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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話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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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話 刺客

關於發生在金縷別館的太子遇襲事件,日後,東門街上那一派花苑茶樓裏的說書先生們,正經的大抵是這樣描述的:

話說,宇夏的帝王妻妾眾多,子嗣卻很單薄,總凡不過三位皇子。

太子陳子期為皇後之子,克己覆禮,仁孝敦厚,飽讀聖賢之書,為百姓所稱頌;

三殿下陳子安長年征戰在外,聞說其為人專斷,好施酷刑,敵人往往寧可自盡也不願被他所俘;

九殿下陳子耀雖然與太子是一母同胞,但是世人皆知的草包。文韜武略樣樣不行,整日仗著皇帝老子的寵愛,在城中囂張跋扈為非作歹,若不是還有他老師太史官沈瑜時不時哼他兩聲,恐怕連王城都敢給拆了。

這年是宇夏朝天承一十二年。流年不利,災禍異象頻發,求取賢才保國安民是國之大事。於是,皇帝下詔,命三位皇子攜手,共同處理國安寺招錄國法這一要務。

這日,太子爺於金縷別館設宴,款待剛回城不久的三殿下。

太子早早到了別館,一直在門外等著。過了半刻鐘,才見三殿下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十多名護衛而來。

見他這不緊不慢的樣子,太子侍從心有不滿:“既然瞧見太子爺您在這邊候著了,他們怎能還這般模樣?”

太子卻不見惱,見三殿下行至跟前,還特意上前去為他牽馬道:“三弟,許久不見。”

三殿下從容下馬,面上不卑不亢:“也不算太久,三月前太子爺於馗州微服私訪,我們不正見過?”

太子面露哀色:“是啊,渺渺走了已有三月了。”

陳子安也冷色道:“我鐵騎營的兄弟們走了也有三月了。”

太子侍從不服:“馗王叛黨挾持太子意欲叛國,死有餘辜!”

話音剛落,就有劍影劃過,鮮血四濺,侍從捂著臉大叫著倒在地上。

見此狀,太子身後的侍衛們紛紛拔刀相對:“大膽,竟敢對著太子爺動刀!”

三殿下卻只是冷冷道:“我不過提醒他,主子們在說話沒有奴才插嘴的份。”

說著,他往前行了幾步,與太子擦肩時輕聲道:“鐵騎兵全是我生死同歸的兄弟,他們不可能幹這樣的事……一切我都會查清,若真與你有關,這賬我定是會和你算的!”

不等太子有所回應,他便徑直走進門去。

然而,人剛入中庭,就聽見一陣驚呼。

隨著簌簌的木屑木塊,頂上竟然落下個人來。

三殿下到底是習武之人,反應敏捷地將人接下了。

然而,隨後而來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子爺就沒那麽幸運了。他被另一人重重砸在了地上,

就此昏迷不醒。

鑒於太子爺被砸暈了沒什麽發揮,不正經的說書先生只能對三殿下被砸的那部分戲進行演繹:

話說那日,月明星稀,鳥鵲南飛,是近日來稱得上比較和睦的天氣。

三殿下陳子安因易木關失利一事,被停了軍務,召回瑞安,與九殿下陳子耀一同協助太子陳子期共同處理國安寺招國法的事務。

這日,陳子安與陳子期踱步正走進金縷別館,陳子安突覺一陣莫名的心慌意亂,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發生了。

就在這時,頂上傳來一陣轟響。他擡頭望去,就見一身著黑紅綢衣之人伴著殘木從樓上落了下來。

那人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他跟前,陳子安來不及作想,伸手將人攔腰抱住,攬入懷裏。

本看裝扮他以為是個男子,可是腰肢纖細不盈一握,低頭又有暗香滿懷,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個巾幗女兒家。

兩人同時擡眼,舉目對望。

陳子安望見的是臻首娥眉美目如盼,那邊魚長歌望見的是貌比潘安神風俊朗……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這句詩現下可算有了用處。

而除去說書先生們的風流筆墨,瀟灑文采,實際情況大抵是這樣的:

話說當日,魚長歌與小尾纏鬥,不慎從樓上摔下。她被長期在外征戰的、功夫了得的三殿下陳子安,英雄救美接了個正著。

而小尾被魚長歌拽了手腕,晚一步掉下樓去。底下倒黴悲催地被她砸了個正著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子陳子期。

其實,若是定住當時的場景,瞥開那眾人圍望的小尾落地那一處,金縷別館裏還有一人也不幸遭了殃。不過,等到眾人擡著太子押著小尾散去後,他才終於被別院裏的打掃丫頭發現了。

肖夫人和別館裏的夥計丫頭都不認識他,看他一身襤褸的乞丐裝扮,顯然不是別館的客人,該是趁著店裏混亂偷跑進來的。

但是人畢竟還是在店裏受的傷,肖夫人宅心仁厚,還是為他請了大夫做了包紮。

砸中此人的是失了神力突然變作木頭掉下來的畢方鳥。

而他自稱來自翰州百解山,醒來後的第一句話是,他被人打劫了,他要伸冤。

當然了,這是題外話了。

題內話是這日,小尾因為當眾砸暈了太子殿下,被陳子安命人押下大牢。

但小尾是何許人也,哪會遵什麽王命怕什麽貴胄。

掉下來有人墊背,她倒是沒摔著,不過蒙了半餉,就被吵吵嚷嚷的人們架著拖出了別館。她一回頭,發現阿撿沒有跟過來,當即就不幹了,硬是要回去。

可是拉她的侍衛們蠻橫得很,見拉扯不住,刀子就往她劈下來。

兩指一動,拗斷了刀子。三拳兩腳,將侍衛們一個個掀得是人仰馬翻。

她正要往回走,卻又被人伸手給攔住了。

攔她得這人正是三殿下陳子安。

陳子安長期征戰在外,很少回瑞安皇城,即使回了城,也很少在外露面。難得這次皇帝召他回來,城裏的眾多百姓才第一次見著真人。

之前,老百姓們多是從街頭巷尾的八卦言談中,知曉的三殿下:

“據說那禹國野人一餐鬥米,撚鐵如泥。”

“那又怎樣,三殿下單手雙拳就能打得他們屍山血海!”

“西北蠻族這次終於敗了,三殿下假意被俘找到了他們的老巢,絞殺了他們一半多的人呢?”

“那不還有一半嗎?”

“那都是女子,據說年輕的都被三殿下抓了犒賞手下了。”

“那馗州的龍二睚眥兇殘,直接殺了三殿下派過去議和的使者。”

“三殿下也沒得怕的,不直接砍了牢裏關押的龍二的義子,把腦袋作了回禮嗎?”

……

武藝高強,驍勇善戰,有勇有謀,但也心狠手辣,對敵人趕盡殺絕,絕不心慈手軟……人們都以為這樣的三殿下會是一個虎背熊腰,面生橫肉的莽漢,然而真實一見卻沒有想是個身姿挺拔,劍眉星目的爽朗青年。

顏值即是底線。觀者席中,樓閣臺上,有不少是旁邊花樓酒苑裏的文才女子,她們早就忘了過往與閨中密友是如何形容這殺人魔頭的,只望著那張臉芳心暗許。

然而,陳子安卻未擡頭望她們一眼,只是盯著小尾看。

小尾和魚長歌的那場打鬥他沒有看見,但看剛才小尾輕松撂倒侍衛們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有兩下子,或者說不只有兩下……

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了她一番,陳子安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還想逃哪去?”

小尾也正盯著他瞧。

這人身上的氣勢與別人不大一樣,也沒一上來就動手,她不是很討厭,也就沒不耐煩地將他撂倒:“我為何要逃跑?我要去尋阿撿,你莫要擋我道。”

“阿撿,那是誰?”算了,這不重要。陳子安背過手說,“重傷王親可是重罪,何況是太子,但看你身手不錯,不如入我鐵騎營,我可保你性命無憂。”

“阿撿能來嗎?”

“當然不能,鐵騎營可不是誰都能進得來的地方。”

提起他一手帶起的鐵騎營,陳子安滿是自負。雖然,經過易木關一役,人員雕敝……

小尾拒絕得幹脆利落:“那不去。”

陳子安有些生氣,就想嚇唬嚇唬她:“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就只能下你入大牢了。到時候,因為太子受傷的事,父皇要是怪罪下來,你就只有死罪一條了。”

哪知小尾想了想,卻問道:“那下大牢阿撿能來嗎?”

陳子安眉頭一挑,覺得這個問題頗為好笑,便答:“這個……倒是可以。”

“哎,不好意思,讓一讓,讓一讓。”阿撿向著周圍的人不住地道歉,好不容易才擠出別館。

一擡頭,就看見小尾開心地指著自己:“那就是阿撿啊,那什麽的大牢我與他一同便可去。”

身為一個幹啥都不出眾的小透明,剛鉆出門口,就發現所有的人都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阿撿有些惶恐,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怎、怎麽了?”

陳子安掃了他一眼,神色惶恐躲閃,手足也無措,一眼便可叫人定了看法: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路人角色。

他便隨意揮了揮手:“帶走。”

而後,兩個一臉嚴肅的侍衛走了過來,一把提起阿撿的胳膊,將人給拖走了。

阿撿一臉懵然:“啊,哎,你們抓、抓我做什麽?我又沒犯法!”

小尾則腳步歡快地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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