭氣。
“好，那我們先把行李放在樓梯口，等會下去的時候再拿。”
“聽你的。”
六點四十，教室外除了倒垃圾回來的幾個男生，幾乎沒有其他人，都已經進入教室，站在座位上，讀起書來了。
車木澈與林矜一一起出現在辦公室時，幾個老師都在，還沒等兩人開口，王淮揚就邊鼓掌，邊笑出了聲。
“以為你們回家了呢，想著明天好好恭喜你們，這次可真爭氣啊，競爭壓力這麽大，還能拿一等獎。”
旁邊的幾個老師也跟著鼓掌，臉上都是欣賞和羨慕地表情。就連坐在角落裏的於洋，都起身來到兩人身邊，攬著林矜一的肩膀，拍了拍車木澈。
“聽說你們倆是這次中學生裏，唯一一組獲得一等獎的，可太爭氣了，教導主任收到消息，連夜把錦旗表彰做了出來，下周一你倆選一個人在國旗下發表演講。”
進入辦公室，兩人除了微笑點頭，還沒開口講話，也沒想到老師們會這麽熱情。車木澈更沒想到，他現在內心有點後悔過來報信了。
還是林矜一開口說。
“都是車木澈的功勞，他真的很厲害。”
聽到林矜一這麽誇自己，車木澈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剛被一群老師誇都沒這會兒滿足，但也不喜歡林矜一把功勞都推到自己身上，她自己很優秀。
對著王淮揚，和於洋說：“數學課代表太謙虛了，要不是她經驗豐富，配合默契，我們倆也走不到最後。”
兩個人都是老師心目中滿意的學生，自然不會去比較兩人誰的功勞大，於洋笑著說：“你們倆都很優秀，這獎是你們倆個人共同獲得的。”
王淮揚也是點頭附和，一個是自己幾年的課代表了，一個是新得的愛徒，兩個他都喜歡的很。
“好了，這幾天你們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好，那老師再見。”
出了辦公室，兩人都呼了口氣。
“這麽看我幹嘛，我哪能想到得個獎，他老人家這麽誇張。”車木澈看林矜一朝著自己看過來，以為她是後悔聽他的話，來辦公室道喜。
林矜一被他突然的強詞奪理，先入為主，搞樂了。
“我說什麽了嗎，你想象也太豐富了，我是想問你，還要不要回教室。”
車木澈禮貌又不失尷尬地笑了。
“不去了，就不影響他們自習了，我們還是回家吧。”
要不是這話聽著就不太真誠，真會讓人覺得說這話的人挺會體貼人的。
覺得林矜一說的話有點不準確，邊下樓，邊補充道，“我不止想象豐富，想象的還挺美好的。”
比如他今天從上了大巴，從聽到那句——應該會吧，他想了多少美好的事情，魔怔地都有點身臨其境了。
林矜一沒聽出這話的意思，只覺得搞笑。
“那你生活還挺豐富多彩的。”想起網上很出圈的一句話，林矜一笑著打趣他，“你千萬別想太誇張，其實夢想和癡心妄想還是有區別的，我建議你想象的東西盡量切實一點，不然容易給你造成壓力。”
······
車木澈怎麽沒發現，小姑娘有時候說話還——挺毒的。要不是他還分得清想象與現實，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把喜歡說出來了，而且還被拒絕。
輕咬下自己的舌尖，是痛的。車木澈微痛的舌尖，滑過上嘴唇，有意無意地說：“放心，我覺得我想像的，可實施性很大。我還挺享受的。”
林矜一敷衍地點頭說——那就好。然後專心的回覆信息。
車木澈註意到林矜一突然的冷淡，偏過頭看跟誰發消息呢，這麽專心，還冷落了一旁的他。
是元慕。
才加上微信多久啊，就和他的人聊上了？
林矜一在車木澈伸頭看的時候，就把手機側過來，一臉提防的模樣，簡直就寫在臉上了。把這連貫的動作收入眼裏，車木澈有些被氣到了。
“你跟她剛認識，有什麽好聊的，還不讓我看。”
林矜一其實也發啥，就是元慕發消息說沒來得及在一起吃飯，好好聊一聊，期待下次見面。她雖然是剛認識元慕，但你對一個人的喜歡，從第一次見面就可以確定了。
她覺得元慕身上的自信，明艷，很吸引人，所以就回覆她說，“元慕姐，我也很期待下次見面。”
雖然聊天內容沒什麽，但她還是不想讓車木澈看到，沒有原因。
聽車木澈挺沒良心的話，林矜一突然想說點刺激他的話，也付出了實際行動。
“那我跟你也才認識一個多月，也沒必要跟你說太多話了。”
車木澈覺得今天眼前的姑娘，除了說那句話可愛，之後怎麽這麽欠收拾，有點沒良心。
“林矜一，你需要看我手機相冊裏咱倆穿開檔褲的照片嗎？”
他就不相信治不了她，網上有一句話沒騙人，那就是對待喜歡的人就是要不要臉。
林矜一聽到這回答，果然被車木澈的不要臉驚訝到了，這種照片誰會留在手機裏，還拿出來說啊。幹脆不想理他，徑直往前走。
其實車木澈手機裏沒有穿開襠褲的照片，是兩人一起上幼兒園的照片，照片裏，還是小丫頭的林矜一，眼睛紅紅的，嘴裏含著棒棒糖，背著粉嫩嫩的小書包，委屈的站在車木澈身後。
就這張照片，他看一次笑一次，還是小時候可愛，還誠實，知道往誰身邊去。車木澈倒是想有穿開襠褲的照片，可林矜一大概忘記了自己女兒奴的父親，沒上幼兒園之前，車木澈甚至都沒怎麽牽過林矜一的手，一點都不誇張。
他還是最懷念上幼兒園的幾年，就只有他可以讓小姑娘相信和依靠。當時還經常乖乖喊他哥哥的小女孩。
“哥哥，老師布置的手工作業忘記帶了，怎麽辦？”帶著哭腔的聲音，他每次都忍不住，只想讓小丫頭別哭。
——“貝貝別哭，我的給你。”車木澈學著林溪的口吻安慰著林矜一。
“那你怎麽辦，老師會罰站的，嗚嗚嗚。”
——“我坐久了不舒服，就想站著，沒事。”
記憶中的美好，重現腦海，車木澈嘴比腦子快的笑了出來，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自己惹生氣了。
看到林矜一把自己甩出兩三米遠，才快步追上去。看著有些氣鼓鼓的小臉蛋，車木澈笑了，怎麽不禁逗啊，不過生氣了還是要好好哄的，他也樂意。
把背包翻到前面，從裏面拿出今天得的1000元獎金，薄薄的，也不怎麽有厚度，不過車木澈卻有種工資卡上交的感覺。
“哎呦，我的金主，我錯了，我不該說這麽下流無恥的話，這點錢是彌補你的，還請笑納。”一邊說著，還一邊雙手把牛皮紙信封遞到林矜一眼前。
真的好煩，怎麽會有人剛惹完你，就來討好的，可她偏偏還有點受用。
屏住要上揚的嘴角，接過信封，故意冷淡的威脅道：“勉強原諒，下次一定冷戰三天。”
車木澈立刻舉手發誓。
“我保證，不說了，你可是我的金主，哪敢惹你生氣。”
林矜一的嘴角抑制不住了，微微笑了起來。車木澈也笑了。
“這些錢也不多，就給你過生日吧，我們明天，周六晚上去歡樂城給你過生日吧？”
車木澈覺得林矜一的安排都好。
“都聽你的。”
而且，他想不等高考之後和林矜一要生日願望了，想明天晚上就用掉。他想17歲就能如願以償。
林矜一計劃著這些錢，五個人吃個海底撈，看個電影，應該差不了多少。
“但是阿婆怎麽辦，要不然帶阿婆一起去？”雖然這個建議不是很合理。
“沒事，我們周六下午才放學，星期天中午我陪她吃飯就好。”
林矜一覺得這樣也挺好，在家吃才是最溫暖的。
車木澈把樓梯口下的行李拿在手中，因為兩只手都拿著行李，所以就走在林矜一後面，聽她講明天有什麽電影，問自己想看那個。
“你決定就好，我都聽你的。”
林矜一覺得車木澈把自己生日都交給自己了，什麽都是她決定。
“是你自己過生日，主角不決定，讓我操辦，你還挺會偷閑。”
車木澈心想，今年的生日，你才是我的主角。
一語雙關地說：“我覺得你眼光好，選擇的一定不錯。”
“你還挺會說，那明天吃完飯再說吧，順便也問一問他們。”
“嗯，你決定就好。”
校園的燈光，暖暖亮亮的，周圍的環境靜謐，路上，男生溫柔的低頭，聽著前面的女生說著不能再平常，卻又很特別的事，一個說的隨意，一個聽的認真。
因為是你在說，所以特別，也因為是你，我聽得很認真，生怕對你不上心。沒辦法，一個人的心只有這麽小，放不了太多人，有一處地方，只要一個人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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