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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話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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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話 冤家路窄

小住的這七八天裏,魚長歌和江不為兩人,基本可以說是三天一小打,兩天一大鬧。

這邊的住客們已經習慣了。他們從一開始的提心吊膽,已經習慣到了可以磕著瓜子看袖箭從頭頂劃過了。

此時,江不為調笑著推開門,突的就聽見一嘯長哨破空而來。他忙一側身,就覺得臉側一熱,一枚紅光呼嘯著飛過去,直直定在了屋裏的盆栽上。

火光迅速從釘在木頭上的羽火翎上蔓延開來,整棵小樹瞬間成了火樹,隨即湮滅成了炭色。而後,“呼啦”一聲,又塌成了一撮灰塵。

而半空中,一只流光羽色燃著火焰的大鳥,正沒有聲息地撲扇著翅膀。

底下圍觀的人群當中立刻有人大叫起來:“哎呦這是霧州魚家的傀儡獸,火畢方啊!”

“不是說是木頭做的嗎?怎麽跟真鳥似的。”

“這就是翰州江家的手藝。”

“謔,這可真厲害啊!”

“離遠點,幾天前看他們熱鬧的老徐,眉毛可差點給燒了的……”

一旁的葛士申看得額上冒出了冷汗,差點被打中的江不為卻只是裝腔作勢地抹了抹額角:“噓,好險。好吧,我收回剛才說的話,你的話豬可不敢不答應,不然容易變成烤鹵豬。”

話音剛落,又是“唰唰”兩聲。

這次江不為有些狼狽地抱著腦袋蹲下了身。然而,就聽見身後傳來“轟”的一聲響。這次化為灰燼落下的,是兩側的木門。

“江不為!是不是你幹的好事?!”

火畢方飛舞在魚長歌的身側,瑩瑩火光映著那身利落的劍客裝和明眸皓齒略為英氣的臉,叫人忍不住想要多打量幾眼。

不怕死的口哨聲傳來,江不為慢吞吞站起來拍了拍沾了灰的袖子:“什麽,你的肚兜?我摸過的肚兜多了去了,你總要讓我看看什麽色的,我才想得起來。”

瞥見魚長歌身後站著的魚思淵,江不為立馬換了個態度,一副生怕嚇著她似的柔聲道,“嗨,小小姐,一日不見又變漂亮了啊,今日天朗氣清,春風和暢,要不要和我一道出去游個園驚個夢啊?”

魚思淵被他貧嘴的話說得臉紅,躲在姐姐身後捂嘴笑了。

打他那麽多次竟然還敢當著她的面調戲她妹妹,真是找死!

“江!不!為!”魚長歌的眼神一凜,畢方鳥身上的火焰瞬間暴漲開來。

遠在樓下的人們都能感受到灼灼的熱度,識相地往門外退去。

江不為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妙,邁步欲溜:“哈哈哈,開個玩笑,別較真。哎呀差點忘了,外頭的馬車和柳絮樓的姑娘們還望眼欲穿地等著我呢!恕在下不能奉陪,先行告辭一步!”

然而為時已晚,畢方鳥已然飛到了江不為的面前,一雙琉璃珠子的眼睛死死映著他的臉,翅膀上一長排羽翼直立,蓄勢待發。

江不為出生於工匠世家,他們家祖祖輩輩都是工匠師,可不會也不需要會什麽武功。

手裏的佩劍也不過是為了出來行走江湖嚇唬嚇唬人用的,所以平時佩戴的樣子叫做玉樹臨風,真的拿劍的時候就像是小孩甩關刀了,一看就是不會用的。

火羽翎對著他發出的那一刻,葛士申心裏已經開始盤算他還能不能活,該用什麽藥來治了。

可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大叫著從人群中沖了出來,護在了江不為面前:“等、等、等一下!”

火羽翎堪堪停在了那人的腦袋前,有些逡巡地擺動著,似乎在確認這人是不是可以成為自己的目標。

豆大的汗珠從腦袋上往下淌著,楞頭楞腦的小法師小心翼翼地睜開一只眼睛,將腦袋偏得離那箭頭遠一點:“那、那個,這、這、這樣會出人、人命的。”

這個突然沖出來的說話結巴底氣不足的小法師,是住在最底下的黃字號房隔壁的雜貨房裏的,聽他師父喊他釋緣,他自己說叫他阿撿就行。

平時他總躲在雜貨房裏,遇見他的機會不多,但是每次她和江不為開戰,他總是出來攪局。

所以一看見他,魚長歌就火大:“餵,我們在了私人恩怨呢,你這小法師別多管閑事行不行啊?”

“不、不、不是啊,你沒有證據,不、不能就這麽說是他幹的吧。”

“需要什麽證據,這樓裏除了他,還有誰會那麽死變態!”

江不為的人縮在阿撿身後,嘴上卻仍不甘示弱:“哎,魚大小姐,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江不為可是堂堂君子連坐懷都不亂的……”

魚長歌將手環在胸前冷冷說道:“第一次見人把有賊心沒賊膽說得那麽好聽。”

“你……男子漢大丈夫不和你計較!”

“你倒是計較個試試?”

火畢方再次豎起身上的羽翼,蓄勢待發。

“誰怕誰啊母老虎!你那只鳥還是我爺爺給你們做的呢!忘恩負義!有幫手了不起啊,你以為我沒有嗎?”

躲在阿撿身後的江不為氣勢洶洶地喊道。

聽他這樣說,眾人都頗為期待地昂起了腦袋。

江家五十多年前就能造出火畢方這樣的神器,現在又能造出什麽樣的東西呢?

而江不為左看看右看看,倒是沒能摸出什麽“神器”來。最後,他將眼神定在了面前的人身上,下一刻,阿撿被他給推了出去。

江不為憤憤說道:“阿撿小法師,你幫我咬她!”

眾人:“……”

見魚長歌冷眉一挑,又是要出手的架勢,阿撿漲紅了一張臉,心虛地調解倒:“別、別動手!!也、也許那、那人是不小心走錯了,也、也、也許只是在找、找東西吃,不、不、不小心才、才……”

“阿撿小師父,我怎麽覺得你今天和平時好像有些不太一樣呢?”

就在他結巴的時候,魚思淵已然繞著四方的回廊走到了他的跟前。

眼前的粉衫姑娘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望著他被熏得半黑的臉。

阿撿有些手足無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有嗎?”

隨後,就看著白白的粉末簌簌地從他腦袋上往下落著。

他心下一驚,趕忙趕忙欲蓋彌彰地挺了脊梁站得筆直——希望別人能看不見他腦袋上的白色珍珠粉末。

魚思淵覺得這小法師傻得可愛,她捂嘴一笑,故意說道:“小師父從哪沾了那麽多的面粉回來呀,這乍一瞧我還以為是珍珠粉呢。”

阿撿沒辦法地嘿嘿笑說:“我、我剛從廚房出來。”

這話說得可不假,他確實剛從廚房出來。

魚思淵又細細瞧了瞧他的臉,露出絲擔心的表情來:“哎呀,小師父,你的臉怎麽受傷了呢?”說著,她拿出袖中的絲帕就往他的臉上挨。

阿撿忙下意識地躲開她的手:“我、我自己來!”

阿撿不記得自己臉上什麽時候受過傷,忙就扯著袖子在臉上胡亂地抹了一把,這時候又聽見魚思淵疑惑的聲音說:“咦,這湊近了瞧,怎麽不像血跡,倒像是女兒家常用的胭脂呢?”

阿撿心裏“咯噔”一聲響,隨即餘光就瞥見一片黑紅的長衫淩空罩下。

一擡頭,他正對上魚長歌微微挑起的丹鳳眼,而脖子上涼涼抵著的,是她袖箭的冷鋒。

魚長歌冷聲道:“所以,進我屋的人是你?”

阿撿欲哭無淚,弱聲問:“我、我說我是、是去幫、幫忙阻、阻止的,你、你信嗎?”

魚長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問:“你猜我信不信。”

半空中的羽火翎,齊齊對準了他的眉心,阿撿咽下了唾沫:“我猜……不信。”

江不為看熱鬧不嫌事大,沒心沒肺地說著風涼話:“哎,你這小子有前途啊,你是不是和我一樣也看不慣這母老虎很久……”

然而就在這時,江不為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耳朵一動,下意識就拉著阿撿往後面一退。

站在阿撿面前的魚長歌沒那麽快反應過來,等魚思淵也察覺到不對勁想要去拉她的時候——“嘩啦”!一個大口湯瓷盆子已然扣在了她的腦袋上!

魚思淵倒吸了一口冷氣。

阿撿和江不為驚訝地長大了嘴巴。

周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丁玲咣當”。

羽火翎的火光熄滅了,失去光彩的箭柄落到了地上,沒有聲息地煙化成了一小撮的灰燼。

“不殺了你我就不叫魚長歌!”魚長歌頂著一頭的蛋花湯,兇狠地殺過一道刀子似的眼光去。然而,她卻在看清來人的時候楞住了。這身奇奇怪怪的裝扮是什麽鬼!?

面前所立之人左手拿著半只油光發亮的烤禽腿,右手揚著油光發亮的白瓷碗,一身明顯不合身的素衣裏露出襤褸的紅紗裙,頭發上淩亂地插著雞毛鴨毛沾著白灰,看起來似乎剛在雞窩裏經歷過一場大戰。

那張被煙熏得幾乎看不出原色的臉上,只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精神奕奕得讓人註目。

這時候襲擊她的人竟然是個乞丐小姑娘。等等,她嘴角沾染的那紅的白的……

魚長歌大喝一聲:“是你吃了我的珍珠粉胭脂片!你倆是一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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